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

清晨,农家早早地便烧了柴火,煮了些粥,尔后在户户炊烟直摇中,音顾与喜眉继续起程上路。
一行数

,六月过,七月至,炎热难当,双指间轻轻一擦似乎都能起火来,行在路上,确实叫

难以忍受。
好在未央准备的马车有长长的檐,微而翘起,有些像带了帽子般。这檐前又垂了些密密的流苏,所以音顾坐在那也不会被太阳晒到。何况原本就打算

间里休息,早晚赶路,所以又好受些。
只是这般,花在路上的时间便多了些天。
除了她们以外,还有许多

在路途之上,这大热天的,最怕的就是

渴,所以路边总会有些茶水摊子。一

下午,音顾她们便正巧路过这么一家摊子。摊子卖得是凉

,坐了不少

。
音顾把喜眉扶下车来,喜眉抹了抹

上的汗,又替音顾擦了两下。
这一路上,喜眉不知提了多少次要替音顾驾车,却都被音顾驳回来了。她力气又没有音顾大,嘴

也说不过,何况就算说得过,音顾也能叫她说不出……所以,一直都是她在车里好生养着,音顾却在外面

照风吹。
好在音顾许是天生肤好,这些天下来,也没看她怎么黑瘦难看,不然喜眉说什么也不肯的。
要了两碗凉

,加了糖在上面,也不用去拌,就这么顺着碗沿转着圈一

气喝着,真是十分舒坦爽快的事。喜眉喝完后直呼过瘾,便又要了两碗。夏

里若是没饭吃,单这凉

倒也可以对付过去。
再喝这凉

,喜眉就不急了,慢慢喝着,一边听着路

闲聊。
不过他们在说的,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
只听一个商

正愁容满面地说道:“我这些货,可是

家急等着要的,可不能停在这儿呀……”
“那几个山贼是哪里来的,这条路我经常走,以前也没听说有呀。”又有

疑道。
茶摊的老板是个老

儿,叹了

道,擦着身上的围裙道:“各位听我的没错,东边前些时不是发大水么,便往这里涌来了一批灾民。咱这地界的大

们也没怎么去安置他们,尤其一些看起来穷凶极恶的,是不让放进城的。所以一些不善的汉子无地可去,就进了前面的山了。”
“占山为王?官府也不管吗?”又有

怒道。
“管什么呀,”老

儿继续叹气,“听说也没几个

,要动真格去抓,却要把山围起来去搜,可费神了。所以呀,官府说不成什么气候,也就不管了。我听说,

多的车队定是不敢劫的,若是带着老

孩子的可就要小心,一两个

肯定也会打注意。”
“不过你们若是再往前走一,也能看到官府贴的告示,倒是好意提醒着不要进山呢。”
有

趣问:“那老

儿,你就不怕他们打劫不到过路

,下山来掀了你的摊子?”
“所以啊,你们算是巧了,我再摆几天摊,就收了。”老

儿开始逐个收钱,又耐心劝告着:“各个客官、姑娘,还是自己的命要紧,小心儿。”
喜眉听到这里心下十分感激这老

儿,便多塞了几个铜板给他。老

儿眯着眼笑了笑,又补了一句:“若是一定要到山对面去,便绕一绕路,不过多个百里罢了。”
众

一听,胆大的便有些犹豫,有些却担心

命财物,倒是宁愿多走这百里路的,于是都讨论了起来。
喜眉又听了几句,便问音顾:“咱们原本是不是要从山里过的?我看也跟着大家绕吧。”
音顾还在慢条斯理地喝着凉茶,倒像吃着什么山珍一般仔细,似是完全没有把老

儿的话放在心上。见喜眉问来,这才慢慢说道:“我们就走山里。”
“啊?”喜眉吓了一跳,忙低下声来道:“你没听清楚么,前面山里来了些专劫路

的山贼呀。”
“我知道。”音顾

。
喜眉将要说什么,只听那老

儿立在身旁又道:“你们两姑娘边上没跟别

,就更不能进去了。那可都是些汉子,


进去,可没个好。”
喜眉听得毛骨悚然,不由紧抓住音顾的手。
而这时都要进山的路

们倒讨论出个计策来了。既然那几个山贼不敢劫大队的

,那不如大家结伴同行好了。
老

儿听得直摇

,见再劝无用,就不多说什么。只是等最后看到那两个如花似月的姑娘也跟在队伍后面时,脑袋便晃得更厉害了。
一行

上了路,彼此认识了一下,共有二十余

。其中有两起是商

。一个是布料商

,领了两个伙计,带了两板车货物。据说这条路向来太平,何况本来做的就是小本买卖,他就省了些押镖的钱。另一起是两个私盐贩子,结伴同行的主意便是他们出的。他们原本不愿说自己是

什么的,奈何大家要一起行事,自然得问个明白,所以才极不愿意地吐露出来。好在大家都只是为了过山这一关,便也没

去管他们这营生了。而这两起

见如今有这么多

一起上路,自然是最高兴的;还有便是一家子搬迁的,一家十余

,挤在两辆马车里,虽然

多,却是


老

孩子一大堆;另外还有两个读书

,背着书篓子,踏着

鞋,有些惶恐地跟着。
上路时走在最后的,却是音顾她们这辆马车。
说来她们两个都是

子,可这扫尾的位置却实在是没有

愿意当着,据说山贼最喜欢的就是从后面突然袭击,尤其他们

不多的时候。音顾对那几个山贼原本就没放在上心,自然就无所谓了。倒是喜眉透过车窗看着前面的队伍,又望望身后空无一

,心里有些忐忑。
那两个读书

走着走着便也落到了后面。这两

是堂兄弟,饱读诗书,见前面的

不要命地赶着马车,却让两位姑娘家落在后面,就都有些忿忿不平。本着君子之义,所以故意放慢了些脚步。
音顾冷冷地看着这两兄弟落到了马车后面,倒也没说什么。
虽然

多势众,可是进了山后,许是心中没底,一行

还是紧挥了几下马鞭。山间的路也不知何时开的,似乎自古就有,路两旁的树林斜山势而上,多可蔽

,越走便越有些yīn凉之意。
就这么走着,越走越是无

说话,只闻车

滚滚,偶尔那家

的孩子有些哭啼之声响起。这山间十分安静,却因众

的安静显得更加寂冷,实在有几分诡异。最后就连喜眉在车里都坐不住了,钻出来与音顾并坐在一起。
“待会儿不会真遇上山贼吧?”喜眉在音顾耳边小声问道。
音顾微眯了下眼睛。

薄西山,山里渐渐沉了下去。远远的前方竟然一片漆黑,这路也像伸进了无底的

一般。
便在这时,最前面的私盐贩子挥了下手,大家便都停了下来。这恰是到了一个分道

,路面较宽。大家把车围而停好,纷纷找出灯笼,将灯起。山里yīn风涮过,有两盏灯了两次才着,吓得的

有些哆嗦。
陌生的几起

坐拢在了一起,将带的

粮拿出来,就着水毫无胃

地吃着。
因着茶摊老

儿的话,大家的心都绷的有些紧。白

里没碰上山贼,难保不是被盯上了只等着

了夜动手,所以都是满脸警惕地注视着周围。唯有那家

里的三个孩子,什么都不懂,还在大

圈子里玩着。可是孩子声又较吵,那家的男

便低喝了几声,于是都安静下来了。
“晚上为了安全,大家把能上手的家伙都拿着,然后

流守夜,这样才更不容易出问题。”一个私盐贩子显然有些经验,手里早就抄了一把带有三角铁尖的木刺在手里。
其余

便都去找了。
那两个读书

摸着黑找了两根木棍,然后一左一右坐在音顾与喜眉身边。其中一个鼓起勇气说道:“有我们在,两位姑娘不必害怕。”
喜眉有些狐疑地看了这稍露瘦弱的两个男子一眼,也不好意思流露什么,只是更紧依着音顾,胡

应了声。
不知为什么,她觉得音顾都比他们要可靠一些。
而音顾则是唇边略略泛开个笑,有些嘲讽的。她看似最不在意,若是没碰上便罢了,碰上了少不得要出下手,所以她索

闭目开始养神。
最后,众

一数,竟也有十一个男子,且都不算大的年纪,于是分了三拨

,开始

流守夜。其余

则都休息着。
在山里

夜,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却是第一次与陌生

围坐在一起,何况还有吓

的山贼传言在先,所以喜眉本是没有什么睡意,可是睁着眼又觉得周围渗

,便只好强迫着自己

睡。喜眉睡时呼吸微

,音顾能听出来。事实上夜静更

,周围的一切反而无限放大,哪里有只野兔偶尔无声蹿过,哪里的夜猫子刚展开翅膀去猎食物,都逃不过她的耳朵,故而,当不远处的树后响起几乎轻不可闻的簌簌声时,她便睁开了眼睛。
不过,音顾随即又缓缓将眼睛闭上。
现在守夜的正是那两个私盐贩子,他们都拎着木刺站在马车的外围,不时回

张望一下。
一会儿后,这两个

说起了话,声音极小。
原来其中一

似是闹肚子,想要躲进树林里去,可是这路旁幽幽暗暗的,竟有些使

不敢踏出一步去瞧瞧。另一个

无奈,见大家又似是都睡着了,估计着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便陪着他没

了路旁的

丛里。
这一切都是悄无声息地进行的,不过却不是无

发现,那一家子里的一个男子立即叫了起来:“他们不见了……”
显然他只来得及睁眼看到那两个私盐贩子已经没了。
所有的

顿时都

了起来,灯笼都聚拢在了一起,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怎么突然就不见了。”那个布料商

一边擦着汗一边问道。
那一家老小也挤在一起,十分慌恐。
一个读书

这时小声说道:“我似乎听到其中一个

说要去小解,又不敢,所以另一个

跟着去了。应该一会儿就会回来。”
音顾握紧了喜眉的手。喜眉的手冷凉的,音顾皱了皱眉。是了,她不怕并不代表别

不怕,喜眉似乎被吓得不轻。
倒没想到山贼这么沉得住气,音顾索

替他们开

问道:“不然,你们谁去看看?”
可惜竟然无

应答,音顾只好站起身来。
“音顾……”喜眉吓一跳,跟着也起了身。
一圈

里,两个姑娘立在那儿特别显眼,音顾还算面若冰霜不好靠近,可是喜眉在灯笼映照下,只越发楚楚动

。
音顾仿佛能听到远处吞咽

水的声音。
“那两个盐贩子,恐怕和我们不是一路

。”音顾不耐,冷冷道。
此一言一出,所有

都蒙了。
倒是有

远远地应着声:“姑娘真是好聪明,这样都能被你猜了去。”
这声音从远及近,竟不过一句话的工夫。只听到“嗖嗖”的声音,四五个汉子便已经从路旁的树丛里蹿了出来。
顿时众

面如死灰,而更令

瞪大了眼睛的,正是那两个私盐贩子也在山贼队伍里。
“他娘的!”一个盐贩子吐了

唾沫,狞笑道,“没

进山,害得老子还要装成好

带

进山,你们身上要是没什么钱,可都对不起我这番苦心了。”
“你……你真是禽兽不如!”一个读书

伸着手颤抖地指着他怒道。
“老子可不想对着你禽兽不如。”那盐贩子冷笑着,转身看着音顾,“你们两

,乖乖地跟着我们进山,其他

,把货物钱财留下便算了,不然,哼哼!”
喜眉从没遇过这样的事,她被音顾不动声色地拦在身后,听着那极具威胁的冷哼声,有些傻了。
其他的

原本心

大怒,可是听山贼这只劫财不要命的意思,一时倒又犹豫了。
将众

围拢的这五个山贼,每

手里都拿着铁具,眼里都冒着幽光,若是把牙一露,与那豺狼没有两样。
这时,山贼里站在背光面的一

极为不耐地开

道:“跟他们废什么话,先抢了东西再说,有反抗的,一律往死里打。”
音顾听了这声音,微愣,转过身来,挑了挑眉淡声开

:“居然是你?”
居然是你——这四个字一出,便透着一

子亲切,最不济也是见过的

。那

一听便愣了,往前走了几步,终于看清了音顾的样子。
等这

从yīn影里走出来时,就连喜眉都“啊”了一声。
这不是以前在那个

庙里抢那小孩子饼子的男子么?而且,音顾还把一块

丢在他的面前羞辱了一下他,可是,他的一只手到哪里去了……
眼看着那抢饼男子眼里“蹭蹭”地憋成了红色,显然已经想起了什么,喜眉吓得忙一步跨到了音顾的身前,似是护着小

仔儿般紧张地看着他:“你要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