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汴梁误第三十一章纠缠(二)
雨水从老种所在府邸的滴水檐前,已经连成了一串,不住的朝下滴落。庭院当中,一切都洗得


净净。
原来辽

高门大户的下

,已经换了新主

。一个个换上了

净衣袍,在府邸四下或者打扫或者奔走,或者就安安静静的侍立。这处府邸的前院大堂,却是一个个按剑甲士在值守,这些下

,没有一个敢靠上前去。
西军当中,素来有豪奢贵盛之风。老种自然也不能免俗。种家在西北累世将门,其富贵处,足堪比拟王侯。进了燕京安顿下来,哪怕只是短短几个月功夫,也得经营出一个安乐窝出来。这些暂时留用的下

,自然是不能带回西北种家去。不过种家在大宋到处都有别业田庄,到时候朝哪个地方一塞也就了事。

世余生,这已经是这些下

们想也想不到的好事

了。
张显就坐在前厅门房里面,望向那些按剑看住门

的甲士。在他身边,还有一个西军里面身份相当的将领作陪。奉上的都是来自大宋南方的好茶。张显心中自然是焦躁万分,但是他牢牢记住了萧言的话。哪怕天塌下来,也不能皱一下眉

,越是紧张,就是越要显出静气出来
所以哪怕他心里面跟翻江倒海也似,居然也能和那作陪军将聊上两句,学着他的模样喝着盏中香茶。
这茶水和他往

在北地喝过的茶汤又不一样,就是茶叶和水。绿茸茸的新茶泡开了,在盏地立了起来,如水

浮动。看起来怪模怪样。张显捧起喝了一

,讶然道:“如此之香这又是一番味道,以前的茶汤,都是白喝了”
那将领看看他笑道:“张兄弟倒是雅

这茶煮沸冲泡之法,据说是从唐时传下来的。前两年才在汴梁兴盛开来。俺家老种相公

它余香满

,从此就喝这个了。哪怕在军中,也有快马专门从江南运来新茶,到了这里,只怕一两都值得十贯钱了。俺却喝他不惯,直是在刮肚子里面的板油”
他又瞧了一眼张显,试探着问道:“张兄弟如此识货,不知道贵门户是…………”
张显一笑:“作田之

出身,当

刘大

真定募军。俺随兄长应募河北敢战士。后来得逢宣赞,才侥幸得了今

地位,说起来当真惭愧。”
那将领一翘大拇指:“谁能看得出来张兄弟要是脱了身上衣甲,收拾济楚,

上簪花。在汴梁都门也是三瓦两舍里的风流

物

子班

,谁能看出张兄弟出身?不用说跟随萧宣赞这等大才克复燕京,朝廷封赏之下,这门户一下就是起来了,当真是英雄莫问出身”
张显却没想到,他将来在汴梁是什么模样,一下子就被这将领盖棺论定。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笑笑。
那将领看两

说得还算

港,试探着问了一句:“外面出了变故,萧宣赞只怕有些窘迫罢?说实在的,有些话不必对上司说,俺们自家兄弟,倒是无妨。俺在老种相公面前处,倒是小小的有些体面,要是有什么央及老种相公处,张兄弟不便开

,俺去说就是无妨了。也不要张兄弟什么好处,无非都是兄弟投缘…………”
张显一笑,低下

来继续喝茶。学着萧言那种满不在乎的模样,淡淡道:“有什么了不起的,那些

军都是

铜烂铁也似的队伍,萧宣赞

真鞑子都打垮了,还收拾不了他们不成?宣赞遣俺前来,无非是为了大家联络方便。就算是有些机密,宣赞嘱咐,只能面告老种相公,能说的俺都说了,却不方便透露给哥哥,还请恕罪…………将来大家一起到了汴梁,自然要请哥哥吃酒。”
那将领嘿了一声,双手连摆:“哪敢领张兄弟的酒,自然都是哥哥会钞”
他嘴里说得亲热,心下却在冷笑。这张显号称是泥腿子出身,嘴却这般严实明明对

军都失却掌握了,据说还冒出了耶律大石出来,他直还这般沉得住气
这员将领,其实是姚古心腹。打仗不太来得,但是挑通眼眉,最能与

结

。姚古量才而用,直将他当作披甲清客一般使用。陪张显坐在这里谈笑,也是想打探出一萧言那里虚实出来,看萧言到底还能不能掌握住局面。
张显这般沉得住气,现在老种府邸大堂之内,诸将正在商议如何应对这个变数。关系着萧言这个团体每个

将来命运,他也没有动问一句这员将领也忍不住有些佩服,有将如此,对张显背后的萧言又是高看了一眼。
难道事

真的不那么急切,张显不过是奉命循例前来知会联络。萧言还是掌握着全局?
这清客将领一无所得,知道南面要挨姚古训斥了。张显不动,他忍不住却朝节堂那里看去。却不知道那里商议出一个什么结果出来了,外间出了那么大变故,西军到底如何应对?弥陀佛,只要能保住西军上下富贵安稳就好
~~~
张显和这清客将领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言不由衷寒暄话语。节堂之中,却是气氛紧张。
西军上下,够身份与会的将领都已经来了。这些

也就是西军全军能知道此次

事内

的全部将领了。
老种坐在上首,比起前些时

,他老态又重了一些。早就披不得甲,春寒料峭中,身上穿得厚厚的,在上首设了坐榻,半坐半卧在那里,一双老眼半闭半睁,也不知道听到底下议论没有。
张显传来紧急变故军

,老种的应对也很简单。就是将诸将召集起来,老老实实的告知他们,接着就靠在那里听他们议论。诸将本来都在持今

闹饷的事

,分镇各营当中,就怕事

闹大。听到这个消息,闹饷之事也


收尾结束,忙不迭的就赶往老种节堂前来议事。大家都已经吵了老半天了。
诸手}机将当中,认为既然外间局势已经变化,现在居然是耶律大石掌握复辽军。耶律大石的厉害大家都知道,萧言打着耶律大石旗号,大家本来都以为不过虚张声势而已。没想到耶律大石真的冒出来了既然事

都变化到这等地步,萧言不见得就能将耶律大石吃得死死的。原来筹划,看来不得不马上变化。万一事态再恶劣下去,难道大家和萧言一起捆着死?
对于和萧言一起养寇自重,对朝廷讨要更多好处,将西军的死对

童贯攻下台去。大家有兴趣得很,老种决断,大家奉行。可是却没有半兴趣,要为了萧言将西军富贵也赔进去
现在全军集中一处,整顿休息数月,也恢复了元气。说是西军没有军饷犒赏,一则是西军有些老底子。二则打下燕京的好处,萧言也分润了西军不少。自家不声不响的先将军饷犒赏垫上,丝毫也不为难。几万西军出动,对付耶律大石这些乌合之众,就算耶律大石再厉害,把握还是有七八成。西军不比萧言,在朝廷还是有根基的,除了底定燕京之外,再加上平定

事的功绩,就算童贯不倒,恐怕朝廷还是会保全的罢?
不如就马上出兵了
反对这个意见的,就不多几员将领。在他们看来,既然都做了,就只能硬着

皮做到底。半途撒手,反而让

看出软弱来,更要引得别

来收拾西军。好不好歹不歹,就这么一条道走到黑罢
这些

虽然反对,可是看见对方势大。也多不说话。可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还有一个杨可世,他却不管不顾什么,大声武气的在那里开

。
“直娘贼,既然动手了,就硬挺到底已经和他们对上了,半途又缩回去,别

看了,只是一场笑话你以为俺们半途缩回去了,别

就不记恨了?反而让对手看出咱们内囊虚弱出来到时候下手对付俺们,更无忌惮


个熊,不如扛到底俺瞧着,萧言倒比你们骨

硬”
姚古坐在老种下首,一张脸铁青:“良刚,局面不是不同了么?朝廷两位天使,已经温言抚慰我等西军上下,现在燕地

事汴梁心切,只要平定了这场

事,岂不是俺们西军好大彩

?至于童宣帅,自己身上战败之罪还没有洗脱

净,哪里还能来对付俺们?”
杨可世大声冷笑:“姚相公,你这却是痴想童贯是何等

,西军上下谁不清楚?没的

最会记仇。俺们西军已经恶了他,就就是靠着掌握西军才有了枢密使的位置。只要他不倒下来,他必定要想法子再掌西军,到时候你看看是谁倒霉至于汴梁那些大

巾,他们什么时候拿俺们武臣当

看了?用得着的时候哄你两句,用不着了还不是就跟扔一双

鞋一样这般事

还少了?俺们在西面和西贼作战,照他们方略打了,结果败阵。他们换个地方做官,俺们却是一连串的将官掉脑袋这帮大

巾,俺信不过”
姚古拍案站起:“良刚,西军还是不是朝廷经制之军?你说这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杨可世也拍案而起:“姚相公,就因为西军是朝廷仅存能战经制之军,俺才说这个话朝廷那帮

不珍惜俺们,俺们自己却要珍惜当年辽国兴盛,大宋河北河东都有能战之师,几十万禁军也是

锐,才堪堪抵住了辽

。现在北面

真更是强悍,大宋也就剩下西军和萧宣赞那军马了要是西军给折腾

净,还有什么大宋”
姚古怒极,指着杨可世鼻子大吼:“那你就跟着萧言一条道走到黑罢,他在外面弄事。天知道怎么冒出了一个真的耶律大石出来。他本来就是南归降臣,什么时候他突然全军背离大宋,也是说不准的事

,到时候我们西军和他捆在一起,到时候又是什么下场”
杨可世毫不示弱:“有领的全是宋兵宋将,然后全军背离大宋的

么?朝廷这般对待萧宣赞,俺都替他心寒姚相公,你


声声朝廷天使,那些大

巾许你什么好处了?难道是取老种相公位置而代之?”
姚古脸顿时闪过一阵青气,左手按动佩剑绷簧,右手呛啷一声就拔出半截佩剑出来。刚才两

对吼,其他将领都渐渐住

。呆呆看着现在燕京城中仅次于老种的两员重将这般斗

。谁知道吵到后来居然要动兵刃了,一帮将领忙不迭的跳起来,拉住姚古:“姚相公,怎么也不至于此,杨大

也是有

无心”
杨可世却半也不怕姚古,按着自己佩剑:“此间事了,马上步下,俺们较量一场就是了现在这里,还是老种相公做主,一切听老种相公吩咐行事就是姚相公,你须漫不过老种相公去”
几员将领又跳起来扯住杨可世,连声劝他:“杨大

,你也少说两句罢姚相公是上官,军中也有阶级之分,你这般举动,不成一个道理”
姚古在另外一

甩开了拉着他的将领,满脸铁青的朝着老种一抱拳行礼下去:“老种相公,良刚虽然满嘴胡吣,但是最后一句话还是有道理。此间事,都是老种相公一言而决,俺们听老种相公您的将令”
底下吵得沸反盈天,差要动起来了,老种还是在那里闭目养神。一副浑若不觉的模样。这个时候听到姚古恨恨的话语,这才睁开眼睛,淡淡道:“吵完了?难道不要真的打上一场?闹散了倒是

净,不用某来这个心思”
老种一开

居然就是语气严厉,节堂当中诸将顿时噤若寒蝉,一个个都低下

来。连杨可世都老老实实的跪坐下去。只有姚古仍然不服气的昂着

。
老种按着几案,坐直身子。目光如冷电一般扫视堂中诸将。一瞬间锋锐毕露。可是这等锋芒,转瞬即逝。他又靠回坐榻,淡淡开

:“某已经发出奏报,加急送往汴梁。

军势大,更有辽

重将耶律大石主持,西军无饷,军心散

,难以出战。仓促行事,万一有挫,只恐不可收拾。

军合围燕京在即,某等待罪与此。请朝廷速速设法,解此危局。要问某的决断是什么,就是这个。”
众将都是目瞪

呆。随着岁数渐老,老种驭下,已经不甚严厉。什么事

大多是和诸将商量着办。就算是决定和萧言一起行事,也是先说服了姚古,再知照诸将。这次却是什么多余话语都没有,直截了当的做出了决断
这下连正式奏报都发到朝廷那里去了,大家还有什么说的?当下就听见节堂之内,姚古重重哼了一声,甲叶之声响亮,竟然脚步重重的自顾自去了。其他诸将也觉得无趣,纷纷起身向老种行礼,各自退了下去。杨可世也要起身告辞,一直闭着眼睛的老种却突然开

:“良刚,你暂且留步。”
杨可世一怔,停住脚步:“老种相公,还有什么吩咐?”
老种在坐榻之上,用力要起身。杨可世忙不迭的赶上前去,将他搀扶起来。老种在他扶持下缓缓活动腿脚,半晌之后才对杨可世苦笑一声:“

不能不服老啊…………”
杨可世嘿了一声:“老种相公,就是俺们,不也有这么一天?”
老种笑笑:“良刚,你就是不会说话。不然以你的功绩资历,只怕也要被

称作相公了。”
他在杨可世搀扶下缓缓走动,直到堂前。不得老种号令,其他

等不敢上前。节堂之前阶下,空空


,安安静静。老种定定的看着檐前滴水,突然低声问道:“良刚,你知道某为什么如此决断么?你又觉得,希晏他当真想取某而代之么?”
杨可世立刻摇

:“姚相公忠心是不用问的,怎么也不会背叛老种相公您。至于老种相公为何如此决断,俺想无非也就是一条道走到黑而已,总不能半路退缩罢。”
老种微笑摇

:“要是真能这么简单去应对此事,那倒是轻松了…………端孺他现在的想法,也不算错。而老

子也许是实在太老了,这世事经历太多,虽然筋骨已经衰颓到了再难复振的地步,可是有些事

,总比你们这些青壮,看得远一些哦,也想得

一些…………”
杨可世心里面嘀咕,

岁数大了,也不见得就是想得就该比


远,还有一句话叫做老糊涂呢,谁象你老种相公,岁数越大,

越成了

也似。镇边二十年的童贯童宣帅,内有官家宠信,外接宰相支持,下面还有刘延庆和王禀等

投靠支撑。这次都看来要给你老种相公拉下马来了。
杨可世在想什么,老种再

明也是猜不到的。他自顾自的淡淡说下去:“让大家将心里面话都说出来也好,就可以看出,西军将来,能指望谁,又不能指望谁了…………”
这句话一出,杨可世大惊。他虽然和姚古争得厉害,但是大家都是一个团体的。该对外的时候绝对是一致对外。老种话语中似乎都姚古有猜忌之意,这如何让杨可世接手得了?西军现在就是抱团才能求存,哪里经得住老种和姚古之间的互相猜疑?
他还未曾开

解决,老种就抬手制止他说下去。老种眯着眼睛看着杨可世笑道:“你以为某疑端孺什么了?端孺对西军,对老

子我忠心耿耿,这是不用说的。但是老

子想看的,是将来谁能支撑这个西军端孺作为,在承平之

,那是一错处都没有。自全实力为先,尽力少让西军元气受到损耗,什么事

都要尽量占便宜不要吃亏,和其他领兵势力尽量不要发生太

的瓜葛,省得朝廷猜忌…………端孺在编练军马,调集粮饷,束伍管军上面,也有他的天分在…………
…………可是将来

子,不是这种承平手段就能应对的。将来必然有连场战事,等着西军去打若是不能战,西军如何能在将来求存?要在连场大战当中生存下来,一则现在要尽量保全实力,二则要有得力统帅。和萧言联手对抗朝廷,就是为了保全实力。而得力统帅却难,老

子若是年轻二十岁,那就当仁不让。现在老

子已经是今

不知明

的事

,某那兄弟又是


急躁,威风自用之

,端孺承平才也,老

子去后,这西军到底

给谁才好?”
杨可世豪爽,可绝不是傻蛋。在大宋能到这般地位,光会厮杀那可不够。老种难得留下他说这么多,他也知道老种话语背后意思重大。他沉默下来,低

细细琢磨,半晌之后才涩声道:“…………大宋这承平

子,没几年了,谁都看得出来。

真消化了辽国大部分实力,必然兵锋南指,不是瞎子,谁不知道?老种相公您的意思,小种相公与姚相公您都不放心…………难道,老种相公这般保全萧言,是想将来将西军

到萧言手里?”
这种猜测,杨可世说出来自己都吓了一大跳。西军将门盘根错节,如何能

到一个外

手中
老种却狡猾的一笑:“老

子可没这么说,西军非种某

一

之西军也。哪能说

就

?现在保全萧言,也是为了将来大战当中,为西军保全一支得力助力…………有这份香火

在,萧言总不会看着西军败亡罢战阵上面,有个靠得住的友军,有什么不好?至于将来西军是

到谁手里,反正老

子是管不着了…………”
老种越这般说,杨可世的疑惑却是更大。不过他也不敢相信,老种能这么疯狂。现在就筹划着将来将西军

到萧言手里单是泾源军,说不定还有这个可能。这还得小种

。泾源军等于就是种家军。至于西军全军,那是绝无可能
不过老种话语当中,支持萧言的意思已经是再明显不过。这也正合杨可世自己的心意。眼见大变就在几年之间,西军一定是要在一线的,萧言能战,有这么一支友军抱团,比什么都强。而且武臣百年来气也受得够了,托那些文臣的福,大宋能战之士,几十年下来给他们折腾个

光,只剩下西军一支,最多再加上才崛起,和西军也有很大渊源的萧言。武臣地位,已经悄悄抬

,这个时候武臣还不自己紧紧联合起来,难道还要内斗让那些文臣在其间下手么?这不是笑话嘛
杨可世抱拳向老种行礼:“老种相公,俺是坚决尊奉你号令的。有什么吩咐,你就

代罢。没你的号令,俺就坐死在这燕京城中了,什么都不管”
老种一笑,神色当中有着说不出来的疲倦:“良刚,你很好。就两件事

,一事将萧言麾下那张显叫进来,让他给萧言传信。种某

就在燕京不动,让他放手行事二则是近来全军动向,你替老

子盯紧一,老

子毕竟

力衰颓,不能事事都照应得到了…………有什么变故,要以最快的速度,知照某这里”
杨可世行礼下去,肃然领命。看了仍然负手立在那里看雨的老种一眼,按剑就大步走出去了。
老种看着杨可世背影消失在雨中,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燕京被围,汴梁也该有反应了罢…………但愿能快一些…………萧言哪萧言,老

子已经在尽力镇住一切,可能镇住多久,还在未定之天”
~~~~
这场大雨,几乎将整个燕地都笼罩其间。远在燕京西北面的檀州,此时此刻,也是雨水淋漓。
燕地变

风起云涌,檀州这个地方,倒成了

事避秦的桃源所在。燕地百姓,才安顿了不过一两个月时间,又纷纷流离于途。不知道有多少成群结队拉家带

的逃到了檀州这里。对于这些百姓而言,逃难在这几年已经成了一种很习惯的事

了。
他们逃到檀州,不许

城,就附廓搭起窝棚安顿下来。有家族的,就举族而居。没家族的,就自发结合。在檀州城外形成了大大小小的难民村落。要是州城里面地方官设粥棚,就排队去讨

粥喝,施粥还是不足,就自发的将带出来的哪可怜家当互市,想方设法也要糊

下去
除了这些自发聚集的难民村落之外,檀州四门,这段时

都是戒备森严。此处一直算是在萧言团体的掌握当中,城防早就整治过了。现在城中留守的也是神武常胜军右厢步军千

上下,还有两指挥的骑兵。单是却不能闭门死守,因为檀州就是萧言全军的后勤基地,每天转运物资的数量极大,城门处不时就有车马队伍一队队的出来,那两指挥的轻骑,基本上就全部用来押运这些粮

军资,朝着萧言军前输送。骑军不足,步军也要参加其中。现在

军处处,一支押运粮

的队伍,没有四五百

扈卫,根本不敢轻易上路。
城门

处,

来车往的走得多了,踏得到处都是泥泞一片。因为要走重载的粮车料车,吊桥承受不住,在檀州北门

,还架起了一座横亘在足有五丈宽阔的壕沟上的坚固木桥。外间坞壁运进来的粮

,从檀州城输送出去的军资粮

,基本上都走这条通路。其余诸门,都完全堵塞住了。
正因为如此,北门处警戒也加倍森严。壕沟外设了卡子,道路用鹿砦隔断。出城的

不问,进城运粮的队伍都要严加盘查。城墙上面北门箭楼已经修复了,里面用来屯兵,随时可以封堵住门

。城墙垛

处总有

值守,金鼓齐备,只要有变就能立即传讯全城。城墙之上,各种守具不用说,就连在大宋正规军中也是利器的弩机都摆了几部在上

。层层叠叠的布置,让这北门

跟一只小心翼翼的刺猬也似,等闲一支军马,瞧上一眼都要觉得心寒。
方腾坐镇在这里,对城防安全本来就很看重。萧言将前方变故消息传回来,这警戒又严密了三分。每天方腾百忙之余,总要到这里来巡视个三两次,很是斥责处罚了一些有怠慢的军将。这般下来,


都是提心吊胆,不敢有丝毫疏忽。
萧言所属,谁都闹不清楚这小方大

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只是知道,只要这小方大

在萧宣赞面前说话,就没有驳回来的时候。但凡行事,往往都是萧言领兵在外,方参议坐镇于后。不论军民,全都一

脑的

给方腾,任他调遣处断,权势极大。
但是权势,无非是让

害怕。这小方大

的本事,大家也佩服得很。不管怎样

烂的一处地方,经他治理一番,就是安静如常,还能有恢复气象。不管城外难民如

,城内每天有那么多的军资器械粮

要转运,经他安排,就一切都是井井有条。就算是兵事上

,这小方大

可是当

二百骑独挡

真大军中的一员老卒宿将,这个上

也没法跟他说嘴。
这等

才都为萧宣赞所用,怪不得萧宣赞的气象,一天比一天大呢。
这些对方腾佩服得很的百姓军卒,却不知道,自从得到萧言传来信息之后,方腾心里面已经跟油煎过似的,已经两天没有睡好了。在

面前还要强撑着,做出一副潇潇洒洒理事的模样。这可是他方腾的招牌,轻易倒不得。
方腾是一直在萧言身边,辅佐他掌握全局的

物。除了萧言之外,就属他最清楚,此等变故发生,到底有什么样巨大的影响了。但凡谋事,都要尽量将全局掌握在手中。变数越少越好。萧言失却对复辽军掌控,这一下就平添出多少变数出来方腾思前想后,只能无奈的和萧言得出一样的结论,下面只有赌

品了————当然,方腾是不会用

品这个词的。
除了替萧言推算事态变化之外,还要无数事

也要做调整。原来向军前输送补给,萧言所部分成几处。每一处要输送的规模都不是很大,还可以此回彼去,

手很容易调配得过来,檀州也不至于空虚。现在萧言收拢全军,集兵一处,每一次输送军资粮

,规模就翻上了几倍,需要的扈卫民夫,同样就要翻上几倍
多派扈卫,檀州就难免空虚不用说。而且对城防控制也不利。城中民夫不足,就要在周遭坞壁征发民夫,而且为将来着想——谁知道事态变化如此,战事会不会迁延下去。虽然城中最要紧的粮

几番输送军前,已经不甚充足了,需要补充。军务上面,粮

是根本,绝不能不留余量。这檀州城中就免不了要进

进车马,这在安全上绝对也是一个隐患。可却不能不做这些,方腾明白,此次行事,关键不是在他这里。而是在萧言那里在于萧言能不能以恰当时机一举将耶律大石击

扫平正因为如此,不能让萧言分兵来卫护檀州,还得保证对他的供应补给。说极端一,就算檀州真的有什么妨碍,对大局影响也没多大,萧言击

耶律大石,在燕京照常能得到供
所以方腾就只能将这一切都担了起来,调配

手补给,加固城防,尽自己所能布置好警戒防务。他毕竟不是神仙,政务擅长,军务上面实际经验很少。布置的这些警戒防务手段是不是得力他也不是完全有数。可是现在他不承担这些,谁还能承担这些?
这些事

,足足忙了两天才好。方腾这两天里面,简直就没有合过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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