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医

    返回李家老宅后，李清石带前去指认地，让挖墓。

    镇上前来帮忙的青壮们早已待命，只等李家确认老爷子的下葬之地。此时在李清石的带领下，乡邻们奔向山间，为李楚老爷子挖墓。

    乡邻之间，能尽一些心意的，也只能是帮着李家前后招呼宴席之事，与挖墓之事。

    像这种事，非是亲近之，非是双方分到一定地步，是不能去的。所以为老爷子挖墓之事，众多乡邻争抢之间，方才得到这个资格。

    众带着工具下午三四钟赶到山里，未到傍晚六七钟，便已将墓地挖好。

    墓地挖好，只剩下最后的出殡了。

    自此之后，再也见不到李楚老爷子

    一直忙碌数，李家上下，都是身心俱疲。

    李家老宅，李家一家招待风水先生钟离博。老辈极重风水之事，所以风水先生的地位极高。

    “我奉家父之命来李家，本想是尽一些绵薄之力，哪曾想李家早有高心，今天我也只是做些跑腿的小事而已。惭愧，惭愧。”

    面对李家上下的谢意，钟离博连声称愧。

    “我们也是不知道，家里居然来了一位高。可惜这位世外高一直没有露面，我们一家和钟离先生您一样，都想见一下这位高，以表谢意。”

    钟离博这位风水先生从山上下来时，出言想要求见一下在李家帮忙的世外高。听到他的话，李奇也是心中疑惑。

    兄长离世之事，发生的种种异象，无不证明的确是有高暗中出手。但李奇思来想去，却找不出那位高身在何方，所以对钟离博的请求，李奇也是无奈摇。

    如果可以的话，李奇也想见一见那位隐世高。

    “时间不早，既然无缘得见那位高的话，那我便先告辞了。待明一早，老家出殡之时，我再来为老爷子送最后一程。”

    得知李家上下也不知那位隐于暗中的世外高身在何方，钟离博说话间便想告辞。

    “让钟离先生来回奔波怎么好意思呢。如果钟离先生不介意的话，晚上便留在古镇休息一宿，我们也好尽地主之谊。”

    见这位风水先生要起身告辞，李清平赶忙起身挽留道。

    这些天一直守在父亲灵前，李清平甚少合眼。大悲之下，李清平的神有些萎靡，但心境却在慢慢平抚下来。

    逝者已往，生者总要强振神持后事。不然，老父恐怕走的也不放心

    心底有着最后一丝疑惑，不知龙从何来。同时明出殡时，也需要在旁做些风水事宜，为老家送最后一程。面对李家上下的盛挽留，钟离博考虑过后方才谢过众，留宿于古镇。

    夜渐，得知李楚老爷子明一早出殡的消息。古镇上下夜未好眠，心着明一早为老爷子出殡之事。

    第二天一早，天未放亮，李家老宅外的街道，便已静静聚集许多。

    甚至于，东方鱼白朦胧之时，镇外的道路上，也已延绵了十数里的车灯长龙。

    通过各种途径确认了老爷子的出殡时间，亲友、邻里，一大早便已赶来等候。

    只是老爷子离世的这几功夫，李家老宅的门槛便被磨平数分。众知道感念老爷子义的亲友众多，生怕赶到李家老宅的时间稍晚些，便赶不上见老家最后一面了，所以都是一窝蜂的急急赶至。

    灵堂，棺木抬起前，李清平双膝跪倒，手捧烧纸钱的瓦盆失声痛哭，而后将瓦盆摔在地。

    烧化的纸钱纸灰飞扬，这样，亡者便可以将所有烧化的纸钱带去间去用。

    失声痛哭，扶着父亲的棺木，李清平大悲不舍，但又不得不送老父出殡

    守在老宅外的乡邻亲友们静静等候，在李清平和李家一众儿孙们的哭声中，棺木终是抬出李家灵堂。

    李家子孙扛着引魂幡，在鼓乐中绕棺左转三圈，右转三圈，以示对亡者依恋难舍之。

    出得老宅大门，守在外边的众将棺罩放上。棺罩长如轿体，上有锡葫芦金，四角龙龙尾。

    厚重的棺木，庞大的棺罩，32抬棺缓行。

    此时，天色刚刚泛白。跟在李家一众儿孙身旁护着李楚老爷子的棺木向西山缓行，钟离博回身看去，只见身后送葬者蜿蜒缓行，一眼看不到尽。

    跟在棺后，如长龙，一直延绵到镇处公路仍看不到尽

    出了村后，又向前缓行许久，方才来至西山脚下。

    送葬的亲友们，就此止步。余下的最后一程，只能是家和至亲携纸扎及祭品随棺前往坟地。

    李清平身为长子，回身向身后前来送葬的众多亲友谢孝，要送老父最后一程

    随着李家长子谢孝，身后长龙般的送葬亲友们哭声震天。

    众悲哭间，整个古镇愁云满布，哭声绵延，声传数里之外。

    除去棺罩、停下仪仗，李清平和家一同送老父进山下葬。

    来至坟地，时辰将到，即将下棺之时，李清平和妻扶棺痛哭，不肯让众抬棺下葬。

    “爸爸，我舍不得您老家啊”

    抱着父亲的棺木，李清平不顾身旁拉扯，失声痛哭道。

    文淑芝和李书蕾母二，也是抚棺痛哭，不想让老家下葬。

    自此之后，真正阳两隔，永远再也见不到老爷子

    在旁静静陪着的楚风同样眼眶泛红，泪水终是掉落。

    下葬的吉时已到，哪怕亲再不舍，也要让逝者安息。钟离博在旁叹息低声提醒着，众哭着不忍将李清平一家拉开。而后准备钉上棺盖

    这些子一直没休息好，李清平身子消瘦的厉害。被众死死拉扯住，他不知从哪生出的力气，挣开众冲了上来，阻止们将棺盖盖上。

    “让我再最后看一眼我爸，让我再最后看一眼他”

    们心中不忍，想要上前将他拉开。

    李清平推着棺盖，哭着哀求。

    四十多岁的，此刻却哭的像个孩子。

    李奇这位做叔叔的抹了下泪水，冲众轻轻摇了下手。

    “清平，再看一眼你爸他老家吧，不要耽误了他的吉时”

    轻轻拍了拍侄儿的肩膀，李奇老爷子低叹道。

    如离开父母的幼崽，如幼时第一次上学时离开父母般，生怕他们扔下自己不管。

    最后看一眼静静躺在棺中的父亲，他闭着眼睛，神安详。

    第一次记事，清晨朦胧醒来，窗外的阳光照，父亲守在自己床，拿着一只小鸟逗弄着自己醒来

    生病难受半睡半醒间，他陪在自己身边，哄着自己吃药打针。眼神慈心疼，不再那般严厉打骂训斥自己

    下雨了，被父亲抱在怀里，背在肩上，他为自己挡风遮雨

    放学时，牵着他的大手，踢踢晃晃的回家

    还记得他做的饭菜要比母亲做的好吃，还记得自己做错事时父亲的严厉训斥

    可现在，他闭着眼睛，再不能慈的看着自己，再不能严厉的训斥自己。

    以后，只能在梦中，只能透过老照片，见到父亲。

    多想他再看自己一眼，多想再看他一眼。

    可是，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我的父亲，

    我长大了，我懂事了，

    悔恨幼时惹你生气心，悔恨年轻时奔波挣钱没有陪你。

    当我知道孝顺，有能力好好照顾你时，你却老了。

    当我有了儿，体谅你当年对我的苦心时，你却走不动了。

    当我不舍和你的每一刻时光，你留下的时间却不多了。

    爸，一直有许多心里话没有对你说，一直也不善表达对你的感。只能是不耐唠叨，只能是大咧无言，掩饰对你的感。

    爸，儿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业，不用您再为我心了。

    你走了，我不放心你。你要照顾好自己，冷了记得添衣。

    爸，我舍不得你。

    爸，我哭的像个孩子，你怎么不睁眼再看我一次，再训斥我一次要像个男子汉啊

    扶着棺，流着泪。

    无力靠着棺木缓缓滑下身子。

    七根“子孙钉”，将棺盖钉上。

    一声一声钉棺声，重重砸在心底，整颗心四分五裂。

    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