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

    宋军营寨里，同样是灯火斗。２３Ｕｓ．ｃｏｍ

    正对辽军营寨的所设大营，正是泾源路经略使老种相公麾下第一将杨可世一部的营盘。西军北上，白沟河一役当中，杨可世所部最为能战，在延庆，鄜延等军不堪一击之际。却是杨可世所部渡河北击，以区区千余白梃兵几乎一直辽阵，快要杀到耶律大石面前！虽然最后功败垂成，但在这败局当中，还是维护住了西军百年后的一声名。

    整个西军战后崩溃，断后的一直都是杨可世所部，还有另外一支被童贯当作亲军使用的胜捷军王禀所部。若不是这两支军苦苦死战，大宋十五万北伐大军，能不能在雄州站稳脚跟，还真是难说。

    五月二十九，耶律大石指挥麾下扑了一次雄州，延庆军再度溃散，童贯一气又撤到了河间府，在那里立起了河北宣抚使的招牌。要不是杨可世孤军死死抵抗，雄州又要落耶律大石手中！

    此时寨墙上，满满的都是影。仓促披甲而起的宋军官兵，挤成一团，只是看着不远处辽营盘火龙一般连绵不绝的望楼灯火。喊叫声，放箭声，厮杀声，隐隐传来，直飘寨墙上众的耳朵里面。

    群当中，有一个只披了一件掩心甲的长大汉子，三十五六年纪，满脸的大胡子，只是在那里搓手：“贼厮鸟，不知道哪里来的马，胆包了身子，去撞辽狗大营！辽狗也了，瞧他们夜巡哨骑，都娘的退了回去！这个时候，要是能抽三五百骑去厮杀一场，怎么也得三五个首级回来！”

    他在那里说得大声，只是沫横飞。身边同袍却在低声笑他：“泼韩五，又欠了多少赌债？三五首级，可够偿这窟窿？”

    这长大汉子咧嘴笑笑，混不在意的道：“见了他娘的活鬼！这些子五道神遮眼，不论关扑花博钱，翻过来是输，调过去还是个输！俺拉着老大一个空子在身上，压得俺见着债主都要绕路，真他娘的好比死王八出不了！俺不得辽狗再来扑一次营，得些首级，好还了帐…………”

    身边宋军士卒都是满脸紧张神色，一声不吭的在那里披甲持兵，手沿墙而列，都在调校弓弦，神臂弓手那里更是传出一片踏机上矢的声音，大捆大捆的箭札都送了上来，立刻就被打散，你一把我一把的取走。

    寨墙下营房内的士卒也纷纷出来，大斧长札刀手密密匝匝的聚在一起，随时准备等着寨栅被突冲过去堵塞缺。在他们身后，却是营中杂兵伴当抄起了装满沙土的袋，前面弟兄将突的辽军打回去，他们就得用这些袋将突堵好。杨可世所部此次北伐以来已经屡经战阵，夜间突然预备辽军扑营各种准备也进行得有条不紊，除了军官的令声音，甲叶兵刃碰撞声音，沉闷的脚步声还有高悬寨墙的火把噼啪燃烧的声音，其他一切都是肃肃静静。

    可这泼韩五却是百无忌惮，大声说大声笑。在寨墙上守备的士卒虽然紧张，听到他的话，忍不住都是一阵哄笑。看来这泼韩五在军中缘当真不错。有这么个活宝在，再加上大家都是打老了仗的，眼前辽营动虽然来得突然，现下这气氛在笑声中就松动了几分。

    底下一个全身盔贯甲，还披着大红披风的宋军将领却扬着大骂：“泼韩五！睁大你的鸟眼，觑仔细些！辽狗勇悍，趁夜扑营，不是耍处！可是想下来领筹子吃面？传俺将令，只要辽营大队，到了二百步内，就给俺拼命的！俺们后面就是雄州！”

    泼韩五脖子一梗，想喊回去，却被身边一拉，只红着脸闭嘴。不过这长大汉子犹自不服气，只是低声咕哝：“宣帅都跑他娘，雄州有个鬼用！退了百里回来保这地方，说起来倒是长脸…………不过一个宣正郎，跟俺充什么将令…………”

    前突然传来了马匹高速对冲碰撞在一起的声音，更加上兵刃相之声，短促而沉闷，却在这夜色当中显得份外惊心动魄！

    听到这骑战的声音，泼韩五那牢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去，双手撑着寨墙垛，身子探出去半截，眼睛瞪得又大又圆：“夜间骑战！来有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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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支队伍狠狠的撞在了一起，兵刃相击，溅出满天的星火。

    萧言给裹在队伍当中，就这么撞了进去。马匹的嘶鸣声，刀枪的声音，吐出最后一气的沉闷声音，将自己完全包裹在其中。队伍高速冲击的速度顿时放缓下来，双方都在不出声的厮杀，王贵和张显紧紧夹住萧言和小哑两匹马，只是朝前。影马影晃，将萧言的视线遮得死死的，他只知道自己前是常胜军，两边是王贵他们，小哑错过他一个马身，汤怀殿后，他的弓弦也一直在不住的响，返身而，拖延一下后面追来的辽夜哨骑兵。

    而郭蓉岳飞还有牛皋三，是冲在最前面的。

    夜间骑战的混残酷处，让难以想象。萧言只觉得自己在跟着混的流在向前涌动，紧紧绑在自己右手腕上的长刀，似乎在这一刻也在不住跳动，就像被前面嗜血的厮杀，激起了兵刃自身的凶戾之气！周围什么都看不清，只是挤在一起的和马，就连马大声嘶喊的声音，在这一刻都显得遥远而苍白，周围的一切都似乎失去了本来的面目，回看看小哑，她紧紧的抱着马脖子，如梦星眸在这一刻似乎都失去了色彩。

    “向南！向南！我们回家！”

    萧言只觉得一颗心突突跳，仿佛身上所有流动的血都在这一刻冲上了，最直接的厮杀，最惨烈的生死变幻，男儿置身其中，恨不能放手大杀一通！

    这个时代，自己虽然只是置身其中短短一瞬，可是对于如此年月的幽燕之地，的所有选择都归结在一处，无非就是凭借手中刀说话！想获得什么，想保护什么，甚至单纯的想活下来，也只有一路步步是血！

    天幸自己一穿越来到的就是此时东亚最为混的中心，这幽燕之地，而不是富贵风流的汴梁。让自己最快时间感受到了这个时代的残酷，也知道自己胸中，其实如祖先一样，涌动的是质朴的热血，千年以降，这种文明赖以延续，民族赖以繁衍的先祖热血，只不过藏在小白领的躯壳当中！

    他想上前，却被前马死死挡住，只能听见体不断落地的声音，也只有红着眼睛，扯着嗓门，发疯一般的大喊：“咱们回家！回家！”

    如果自己在这个时代会有一个家的话，只能在同宗同族的大宋…………别无他地！

    萧言眼前突然一亮，宋辽两处大营投的灯火，将眼前一切景物都照亮了。挡在他前面的常胜军骑士，竟然在这转瞬之间，就差不多全部落马！没了主的战马跑开几步，只是长嘶哀鸣，期期艾艾的不肯远离。辽骑兵同样撂下了一大半，有的还能在地上长声惨呼，有的却只剩下无声无息的躯体躺在地上，被奔腾的马蹄践踏得不成样子。

    岳飞郭蓉牛皋他们，却仍然冲杀在最前面，被剩下不多的辽骑兵死死挡住。后面的蹄声越来越响，已经可以看见成排的兵刃寒光从背后涌来，无数支箭矢都搭上了骑弓，随着战马奔腾上下抖动着，寒光错落，只要他们这一小队进程，就将是铺天盖地的箭雨落下来！

    挡在前面的辽骑兵，就争取的是这么一时间！

    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睛，牛皋手里已经换了一根铁锏，不知道是从哪里夺过来的。怒吼连连，只是劈盖脸的砸挥，当在他前面的一个辽骑手，身披重甲，黑色披风，眼见就是一名辽军官，他左手腕套着的盾牌已经被牛皋打碎了一半，露出了木茬子，垂在身边以奇怪的角度扭着，显然已经被敲碎了臂骨，只是拼命的用右手的直刀招架，每一锏敲下来，星火溅。可他就是不退，当在牛皋身前，将他和岳飞隔开。

    岳飞那里，四五个辽骑兵围着他，岳飞长刀已经不见了，夺来了长矛只剩下了半截。他左手紧紧抓着两把刺过来的长矛，右手挥着那半截断矛只是拼命打，招架其他辽骑兵不断砍过来的长刀。四五匹马就在那里团团的转着圈子，辽战马只是咴咴叫，蹄子刨得大团大团的土块四下飞。岳飞身上血迹最多，全部成放状在他身上，现在又是最多的围着他，这四五骑辽骑兵也全都披甲，看来也是这队辽骑兵当中带队的物。缠着岳飞的如此之多，不问可知，刚才这一冲击，不知道岳飞挑翻了多少对手！

    郭蓉在最边上，一长一短两把佩刀全部打丢，只是挥着她的那把长长的步弓拼命招架着三个辽骑兵的进击。

    就在这短短一瞬的两方骑兵对冲击，常胜军十几名骑兵，还有二十多名辽骑兵，就已经全灭！刚才自己没有看到的双方对冲杀，该是何等样的惨烈！

    背后就在此刻，突然响起一片弓弦响动的声音，接着就是箭雨空之声，萧言骇然回一看，就看见箭矢的影子嗖嗖而至。从半空中下来，后面追来的辽骑兵，已经抛一排箭雨出来！汤怀孤身当在最后，犹自在不住张弓而，转眼间箭雨已经到来，萧言还来不及张喊他，就看见汤怀已经一闪身丢镫藏在了马腹下面！

    箭雨扑扑扑的只是落在汤怀的马上，还落在了小哑的马**后面。小哑的马奋力一窜，一下窜到了萧言马旁边，小哑的脸色，已经白得如纸一般！

    下一箭雨，也许就要将自己全部笼罩！

    汤怀的战马腿一软就跪在地上，电光火石之间，汤怀却从马腹下面滚了下来，已经抽出了撒袋里最后一根长矢，搭在弓上，也不回的大喊：“走！走！走！”

    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岳飞也在前一边奋力厮杀，一边大喊：“大，走！走！走！”

    郭蓉一弓挥出去，也猛的掉，在这一瞬间，萧言将她俏脸看得清清楚楚，她脸上已经全是鲜血，一缕发落了下来，遮在脸上，此时此刻，这个凶悍的少容颜比冰还要清冷。

    “姓萧的，我们拼命了，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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