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

    第二卷汴梁误第一百四十三章北风漫卷（五之下）

    汴梁南门别业之外。萧言裹着厚厚狐裘，站在园中，重重的打了一个嚏。

    这个时侯还是正旦才过的子。这两天萧言也好生的在这个时代过了一个年。他现在也是新贵气象，在汴梁这个地方。你要是太寒酸了，未免就没有场面，是都不乐意与你打道。萧言也不是来当清教徒的，苦能吃得，福更能享得。就随小哑主持一切，好生的热闹了一场。

    天下最繁盛的都会度岁节，自然热闹到了万分。哪怕以萧言穿越而来后世挑剔的目光而言，也很是不差。

    如此寒冷的天气，汴梁四门大开，金吾不仅，满城重新装，到处张灯结彩。街市当中，攒动。竹烟花，将黑夜都映成了白天。男男，簪花穿行。酒肆瓦舍，丝竹弦乐之声直到天明。

    在南门别业之外，现在萧言这个家当，内宅百十子，身边貂帽都三百多壮汉子，再加上依附于此间别业的数百庄客村民。萧言大请客，放翻了几十腔羊，准备了上百坛屠苏酒。设了几百暖锅。好好的高会了一场。在汴梁没有家的左聊寄等幕僚，还有自己这个局面中用的些，在汴梁没有家眷的，都群集一处。席大吃大喝。

    萧言举杯穿行席间，很是喝了不少。不过他的酒量将出来，也让周遭吃了一惊。屠苏酒的酒含量最多也就是啤酒水平了。这酒子又热，只要喝通了，随喝随出汗。两坛下去萧言都不带上厕所的。

    打虎武二郎所谓十八碗三碗不过岗，折合酒度数算是相当高的金陵啤，最多也就是七八瓶的量。在萧言面前，根本不够看的。都暗自咂舌，这萧显谟还有这般手段！

    酒宴过后，又是家中下纷纷来贺岁。萧言趁机也将南薰门内宅邸那两个艳婢过了明路。小哑除了白了一眼，仍然言笑晏晏。对于皇族中，萧言这等手段连荒无耻的边都挨不上啊，战斗力最多算是0.5鹅。

    这反而让小哑暗自松了一气，萧言也算是年轻壮了，结识以来，就没看他推倒过谁。色上再净不过。这世上也是有天阉或者只好男风之辈的。小哑虽然为了萧大哥一切都能忍了，可后半辈子未免要眼泪涟涟。现在看来，一切正常。只要自家再大一些，风致再成熟一些。在萧大哥面前再不是个可怜兮兮小孩子模样，估计自己很快就要变成萧耶律氏了罢？

    几十个家来贺岁，一份份赏封发出去。就是开始大放烟火竹，就是药发傀儡这等高级货，都很有几个。在庄园外放了个接地连天烟气弥漫。大宋火药水平如此之高，萧言都忍不住想着以后是不是来开发一下火绳枪之类的了…………

    这烟火竹一放就是半夜，这等热闹，连皇族出身的小哑都未曾见过。兴奋得又拍掌又跳。这个时侯才像个虚岁十六的小姑娘。

    这是在她的家，这是在让最安心的萧大哥身边。但愿将来有生之，年年如是！

    烟火还未曾放完，又是四乡舞灯而来。鱼龙变化，一队队的在萧言面前赌赛手段。要讨最大的一份彩。萧言这南门别业，又是建高尔夫球场又是建练习足球场。雇佣了相当多手常维护。四乡当中，指着萧言这别业吃饭的不少。这个时侯一水的灯，自然要给这位在汴梁位高权重的萧显谟赏鉴了。这萧显谟又是汴梁财神，这赏封也自然不会小了！

    这等热闹，却是后世都瞧不着的。萧言果然看得兴高采烈。放下一切心事，只是单纯的赏鉴这份繁盛。他屠苏酒饮得多，这个时侯身子发热，穿着单薄，就站在门外，看着一队队四乡灯队在自家面前往来穿梭。赏封自然是流水价一般发出去。

    这些灯队在萧言处舞弄过后，就开始朝着汴梁城方向汇聚而去。四乡里好热闹的青年男，追着灯就跟随而去。

    萧言在亲卫和家簇拥之下，登高而望。就看见四下里流光溢彩，都朝着汴梁雄城汇聚。而方圆数十里的汴梁城在这夜里，也大放光明。城中沿街建筑，全都张灯结彩，但凡店铺，都搭起席棚，扎起灯山。禁中方向，更是燃放起无数灯火，更有烟火冲天而起。瓦舍勾栏，装着花钿的娇俏郎倚楼半醉半笑，花果子，纷纷而下。宛若下了一场花雨。

    如果此刻有外星在地球轨道上，穿云雾向下而望，没黑暗的半个地球，也只有在东亚腹心之地。为汉家儿郎胼手抵足一代代经营出来这个文明，才这黑暗当中，绽放着耀眼的光芒！

    公元1124年，大宋宣和六年。

    整个世界一片黑暗。在欧洲，民辗转于瘟疫和盲信之间。意大利那些稍稍繁盛一些的城邦都被摧垮。仍然还有一文明余韵的君士坦丁堡帝国奄奄一息。在小亚细亚，十字军和穆斯林进行着血腥而野蛮的厮杀。原来富庶的小亚细亚城邦都已经残不堪。

    这个地球，唯有东亚在黑夜里还有光明，只有在大宋的土地上，才有不夜之城！

    自己，没有做错。从燕地一路走来，虽然都伴随着腥风血雨。现在两处布局，也必然会掀起更大的动。可是此时此刻，萧言就觉得自己坚持的本心，并未曾有丝毫动摇。

    自己的所作所为，要是牵扯到道德层面上，就争论不清楚了。每个都会有见仁见智的看法。

    可是在这个时代，只要守住这片光明，在未来数百年不堕黑暗当中。至少自己的内心，全然没有半愧疚。

    在这一刻，萧言念通达。换句话说，他的道德观，已经从穿越前那个和平时代的普通，转换成这个时代即将到来的世中一个合格枭雄所该有的。

    对自己手段到底是对是错，萧言并不想理清楚。

    不过身上穿得单薄，在寒风里面也太通达了。萧言扶醉睡下，早上起来就拖起了鼻涕。在这个时代感冒，是可大可小的事。要是转成肺炎，那就是穿越大业未成身先死，长使时空管理局泪满襟了。

    小哑闻讯立刻张罗了起来，萧言自然是见不得风了。他的卧室，全部遮挡得严严实实。汴梁城内的好医生大过年的就给硬请了过来，开了一堆药出来。屋子里面又用醋熏过。原来还准备留在身边调教一段时间，让她们知道自己耶律余里衍虽然岁数小，却也不是好欺哄的，想凭着狐媚子手段爬到本小哑上，梦上一百年也许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这个时侯也说不得了，两名艳婢都拨过来贴身照料。

    小哑自家更是在廊前，亲自看着一堆丫鬟在那里煎药。医生为了显名医手段，更为了对得起那几十贯的丰厚诊费，开出了稀奇古怪的药引子。小哑也一一遣去张罗。

    宅邸当中，虽然对小哑这不汤不水的地位有讶异。但是皇室宫斗里面幸存下来的小哑，岂能连现在这么一个简单宅邸都镇不住。虽然还是个虚岁十六的娇俏少，笑起来又萌又可，卡哇伊指数表。这段时下来，没一个敢在她面前耍手段，都是言出法随。可怜萧言还只是将小哑当成一个柔弱小妹子，浑没在意到小哑在内宅当中的强悍之处。他要开后宫，郭蓉也还罢了，小哑容不得天下孩子也容得下郭蓉。换了其他子，只怕和小哑有一场狠斗了。

    说句题外话，要是三大王赵楷一直转着的念，用尚主的手段将萧言绑在自家战车上。而且一旦尚主，萧言就无法成为可以理政带兵的重臣了，只有踏实经营些应奉天家的财计之事。既贴心又好用。

    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不管哪位帝姬真的下嫁萧言，萧家内宅，这宋辽两国公主的大宫斗戏，就不知道要彩到何等程度去了。

    小哑一番手段使下来，萧言却受不了了。捂在不通风的房子里面，谁能长远受得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以前那个时代在身体里面遗留的抗生素太多。这个时代的感冒病毒似乎也翻不出什么花来。眼看着原来的昏眼花渐渐见好。萧言脆就偷偷溜出房间来，裹着厚厚皮衣对着北面发呆。

    昨夜短暂的放松过后，此刻却又是各种心思在心辗转。

    河东那里，也许已经发动了罢？这确切消息，什么时侯传来？这动静，是不是足够震动汴梁？而这场风云，自家是不是能够完全掌控？汴梁布局，和河东卷动风霜，是不是又能完美的配合得上？其间又会有怎样可能的变数发生？

    种种桩桩，纷至沓来。一时间竟然想得痴了。直到重重一个嚏打出来，鼻涕亮晶晶的垂下来老长一条，才将萧言从自家心事中震醒。打个哆嗦就要朝回跑，不知不觉在雪地里就站这么久。病可不要加重，老子现在可躺倒不得！

    一回间，就看见小哑小脸鼓着气，一双小鹿般的大眼睛恨恨的瞧着自己。两名艳婢手里捧着暖窠子，想必里面放着的都是汤药。也不敢抬的侍立在后。看来短短时间之内，小哑这位脸颊还略微带着婴儿肥的卡哇伊美少，已经将这两名先得到了萧言**的艳婢收复了。

    看着萧言脸上挂着鼻涕一副被抓到的模样，小哑展颜一笑。挥挥手，两名艳婢就无声退下。小哑上前替他整理一下衣领，又摘下巾子替萧言擦净了鼻涕，低声道：“还在想着郭姐姐？”

    …………也算。

    萧言含糊，在他胸中盘旋的这一场纵横几千里，连接内外的绝大风波。郭蓉和甄六臣那一部，只算是不大的一个部分罢了。不过这些，没必要和小哑说。这个小孩子，只要如昨夜一般天真喜乐，就足够了。

    小哑沉默少顷，突然低声道：“会死很多么？”

    萧言一怔，最后还是决定说实话：“尽量少死罢…………到了我这个地步，心软就是一件太过于奢侈的事了。”

    小哑缓缓依在他身上，尽力感受着萧言厚厚皮裘下的有力心跳。转瞬抬首，笑得又是灿烂万分：“萧大哥，只要你活着就好。”

    萧言淡淡一笑：“我要是死了？这还了得？我是应劫而来呢…………”

    小哑不理这些，认真的看着萧言，又重复了一遍：“萧大哥，只要你活着就好。”

    萧言心下感动，摸摸小哑柔顺的秀发。小哑还是那个小哑，那个荒村遭遇，光着脚追上他，和他在患难当中相依为命，一颗心里只有他萧言的小孩子。

    就算是为了她能平安喜乐的活着，自己杀个尸山血海，等闲事耳。

    小哑笑意温柔，眼波流转。转瞬之间就狠狠掐了萧言一把：“萧大哥，回去喝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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