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

    当已经名动汴梁的张郎君张显回到方家庄园的宅院当中，一众家将望向他的目光都显得诡异古怪，眼神当中有说不出的味道。如果萧言在场，就能分辨出这是自己在大学时候，在同宿舍哥们儿眼神中最常看到的那种感觉，就一个字，贱。

    萧言身边家将，全是神武常胜军貉帽都整建制转过来的。大宋虽然开国时候对家兵家将限制得极为严格，但是还是那句话，到了末世，一切制度都已经崩塌。西军那些天高皇帝远的军将不说了，哪个不是动静之间就有数百到数十不等的披甲锐跟随？到了两宋之更不得了，数万马的军队都可完全称为自家私军。

    就是此刻在汴梁城中，那些世家高门，那些在三衙当中有职衔，有差遣的军将们，哪个府邸当中不占着几百个壮禁军军汉？往随，招摇过市。早就没被当成一回事了。萧言曾经统帅大军的身份摆在那里，留用几百个壮健家浑不算回事。自家身边排场要摆，自己产业要扈卫运营，自家置下庄园还要镇着，这个数字算是不起眼的。

    只有等他真正倒台了，说不定才算是一条罪名安在他上。此时此刻，只要不太过招摇，这些家将不要盔贯甲挥舞兵刃整天演，别还羡慕你有这么多壮家养随从呢。

    既然是貉帽都出身，那么就多是年轻且最为血气方刚的时候。这么多年轻小伙子在一起，古往今来免不了的，就是最喜欢扯一些小娘的话题。貉帽都来源很杂，胜捷军也有，白梃兵也有，旧常胜军也有，白梃兵也有。萧言在挑选的时候还刻意注意了不要选那些久在军中，虽然战技熟，但是也免不了有过多兵痞习气的老卒。全是偏向于年轻单纯，热血方燃的那些军汉。

    这帮年轻，虽然在男之事上算不得是一片白地。胜捷军白梃兵出身的，拿着俸禄犒赏闲暇时候去寻欢也是常有的事。旧常胜军出身，燕地豪强子弟出身的，在世里，得也更容易一些。有些或者在陕西老家，或者在燕地自家坞壁当中，还有浑家。

    可是对大兵而言，荷铜买欢，也遇不上什么良家。发泄一般罢了。世里寻着，纳下浑家，更没什么风花雪月而言。要不就是子寻求庇护，要不就是男子只图发泄，或者单纯为了传宗接代。每都在生死当中挣扎，吃刀舔血这碗饭的。哪有那么多闲逸致？

    随萧言到了汴梁之后，一则时尚短，二则萧言约束得严，三则大家也多少知道此刻处境，又在一个陌生地方，也没那么多寻欢的余暇和力。

    可是这方面没经验，到汴梁又经历得少，就不代表这些还算得年轻单纯的厮杀汉子们对风花雪月的事没一分向往了。汴梁娘娇柔流丽，宛转可，哪里都比自己曾经经历过的娘都比下去了，在这里寻着一个知书达礼，举止风流的娇俏小娘子，知心一场，或者成家或者安个外室，岂有不向往的？

    大宋汴粱风气，本来就是这个时代最开放的。月上柳梢，约黄昏后，也正正就是这个时节的男事的最强音。男自择佳偶的风气虽然不算是流行，但是绝对也谈不上惊世骇俗。这些事还往往都是最为所津津乐道，所艳羡的事。

    张显这厮，虽然是大家的上司，该管着他们这些貉帽都出身的家将。可是这个时候艳羡之下，也顾不得了。非得好好强力围观一番。

    奉显谟之命，名正言顺的前去泡妞。显谟和禁军将门那些衙内有出，有力出力。全力为他保驾护航。这几什么手段都用上了。

    而且这个小娘是何等物？官家最宠的二李师师身边心腹使！样貌有些见过，娇俏可那是不必说的了。那副双螺垂钿的可模样，让见过的都心里痒痒，眼内出火。

    更别说在李师师身边当使，该有多少体己？

    万一张显得手，那使出籍嫁过来。原本张显和大家一样，显谟照拂下绝对是衣食无忧，但也谈不上富贵一一转瞬之间凭着那娇俏使的嫁妆，就能在这汴梁城中小康！

    大宋武臣军汉，对自家实际地位如何是看得清楚得很的，当兵就要刺字。只是现在多了体面，刺在面上的几乎没有，多半刺在手上。有了犯流配，多半也辖于军镇之下。当兵不折不扣是贱役。为什么对萧言这般忠心，就是因为大宋仅萧言这么一个文臣可以完全视他们为平等一一军汉们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你是假意结纳，还是真正的平视他们，就觉得大家是一模一样的。和他们可以笑闹在一处，真正的拿他们当一回事。宋时古风还未曾完全消退，国士待之，自然以国士报之。

    （一直在想，现代如果穿越，最大的优势大概就是这等在心态上最容易笼络上面了罢．．．．．．．．．．．．千年之前，上位者不是不知道要礼贤下士，但是是真的不会，从小就受的上下尊卑教育，教他怎么自然而然礼贤下士去？就算底层爬上去的，马上就是另外一番做派，在如此环境之下自然得了不得。非了解等级社会到底是什么样的，很难体会出那种微妙之处一一而我们这些穿越过去，这些事做起来只怕就是自然而然，大家在社会上，大多都是普通，就算条件好些，恐怕也很难自然而然的觉得自己就比别高上一等罢？一笑一一奥龘斯卡按）

    这些武臣军汉，也没指望自己配一个清白门第。这个门第再出过文士，更是最狂妄的则当中也不曾经有过。除了武臣军汉自家通婚，或者有了一定地位纳平民良家。时大多数小军官和使臣军汉而言，这等出籍使已经是良配了。会持家务，有几分颜色，会服侍，多半还有些积攒的嫁妆贴补家用。张显奉命得到这么多便利去泡一个使界的尖物，简直让心中醋海翻腾，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众张显手下，脸上下意识的就挂起了贱笑，朝进了宅院大门中的张显围了过来。想找这上司敲诈好处，再问一细节出来。张显现在在这么有力士的全力支持下，泡妞手段花样百出，大家将来没这等支持，其中得用的也可以学上两手，只怕大大的有帮助。有些更现实一，就想打听，已经出去了这么几次了，亲过嘴木有？上到几垒了？宋用词自然不是这般，但是意思古往今来，都是一样。

    看着一脸贱笑围上来的袍泽同僚，张显也顿时没了底气。往里别看他小白脸模样，临战阵的时候眼睛一瞪，谁不凛遵他的号令，跟着他拼死向前？现在却束手束脚，只觉得亏欠了这帮袍泽许多也似，只朝后退：“有什么明再说，俺还要向显谟禀报！”

    几名当也有貉帽都中军将身份的在前面，搓着手双眼放光：“直争那夫？今禀报显谟，有什么事也得明了，遮莫你还再跑回汴粱城里去？其间虚实如何，对弟兄们道来一些便罢．．．．．．．．．．．．那小娘，身边还有多少想出籍成家的姐妹？姿色如何？嫁妆几许？张郎君，今弟兄们都等你一句实话，说完便放你过去。须知道，俺们总在等着，没有千防贼的道理！”

    眼看名动汴梁的张显就要被这群眼放绿光的前貉帽都厮杀汉们淹没。

    这个时候就听见萧言声音在身后响起：“他妈的，都让开！瞧你们这一个个没出息的怂样！张显大好男儿，跟着老子杀得多少胡虏哭爹喊妈。这等英雄，不是不得已，老子还觉得他配这小娘有些委屈了呢，你们还一个个扭着不放？娶丫鬟有瘾？”

    众回，就看见萧言灰土脸正用一张毛巾擦脸一边大步走出来。不用说又是和郭家大小姐在内院比试足球，被狠狠修理了一场。

    正是恼羞成怒的时候，大家伙儿算是撞在了枪上。

    当下愁眉苦脸的就想散开，萧言犹自不肯罢休，对着他们鼻子一个个过去：“都是一等一的男儿汉，要不是你们厮杀，汴粱城哪能每夜那么多约黄昏后？一个个都给老子打起神！不要一副没见过的样子，将来要成家，都包在老子身上，什么样的好娘子都给你们求来！老子就不信了，这些为国血战的虎贲，配不上那些书香门第的大小姐？”

    一众家将顿时哄笑，当先一个挑的摸着脑袋，从一脸贱笑转眼变成一脸憨厚得到了极的笑意：“显谟念着俺们，自然心感．．．．．．．．．．．不是俺们没见过。厮杀汉子，将来说不得还要追随显谟上阵，万死而已。不给家里留香烟，总是对不起祖宗。现在算是在汴梁总要呆个一年两年，三五年也是论不准的事。留个后，也就了无牵挂了。儿郎们这才急切了一些．．．．．．．．．．．．俺们知道自己吃什么料，书香门第的大小姐就不敢想了。大以后总要将府邸撑起来，用的使也不在少数，将来在这上多留心一，挑周正一些，得趣一些的给俺们配上，就感显谟大德了。将来就算有后，还不是世代为显谟效力？”

    萧言气结，这封建传统，封建意识怎么这么牢固！大宋虽然没有其他朝代那么严重的身依附。仆效力十年就能脱籍。但是也完全谈不上后世那种身自由。在这家族效力十年，子子孙孙多半还是依附于这家生活。对于武臣团体来说，这等生依附就更加严重。貉帽都虽然强悍，但是如何能跳出这种环境？

    不过萧言也没多大兴起当这个改革先锋，至少对于他目前而言，这种基于身依附关系的忠诚对于他近期所专注的目标还有绝大好处的。占了便宜也就不用卖乖了，再义正词严的批判这种思想一阵什么的。

    当下摆手笑骂：“你们就这出息，成成成，眼前这一关过去。老子大宅院里面塞满了丫鬟使让你们挑！生儿子生儿，就看你们的本事了！张显还不是为了你们以后能安稳娶浑家在献身卖命，围着他做什么？耽误了事，罚你们两个月不许踢球！”

    家将们纷纷笑着行礼，各自散去。萧言招招手，就引张显进内院。张显一昏扭捏的样子，看来对自己这小白脸生涯还觉得颇为不好意思。引到内院中一个还算僻静的地方坐下。

    萧言一边擦脸一边笑问：“如何？”

    这几，张显都在奉命泡妞。其间发生的事自然少不到哪里去。

    禁军那些衙内们都是在汴梁城中混了几十年的，如何不能发现，李师师马前街宅院小楼门，有皇城司的在监视？

    然则在这个时代，这种地下工作远没有后世那种严密变态。方方面面都能照应到。后世吹嘘得极高的什么锦衣卫东厂西厂粘杆处，都是将后世KGB，摩萨德，CIA，还有龙组之类的强大组织的印象硬套在上面加以无限延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