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相顾(GL)

    客栈里进出，声音杂，而位于门边的这一桌却未受一扰。

    这子放下了空碗，悬指于琵琶之上，抬笑对音顾：“姑娘果然好耳力。”

    音顾抚衣座，淡声道：“小姐的弦声也很动听。”

    子便又笑了：“小子湘琪，一介琵琶，可当不起小姐这称号。”

    “湘琪？”音顾挑眉，颇为玩味，“艺名？”

    “我不问音顾姑娘的姓氏，音顾姑娘也就别管我是否是真名。”湘琪从腰中掏出一封信，一指轻移过去，“此行湘琪奉夫之命，是来接二小姐的。”

    音顾垂眸，信封上只有“吾妹亲启”四字。

    “桑梓姑娘便是受我家夫之托，才请姑娘去堤下庄给老夫接生的。”湘琪微微侧目，“姑娘若是不信，我外面还带着一只信鸽，尚有几天时间可以供你们来往一趟。”

    “不必了。”音顾缓缓道。在喜眉说要去找她姐姐时，桑梓的反应就已经提醒了音顾，她身后的那个，似乎就是喜眉的姐姐。只是她为何不亲自出面处理自家事，而是要请求他，音顾也很好奇。音顾转身，见喜眉正十分好奇地朝这边张望，便挥了下手。喜眉双眸一亮，忙起身过来。

    湘琪瞧着喜眉，低声对音顾道：“二小姐果然明眸善睐。”她见喜眉走近了，便起身施施然拜了一礼。

    喜眉吓一跳，忙移身坐到音顾身旁，朝她眨眼相问。

    音顾便把信推到她面前：“你姐姐的来信。”

    “什么？”喜眉越发吃惊，忙拾起信来，只看了一眼，便大喜道，“真的是我姐姐的字。”她拆了信，仔细看了起来。

    信并不长，只是告诉喜眉自从知道她会来素青城后等了她数，见迟迟未来，便派了过来接她。而信中又说这来叫做湘琪，是姐姐手下的婢，跟着她尽可放心见到姐姐……

    正因为信不长，喜眉才看得糊涂，她把信递给音顾，奇道：“姐姐怎么知道我要去找她？”

    音顾微微皱了下眉，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她略挑起眼看向湘琪，湘琪原要答话，见状便机灵地改道：“二小姐有所不知，夫其实是极为关心你的。”

    喜眉对这称呼也听着不自然，便连忙摇：“你叫我喜眉好了，我不是什么二小姐。”

    湘琪掩一笑，非绝色子，却自有一番温婉姿容：“知道了，依你就是。”

    “还有，”喜眉见信中有那触目惊心的三个字，“我姐姐，当真在素青城？”

    “自然是的。”湘琪，“素青城以花为名，是个好地方。”

    喜眉便十分犹豫了，话在中无法启齿。音顾见到便替她问道：“她听说她姐姐在青楼出现，所以才忧心忡忡要去求证真实况以驱流言。”

    湘琪眨了眨眼：“等到了素青城，喜眉不妨亲自去问夫这个问题，”她轻咳一声，“我们做下的，不好回答。”

    喜眉果然提起心来，急道：“那还等什么，我们马上就可以上路。”

    这回湘琪反倒摇了：“不急。”她看了音顾一眼，“有件事还有个尾没剁得净，办完再走也不迟。”

    “什么事呀？”喜眉问道。

    音顾淡淡 □话来：“这里杂，楼上请吧。”

    湘琪便抱起了琵琶，飘飘万福：“音顾姑娘请带路吧。”

    喜眉走在最后，看着前方两个，总还有儿疑惑未清。

    等进了房见她二自觉找位坐下时，这才想起来：“音顾，原来你认识湘琪呀？”

    湘琪搁好了琵琶，笑道：“今天是我第一次与音顾姑娘见面。”她回看了音顾一眼，“久闻大名，实在有幸。”

    喜眉便纠缠着音顾：“你很有名么？你怎么有名了？接生来的名气？”

    音顾无语，听到湘琪在一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便对喜眉道：“去楼下端些心来，我看她刚才还没有吃饱。”

    喜眉轻哼了一声：“刚才不说，分明是要赶我出去。”说罢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当真走了出去，只是另外有些闷闷于她们怎的一见如故似的。

    湘琪则静静地看着她出去，方道：“二小姐似乎很听你的话。”

    音顾坐在桌旁，倒了杯茶：“她与我投缘。”

    “是么？”湘琪耸耸肩，轻揉着十指，“可是她好像并不知道你当初是为什么出现在她身旁？”

    音顾却没有与她纠结在这个问题上。她有心难为自己，刚才便会直说出来，指不定喜眉知道后会生一场气，再闷个好几天。

    湘琪见她岿然不动，便觉得十分无趣，只好开道：“葛家那事，我来收尾。”

    音顾了，果然是有在里面手：“你怎么做的？”

    湘琪一笑：“她家不是有个亲戚在衙门里当差么，若是遇着旁，横也就横了，偏偏遇到你们。夫认识不少，随便找个帽子大一的传几句话，就会压折了葛家的背。”

    音顾微眯起眼：“看样子流言也不尽然是假的。”

    湘琪知道她在说什么，却只笑不语。

    “何时上路？”音顾问道。

    “再过几天，有个推荐令会下来，葛家那官要小升。打了也要摸一下，感恩戴德总好过仇恨似海。”湘琪微笑道，“这是夫的意思。”

    音顾并没有异议，对方若是纠缠上她们，以她的行事，无非是再重拾旧业。她虽然以接生还罪，可当杀之她也不会手软。可是另一类的行事却迥然不同。yīn着来暗着来，笑着动手，最后还要你感激涕零。此谓杀不见血。

    官场也是江湖，与官场相混的，自然会习得那一身的狡猾。音顾对此类没有好感，但也并不否定她们的能力。尤其眼前这娇娇弱弱的子似有一双不沾阳春水的手，不过表象罢了。

    能与桑梓相识，又让桑梓那么帮她，想来，喜眉的姐姐定不是凡。喜眉若真是能歇在她的翅羽之下，应该是无风无雨好活命的。

    音顾这才愣愣的想到，似乎，没有自己什么事了。

    她抬看着湘琪，对方便微微笑道：“二小姐与我们，音顾姑娘尽可放心。这一路以来音顾姑娘对我们二小姐照顾有加，我在这里代夫谢您了。”湘琪一整衣衫，躬身长拜。

    音顾没有说话。

    “为了答谢姑娘之，夫特意让我带话，”湘琪郑重道，“姑娘似乎有位劲敌，一直在找打探你的消息。半路上我们已经引开了对方，只是对方十分厉害，我们也不敢随意动，以免被识了。夫的意思是趁对方还没发觉之前，姑娘不妨回一趟家，仔细筛查一下，也许能发现敌是谁。”

    “此事我听桑梓提起过，原来在查的就是你们。看来你们果然对我也十分了解。”音顾缓缓道，“我越发好奇你们夫是做什么的了。”

    湘琪轻声道：“其实你们都认识同一个。”

    音顾微诧，随即明白过来了。

    那个，便只能是夙命了。

    既然都认识夙命，自然就更没有什么可疑的，音顾了。

    话到这里，便听到了敲门声，还有喜眉客气的询问：“请问房内两位姑娘都谈好了么？”

    湘琪一笑：“二小姐真可。”她走过去把门打开，拉着喜眉的手进来道：“夫早该要把你接去才对。”

    喜眉朝身后叫了声，有伙计果然送了许多心进来：“我刚又吃了一顿，剩下的全是你们的，可都得吃掉才行。”

    湘琪接过心去，眉开眼笑道：“放心，我湘琪没别的嗜好，就贪个吃字。这家客栈的粥倒是好喝，我也要住在这里。”

    伙计忙应声着乐呵呵地出去替她找房间了。

    “说吧，”喜眉哼哼着看着二，“你们在后说我什么坏话了？”

    “说你十分可。”湘琪忙道。

    喜眉又哼了声：“骗。”她见音顾扫过眼来，突然便想到了什么，忙改道：“我本来就很可。”

    湘琪便笑起来，差儿呛着了米糕。

    喜眉又气又恼，脑子却偏偏很不争气地记起音顾昨晚那戏谑眼神，脸便热腾腾起来。湘琪一时不知她为何气至如此，便赶忙收住笑，低吃东西。音顾等她吃得差不多了，便提议出去走走。

    喜眉听了便来了兴致，据说这几天大水在退，她想去瞧瞧。她以为湘琪刚刚才到，便坐在她身旁说了好些趣事，就连钱有时在内，也被她讲得大惊小怪。

    音顾由着她说，只看好戏般瞧着湘琪一脸仔细的聆听，其间还要适当的做出反应方不辜负喜眉这一番唇舌。以她看来，喜眉的姐姐怕是早就让出来迎接了，大概是秀江县出的事多，所以才决定站了出来。

    看来自己似乎真的只能负责到这了。

    三后来果然下了楼要出去，走前喜眉央了掌柜打听客栈里有没有要买马，她一心想要把那匹马卖掉，音顾这时却话说先留着。

    喜眉以为她舍不得，便笑了她几句，然后亲热地挽着湘琪，一同出去。对于她来说，湘琪是姐姐家来的，自然就与自己也是亲戚一般。何况这子第一眼看去不够惊艳，却是越看越舒服，有种令恨不得把心里话都掏出来的亲切感。

    湘琪自然乐得提前和喜眉好好相处，这样在之后的一路上也能有更多的乐趣。

    东城的大水确实在退，可留下的残余痕迹却更令绝望。这一场洪水之中丧命者据说有几千之多，损毁房屋更是无数。许多流离失所，可以投亲奔友的还算有个着落，最为悲惨的便是只好卖儿卖或者开始乞讨求生的那些了。

    喜眉一路走着，便有一路的衣烂褂者伸手要钱要吃，她于心不忍，便眼地回去看音顾。音顾只好买了好些馒包子，几个沿途散发了起来。

    一时间众多无饭可吃的都围挤上来，如果不是音顾在其中护着，只怕喜眉早就被挤得摔倒了。

    湘琪也被挤得东倒西歪，一回见音顾如铜墙铁壁般护在喜眉左右，心里不禁滑过一丝怪异。

    在离开东城的时候，几个遇到了施粥的粥摊，粥摊虽然不小，无奈争吃的太多，长龙跟着洪水线一路排去，后面的甚至还没有排上便已经饿倒。

    钱家的粥摊也在中间，遥遥望去，那个梁芝已经在粥摊前帮忙了，只见她挽了袖子动作也很利索，与钱有时搭档施粥，看着十分般配。湘琪趁着喜眉给几个小娃娃馒之际对音顾道：“可惜了。这钱有时原本是个极好的夫婿选。着过装，自然知道子之苦，便会体贴些。可惜二小姐竟然放弃了。”

    音顾皱眉：“抛绣球之事，你们也有份？”

    湘琪笑道：“夫听说二小姐被休之后，便想着要为她谋个好夫婿，所以把去往素青城的必经之路都摸了个底。最后便选中了这钱有时。你当钱有时安排的那几个真有这么顺利把绣球传到二小姐手里？那是因为我们的也在里面。”她见音顾目光渐而锐利起来，“你放心，我们在这里又不是探子，不会只跟着你们，要不然那也不会让你遇上葛家的那几个。”

    这湘琪心思玲珑，有她在喜眉身边，自然免得她要上当受骗。音顾转去看喜眉，见她与几个孩子玩得十分开心，便道：“素青城那个地方，神鬼混杂，离宏京又极近，是些纨绔子弟游玩的好去处。”

    “就是不想她去，才会想到钱有时的。不过我看二小姐也不是痴傻之，她是夫的妹妹，又怎会差到哪里去呢？”湘琪刚一说完，见喜眉便转过了身来，便立即住，上前与她一起和孩子游戏。

    音顾盯着喜眉的背影，心里竟然无法想象喜眉也变得懂心、善布防，城府变。

    有一种，应该是适合用来保护的。让其一生不见刀剑，不见凶险，只快快活活的过子——喜眉，应该是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