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万物皆有

,不论妖与鬼。妙药可通灵,方信岐黄理。
话说宋乾道年间,江西一个官

赴调临安都下,因到西湖上游玩,独自一

各处行走。走得路多了,觉得疲倦。道边有一民家,门前有几株大树,树傍有石
块可坐,那官

遂坐下少息。望去屋内,有一双鬟

子,明艳动

,官

见了,
不觉心神飘

,注目而视。那

子也回眸流盼,似有寄

之意。官

眷恋不舍,
自此时时到彼处少坐。那

子是店家卖酒的,就在里

做生意,不避

的。见那
官

走来,便含笑相迎,竟以为常。往来既久,

意绸缪。官

将言语挑动他,

子微有羞涩之态,也不恼怒。只是店在路旁,

眼看见,内有父母,要求谐鱼
水之欢,终不能够,但只两心眷眷而已。官

已得注选,归期有

,掉那

子不
下,特到他家告别。恰好其父出外,

子独自在店,见说要别,拭泪私语道:
“自与郎君相见,彼此倾心。欲以身从郎君,父母必然不肯;若私下随着郎君去
了,

奔之名又羞耻难当。今就此别去,必致梦寐焦劳,相思无已。如何是好?”
那官


感其意,即央他邻近

将着厚礼,求聘为婚。那父母见说是江西外郡,
如何得肯?那官

只得怏怏而去,自到家收拾赴任,再不能与

子相闻音耗了。
隔了五年,又赴京听调,刚到都下,寻个旅馆歇了行李,即去湖边寻访旧游,
只见此居已换了别家在内。问着五年前这家,茫然不知,邻近

也多换过了,没
有认得的。心中怅然不快。回步中途,忽然与那

子相遇。看他年貌比昔时已长
大,更加标致了好些。那官

急忙施礼相揖,

子万福不迭,

里道:“郎君隔
阔许久,还记得

否?”那官

道:“为因到旧处寻访不见,正在烦恼。幸喜在
此相遇,不知宅上为何搬过了,今在那里?”

子道:“

已嫁过

了,在城中
小巷内。吾夫坐库务,监在狱中,故

出来求救于

,不匡撞着五年前旧识。郎
君肯到我家啜茶否?”那官

欣然道:“正要相访。”两个

一

说,一

走,
先在那官

的下处前经过。官

道:“此即小生馆舍,可且进去谈一谈。”那官

正要营勾着他,了还心愿。思量下处尽好就做事,那里还等得到他家里去?一
邀就邀了进来,关好了门,两个抱了一抱,就推倒床上,行其云雨。那馆舍是个
独院,甚是僻静。馆舍中又无别客,止是那江西官

一个住着。

子见了光景,
便道:“此处无

知觉,尽可偷住,与郎君欢乐,不必到吾家去了。吾家里有

,
反更不便。”官

道:“若就肯住此,更便得紧了。”一留半年,

子有时出外,
去去即时就来,再不提着家中事,也不见他想着家里。那官

相处得浓了,也忘
记他是有夫家的一般。
那官

调得有地方了,思量回去,因对

子道:“我而今同你悄地家去了,
可不是长久之计么?”

子见说要去,便流下泪来,道:“有句话对郎君说,郎
君不要吃惊。”官

道:“是甚么话?”

子道:“

自向时别了郎君,终

思
念,恹恹成病,期年而亡。今之此身,实非

类。以夙世缘契,幽魂未散,故此
特来相从这几时。欢期有限,冥数已尽,要从郎君远去,这却不能够了。恐郎君
他

有疑,不敢避嫌,特与郎君说明。但

气相侵已

,

去之后,郎君腹中必
当

下,可快服平胃散,补安

神,即当痊愈。”官

见说,不胜惊骇了许久,
又闻得教服平胃散,问道:“我曾读《夷坚志》,见孙九鼎遇鬼,亦服此药。吾
思此药皆平平,何故奏效?”

子道:“此药中有苍术,能去邪气,你只依我言
就是了。”说罢涕泣不止,那官

也相对伤感。是夜同寝,极尽欢会之乐。将到
天明,恸哭而别。出门数步,倏已不见。果然别后,那官


下不止,依言赎平
胃散服过才好。那官

每对

说着此事,还凄然泪下。可见

之所钟,虽已为鬼,
犹然眷恋如此。况别后之病,又能留方服药医好,真多

之鬼也!
而今说一个妖物,也与

相好了,留着些

药,不但医好了病,又弄出许多
姻缘事体,成就他一生夫

,更为奇怪。有《忆秦娥》一词为证:堪奇绝,

阳
配合真丹结。真丹结,欢娱虽就,

神亦竭。殷勤赠物机关泄,姻缘尽处伤离别。
伤离别,三番

药,百年欢悦。
这一回书,乃京师老郎传留,原名为《灵狐三束

》。天地间之物,惟狐最
灵,善能变幻,故名狐魅。北方最多,宋时有“无狐魅,不成村”之说。又

极
好

,其涎染着

,无不迷惑,故又名“狐媚”,以比世间


,唐时有“狐媚
偏能惑主”之檄。然虽是个妖物,其间原有好歹。如任氏以身殉郑六,连贞节之
事也是有的。至于成就

功名,度脱

灾厄,撮合

夫

,这样的事往往有之。
莫谓妖类便无好心,只要有缘遇得着。
国朝天顺甲申年间,浙江有一个客商姓蒋,专一在湖广、江西地方做生意。
那蒋生年纪二十多岁,生得仪容俊美,眉目动

。同伴里

道是他模样可以选得
过附马,起他混名叫做蒋驸马。他自家也以风

自负,看世间

子轻易也不上眼。
道是必遇绝色,方可与他一对。虽在江湖上走了几年,不曾撞见一个中心满意

子。也曾同着朋友々

家走动两番,不过是遣兴而已。公道看起来,还则
是他失便宜与


了。
一

置货到汉阳马

地方,下在一个店家,姓马,叫得马月溪店。那个马月
溪是本处马少卿家里的

,领着主

本钱,开着这个歇客商的大店。店中尽有幽
房邃阁,可以容置上等好客,所以远方来的斯文

多来投他。店前走去不多几家
门面,就是马少卿的家里。马少卿有一位小姐,小名叫得云容,取李青莲“云想
衣裳花想容”之句,果然纤姣非常,世所罕有。他家内楼小窗看得店前

见,那
小姐闲了,时常登楼看望作要。一

正在临窗之际,恰被店里蒋生看见。蒋生远
望去,极其美丽,生平目中所未睹。一步步走近前去细玩,走得近了,看得较真,
觉他没一处生得不妙。蒋生不觉魂飞天外,魄散九霄,心里妄想道:“如此美

,
得以相叙一宵,也不枉了我的面庞风流!却怎生能够?”只管仰面痴看。那小姐
在楼上瞧见有

看他,把半面遮藏,也窥着蒋生是个俊俏后生,恰象不舍得就躲
避着一般。蒋生越道是楼上留盼,卖弄出许多飘逸身分出来,要惹他动火。直等
那小姐下楼去了,方才走回店中。关着房门,默默暗想:“可惜不曾晓得丹青,
若晓得时,描也描他一个出来。”次

问着店家,方晓得是主

之

,还未曾许
配

家。蒋生道:“他是个仕宦

家,我是个商贾,又是外乡;虽是未许下丈夫,
料不是我想得着的。若只论起一双的面庞,却该做一对,才不亏了

。怎生得氤
氲大使做一个主便好?”
大凡是不易得动

的

,一动了

,再按纳不住的。蒋生自此行着思,坐着
想,不放下怀。他原卖的是丝绸绫娟、


生活之类,他央店家一个小的拿了箱
笼,引到马家宅里去卖,指望撞着那小姐,得以饱看一回。果然卖了两次,马家
家眷们你要买长,我要买短,多讨箱笼里东西自家翻看,觌面讲价。那小姐虽不
十分出

露面,也在

丛之中遮遮掩掩的看物事。有时也眼瞟着蒋生,四目相视。
蒋生回到下处,越加禁架不定,长吁短气,恨不身生双翅,飞到他闺閤中做一处。
晚间的春梦也不知做了多少:俏冤家蓦然来,怀中搂抱。罗帐里,

着

,耍下
千遭。裙带

滋味十分妙,你贪我又

,临住再加饶。呸!梦儿里相逢,梦儿里
就去了。蒋生眠思梦想,

夜不置。真所谓:思之思之,又从而思之;思之不得,
鬼神将通之。一

晚间,关了房门,正待独自去睡,只听得房门外有行步之声,
轻轻将房门弹响。蒋生幸未熄灯,急忙掭明了灯,开门出看,只见一个

子闪将

来。定睛仔细一认,正是马家小姐。蒋生吃了一惊道:“难道又做起梦来了?”
正心一想,却不是梦。灯儿明亮,俨然与美貌的小姐相对。蒋生疑假疑真,惶惑
不安。小姐看见意思,先开

道:“郎君不必疑怪,妾乃马家云容也。承郎君久
垂顾盼,妾亦关

多时了。今偶乘家间空隙,用计偷出重门,不自嫌其丑陋,愿
伴郎君客中岑寂。郎君勿以自献为笑,妾之幸也。”蒋生听罢,真个如饥得食,
如渴得浆,宛然刘、阮

天台,下界凡夫得遇仙子。快乐侥幸,难以言喻。忙关
好了门,挽手共

鸳帷,急讲于飞之乐。云雨既毕,小姐分付道:“妾见郎君韶
秀,不能自持,致于自荐枕席。然家严刚厉,一知风声,祸不可测。郎君此后切
不可轻至妾家门首,也不可到外边闲步,被别

看

行径;只管夜夜虚掩房门相
待,

定之后,妾必自来。万勿轻易漏泄,始可欢好得久长耳。”蒋生道:“远
乡孤客,一见芳容,想慕欲死。虽然梦寐相遇,还道仙凡隔远;岂知荷蒙不弃,
垂盼及于鄙陋,得以共枕同衾,极尽

间之乐,小生今

就死也瞑目了。何况金

分付,小生敢不记心?小生自此足不出户,

不轻言,只呆呆守在房中。等到
夜间,候小姐光降相聚便了。”天未明,小姐起身,再三计约了夜间,然后别去。
蒋生自想真如遇仙,胸中无限快乐,只不好告诉得

。小姐夜来明去,蒋生
守着分付,果然轻易不出外一步,惟恐露出形迹,有负小姐之约。蒋生少年,固
然

神健旺,竭力纵欲,不以为疲。当得那小姐

自知味,一似能征惯战的一般,
一任颠鸾倒凤,再不推辞,毫无厌足。蒋生倒时时有怯败之意,那小姐竟象不要
睡的,一夜何曾休歇?蒋生心

得紧,见她如此高兴,道是

闺少

,乍知男子
之味;又两

相得,所以毫不避忌,尽着

子喜欢做事。难得这样真心,一发快
活,惟恐奉承不周,把个身子不放在心上,拚着

命做,就一下走了阳,死了也
罢了。弄了多时,也觉有些倦怠,面颜看看憔悴起来。正是:二八佳

体似酥,
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


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且说蒋生同伴的朋友,见蒋生时常

里闭门昏睡,少见出外。有时略略走得
出来,呵欠连天,象夜间不曾得睡一般。又不曾见他搭伴夜饮,或者中了宿酲;
又不曾见他

馆留连,或者害了色病。不知为何如此。及来牵他去那里吃酒宿娼,
未到晚必定要回店中,并不肯少留在外边一更二更的。众

多各疑心道:“这个
行径,必然心下有事的光景,想是背着

做了些甚么不明的勾当了。我们相约了,
晚间候他动静,是必要捉

他。”当夜天色刚晚,小姐已来。蒋生将他藏好,恐
怕同伴疑心,反走出来谈笑一会,同吃些酒。直等大家散了,然后关上房门,进
来与小姐上床。上得床时,那

欢高兴,弄得你死我活,哼哼幹幹的声响,也顾
不得旁

听见。又且无休无歇,外边同伴窃听的道:“蒋驸马不知那里私弄个

,在房里受用。”这等久战,站得不耐烦,一个个那话儿直竖起来,多是出外
久了的

,怎生禁得?各自归房。有的硬忍住了,有的放了手铳自去睡了。
次

起来,大家道:“我们到蒋驸马房前守他,看甚么

出来。”走在房外,
房门虚掩,推将进去。蒋生自睡在床上,并不曾有

。众同伴疑道:“那里去了?”
蒋生故意道:“甚么那里去了?”同伴道:“昨夜与你弄那话儿的。”蒋生道:
“何曾有

?”同伴道:“我们众

多听得的,怎么混赖得?”蒋生道:“你们
见鬼了!”同伴道:“我们不见鬼,只怕你着鬼了。”蒋生道:“我如何着鬼?”
同伴道:“晚间与


那话,声响外闻,早来不见有

,岂非是鬼?”蒋生晓得
他众

夜来窃听了,亏得小姐起身得早,去得无迹,不被他们看见,实为万幸。
一时把说话支吾道:“不瞒众兄说,小生少年出外,鳏旷

久,晚来上床,忍制
不过,学作

欢之声,以解欲火。其实只是自家喉急的光景,不是真有个

在里
面

合。说着甚是惶恐,众兄不必疑心。”同伴道:“我们也多是喉急的

,若
果是如此,有甚惶恐?只不要着了甚么邪妖,便不是耍事。”蒋生道:“并无此
事,众兄放心。”同伴似信不信的,也不说了。
只见蒋生渐渐支持不过,一

疲倦似一

,自家也有些觉得了。同伴中有一
个姓夏的,名良策,与蒋生最是相

。见蒋生如此,心里替他耽忧,特来对他说
道:“我与你出外的

,但得平安,便为大幸。今仁兄面黄肌瘦,

神恍惚,语
言错

。及听兄晚间房中,每每与

切切私语,此必有作怪跷蹊的事。仁兄不肯
与我每明言,他

定要做出事来,

命

系,非同小可。可惜这般少年,葬送在
他乡外府,我辈何忍?况小弟蒙兄至

,有甚么勾当便对小弟说说,斟酌而行也
好,何必相瞒?小弟赌个咒,不与

说就是了。”蒋生见夏良策说得痛切,只得
与他实说道:“兄意思真恳,小弟实有一件事不敢瞒兄。此间主

马少卿的小姐,
与小弟有些缘分,夜夜自来欢会。两下少年,未免

欲过度,小弟不能坚忍,以
致生出疾病来。然小弟

命还是小事,若此风声一露,那小姐

命也不可保了。
再三叮嘱小弟慎

,所以小弟只不敢露。今虽对仁兄说了,仁兄万勿漏泄,使小
弟有负小姐。”夏良策大笑道:“仁兄差矣!马家是乡宦

家,重垣峻壁,高门
邃宇,岂有

子夜夜出得来?况且旅馆之中,众

杂沓,

子来来去去,虽是

夜,难道不提防

撞见?此必非他家小姐可知了。”蒋生道:“马家小姐我曾认
得的,今分明是他,再有何疑?”夏良策道:“闻得此地惯有狐妖,善能变化惑

,仁兄所遇必是此物。仁兄今当谨慎自

。”蒋生那肯信?夏良策见他迷而不
悟。踌躇了一夜,心生一计道:“我直教他识出踪迹来,方才肯住手。”只因此
一计,有分

:

山妖牝,难藏丑秽之形;幽室香躯,陡变温柔之质。用着那神
仙

里千年

,成就了卿相门中百岁缘。
且说蒋生心神惑

,那听好言?夏良策劝他不转来,对他道:“小弟有一句
话,不碍兄事的,兄是必依小弟而行。”蒋生道:“有何事教小弟做?”夏良策
道:“小弟有件物事,甚能分别邪正。仁兄等那

今夜来时,把来赠他拿去。若
真是马家小姐,也自无妨;若不是时,须有识得他处,这却不碍仁兄事的。仁兄
当以

命为重,自家留心便了。”蒋生道:“这个却使得。”夏良策就把一个粗
麻布袋袋着一包东西,递与蒋生,蒋生收在袖中。夏良策再三叮嘱道:“切不可
忘了!”蒋生不知何意,但自家心里也有些疑心,便打依他所言,试一试看,
料也无碍。是夜小姐到来,欢会了一夜,将到天明去时,蒋生记得夏良策所嘱,
便将此袋出来赠他道:“我有些少物事送与小姐拿去,且到闺阁中慢慢自看。”
那小姐也不问是甚么物件,见说送他的,欣然拿了就走,自出店门去了。蒋生睡
到

高,披衣起来。只见床面前多是些碎芝麻粒儿,一路出去,洒到外边。蒋生
恍然大悟道:“夏兄对我说,此囊中物,能别邪正,元来是一袋芝麻!芝麻那里
是辨别得邪正的?他以粗麻布为袋,明是要他撒将出来,就此可以认得他来踪去
迹。这个就是教我辨别邪正了。我而今跟着这芝麻踪迹寻去,好歹有个住处,便
见下落。”
蒋生不说与

知,只自心里明白,逐步暗暗看地上有芝麻处便走。眼见得不
到马家门上,明知不是他家出来的

了。纡纡曲曲,穿林过野,芝麻不断,一直
跟寻到大别山下,见山中有个


,芝麻从此进去,蒋生晓得有些诧异,担着一
把汗,望


走进。果见一个牝狐,身边放着一个麻布袋儿,放倒

在那里鼾睡。
几转雌雄坎与离,皮囊改换使

迷。此时正作阳台梦,还是为云为雨时。蒋生一
见大惊,不觉喊道:“来魅吾的,是这个妖物呀!”那狐

极灵,虽然睡卧,甚
是警醒。一闻

声,倏把身子变过,仍然是个

形。蒋生道:“吾已识

,变来
何

?”那狐走向前来,执着蒋生手道:“郎君勿怪!我为你看

了行藏,也是
缘分尽了。”蒋生见他仍复旧形,心里老大不舍。那狐道:“好教郎君得知,我
在此山中修道,将有千年,专一与

配合雌雄,炼成内丹。向见郎君韶丽,正思
借取元阳,无门可

。却得郎君钟

马家

子,思慕真切,故尔效仿其形,特来
配合,一来助君之欢,二来成我之事。今形迹已露,不可再来相陪,从此永别了。
但往来已久,与君不能无

。君身为我得病,我当为君治疗。那马家

子,君既
心

,我又假托其貌,邀君恩宠多时,我也不能恝然。当为君谋取,使为君妻,
以了心愿,是我所以报君也。”说罢,就在

中手撷出一般希奇的

来,束做三
束,对蒋生道:“将这

一束,煎水自洗,当使你

完气足,壮健如故。这第二
束,将去悄地撒在马家门

暗处,马家

子即时害起癞病来。然后将这第三束去
煎水与他洗濯,这癞病自好,

子也归你了。新

相好时节,莫忘我做媒的旧

也。”遂把三束

一一

付蒋生,蒋生收好。那狐又分付道:“慎之!慎之!莫
对

言,我亦从此逝矣。”言毕,依然化为狐形,跳跃而去,不知所往。
蒋生又惊又喜,谨藏了三束

,走归店中来,叫店家烧了一锅水,悄地放下
一束

,煎成药汤。是夜将来自洗一番,果然神气开爽,

力陡健,沉睡一宵。
次

,将镜一照,那些萎黄之色,一毫也无了。方知仙

灵验,谨闷其言,不向

说。夏良策来问昨

踪迹,蒋生推道:“寻至水边已住,不可根究,想来是个
怪物。我而今看

,不与他往来便了。”夏良策见他容颜复旧,便道:“兄心一
正,病色便退,可见是个妖魅。今不被他迷了,便是好了,连我们也得放心。”
蒋生

里称谢,却不把真心说出来。只是一依狐

之言,密去

着自己的事。将
着第二束

守到黄昏

静后,走去马少卿门前,向户槛底下墙角暗处,各各撒放
停当,自回店中,等待消息。不多两

,纷纷传说马家云容小姐生起癞疮来。初
起时不过二三处,虽然嫌憎,还不十分在心上。渐渐浑身癞发,但见:腥臊遍体,
臭味难当。玉树亭亭,改做鱼鳞皴皱;花枝袅袅,变为蠹蚀累堆。痒动处不住爬
搔,满指甲霜飞雪落;痛来时岂胜啾唧,镇朝昏抹泪揉眵。谁家

子恁般撑?闻
道先儒以为癞。
马家小姐忽患癞疮,皮痒脓腥,痛不可忍。一个绝色

子,弄成

间厌物,
父母无计可施,小姐求死不得。请个外科先生来医,说得甚不值事,敷上药去就
好。依言敷治,过了一会,浑身针刺却象剥他皮下来一般疼痛,顷刻也熬不得,
只得仍旧洗掉了。又有内科医家前来处方,说是内里服药,调得血脉停当,风气
开散,自然痊可;只是外用敷药,这叫得治标,决不能除根的。听了他,把煎药

服两三剂,落得把脾胃烫坏了,全无功效。外科又争说是他专门,必竟要用擦
洗之药。内科又说是肺经受风,必竟要吃消风散毒之剂。落得做病

不着,挨着
疼痛,熬着苦水,今

换方,明

改药。医生相骂了几番,你说我无功,我说你
没用,总归没帐。马少卿大张告示在外:“有

能医得痊愈者,赠银百两。”这
些医生看了告示,只好咽唾,真是孝顺郎中,也算做竭尽平生之力,查尽秘藏之
书,再不曾见有些小效处。小姐已是十死九生,只多得一

气了。
马少卿束手无策,对夫

道:“

儿害着不治之症,已成废

。今出了重赏,
再无

能医得好。莫若舍了此

,待有善医此症者,即将

儿与他为妻,倒赔妆
奁,招赘

室。我

儿颇有美名,或者有

慕此,献出奇方来救他,也未可知。
就未必门当户对,譬如

儿害病死了。就是不死,这样一个癞

,也难嫁着

家。
还是如此,庶几有望。”遂大书于门道:“小

云容,染患癞疾,一应

等能以
奇方奏效者,不论高下门户,远近地方,即以此

嫁之,赘

为婿。立此为照!”
蒋生在店中,已知小姐病癞出榜招医之事,心下暗暗称快。然未见他说到婚
姻上边,不敢轻易兜揽。只恐远地客商,他

便医好了,只有金帛酬谢,未必肯
把

儿与他。故此藏着机关,静看他家事体。果然病不得痊,换过榜文,有医好
招赘之说。蒋生抚掌道:“这番老婆到手了!”即去揭了门前榜文,自称能医。
门公见说,不敢迟滞,立时奔进通报。马少卿出来相见,见了蒋生一表非俗,先
自喜欢,问道:“有何妙方,可以医治?”蒋生道:“小生原不业医,曾遇异

传有仙

,专治癞疾,手到可以病除,但小生不慕金帛,惟求不爽榜上之言,小
生自当效力。”马少卿道:“下官止此


,德容俱备。不幸忽犯此疾,已成废

。若得君子施展妙手,起死回生,榜上之言,岂可自食?自当以小

余生奉侍
箕帚。”蒋生道:“小生原籍浙江,远隔异地;又是经商之

,不习儒业,只恐
有玷门风。今

小姐病颜消减,所以舍得轻许。他

医好复旧,万一悔却前言,
小生所望,岂不付之东流?先须说得明白。”马少卿道:“江浙名邦,原非异地;
经商亦是善业,不是贱流。看足下器体,亦非以下之

,何况有言在先,远近高
下,皆所不论。只要医得好,下官忝在缙绅,岂为一病

就做爽信之事?足下但
请用药,万勿他疑!”蒋生见说得的确,就把那一束

叫煎起汤来,与小姐洗澡。
小姐闻得药

之香,已自心中爽快;到得倾下浴盆,通身澡洗,可煞作怪,但是
汤到之处,疼的不疼,痒的不痒,透骨清凉,不可名状。小姐把脓污抹尽,出了
浴盆,身子轻松了一半。眠在床中一夜,但觉疮痂渐落,粗皮层层脱下来。过了
三

,完全好了。再复清汤浴过一番,身体莹然如玉,比前

更加

相。
马少卿大喜,去问蒋生下处,元来就住在本家店中。即着

请得蒋生过家中
来,打扫书房与他安下,只要拣个好

,就将小姐赘他。蒋生不胜之喜,已在店
中把行李搬将过来,住在书房,等候佳期。马家小姐心中感激蒋生救好他病,见
说就要嫁他,虽然

愿,未知生得

物如何,叫梅香探听。元来即是曾到家里卖
过绫绢的客

,多曾认得他,面庞标致的,心里就放得下。吉

已到,马少卿不
负前言,主张成婚。两下少年,多是美丽

物,你贪我

,自不必说。但蒋生未
成婚之先,先有狐

假扮,相处过多时,偏是他熟认得的了。
一

,马小姐说道:“你是别处

,甚气力到得我家里?天教我生出这个病
来,成就这段姻缘。那个仙方,是我与你的媒

,谁传与你的?不可忘了。”蒋
生笑道:“是有一个媒

,而今也没谢他处了。”小姐道:“你且说是那个?今
在何处?”蒋生不好说是狐

,捏个谎道:“只为小生曾瞥见小姐芳容,眠思梦
想,寝食俱废。心意志诚了,感动一位仙

,假托小姐容貌,来与小生往来了多
时。后被小生识

,他方才说,果然不是真小姐,小姐应该目下有灾,就把一束

教小生来救小姐,说当有姻缘之分。今果应其言,可不是个媒

?”小姐道:
“怪道你见我就像旧识一般,元来曾有

假过我的名来。而今在那里去了?”蒋
生道:“他是仙家,一被识

,就不再来了。知他在那里?”小姐道:“几乎被
他坏了我名声,却也亏他救我一命,成就我两

姻缘,还算做个恩

了。”蒋生
道:“他是个仙

,恩与怨总不挂在心上。只是我和你合该做夫妻,遇得此等仙
缘,称心满意。但愧小生不才,有屈了小姐耳。”小姐道:“夫妻之间,不要如
此说。况我是垂死之

,你起死回生的大恩,正该终身奉侍君子,妾无所恨矣!”
自此如鱼似水,蒋生也不思量回乡,就住在马家终身,夫妻偕老,这是后话。
那蒋生一班儿同伴,见说他赘在马少卿家了,多各不知其由。惟有夏良策曾
见蒋生说着马小姐的话,后来道是妖魅的假托,而今见真个做了

婿,也不明白
他备细。多来与蒋生庆喜,夏良策私下细问根由,蒋生瞒起用

生癞一段话,只
说:“前

假托马小姐的,是大别山狐

,后被夏兄粗布芝麻之计,追寻踪迹,
认出真形。他赠此药

,教小弟去医好马小姐,就有姻缘之分。小弟今

之事,
皆狐

之力也。”众

见说,多称奇道:“一向称仁兄为蒋驸马,今仁兄在马

地方作客,住在马月溪店,竟为马少卿家之婿,不脱一个马字,可知也是天意,
生出这狐

来,成就此一段姻缘。驸马之称,便是前谶了。”大家相传以为佳话。
有等痴心的,就恨怎生我偏不撞着狐

,得有此奇遇,妄想得一个不耐烦。有诗
为证:

生自是有姻缘,得遇灵狐亦偶然。妄意

中三束

,岂知月下赤绳牵?
野史氏曰:生始窥

而极慕思,

不知也。狐实

见,故假

来。生以色自
惑,而狐惑之也。思虑不起,天君泰然,即狐何为?然以祸始而以福终,亦生厚
幸。虽然,狐媒犹媚也,终死色刃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