宋时归

    第三更如约奉上码吐血了。２３Ｕｓ．ｃｏ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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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当中，萧言所居的那间厢房，连灯都没一盏。

    萧言坐在榻上，岳飞等几个在四下角落或坐或站，只能听见他们粗重的喘息声音。但是却无一说一句话。

    厢房格子雕花门外，是小哑忠心耿耿的守在外。庭院中灯笼投的微弱光芒，映出了少的剪影，在微微晃动。

    萧言一回来，就将岳飞他们全召集了过来，将和郭药师密会之事，一五一十的全部说了出来。前路如何，大家自择。

    他不说话，大家也都不吭声。照理说萧言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谁能想到一支被擒获，来路不正到了极的小小队伍，现在恐怕已经被郭药师有八成以为是真正的宋朝使节了！

    可听到郭药师还是没有松，还要派去和宋军联络，取得关防印信，坐实萧言身份再商谈下去，大家还是哑无言。

    不知不觉当中，一路过来都是萧言这个看起来最软弱的家伙在大家伙儿的前面。他脑子快，反应敏捷，言辞犀利，见识也高出大家一大截。为了能活命有的时候皮一硬也胆子够大。大家伙儿也就在不知不觉当中以萧言马首是瞻，还有依赖佩服他起来。总觉得这家伙能所不能，现在居然还是没能说动郭药师，大家居然还有失望。

    岳飞只怕失望更甚吧…………

    萧言在黑暗当中琢磨，和岳飞打道已经有些子了。岳爷爷那光照千古的光环，相处久了心态也就适应了许多。这个时候的岳飞毕竟还是一个十**的青年，阅世未，经验不足。可他的沉稳，多智，骁勇，还有近乎不自量力的以天下为己任的那种锐气心态，却是已经具备。他们这几个当中，就是他对萧言的指望最切！

    良久良久，才听见岳飞强笑一声：“大，看来我们在这里也不能呆久了…………一旦郭药师和大军取得联络，我们身份必然露，虽然不见得一定就是死，可是欺了常胜军的统帅，他恼羞成怒之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找机会逃吧！依俺说，这几天就走，进来我就团团看了四周了。墙好翻，常胜军也只是在戒备最严，为隔着俺们和真…………只要想逃，没有跑不出去的！”

    这是牛皋，让他放低声音，这嗓门儿都让屋子里嗡嗡回响。旁边不知道是谁，狠狠踢了他一脚，他才赶紧闭嘴。

    里沉稳敦实的王贵，这个时候也沉吟着道：“牛蛮子这话说得在理，难得有一次他嘴里不嚼蛆的…………咱们现在就只能逃…………还好只多大的一个侍，俺们怎么也照应过来了。”

    “俺什么时候嘴里嚼过蛆了？你们就会毁俺！”牛皋差跳起来，张显汤怀赶紧将他拉住按着。他们俩话不多，虽然是农夫，张显却长了一张小白脸，和萧言有一拼。汤怀却是个老实，讲话还稍微有结，可是让他去什么事，就不用看着了，准定死了也给你好。

    “俺们听大的，说留就留，说走就走。”按住牛皋之后，两也都表明了态度。只是大家都没留意到，这平淡的话语当中，听岳家哥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听萧言的了。

    牛皋被捂着嘴还在那里支支吾吾的说话：“俺早瞧过，下半夜这些常胜军值守少了一半，其他的都在外菜棚子里睡他娘的大觉！马厩翻过西墙，最多四五十步，就他娘的两个马夫上夜料，还怕放不翻他们？抢了马跑他妈的路，临走放把火，让他们追个球毛！听俺的，不会错！”

    萧言却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他们议论。王贵和牛皋，居然都开始讨论起逃跑的细节来了。

    这些话语，一句都没进萧言耳朵里面，他这时心里，正在翻江倒海。那个危险的念，正在不断翻涌。这个念不住的折磨着他，抓着他的思绪紧紧不放。

    哪怕是换了两天前，他动都不会动这个心思。可是现在，他都走到这一步了！

    也许前进一步，就能真正的改变历史！

    无聊平淡而且毫无意义的上一个生，对于什么事发生在身边就恨不得举起一块不关我事的牌子。每天看到的是钢筋水泥丛林和污浊的空气。任何事都要算计来算计去，在每个孩子面前说着不同的假话就是为了上床…………在分工空前严密的现代社会，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存在比一只蚂蚁强到哪里去…………

    想要对什么付出，为什么而奋斗，对什么可以不惜一切，却发现没有一样是值得的……

    …………我不软弱。

    …………我不想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在如此壮丽的千年之前的星空之下，难道自己还要如以前那样平庸么？老天爷虽然混帐，可是却给了自己一个机会！

    岳飞注意到了萧言的沉默，他悄悄扯了一下牛皋，让牛皋住。他也没开问萧言想的是什么，只是在那里静静的等候着萧言开说话。

    又是一阵良久良久的沉默，才听见萧言艰难的开：“岳兄弟，你知道我们走了，会发生什么？”

    岳飞坦然的摇摇：“俺不知道。”

    萧言苦笑：“我知道。”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也许自己，能在这历史当中搅出一小小的花来吧？虽然这个时代所谓大宋，他连一步都还未曾踏足。可是有的事，做了再找背后的意义吧。

    的，博这一铺了！

    “郭药师既然还有别的选择，那么不到最后一刻，他是下不了决心的！这也是心之常，没办法的…………我们就来帮他把这条后路断了！岳兄弟，你听说过班超这个么？”

    “班超？…………班定远？”黑暗中一直沉稳踞坐的岳飞，终于在记忆当中翻拣出来这个姓名，顿时就一下站了起来！

    萧言也缓缓站起，和岳飞平视。岳飞眼中闪过了无数绪，最后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只是的拜了下去：“飞敢不效死！”

    屋中其他也感受到了这绷紧的气氛，一个个都不吭声。谁也不知道岳飞和萧言在打什么哑谜，牛皋挠着脑袋，直愣愣的嘟囔一句：“这直娘贼的班超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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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转眼就是两天过去。

    郭药师没有再度召见萧言，也没有看到对面真使者有什么动向。萧言整天就是在庭院里转转圈，逗逗身边的小哑，似乎对眼下处境不以为然，有做安居打算。

    他甚至连内院都没有出一步。

    也许是认可了萧言作为宋使的身份，对他们的监视，也放松了许多。毕竟谁也不会去想，一个堂堂上国使节，会玩什么花样，只要不出这个被严密监视着的别院小村，不去真使者的那个宅院，也就可以。郭药师似乎也默认了两方使者居于一处，双方大门对着大门的古怪格局。萧言私心推测，郭药师未必没有让两家这样大眼瞪着小眼，他好摆出一副奇货可居的架势。

    对面真使者，居然是相当的沉得住气，在郭药师不召唤的时候，就绝对闭门不出。也可能是真对于招降郭药师还不那么急切，只是某位贵的预先布局。真立国典章制度粗疏，国中贵各有部曲，有的时候行事独立很大。不知道是哪位有远见的贵预先这样下闲棋布冷子，聊为将来计——至少在萧言的记忆当中，完颜阿骨打现在身子骨已经不成了，厮杀多年，豪气已冷，对坏宋金盟约，独力灭辽的兴趣不是很大，他的直领部曲，也被严格约束不可过居庸关。

    既然是为将来计，他们也就不大急切。按照萧言坏心眼儿的推断，这帮真除了开出条件，也不会什么游说的手段了。又得等到结果出来才能覆命，脆就在这里耗着。

    可是，他不能耗着。

    这两天，岳飞他们趁着警戒松弛，不时的溜出院子，要米要菜要供应，再加解闷溜达散心。他们出门，身边总有三两个常胜军士卒懒洋洋的跟着。这个时候就看出牛皋这个直大汉的好处来了，他天生是个自来熟。几句闲谈，差不多就能和称兄道弟了，还偷偷的将供应使者的酒食拿出去和常胜军士卒一块儿打个牙祭。周围形，已经给他摸得透熟，真的使节团有多少，对面宅子的格局，也打听了个清楚。

    报源源的在萧言这里汇总。让岳飞他们佩服，让萧言自己也料想不到的是，他下定了决心之后，居然非常沉得住气儿，仿佛天生就该在这世里混的。

    他整天跟个没事一样，言笑自若。逗起小哑来依旧没心没肺，经常看见小哑委屈的到墙角抱着膝盖画圈圈。

    只有无的时候，萧言才会在天井里，向北面看去。一墙之隔，偶尔有烤的味道传过来，甚或还有粗豪的歌声，越过围墙，飘进他的耳朵里。

    个熊，不是你们死，就是俺们亡！

    真使者连同随从，总计有十五个…………

    外院六，内院九…………

    两处宅院里，都有生长多年的参天大树，既便于借力翻越，又可以潜藏身形…………

    这些真使者，吃得好，睡得香，天擦黑以后，吃过晚饭，十来个就倒大睡。也没听见有什么起夜的动静…………

    他们也不是全然没有警惕，外院内院门，都有一条汉子坐着皮马扎彻夜值守，不过到了下半夜，这些守夜的汉子也低着个，呼噜扯得震天响了…………

    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在萧言居停的厢房里，六条汉子脑袋凑在一块儿。听萧言将自己汇总的况分析介绍完了，个个互相对视。

    岳飞拳一捶桌子：“俺们了，就是今天晚上！”

    王贵举手：“木料俺找到了，够结实，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家主留着将来打棺材用的，好料子！两三条大汉吊着准定不会断。两墙之间距离俺也吊眼瞄了线，足够！上了墙走几步就是北院的大树，怎么也能过得去！”

    萧言斜着眼睛看了一眼王贵，这家伙平常脸色死板得很，说到木料就有眉飞色舞。岳飞微笑解释：“王贵兄弟是俺们庄子的木匠，那手艺十里八村都是数得着的……就念叨着打完这仗，回去做木匠去…………”

    张显举手，这个小白脸脸上却有愁容：“没兵刃，怎生是好？能找到的，就是三两把厨刀，牛皋兄弟在常胜军棚子里摸了一把腿子，俺们一摊不上一样…………”

    牛皋眉毛一掀，正准备说句狠话。就听见岳飞淡淡道：“铁器家伙你们拿着，俺有根棍子就成。放翻了外院的，他们身边有兵刃，摘下来就能使。”

    汤怀也结结的发言：“这两夜，俺……俺……在墙看了。常胜军就守在鹿砦的地方，守夜的只是向火。再……再不会看到上面状，要是下半夜动手，俺看……看他们发觉不得。”

    牛皋最后却反常的没有说话，只是用热切的目光看着萧言，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萧言猛的一击拳：“那就这样了！就在下半夜，咱们动手！班定远事业，与诸君共勉！且看断了郭药师另一条退路，他又如何做法！班定远，以三十六使者夜杀过百匈之使。一夜定鄯善之局，更举而西向，横扫西域。男儿大丈夫立身当世，当如是也！”

    萧言语调淡淡的，却让身边五刷的一起站了起来。汉家英雄，追古千年，值此时机，大家局面差相仿佛。想着萧言和他们说的，也许此举就能一举改变局势，名标青史，岳飞以降，谁不热血沸腾？若不是为了出地，血国仇家恨，谁会投军？他们嘴里虽然抱怨，可是当初在真定长笑出门，应募敢战士，更奉命出此九死一生的哨探任务。遭逢异，学了一身本事之后，在田间闾内，总是自况不是蓬蒿之辈！

    这几天下来，鸟气也受得够了。幸好碰见了萧言这么一个来历古怪的家伙，就要带着他们做出这么一番事业出来！

    岳飞更是目光炯炯，激愤之意，简直都有些按捺不住！

    他只是看着萧言：“大，给俺们就是了！您不用亲身前往，等着俺们的好消息就是…………”

    萧言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我怎能不去？一旦北院发作，难道要我们隔绝在两处？要是有赶来，我不在场，谁在郭药师面前有这个身份能撑得下来？再说了，大家活是一块儿活，死是一块儿死，现在要跟我分出个你我出来？你们当初架着老子跟着你们跑可没这么婆婆妈妈！”

    下定了决心，就不要再犹豫了。在这个时代，自己一定会有不一样的生！

    岳飞迟疑着看看萧言，眼中满满都是担心，再看了一眼外还忠心耿耿守在门的小哑：“大…………”他没有说完。也许就是投缘，大家伙儿都很疼可怜兮兮的小哑。这次行事，说好听一也不过是成事机会一半对一半，萧言跟着他们赌上了，一旦有个万一，谁来照顾小哑？好容易将这个孩子从死亡里拉，再有什么事，真不忍心。

    萧言却神色不动，也不再看小哑外的身影，只是淡淡道：“她既然选择跟定了我，有什么事，总得承受…………老子来的这个世道，就是这么回事！不用说了，就如此行事，养蓄锐，等着下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