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粉战驹

    郑铃忽然搬到书记办公室工作，自己也感觉这事太快了，更别说车间里的，车间主任朱有福在车间大发雷霆，当众指着书记室的方向骂，意思说吴国不顾厂规厂纪的来，搞坏了厂里的风气，方洪、丁超、张俊等职工，都听得明明白白，但是没敢劝，各自闷自己的活。

    郑铃其实也没什麽东西好拿，既然不在车间活，那套工作服，自然是不必带走了，剩下的也只是些用品的一个茶杯。

    我早已拿到调令到厂办报到了，厂办主任潘健，虽然不是吴国提拔的，但是在领导身边看得多了，就算心中有想法，也不可能在脸上表露出来，很客气的把我介绍给小车班的职工认识，小车班一共十二个，除了两个在外地出车的以外，其他的，大清早的都在工作间边喝茶，边等着厂办的派车单。

    原来的老书记，为简朴，把职工当成自己家的，所以诺大的一个厂，最好的车子，是只不过一部黑色的“奥迪”，以前老书记虽然用了国家的计画买了这部车，但是自己很少坐，更多的是把这部车，给厂里职工办大事用，比如小年轻结婚什麽的。

    吴国来了之後，这部车就很少给普通的职工用了，现在只派给他自己和厂长张松学使用，但张松学十六岁进的印刷厂，和许多老职工一样，对这个厂的感不是一般，平时骑车的多，也很少坐这部车。

    这部车其实是吴国一个用的，但是吴国名义上，还是不想和张松学共用一部车，又嫌这车的档次不高，开着出去不露脸，所以早就盘算着，要新买一部“别克”之类的好车，给自己一个专用。

    “奥迪”车的司机，是老职工卢家忠，也是个坚持原则的老，和看门的老王一样，都是建厂初期的老，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就是把这个厂，当成了自己的家，全心全意的呵护着，不容许任何损害工厂的利益。

    但自从老书记离休以後，局里面的领导，完全不顾他们这些老职工的反对，从外厂把吴国调来当了书记，而老书记提名的本厂接班张松学，局里只给他做了厂长，那个年，不管在哪里，都是书记比行政领导大上了一级。

    我是吴国搞进来的，当然瞒不过这些老地蛇，实际上，老书记虽然离休了，但是他提拔的骨都还在，树大根，轻易之间，要想连根拔起，还真不件容易的事。

    卢家忠一抖手上的“新华报”，冷哼了一声，别过去。

    我新来乍到，哪知道哪是哪的事？道上的朋友还知道拜个码哩，我如何不知道这门道，忙从兜里掏出香烟来，团团的发了一转儿，笔脸如花的道：“我叫柴化梁，各位师傅以後叫我小柴就可以了，我小不懂事，以後还请各位师傅多指一二！”

    几个年轻的司机接了烟，都在笑，司机李亮笑道：“采花狼啊，我们早认识你了，吴书记那边，还要你替我们说两句好话哩！”

    潘健瞪了他一眼，李亮忙闭不说了，躲到角落里假装翻报纸。

    我的基本功就是查颜观色，从进厂的这一段时间来看，感觉吴国其实在厂里面也不能为所欲为，至少目前为止，还不能一手遮天，还有一些看不见的手在制约着他，比如今天劳资处长周其武的公开不满，又比如这个厂办主任潘健的见机行事，车间主任那，就更别说了，十一个车间主任，吴国能完全放得倒了，可能只有两三而已，甚至更少。

    潘健咳嗽了一声道：“啊——！这个，小柴同志今後就调到我们厂办啦，等会儿我写个介绍信，就由李亮同志带他去有关部门，办理一下学车手续，费用去财务结，李亮同志，你平时也要在业务上多指导指导他，让他尽快上手，小柴同志，你除了正常的学车时间外，不要无故缺席，好啦，就这样吧，大家多照应一下子啦！”

    小车班班长卢家忠哼了一声道：“什麽玩意？不会开车，跑到我们小车班什麽？”

    我忙跑上前去，又递了一支烟，陪着笑脸道：“这位老师傅贵姓？请多关照啦！”

    卢家忠哼道：“我不抽烟！姓吴的要什麽？好好的一个厂，给他弄得乌烟瘴气，尽弄一些七八糟的进来，太不象话了！”

    我愣在当地，这种场合，又不好发横，不由进退两难。

    潘健冷冷的看了这边两眼，嘴解泛起一丝冷笑，转身就走。

    恰巧就在这个时候，吴国带着郑铃来打招呼了，郑铃虽然是绝色，但是因家庭的条件关系，穿得土了些，怯怯的跟在吴国身後。

    吴国带着她，就象带着一个新得到的稀罕物事一样，他没叫潘健带她打招呼，而由自己亲自带来，炫耀的成分就不言而喻了。

    吴国边发着“中华”香烟，边笑道：“这是郑铃，可能大家都认识，从今天开始，就调到厂办来，做我的秘书，来——！不认识的先认识一下！”

    大多数的司机是知道眉眼高低的，看着吴国的面子，都向郑铃招手问个“好”，唯有卢家忠满脸的不满，却又不好公然唱反调。

    吴国笑道：“那个——，老卢，今天下午有几个厅里的领导下来视查工作，晚上我们可能还有事要谈谈，你把厂里最好的车子留下来，给厅里的领导用。”

    卢家忠道：“什麽视查工作？又是打秋风的吧？车子留下来没问题，但是我年纪大了，晚上看不见！”

    吴国不高兴的道：“怎麽老卢你每次都这样哩？你晚上看不见，就让别来开。”

    卢家忠道：“书记呀！我们这批老工，摸早贪黑的弄起了这个大厂不容易呀，你可要帮我们守好了，不能整天想着歪门邪道呀！这二千多号，还指着这厂吃饭哩，你万一把这厂搞垮了，二千多号到哪吃饭去呀！”

    吴国沉下脸来道：“这事还要你来教育我？我身为国家部，怎麽不知道为民服务的道理，虽然我是从外厂调来的，但也决不会害了这厂，你们要相信组织，相信党，你在厂办许多年了，这官面上迎来送往的事，你也不是一不知道？你说厅里来了，我不接待怎麽办，还能撵厅里的走？别说厅里的了，就算是兄弟单位来几个同志，我们也要招待一下吧？既然你年纪大了晚上看不见，就叫李亮开车吧！”

    卢家忠急道：“这车他从来都没开过，又是在晚上，要是弄坏了，厂里又要花不少钱去修，书记呀！这迎来送往的事，我也知道，但是老书记在的时候，可没有你这麽频繁啊！为了大家的利益着想，你还是适可而止吧！”

    我还是忍不住了，叽声道：“卢老！怎麽听你的话，比书记还书记哩，照你这麽说，你不去李亮又不能去，那你说怎麽办？”

    卢家忠回怒视着我喝道：“闭嘴！你个小王八蛋懂个！我们说话，哪容得你嘴，滚一边去！”

    我犯起邪来，就往前冲，嘶声道：“老不死的狗东西，你也睁开吊眼看清楚，老子是哪一个？在老子面前以老卖老，老子不打得你满在找牙才怪？”

    两边司机一齐拉住我，李亮小声道：“小柴！小柴！千万不要冲动，闹得不好，反会叫吴书记为难！”

    我大脑一转，急回过神来，心道：“他娘的，我吃饱了饭撑的？为吴国做炮灰？老子才不呢！”既然被两边拉住，就顺坡下驴的不向前冲了。

    卢家忠气极老脸通红，怒吼道：“吴国！你招进来的好！”

    吴国见我没冲上去，难掩脸上的失望之色，我要是把卢家忠揍了，倒叫他渔翁得利了，既教训了老家伙，又可以藉故开除我，他娘的，好险，幸亏有这几个马，不明就里的把我拦住。

    司机孙明忙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去车行租一部好车就行了，车行的好车多的是，莱斯劳斯、大宾士什麽车都有，费用还是由厂里出就是了！”

    卢家忠怒叱道：“孙明！别出馊主意！”

    吴国的眼珠儿一转，道：“好主意！反正厂里也没有什麽好车，出去想租什麽车租什麽车，不错，就这麽办！”

    卢家忠吼道：“吴国，工辛辛苦苦的活，挣钱不容易，你不能这样瞎糟蹋！”

    吴国的脸瞬息万变，肯定是又想到了什麽怪招儿，脸色由瞬间放晴，爽郎的笑道：“夸张了不是吧？我这也是正常工作，孙明，你去叫潘健，叫他替我租一部大奔来，我晚上要用！”

    李亮低声道：“我说卢大爷！你不想挣钱，可也别挡着大家的路啊！要是厂领导全去车行租车了，我们这些司机什麽去？这叫自己搬石搬自己的脚，切——。”

    我笑了起来道：“这叫老就糊涂，这麽个大厂，放着十几个司机，却去车行租车，知道的是卢老不死在捣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厂不敷出，要倒闭了呢！”

    卢家忠悲愤的吼道：“我呸——！乌鸦嘴，滚，快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这些老不死的对这个厂，比对他自己的娃儿还关心哩，我是故意气他，哪壶不开，我就提哪壶，嘻笑道：“你个老东西不想看见我，我还整天的就在你面前晃了，看你能把我怎麽的！”

    李亮急拉我道：“好了！跟我去办手续学车吧！茄子还饶个老的呢！他们这些老职工，都是这个厂的有功之臣，你就让让他吧，真把他气出高血压来，大家面前也不好说。”

    我不以为然，对这些老杆子，连一丝丝的尊敬都欠奉，走到吴国身边时，吴国沉着脸道：“抽空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李亮也听到了，走出老远，才敢低声对我说道：“听到了吧？吴书记也不敢轻易得罪这些老家伙，要你去他的办公室，一定是要训你哩！”

    我披了披嘴，心中可不是这麽想。

    十一钟快吃午饭时，我才办好手续，双手在裤子袋里，吹着哨，吊儿郎当的朝吴国的办公室走去。

    郑铃果真坐在了书记办公室的外间，抬看见我进来，抿嘴笑了一下，小声道：“你还真本事！这麽快就把我弄了上来，吴书记等你呢，你等一下，我告诉书记一声！”

    我走到她身前，也不管有没，嘻笑着将她的娇俏的下托了起来，飞快的在她的小嘴上亲了一，又捏了捏她的小脸，这才放手。

    郑铃把摇了两下，挣开我的手，羞道：“讨厌！叫看见。”一按桌子上的传讯器，娇声道：“书记！小柴来了！”

    吴国的声音从传讯器里传出来：“叫他进来！”

    我笑道：“他娘的，搞得象真的似的，知道的这是民公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军统的特务哩！”

    郑铃羞笑道：“别讲，快进去！记得敲门啊！”

    我顺手又在她的上拍了一下，伸手推门而。

    吴国也不知道在写什麽，听见响声，从豪华的办公桌那，抬起来道：“没规举的东西，怎麽不敲门就进来？”

    我随手关了那扇豪华的实木门，嘻笑的道：“郑不是已经告诉你，是我来了吗？你明知是我，还敲个！”

    说着话，一坐在了他对面的沙发上，舒服的把双腿架在茶几上，接着笑道：“吴书记呀！嘻嘻——，嘻嘻——，嘻嘻嘻——！”

    吴国疑惑起来道：“有话就讲，有就放，嘻呀！”

    我又揩起他的油来，自己的烟不抽，却去摸他办公桌茶几上的招待烟，不紧不慢的笑道：“在我进厂之前，还以为你真得如江小妖所说，在厂里是个只手遮天的大物哩，但是今天我是领教了，原来这厂里的许多，特别是一些部，根本就不把你当根葱耶，你能摆布得动的，只有一些小喽罗，手上的权力，充其量只能调动我们这些小工而已，看来江小妖也好，郑子也好，都错估了你的实力，哎呀——！我是不是该劝劝她们另投明主才对？”

    吴国低声道：“放！我是这厂子的一把手，我说的话就是圣旨，至於他们那些不识相的老不死，我迟早得收拾他们！”

    我鼓掌笑道：“了不起，了不起，不过很可惜，你显然是被他们这票架空了，今天也就调动两个工，还惹来的一身的，不如我们联手，放倒他们如何？”

    吴国斜着眼道：“就凭你？”

    我知道其实吴老鬼，也在四处寻枪使，象我这样“不知轻重”的愣青，正是他心里的理想枪支，於是也诡笑道：“你要不是想和我联手，怎麽会在我面前说方才那些疯话？我有一大批的兄弟，也能些事，所用的手段，也是你所不具备的，你手中的权力、财富，也是我们梦寐以求的，我们各取所需，彼此彼此。”

    吴国忽然又嘿嘿笑起来道：“我就说吗？是凡不受某某某思想愚弄的，都是非常的聪明，不过这帮老不死的，我迟早会摆得平，你和你的所谓兄弟，全是不成气候的小混混，说句粗话，全是些毛没长齐的小，和你们联手，我能得什麽？”

    我笑道：“有志不在年高，我和我的兄弟，决不会叫你失望，你看到老书记的下场了吧，辛辛苦苦的一辈子，带领这帮老不死的披星戴月的革命，钱舍不得多花一分，不敢多玩一个，和职工同在食堂吃饭，上班来得最早，下班走得最迟，到了退休年龄，还不是被伟大的组织一脚踢开，他一生所奋斗的，全是公家的，全是民的，与他自己反倒一吊关系也没有了，还是只能拿着那一的退休金生活，真是活跳跳的二百五、冤大！”

    吴国冷笑看着我道：“为民服务，是我们某某党的宗旨，我也在向老书记学习！”

    我笑道：“得了吧！老书记辛苦了一辈子，为这厂存了二三千万的钱，以目前的标准，就算全厂职厂不活，也够发他们十几年工资的，你是走了狗屎运，凭白无故的掉在了钱山上，这钱不是你挣的，所谓抱家的儿子下油锅不心疼，不花白不花，花了也是白花，不过你有没有想过，能不能想个办法，叫这些钱全部，或是部分跟你姓吴呢？”

    吴国被我说中心思，惊得把手直摇，跑到门边来，打开了一条缝往外看，只见郑铃乖乖的坐在远远的办公桌上，低着看报纸，因为太大，不得不微微向前倾着，姿式极为诱，并没有在意这里间两的谈话。

    吴国关好房门，回过道：“这话可不能讲，不过要是你，会怎麽做？”

    其实这内间的隔音效果，不是一般的好，就算里面有大叫，外面的也不见得能听得见，更何况郑老实的很，至少目前为止，还不敢偷听别谈话。

    我笑道：“有一招叫做金蝉脱壳！”

    吴国脸色更惊，小声道：“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不过这话说起来容易，真要是做起来就难了，不说别的，就是那些老职工，我就不好办！”

    我笑道：“譬如姓蒋的，明明知道攘外必先安内，是最正确的手段，可是他偏偏就做不到，为什麽？是因为他的执行力不够，所谓当断不断，必受其，你手上不是正拿着一把大刀吗，什麽就不能割一下？”

    吴国摇手道：“又是小孩话，我要是动手割了他们，那些职位谁来，那一大摊子活谁来？退一万步说，就算找到来的，也不见得全部能听我的话！”

    我笑道：“这好办，国家不是每年都会派十几个大学生给我们厂吗？空出的职位叫他们，准能堵住职工的嘴！”

    吴国道：“这更不行了，一来那些大学生资历不够，实际工作起来，根本就是纸上谈兵，二来知识越多越反动，他们一旦上来，就更不会听我的了！”

    我笑道：“你也知道知识越多越反动呀！不过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耐下心来听我说给你听！”

    吴国脸色凝重起来，正儿经的道：“好——！你说说看！”

    我伸出几个手指来，比划着笑道：“你注意到了没有，这些大学生，家乡几乎全是贫困农村，他们致所以吃尽苦，考上大学，是因为他们不想再过苦子，所以他们到这厂来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最大可能的攫取好处，什麽为祖国做贡献之类的全是扯蛋，他们不象这个厂根生土长的职工对这个厂感厚，他们对这个厂根本就没有感可言；

    第二，他们既然能考上大学，那脑也更聪明些，虽然经过十几年某某思想、某某主义的洗脑，但是这些玩意，也适合蠢一的，对他们几乎起不到效果，再说，那些东西能骗得了一时，却骗不了一世，经过这几十年的大小事，大家心中其实都跟明镜似的，就是不说出来而已；

    第三，国家不是要求企业提拔有知识、有文化的青年来勇担企业的重担吗？你正好顺水推舟；第四，这些既然没有根底，也没有靠山，你提拔起来容易，撤换起来不也容易吗？而他们这些大学生，来自全国各地，毕业於不同的学校，根本也不可能抱成一大团来有效的对抗你！”

    吴国一拍手掌道：“真是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我吐了一个烟圈，笑道：“还有呢！就是本厂根生土长的职工，都从感认为工厂就是他们的家，所以都极力维护本厂的利益，特别是一些老工，大学生就不同了，他的家本来就不在这里，就算本厂搞垮了，他有文凭有学历，又有了在本厂担任过部的事实，就算本厂跨掉了，他多换一家单位而已，不会对他构成任何损失，所以本厂好的时候，他们会想方设法的攫取最大利益，本万厂一有个风吹动，他们立即就会走，连也不会回，决不会留下来和这厂共患难的。”

    吴国道：“对——！是这话！”

    我又笑道：“用这些对本厂没有丝毫忠心的，他们哪会这个厂？只要不断的给他们些蝇小利，他们还不以你的马首是瞻？等利用他们把忠心耿耿的老职工赶尽了，再把他们也换上几茬，那这厂不就全落在你手中的吗？那时玩金蝉脱壳，岂不是易如反掌？”

    吴国微笑道：“岂然我已知其中奥妙，那还要你这粒棋什麽？又怎麽和你这个无赖搭夥？我自己就能作。”

    我大笑道：“我就是其中最关键的一环，你难道想不明白？又所谓独木不成林，只靠你手中的这张红牌，还显得单薄了，你没学过某某某思想吗？不知道建成统一战线的重要啊？切——，不信你试试看，只凭你手中的那一力量，根本动不了这些老职工，不过这事你最好别试，试的不好你会飞蛋打，两手空空，弄不好还会被公安请到号子里渡过你的下半生！”

    吴国看了我半天，我还是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给他看着，一不自然的表都没有，终於，吴国道：“好！有志不在年高，实际上，我确是需要一个帮我过渡，同意暂时与你联手，那麽第一步，你认为应该从哪里手？”

    我笑道：“英明伟大无私的书记啊！你这是在考我吧！第一步，第一步是我的肚子饿了，要去食堂吃饭了！”

    吴国讥笑道：“真是穷生骨相，就想着到食堂吃饭，说好第一步，我们去饭店吃饭，正好老大来了，你叫上郑铃、江媚，和我一起陪陪，顺便也认识认识。”

    我笑着站了起来，蘸着他的茶水，在他的桌子上写了八个字“搅混水，掉张松学”。

    吴国一惊，张着嘴道：“你想拿他开刀？但这混水怎麽搅？”

    我笑道：“前一程子不是国家有号召，要求才合理流动？老书记把那些大学生全放在车间里，这是在故意藐视国家的号召，暗中和党作对，那些大学生因此羽毛难丰，书记不如从外地更大的印刷厂，弄十几二十个工程师来，许以套房、职位、高薪，让他们公然对抗老书记留下来的那群土包子。”

    吴国苦笑道：“这不是馊主意吗？这样一来，不是惹得本厂天怒怨吗？再说了，那些高级知识份子，又岂是我能驾驭了的，不行不行，这招太玄了！”

    我大的吐着烟圈，笑道：“我们的国家评职称，都是到生吃面，被评上工程的师的许多，充其量只能说明他们有一张文凭而已，真起实事来，几个加起来也不如我们厂的这些土包子，只要你要保证弄来的这些工程师，全是虚有其表的苞，混饭时的酒囊饭袋，事就成功了一半。”

    吴国先是苦笑，然後一喜道：“这些苞多的是，据我所知，东北有个大印刷厂，就有这麽十几个虚有其表的工程师，根本就没有工作能力，但文凭都高得吓，这些华而不实的猪败，我只要向那个厂一开，保准全弄来。”

    我笑道：“这就是了，你把他们全弄来，每给他们一套住房，还要全是大套的！”

    吴国惊道：“天呀！我们厂总共才建了六十套住房，大套只有二十四套，许多三代同堂的、辛苦了一辈子的老职工，都等着要哩，要是给他们凭白无故的占了十几套去，厂里还不闹翻了天？”

    我笑道：“我们这也是响应党的号召呀！从外面引进高科技才，为要工厂争取更大的发展空间而努力呀？剩下的要拿出十几二十套出来，分给外地来的大学生，我们要充分尊重知识，尊重才对不？这种举措，也是响应党的号召，符合国家政策的，他们就算告到天上去也没用，因为这种政策，就是天上那些定的，怎麽会自己抽自己的嘴子，到上面具体怎麽说，你肯定比我行得多吧？”

    吴国捂着脸道：“真是世枭雄再生，这种天怒怨的主意也敢出？难以想像，要是这样的分法，厂里的工会闹成什麽样子？他们会怎麽议论？他们对这个厂会心冷到什麽地步？对我们的国家、对我们的党会心冷到什麽地步？”

    我笑道：“这是国家的政策，我们只是积极回应而已，他们骂，也会骂某某党，骂某某某，你所受的梵骂，反而会少，只要你得住，经此一役，那些老职工必会对这个厂大感失望，再象这样的多搞几次，他们对某某党，甚至对国家也都会产生怨恨了，从而对这个厂不再热，不再把这个厂当做自己的家，得他们各怀心思，如果那样，我们就成功的把这厂里的水搅混了，混水才摸鱼吗？只要他们对这个厂开始冷漠、不再关心这个厂的生死，你的金蝉脱壳之计，就成功了一半，不过说好了，事成之後，我要占百分之六十的，因为计策全是我想出来的，今後的主要实施，我一定也会起至关重要的作用。”

    吴国哭笑不得的道：“说得比唱得都好听，要想混水摸鱼，必先要除去这一个！有他在，他决不会坐视不管的，凭他的血，必会直捅到厅里，甚至部里。”说着话，在桌子上学我般的蘸着茶水，写下“张松学“三个字。

    我又笑了起来道：“其实今年五月的行业流会，是个很好的机会的，你可以找个理由不去，却让我和江媚两个陪他去，江媚去的理由，勉强可以说得过去，但是我就说不过去了，要是我早弄个驾照，就有足够的理由的。”

    吴国为难的道：“江媚是我的，这厂里无不知，无不晓，他怎麽会乖乖的让江媚陪他去？至於你，他还没拿你当盘菜。”

    我笑道：“亲的吴书记，你又错了，是凡象他这种，都觉得心中坦坦，坚信身正不怕影子邪的狗真理，还有，说不定他还想趁此机会，以伟大的某某主义生观，说动江媚，让她在你身边坐个反卧底哩！”

    吴国脸色一动，慢慢的道：“我从厅里高层的同志那里了解到，国家将又会有重大的政策调整，流会改在八月底，那时你驾照早就拿到手了，你完全可以以司机的身份，和江媚一同陪他去，到那时就看你的了。”

    我拍了一下手道：“那太好了，隐害忠良的事我拿手了，不过你一定会猜到我会利用江媚的色相，她既然是你的马子，难道你就一不吃醋吗？”

    吴国低声道：“就跟马桶一样，坐一个换一个，我吃什麽醋？只要保证家里红旗不倒，外面的彩旗多得是，你放手去做，只要不留一的屎给我擦就行了！“

    我笑道：“时间长了你就知道，我做事向来乾净俐落，再说了，你会有那麽好心替我擦上的屎？万一我把事搞砸，就凭你这种天生的汉面相，一定赖的比狗舔得都乾净，我这也是赌一把，赌赢了当然好，万一输了，对我而言，也没什麽大不了的，哎呀——！你今天叫我过来，不会就是要谈这事吧？”

    吴国也“哎哟——”了一声道：“倒把正事忘了，我这儿一千元钱，你先拿丢，下午带郑铃出去弄弄发，画画眉毛，再买两件衣服鞋子什麽的！”

    我挠道：“这我就不懂了，你直接把钱给她，叫她自己买不就行了？我又不是，哪知道要买什麽衣服？”

    吴国贼笑道：“要她自己去买的衣服，穿起来一定没味儿，你带她去买，选你们小纰漏喜欢的那种买了叫她穿上！”

    我苦笑道：“我们道上混得那些小太妹穿的衣服，就是几条布，几乎全露着，郑不敢穿的，就算她敢穿，刘小胖也不答应。”

    吴国笑道：“你带她去，看她穿着风就买，买好了可以放在办公室里，不见得要穿回家，等有活动时临时换上也来得及，好了，今天到此为止，叫上郑铃、江媚，我们去吃饭，别忘了拦一部出租等我们。”

    我应了一声，先去叫了郑铃，又去楼下叫了江媚，再跑到街上拦了一部出租等在厂对面，五分钟後，吴国带着两个美左顾右盼的过来了。

    我眼角一瞟，发现刘小胖和丁超、金彪三个，躲在厂门传达室的角落里，盯着吴国拥着郑出门，眼中似有怒火，奇怪了？就刘小胖那挫样，还敢有怒火？这事我暗暗留了心，于我而言，就是战马，万一刘小胖胆敢搅黄我的事，防障我掘生的第一桶金，我可要给他颜色涂涂脸了。

    江媚穿着五寸高的高邦小皮靴，走起路来不方便，被吴老鬼搂着走得快了些，脚步不稳，不由埋怨道：“真是的，放着厂里那多车不坐，非来跑到对街来打的？”

    吴国低声道：“厂办里的那些车，都要潘健开派车单，又要过卢老那一关，实在不方便！等小柴学会了开车就好了。”

    江媚嗔道：“还是个书记哩，连个厂办主任都换不了，还受那个卢老的气，真叫家想不通！”

    郑铃次出来，怕被厂里的看见，先上了出租，吴国跟着也一钻了进来，江媚最後上，把吴国夹在了当中，我副驾座上转过来道：“到哪呢？”

    吴国道：“去向阳渔港！”

    刘勇看着吴国半搂着自己的漂亮老婆，上了出租绝尘而去，心中愤怒已极，一拳打在了围墙上。

    丁超劝道：“小胖！你还是节哀顺变吧！”

    金彪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小胖家也没死，节什麽吊哀，顺什麽吊变？”

    丁超道：“昨天小胖也说了，郑铃一夜没回家，今天一大早就被吴书记调到了厂办，做起了书记的秘书，整个早晨竟然都没有时间和小胖说一句话，你说她能这麽快的调上去，会是什麽原因？”

    金彪眨着眼睛道：“昨天我们在莫愁湖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郑铃，看来小柴也只是替来接她的，一定是从什麽地方早出去了，我们不知道，反惹来一顿打，真是冤枉，但是郑铃被小柴接到哪里，和什麽见面，我们就知道了！”

    金彪小声道：“这还用说，小柴毛都没长齐，知道个鸟事？一定是吴书记叫他去接郑铃的，借此来掩耳目罢了，这事用想都知道，还用猜？”

    丁超连忙摇手道：“金彪！这可是你说的，我可不知道。”

    金彪哼道：“胆小鬼！这里不会有听见的，小胖！你不是说你家老婆你还没碰过吗？只要你回去和家里商量一下，腾个时间出来，让你检验一下，不就天下大白了！”

    丁超一脸凝重的道：“我学过看相，郑铃肯定被开过了，而且刚开不久，你们注意到了没有，她走路时大腿根内侧微微分开，这是刚被捅开，潜意识中护疼的表现！”

    刘勇烦了起来道：“都给我闭嘴！烦死了，今天我就把她骗回家一次，要真是被开过的话，看我怎麽修理她！”

    金彪道：“就凭你那样你也敢？”

    刘勇怒哼道：“反正也保不住了，有什麽敢不敢的？”

    丁超道：“跟吴国一同出去的，不是还有江媚吗？刘勇，我劝你不要拿蛋碰石，吴书记也是你能得罪得起的吗？你看江媚他家老公杨斌，不是一直都没作声吗？你要学习杨斌，老婆被于眼前而不溃，勇为革命戴绿帽，敢为社会主义的大乌！”

    金彪笑道：“说起来小胖你还好福气哩，杨斌现在是团委书记，还是厂里部第二梯队的选，只要你不作声，说不好过两天，你就能弄个什麽官儿当当哩，那时可别忘了兄弟们，最好先把我们两个先钱还上。”

    刘勇道：“我呸——！江媚是被杨斌开过苞的，郑铃却是原封货，这有可比吗？不行！这事我不心，得设法弄得姓吴的身败名裂方才甘心。”

    金彪笑道：“就你？省省吧？”

    丁超犹豫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江媚和吴国的事，杨斌看来似乎并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不可能那麽坦然的，我们要不要弄个机会，让杨斌明确的知道一下，看看他的反应，我们再作打算怎麽样？”

    金彪道：“这事我赞成，让杨斌去打先锋，我们静观其变，但是这事怎麽跟杨斌说哩？”

    刘勇道：“我去说！”

    丁超道：“你不要急撒，让我想想看，在这段时间里，我们要想方设法，搜集吴国的一些确实的证俱，到时也有理由告他。”

    刘勇道：“也是，不过我看到郑铃那个样子我就好恨。”

    金彪笑道：“要是你恨的话，可以好好整整她，你过来！”

    刘勇把耳朵凑过去，金彪小声的在他的耳边说了一些话，刘勇犹豫的道：“这样行吗？”

    金彪笑道：“就是贱，你尽管按我说的去做，包管不要几次，就把她弄得服服帖帖！”

    刘勇还是犹豫道：“我怕我弄不过她！”

    金彪、丁超一起骂他没出息，两连拍了他几下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