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志

    众行了一夜，虽撑得住，但马匹已然不行。

    灵音道：“放了这些牲，我们步行赶路。”

    伍定远道：“大师，若把马匹放了，只怕昆仑山更容易查知我们行踪。”

    灵音沉吟道：“依施主之见，如何是好？”

    伍定远道：“把这些牲杀了，丢下谷，方是上计。”

    灵音宣佛号，摇不已，肃然道：“伍施主，众生万物，皆是平等，焉能妄开杀戒！

    老衲不能答应。“

    伍定远低不语，只有与众僧一起步行。

    又过了半，已至中午，众已然疲惫不堪，举步维艰，忽见远处一座宅院，府邸甚宏，正是“铁剑山庄”。几名年青僧侣高声欢呼，相护扶持，走向大门。

    伍定远朗声道：“西凉捕快伍定远，求见庄主李居士。”

    过了半晌，一名管家模样的开了门，伍定远走上前去，将止观给他的字条给管家，说道：“我们蒙白龙山止观大师引荐，前来拜访李庄主，这里有张字条，乃是止观大师亲手所就，烦请呈上贵庄庄主。”

    那管家接过纸条，转身内，伍定远见他步伐轻灵，显是身有武功，想来“铁剑山庄”

    必定非同小可。

    过得片刻，那管家走了出来，道：“敝庄庄主有请，各位请进。”

    伍定远与灵音互望一眼，并肩走了进去。

    走到厅上，只见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摆设甚是豪奢。一名红光满面的高大老者，迎上前来，想来便是庄主李铁衫，果听他道：“在下李铁衫，哪位是伍捕？”

    伍定远走上前去，说道：“在下西凉伍定远，有扰庄主清静，甚是过意不去。”

    两随即坐下，一旁家丁送上心，众饿了一一夜，纷纷大嚼，一群大和尚直如恶鬼般的大吃大喝，众家丁不禁讶异。

    李铁杉正待说话，忽地见到灵音，红润的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问道：“这几位大师在哪座宝刹静修？伍捕可否为老夫引荐引荐？”

    伍定远知道灵音不愿与李铁衫多打道，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灵音不愿伍定远为难，更不愿谎言欺骗李铁杉，便坦然道：“老衲少林灵音，见过李施主。”

    伍定远听见灵音坦言来历，心下一惊，这李铁衫过去是怒苍山的旧部，如何能与名门正派的圣僧同席而坐？就怕两一言不和，到时不免打了起来。

    谁知李铁衫听了灵音二字，忽地了，淡淡地道：“原来是灵音大师驾临，大师生慈悲，我是久仰了，这里谢过失迎之罪。”

    伍定远听他说得客气，心下却不敢稍懈，只是暗自戒备。

    既然少林僧众夜赶路，此时早已疲惫不堪，或坐或站，都是勉力支撑。李铁杉见年青僧侣累得狠了，吩咐叫家丁先带去安歇，自己则请灵音、伍定远两一起到书房议事。

    伍定远此时仍在担忧，便低声道：“大师，我看咱们歇一晚便走，不要多惹纠纷。”

    灵音道：“既来之，则安之，不必拒于千里之外。”说着走书房，伍定远见他如此坦然，只好跟着走了进去。

    甫进书房，李铁衫劈就道：“伍兄弟，你这张字条是如何得来的？”

    伍定远把昆仑山如何劫镖灭门，自己如何上白龙山求见止观、如何被昆仑山追杀等事简略说了，李铁衫叹了气，摇道：“止观啊止观，老夫早已是废一个了，你又何必再把我扯下水？”

    伍定远见他神萧索，忙道：“不瞒前辈，止观大师原本不愿多管闲事，但‘九州剑王’方大侠看得起在下，便托他赐下一只锦囊，在下这才得了这张纸条。”他想“九州剑王”

    是何等来，只要托出此名号，定会多些助益。

    果然李铁衫听到“九州剑王”四字，登时全身一震，他拿出字条，低声念道：“铁剑风骨应犹在，不负怒仓结义。众兄弟们啊！大伙儿可有二十年不见了……”他出神片刻，两眼猛地放出奇异神彩，大声道：“伍兄弟，李某虽然久已不问世事，只是昆仑山如此嚣张，新仇旧恨一起算，我岂能束手旁观？两位放心，这件事我是管定了。”

    伍定远听他这般说，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李铁衫愿意出手相助，活命希望多了几成，忧的是李铁衫出身不正，乃是盗匪之流，自己若是欠了他的恩，将来说不定后患无穷。但此际命危殆，如何能挑三拣四，只有静观其变了。

    李铁衫问道：“伍兄弟，这次昆仑山来了哪些高手？”

    伍定远对昆仑山的形不很明了，无法回答，灵音接道：“老衲这两与昆仑山诸过手，其中一个叫‘剑影’钱凌异，手上的‘无形剑影’颇为了得。”

    李铁衫冷笑一声，道：“这小子还没死啊！靠着一把铜烂铁在江湖上鬼混，居然还没给宰了，这次他若有胆子上我庄里撒野，老子让他‘剑影’永远消失无形。”李铁衫似乎与昆仑山仇怨极，一出就没好话。

    灵音又道：“这钱凌异不难对付，老衲所忧者，乃是‘剑寒’金凌霜与‘剑蛊’屠凌心二。”

    李铁衫道：“这两武功不弱，尤其那金凌霜，老夫过去和他过几次手，哼！不过那也算不上什么！”

    伍定远听这李铁衫说话语气，好似有十足把握对付金凌霜、屠凌心、钱凌异等，心中便想：“这李庄主气好大。”

    过了片刻，李铁衫又道：“大师，你还与昆仑山何过手？”

    灵音摇道：“没有了，就只有这几。”

    李铁衫嗯了一声，道：“只要卓凌昭没来，一切都好办。”

    灵音伍定远听他提到卓凌昭时，声音竟然微微发颤，显然又是兴奋，又是忌惮。两都是一奇，不知他何以对昆仑山其他如此轻蔑，却对卓凌昭如此在意？

    伍定远问道：“听李庄主说来，这卓凌昭很了得么？”

    李铁衫摇了摇，叹道：“这卓凌昭若要亲自出手，咱们根本不必打了，恐怕还得连夜逃走。”

    灵音与昆仑山诸过手，自忖凭着自己的功力，加上李铁衫的“铁剑九式”，想要抵御昆仑门，虽不敢自称必胜，但要保住众命，也应绰绰有余。

    他见李铁衫面带忧色，忍不住道：“李施主，这昆仑山的确高手众多，但老衲若与金凌霜、屠凌心等单独过招，断无落败之理。眼下合你我二之力，就算那卓凌昭亲来，也不至大败亏输。施主何必发愁？”

    李铁衫微微一笑，道：“大师，我与你的武功相较如何？”

    灵音思索了一会，他知李铁衫以刚猛剑法闻名，心中盘算了一会儿，说道：“你我伯仲之间。”

    李铁衫道：“大师太过抬举在下了，我若与大师动手，大概可撑上五百余招，方会落败。”

    灵音合十道：“施主过谦了。”

    李铁衫道：“在这当了，我还会随胡扯吗？”

    他沉吟了一会，道：“不瞒两位，我曾与卓凌昭动过手，只撑过这个数字。”跟着竖起一根指。

    灵音猜道：“一千招？”伍定远却道：“一百招？”两的声音均甚苦涩。

    李铁衫摇了摇，灵音与伍定远一起叫道：“一招！”语音已甚惊恐。

    李铁衫却又摇了摇，他道：“不是一招，是一剑。连一招都没到，胜负便分了。”

    灵音虽然修为厚，这时也不禁道：“一剑？岂有此理！”

    李铁衫苦笑道：“真是一剑！”跟着便把当年动手经过说了——

    那年李铁衫初到西凉，因细故与昆仑门下弟子动手，打伤了不少。数后，“剑影”

    钱凌异便陪同掌门卓凌昭，一同来讨回这场子。

    当时李铁衫听见卓凌昭的外号竟是“剑神”，便大发脾气，要卓凌昭自己去了这外号。

    李铁衫自己也是使剑名家，用的是柄既重又厚的大铁剑，比常剑长上一倍有余，剑上附着刚猛内力，一般以快以巧取胜的剑客，在他手下都走不了十招，竟有在他面前自称“剑神”？李铁衫取出大铁剑，要对方也亮兵刃。谁知卓凌昭居然随手折了一枝柳条，就要以那柔软至极的柳条，来挡他刚猛无匹的铁剑九式。

    李铁衫当时便对卓凌昭道：“老夫天生臂力惊，内力也有独到之秘，你若一昧求死，莫怪未曾提醒在先！”他一世英名所系，便把全身功力贯于剑上，奋力斩下！

    灵音知道李铁衫曾斩断一大钟，轰动天下，但他已知李铁衫在此役中惨败，便道：“他用柳条拂中你身上的道？”

    李铁衫摇了摇。

    灵音又道：“他用柔劲拂开你的铁剑，再用掌力伤你？”

    李铁衫不语，从书房中找出一只大木匣，打了开来，说道：“自己看吧！”

    只见匣中一柄八尺来长的大铁剑，剑身已然裂，剑尖处裂了一缝，其中赫然钳着一段小小的柳枝！

    伍定远与灵音互望一眼，心下俱是骇然。要知用柔软的柳条，拂开这柄铁剑，已是惊世骇俗的武功。但若要用这柔至极的柳条，正面抵挡这柄重达四、五十斤的大铁剑奋力一斩，甚且震裂剑身，这份内力之纯，可说匪夷所思。

    灵音瞠目结舌，问道：“这有多大岁数？”

    李铁衫道：“黑须黑发，约莫五十来岁，似乎比金凌霜还小了几岁。”

    伍定远问道：“李庄主多久前与此动手？”

    李铁衫算了算年月，道：“三年前吧！那时我到西域找一个朋友，朋友没遇到，反而遇上了此。”

    灵音拿起桌上的一张白纸，吸了一气，那白纸原本弯曲柔软，此时却似活了一般，渐渐挺起，显是灵音以内力贯注。只见他用劲劈下，“咄”地一声，已然切桌角，那桌子乃是坚硬檀木所制，灵音以一张薄纸，竟能砍桌面，这份功力委实惊。

    李铁衫将手心置在桌上，贯内力，灵音又试一次，这次薄纸却已裂，但桌角也被砍出一缝。

    李铁衫道：“大师功力果然非凡。”

    灵音却叹道：“卓凌昭功力犹在我之上，看来只有我师兄出马，方能与之一斗。”

    众默然不语，都知若是“剑神”卓凌昭亲自前来，此役必然大败。

    伍定远忽道：“大师，不知贵派大援何时到来？”

    灵音屈指一算：“老衲的师兄弟远在嵩山本院，无知道我在此处，便是知道，从嵩山出发赶到这儿，尚需二十余。”

    伍定远心道：“昆仑山众追杀我们，要的不过我一，我何必把大师他们拖下水？”

    他沉吟了一会，便道：“大师，李庄主，我想昆仑山要杀的不过我一，在下就此告辞，把他们引开便了。”

    灵音摇道：“伍施主，这昆仑山屠戮我少林弟子，老衲岂能与之善了？何况施主心存仁厚，老衲更不能任你被这帮恶杀害。”

    李铁衫也道：“你是我老友止观引荐来的客，老夫有责护你周全，切莫再说这话。”

    伍定远见二义气重，心下不禁感动，对李铁衫的芥蒂更是一扫而空，暗道：“也罢，他二待我如此，我伍定远今便毕命此地，这生也不枉了。”

    他这行事稳重，一向谋定而后动，极少行险。但此刻势如此，除了听从李铁衫与灵音的建议外，怕也别无选择了。

    那他遇上燕陵镖局的案子时，如何会料到今丢官亡命的下场。倘若当时便知道此案的艰难，自己是否还会义无反顾的扛下这桩大案？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当下李铁衫与灵音便已商妥，今夜歇宿，明早清晨便即赶路。离庄以后，李铁衫亲自护送灵音等到长安，一来那里已少林寺的势力，同道甚多，便不需他陪伴；二来李铁衫身分特异，过去与中原武林士有些仇恨，为免纠纷，是以行到长安为止。

    原本灵音与李铁衫两一正一邪，势不两立，一个是名门正派的高僧耆宿，另一个是昔年杀造反的高傲怪杰，此时却因共同的仇敌尽去成见，伍定远看在眼里，只感说不出的欣慰。

    李铁衫吩咐下去，命家丁雇了十余辆大车，另买了数十匹好马，以便路上换乘之用，又将庄中细软收妥，以免路上少了盘缠，眼看大小杂事打妥当，众才各自休息。只是势紧张，这一夜睡睡醒醒，皆不得安稳。

    到得天明，少林僧众、铁剑山庄家丁，皆已收拾妥当。众不及用早，开了庄门，便要离去。

    行到庭院中，伍定远见李铁衫为了自己抛下家业，不禁心下感激，叹道：“李庄主为了区区在下，居然舍得这偌大家产，却要伍定远如何回报？”

    李铁衫微微一笑，道：“能救一条好汉的命，这家业算得什么？再说李某与昆仑山仇似海，迟早要决一死战，兄弟千万别把这些小事在心上。”

    伍定远叹息一声，了，心中打定主意，只要这次能活得命，后必要报答李铁衫与灵音的恩德。

    众甫开大门，正要行出，忽听一名家丁惊叫一声，跟着退了进来，众惊问道：“怎么了？”那家丁手指门外，面色惨澹，啊啊地说不出话来。

    灵音与李铁衫对望一眼，两连忙出门去看，陡地一阵狂风吹来，漫天鲜血飞洒中，赫然见到门悬着一颗首级！

    灵音骇然道：“这……这是什么？”

    只见那首级双目紧闭，角流血，白发白须均被鲜血染得火红，死状甚是悲惨，众正自惊慌，却听一大叫一声，冲了上前，抱住那首级，大声痛哭道：“黄老！黄老！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这泪如雨下，神态悲愤欲绝，正是伍定远。

    原来那死者首级，便是老仵作黄济。他向在凉州担任仵作，与伍定远亦师亦友，原本已退隐，却为了燕陵镖局的案子，又被伍定远请了出来。那知却害了他的命。

    伍定远心中悲愤，冲上前去，对着滚滚黄沙大叫道：“昆仑山的贼子！给我出来！有种的就给我出来！”

    灵音正要走上前去安慰，忽听马蹄声响，十余骑从远远的沙漠狂奔而来，众脸上变色，正要庄闪避，却听李铁衫道：“行踪已露，来不及了。”索双手抱胸，傲然看着昆仑众。

    灵音吩咐群僧取出兵刃，动手之后，全力保护伍定远及铁剑山庄家丁逃走。

    李铁衫提气喝道：“昆仑山鬼鬼祟祟的小贼！快给我过来受死！”

    只听得昆仑山诸哈哈大笑，伴着马蹄声响，已然奔至铁剑山庄门前。

    昆仑山中一个矮肥的胖子笑道：“唉呀！怎么全是男，杀来不过瘾。上回在燕陵镖局，漂亮的娘们多了，那才有意思。呵呵！呵呵！”

    少林僧众闻言，纷纷大怒，立时要上前厮杀。

    李铁衫伸手一拦，道：“大师父们稍安勿燥，老夫自会料理。”跟着大喝道：“昆仑掌门何在？你门下弟子掳掠，你岂可不管！”

    他厉声怒吼，只震得耳中嗡嗡作响，忽听得远处传来一清和的声音道：“李庄主，莫这么大火气，江湖上的事本来是非难料，你岂能事事出？”

    那声音听来不甚响，却清楚无比，显是来内功厚，恐还在李铁衫之上。众只见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约莫五十多岁，戴纶巾，腰悬一剑，手摇折扇，直如饱学宿儒，缓缓地走来。

    李铁衫与灵音对望一眼，心道：“这‘剑神’必竟还是来了！”再看昆仑山众，只见那“剑寒”金凌霜、“剑蛊”屠凌心、“剑影”钱凌异等一流高手，皆在群内。

    李铁衫心中一凛，知道“昆仑十三剑”已然齐聚，己方只有自己与灵音两名好手，其余弟子家丁，均不成气候。眼下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李铁衫朗声道：“卓掌门！你门下弟子做出禽兽不如的事，你若不管，你昆仑山后还要在江湖上立足么？”

    卓凌昭尚未回话，却听那胖子狞笑道：“老，你怎知燕陵镖局的事是我的？你又怎知我连着强齐润翔老婆、儿、媳？莫非你躲在一旁偷窥，大饱眼福？哈哈！哈哈！”

    昆仑山众嘻笑不绝，卓凌昭却轻摇折扇，也不涉。

    李铁衫冷笑道：“胖子！你杀，自有少林寺找你算帐，不过你出言辱我，今还想生离铁剑山庄吗？”

    李铁衫虽强敌环伺，但仍出言豪壮，全不把昆仑山放在眼里，那胖子似是听到了天下最滑稽的事，笑得直打跌，喘道：“这老自己马上就要给砍啦，还他妈的在放，你他妈的过来啊！死老！”

    李铁衫却也不动怒，只听他仰天笑道：“无知小儿！”陡地身形飞起，如一大鸟般扑去。

    那胖子兀自在大笑，却没料到大祸临，猛见李铁衫双目如电，在空中盯着自己，一双大手如同鹰爪，向自己抓来，那胖子惊叫道：“妈呀！”便要拔剑，但李铁衫何出手何其之快，如何容得他从容拔剑抵御？霎时巨掌一伸，一把便将那胖子提了起来，跟着双足一，在一名昆仑弟子上一踩，一借力，便又跃回原处。那被踩中的昆仑弟子脑浆迸流，双目突出，已然直挺挺的死了。

    昆仑门见状，无不大为震惊，一旁虽有金凌霜、屠凌心等高手，但李铁衫出手太快，攻其不意，竟都救援不及。

    那胖子兀自不知好歹，骂道：“死老，你敢戏弄爷爷，一会儿我家掌门生气，非把你满门老小杀光不可……”他正自喋喋不休的威吓，李铁衫已拉住那胖子双腿，雷似的大喝一声：“死！”用力一撕，只听那胖子凄厉惨嚎，竟当场被撕成了两半，内脏鲜血，流了一地。

    李铁衫将那胖子两片尸身一掷，附上了浑厚内力，向卓凌昭飞去。只见卓凌昭身边跳出一名矮小的中年男子，运剑如飞，一阵电光雷闪的剑招使过，那胖子的两片尸身已然被切成一团绞，如烂泥般的洒在地上。

    伍定远见李铁衫出手有若霹雳雷震，当场就治死了那最为卑鄙胖子，手法之狠，实是闻所未闻，不禁心下称快。众少林僧见凶手毙命，一齐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那矮小汉子望着地下的泥，对李铁衫道：“李庄主，你已杀了我五师兄的两名弟子，算是揭过了我们擅闯宝庄、言语无礼之罪，两下扯平，请你不必淌这浑水。”

    李铁衫微微一笑，说道：“你是‘剑豹’莫凌山吧！听说你一向名声不坏，算是条好汉，怎么自甘堕落，和这种禽兽不如的东西混起来啦？”

    那莫凌山脸上一红，难以回话。

    李铁衫面望昆仑山众，喝道：“你们之中，谁杀过燕陵镖局的，糟蹋了家眷，给我站出来！”只见他神威凛凛，一时之间，竟无一敢说一句话、喘上一气。

    过了半晌，一名高瘦汉子道：“杀劫镖，我也有份，怎么样？”那双颊消瘦，态度高傲，正是“剑影”钱凌异。

    李铁衫喝道：“怎么样？死！”

    只见他欺身上前，掌翻腾，登时已与那钱凌异斗在一起。李铁衫一生功夫都在剑上，不善拳脚功夫，但他内力浑厚，虽只用得一般的拳招，也有碑裂石的威力。

    钱凌异左支右拙，不住倒退，危急间，钱凌异喝道：“看剑！”跟着长剑出鞘，一阵寒光扫过，李铁衫登时倒退了一大步，却见钱凌异拔剑在手，那剑身如同透明，若不细看，恐以为他手中只有个剑柄。原来钱凌异的“剑影”外号，便是从这古怪至极的兵刃上来的。靠着剑刃无形，招数诡异，不知有多少英雄豪杰丧生在他手里。

    钱凌异一剑在手，登时大占上风，李铁衫见他攻势凌厉，再加剑身透明，完全猜不透他的剑招，只好凭他出剑的风声闪躲，全还不了手。伍定远等见李铁衫节节败退，心中都焦急担忧。

    猛地李铁衫大喝一声，倒退数丈，跃出了圈子。他沉声道：“‘剑影’算什么东西！来！取我铁剑来！”

    只见三名家丁缓缓走出，合力扛着一把八尺来长的大铁剑，呈到李铁衫面前，众不知他“铁剑九式”的名，都瞠目以对，不知他要如何运使这把沉重至极的大铁剑。

    李铁衫单手提起大铁剑，霹雳般地吼道：“受死吧！”他身形高大，手上提了柄常高矮，重达四、五十斤的大剑，白须怒张，双眼环睁，真如天将下凡一般。

    钱凌异见他这个势，暗道：“这老虚张声势，他大剑笨重，不能灵动，我且攻他下盘。”

    钱凌异着地一滚，举剑向李铁衫两腿挑去，李铁衫大喝道：“死！”一剑重重斩落，快如闪电！

    钱凌异大惊失色，心道：“这剑岂能这么快法？”忙将手中“剑影”挡在，左手解下剑鞘，合成十字，奋起生平功力，挡下李铁衫惊天动地的一斩。

    “当”地一声大响，钱凌异立足不定，双膝一软，竟给铁剑上浑厚的力道得跪倒，只见他面色发紫，显是真力不济，只有奋力支撑。李铁衫加运功力，要一举格毙此，铁剑更如泰山压般地沉下，只把钱凌异全身骨骼压得劈啪作响，似欲断裂，钱凌异几次想要逃窜，却都动弹不得。

    眼看钱凌异便要当场毕命，忽然昆仑门中跃出一，举起剑来，在李铁衫铁剑上一推，李铁衫只觉一极寒的内力传来，霎时身上微微发颤，手上的铁剑竟尔了开来。

    钱凌异忽觉手上一松，死里逃生之余，连忙着地一滚，慌忙爬开，跟着满面羞愧地回到群中。那见钱凌异脱险，便收回长剑，不再进击，李铁衫凝目望去，来正是“剑寒”

    金凌霜。

    李铁衫见金凌霜沉默不语，只盯着自己猛瞧，当即冷笑道：“好一个昆仑山，居然两个打一个。”心下却暗道：“这姓金的几年不见，武功竟练到这个地步，昆仑山才辈出，今若不速战速决，只怕真会死在这里！”

    李铁衫吸了一真气，手上铁剑向金凌霜腰上横切过去，金凌霜见剑势猛恶，不敢怠慢，向前跨了一步。铁剑极长，金凌霜往内圈攻去，正合了长兵刃的要旨。

    金凌霜运起师门嫡传的“剑寒”心法，刹时剑上结了一层寒霜，他剑尖微颤，罩住了李铁衫上身的七处大。眼看他再近几步，就能了李铁衫的铁剑。

    李铁衫剑上加劲，一时之间剑势呼啸，四处飞沙走石，金凌霜宁神致志，专守不攻，脚上步伐却一的靠向李铁衫。

    李铁衫微微冷笑，那金凌霜虽然近身旁，但他另有一套秘技，专用在近身搏之时，称作“掌中剑”，不知击毙过多少豪杰。他见金凌霜又跨上一步，心下大喜，暗道：“你若再走上一步，我铁剑倒打，攻你脑后，我左手再赏你一招‘掌中剑’，你这老家伙还有命吗？”

    金凌霜见李铁衫似胸有成竹，心中一惊，又见李铁衫左袖微动，明白他手上暗藏厉害后招，心道：“我拼着挨你一掌，也要使出绝招‘寒星落长空’，把你刺出几个来！”

    两各怀鬼胎，要以奇招将对方当场击毙。

    忽听一道：“且慢动手！”正是昆仑掌门卓凌昭出声说话。

    金凌霜一听掌门有令，便即收剑跃开。李铁衫也不追击，他见卓凌昭轻摇折扇，旁若无的向自己走来，登时戒备。

    卓凌昭笑道：“好一个‘铁剑震天南’啊！李庄主，昔年一会，你武功大进啦！不如本座再向你讨教几招。”

    李铁衫哈哈一笑：“卓掌门！李某武艺不如你，不过大丈夫以弱击强，乃是侠义本色。

    李某又有何惧！“他铁剑一挥，喝一声：”进招吧！“

    卓凌昭摇了摇，说道：“本座与李庄主并无仇大恨。你虽杀我门下两名弟子，但江湖凶险，怪他们自己学艺不，怨不了旁。本座今要找的是一名捕，姓伍名定远，此与庄主不识，我只要带走此，其余少林僧众及贵庄家，本座绝不加害。”

    李铁衫冷笑道：“伍捕是我庄中贵宾，岂能任你带走？”

    灵音原本在一旁静观，这时也道：“卓掌门，你门下杀我少林弟子，屠戮燕陵镖局满门，老衲岂可与你善罢甘休？”

    卓凌昭哈哈一笑，说道：“既然如此，本座不露一手，难叫你们心服。”说着举起两根手指，微笑道：“李庄主，本座就以这两根手指，挑了你‘铁剑震天南’的名号。”

    昆仑山门一齐躬身道：“恭睹掌门神技！”神态恭敬，似乎卓凌昭必定获胜一般。

    李铁衫脸上变色，怒火渐生，他一生少有敌手，已是江湖有数的成名高手，这时又听卓凌昭轻视自己，心中杀意大盛。喝道：“好！不妨一试！”

    自从他被卓凌昭以一枝柳条击败后，李铁衫苦练了一门更为刚猛的内力，他曾以之斩断巨岩，切面平滑，足见威力之大，更胜于昔年斩断巨钟的威力。

    李铁衫脱下上身衣物，露出雄伟的肌，他虽已年老，但身体壮，丝毫不逊于少年。

    只见他背后刺了只猛虎，神态凶恶，正从山上一步步走将下来，旁边题了有字：“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那猛虎额上，却有个“南”字，想是从他“铁剑震天南”的外号来的。

    众不知这刺青来历，都啧啧称奇。灵音见了那刺花，却微微的叹了气。

    李铁衫举剑过，将全身功力贯于右臂，运在铁剑之上。他铁剑未出，上已如蒸笼一般，白气辽绕。众见李铁衫举这铁剑，如举大鼎，足见剑上内力是何等的厚。

    李铁衫心中盘算，上回卓凌昭以柳条挡下了他惊天动地的一击，功力虽高，终是有所凭借，现在要以两根手指接他的铁剑，莫非失心疯了？除非卓凌昭练过神奇的指上功夫，如少林的大力金刚指之类的武功。但李铁衫素知昆仑山并无任何外门硬功，真猜不透卓凌昭的用意。但既然猜不透，那也不费神，手上见真章便是了。

    李铁衫一心雪耻，神功发动，登将数十载内力贯到剑上，加上他天生膂力超，想来天下间无能挡下这泰山压的一斩。

    眼前势凶险异常，但那卓凌昭却面露微笑，双手拢在袖中，全不以李铁衫的威胁为意，神态傲慢之至。

    李铁衫狂怒攻心，当下怒目环睁，大喝一声：“死！”

    铁剑斩下，直如闪电雷击般的气势！众见卓凌昭当场便要被斩成一团烂泥，屏气凝神，要看这位昆仑掌门如何应付这神威凛凛、开天劈地的一击。

    猛听“轰”地一声，铁剑砍落，卓凌昭微微向后一让，闪开了剑锋，地下登时被李铁衫劈出一条三尺长、半尺宽的沟，沙尘四溅中，剑上气势看来更为惊，旁观众见了这等刚猛剑法，无不心下骇然，啧啧称奇。

    李铁衫冷笑一声，脸上杀气大盛，刷地一响，铁剑由左向右横切，烈风，直向卓凌昭腰间砍去，这剑若要砍实了，只怕这剑神立时当场腰斩，断做两截，死得惨不堪言。

    眼看剑锋将至，卓凌昭只淡淡一笑，忽地身影一晃，轻轻向后飘开了三尺，剑锋便从他腰旁数寸画过，端的是凶险之至。李铁衫狂吼一声，揉身再上，又是一剑砍出，众见这铁剑沉重无比，但在李铁衫手中却如一般长剑无二，都为他过的膂力感到骇然。

    两连过十来剑，卓凌昭仗着身法轻盈，每次都在间不容发之际闪过铁剑的攻势，足见他对李铁衫的剑法拿捏极准。伍定远、灵音等见李铁衫神威凛凛，可始终摸不到卓凌昭的衣角，心下都是暗自担忧。

    斗到酣处，李铁衫见对手始终不愿正面战，当下往后跃开一步，大声喝道：“姓卓的！你方才狂言放话，说的是什么来着？”

    卓凌昭哈哈一笑，道：“我适才言明，说本座今便以两指之力，挑了你铁剑震天南的名号。”

    李铁衫双眉森然挑起，道：“你既然记得自己放过的，如何还这般东窜西逃？你这又算什么好汉？”

    卓凌昭微微一笑，道：“既然李庄主这见责，本座倒也不便再移步了。”他立定脚跟，轻轻举起两只指，微笑地看着李铁衫，道：“李庄主，可以动手了。”神态大见轻蔑。

    李铁衫见他如此轻挑，直是大怒欲狂，心道：“这老贼如此看轻我，今不把他劈成烂泥，怎消我心中恶气？”

    李铁衫双手握住剑柄，跟着吐纳，一甲子功力发动，丹田间的浑厚内力如排山倒海般地灌铁剑，竟是连护体内功也撤下了。众见他面上杀气大盛，剑上真气鼓，都知此此次比剑事关他一生令名，那是万万轻忽不得，敌我双方屏气凝神，都要看卓凌昭如何应付那李铁衫赌注命的一斩。

    伍定远正感兴奋，忽见一旁灵音眉锁，竟是面有忧色，伍定远心下奇怪，当即低声问道：“大师怎么了？莫非是担心李庄主这剑的力道不足么？”

    灵音轻轻叹息一声，道：“那倒不是，以力道而言，当世恐无剑法足与铁剑并论。”

    伍定远哦了一声，道：“既然如此，大师何必忧虑？”

    灵音摇了摇，道：“老衲所忧者，反而是他这剑力道过于霸道。”

    伍定远颇为讶异，眼前两大高手对阵，卓凌昭言明以两指之力接下铁剑，照理李铁衫更应全力出击，怕只怕剑上真力不够强悍，灵音怎会说出这等反话？

    伍定远不明究理，忙问道：“大师此言何意？”

    灵音摇道：“善战者，必先自保以求胜。李庄主这般运使内力，只怕中道空虚，恐会给可趁之机。”伍定远听了这话，只是似懂非懂，全然无法答腔。

    说话间，只听李铁衫仰天长啸，长剑伴随一啸之威，夹着凌厉的空风声，猛地攻出那致命一击！

    眼看李铁衫的铁剑重重劈出，剑上烈风卷来，地下沙尘飞扬，已将两卷在黄沙之中。

    旁观众站得近的，都给飞沙扫过，只觉脸上热辣辣的，足见这剑的力道如何。只要这“剑神”一个应接不当，便会给这惊天动地的巨力砍成饼，料来卓凌昭定要吃上大亏。

    铁剑斩落，正要下击，伍定远忽见这“剑神”嘴角斜起，似乎有何计谋，他心中忽起不妙之感，便在此时，场内已是飞沙走石，蒙蒙胧胧地，什么也看不真切，伍定远心中忐忑，只是不知高低。

    “轰”地一声大响，铁剑重重砍下，敌我双方无不面上变色，不知胜负如何。

    过不半晌，黄沙慢慢落下，现出场内的景，众心中紧张，忙往场内看去。

    四野辽阔，晨间的曙光照在沙漠之上，只见李铁衫两手举着沉重之极的大铁剑，剑锋的一端，却好端端地停在卓凌昭的手指上！

    伍定远颤声道：“这……这怎么可能……”一旁少林僧众与山庄家丁更是面如死灰，一个个都说不出话来。要知李铁衫铁剑何等刚猛，卓凌昭竟能以身接下这等悍猛剑势，着实是匪夷所思。

    只见卓凌昭面露微笑，道：“李庄主，承让了。”他运劲一扯，要夺过铁剑，但李铁衫内力雄浑，竟夺不下来。

    卓凌昭颔首道：“好内力！”手上加劲，“当”地一声，竟将铁剑从中折断。

    李铁衫铁剑被，一时面色惨澹，便往后退开几步，他低望着手中断剑，竟是默然无语。

    伍定远震于卓凌昭的绝世指力，心下凉了半截，寻思道：“这武功高到这个地步，恐怕当世无敌手，看来今我是翅难飞了。”他叹息一声，便想上前认输，任凭昆仑门带走自己，以免连累其他无辜之。

    伍定远正要从群中走出，忽然一拦住了他，说道：“伍捕莫要担心，且看老衲撕下这的假面具。”跟着缓步走下场中。

    这光僧衣，宝相庄严，正是少林四大金刚之一，灵音大师。

    卓凌昭见他下场，登时一笑，道：“大师也要玩上两手么？”

    灵音哼了一声，道：“卓掌门心机如此了得，老衲岂能失之臂？”言下之意，似乎卓凌昭有行巧之嫌。

    伍定远听了这话，也暗自留上了神，便又退回群。

    卓凌昭听出灵音的讥讽，便哈哈一笑，道：“大师是说我作弊么？”

    灵音冷冷地道：“老衲只听说昆仑剑法了得，却不知袖功也这般厉害。”

    卓凌昭见他识自己的机关，登时仰天大笑。

    原来灵音冷眼旁观，已将场内势看的一清二楚。先前他见李铁衫如此运使内力，胸腹间的护体内力必然空虚，倘若有何变故，只怕不妙。果然方才李铁衫出剑时，灵音便见到卓凌昭左袖微动，竟是藉着袖上的劲力，偷袭李铁衫的胸腹。

    若在平常，李铁衫有神功护体，便是挨上百来记铁袖功，又有何妨？只是他适才一心伤敌，身上丝毫未加防御，胸腹极为脆弱，如何经受得起？登时便给卓凌昭得手了。

    真气不纯，劲力受阻，便算铁剑刚猛百倍，又有何用？便给轻轻易易地夺下了。

    其实此役卓凌昭之所以获胜，全仗心机巧妙，他事前言明，能以两指李铁衫的“铁剑九式”，此举纯是激将，要让李铁衫一意伤敌，却疏忽对手会以袖力暗算。卓凌昭算定此间机关，便趁李铁衫举剑下击之时，微动左袖，以劲偷袭他胸要害，待他铁剑势一缓、真气不纯之际，再以指力接下这看似惊天动地的一击。

    卓凌昭手法巧妙，谁也看不出来，至于他以指力折断李铁衫的铁剑，使的是“四两拨千斤”的巧劲，若非李铁衫运劲回夺铁剑，卓凌昭也不能借力打力，折断铁剑了。

    灵音见李铁衫神色悲凉，便走到他身旁，轻声道：“李庄主不必沮丧，这昆仑掌门纯是行巧，并非真有这等指力。此手法卑鄙，待老衲来他计俩，为施主出气！”

    李铁衫如何不知卓凌昭行巧使诈，只是他空手与自己放对，岂能再指他作弊？只好苦笑道：“大师千万小心在意。”

    李铁衫一败，除了少林寺的灵音大师外，已无一可抵挡卓凌昭。眼前靠他击败卓凌昭，方能保住伍定远与无数门的命。

    灵音更不打话，只缓缓走向前去，傲然看着卓凌昭。

    这卓凌昭能以袖力伤，巧劲断剑，已是当世第一等武功，但他心存卖弄，玩弄心机，却非正君子所为，灵音有心要揭他的花招，让他大大的出丑，方出这恶气。

    卓凌昭却只把双手拢在袖中，眼光半睁半闭，仿佛没见到灵音一般。

    灵音见他神态如此，当即沉声道：“施主与老衲过招，也是只用两指吗？”

    卓凌昭双目一亮，笑道：“有何不可？”

    灵音心下微怒，想自己何等身份，竟有敢如此小看自己，这一仗若再败北，丢了老命也还罢了，这嵩山少林寺的千年威名，岂不在自己手上活生生的毁了？心念于此，神更见严肃。

    卓凌昭微笑道：“大师用何兵刃？”

    灵音却不答话，全身神功流转，法相庄严，正是少林寺绝技之一“大悲降魔杵”的正宗内力。只见他内力鼓，衣袖在沙漠狂风吹拂下，竟一动也不动。均暗赞道：“少林四大金刚，果然名不虚传。”

    灵音已知卓凌昭能以袖劲伤，但既知他技俩，要也不难，只要他使出双手御敌，让他不能下台，这一仗就算赢了。

    灵音凝力在胸腹要害，心思：“我掌上只发六成功力，其余四成守住胸腹要害，只要闪过他的袖力，必能他手忙脚！”他打定主意，自信已有必胜把握，当下吐气扬声，蹲开马步，一掌缓缓推出。

    这灵音何等身份，一举手一投足，都能有莫大威力，谁知他竟扎下马步，可见此掌的威力。一个是领袖武林的少林圣僧，一个是称雄西域的昆仑掌门，这番恶斗，实在非同小可。

    灵音运起掌力，六成攻敌，四成自守，只等卓凌昭故技重施，再以袖劲暗算自己之时，便要以四成内力护体，拼着受他一记暗算，也要当场拳脚齐出，让他自阵脚。

    灵音推出单掌，掌力尚未及身，掌风已令地下黄沙飞散，旁观众见他掌力如此刚猛，心下都感惊骇万分，伍定远心下一喜，想道：“太好了，灵音大师武功高明，定能打倒这卓凌昭。让咱们好好出了这恶气。”便在此时，只见卓凌昭也是一掌推来，两指却是朝灵音的手掌直刺。

    少林寺金刚指力独步天下，灵音师弟灵真大师，便是这金刚指力的个中好手，灵音一见卓凌昭的指法，便知他毫无外门指力，不禁心下暗暗冷笑，想道：“若以你的指力，对上我的掌力，叫你指骨折断，惨不堪言！”

    两大高手掌指正欲接，忽见卓凌昭的衣袖鼓起，拢住了手掌，灵音心下一凛，知道他别有谋，急急看去，只见卓凌昭原本直立的两指，此时竟微微屈起，已是化掌为拳，看来有意用指节接下自己的浑厚掌力，但他手掌藏在袖中，旁观众也看不出其中玄虚。

    灵音见卓凌昭又再度作弊，心中忽起不妙之感，正要往后疾退，猛然卓凌昭身影一动，已然飘到面前，灵音避无可避，单掌急急挥出，只听一声轻响，两内力相接，灵音只觉一霸道无比的内力体而来，这卓凌昭竟拼起一生苦练的真力来袭，连护体内力也都撤下了，真可说凶猛霸道已极。

    眼看卓凌昭连全身要害都不加守御，灵音自己仅以六成内力御敌，显是不足，这一加一减之下，真力差距立时悬殊，两真力相互激，灵音急运少林神功，劲力内缩，只想牢牢护住胸要害，但其时已晚，卓凌昭的内力已顺着体内经脉冲，灵音护体神功虽然雄厚，但玄关已，如何耐得？霎时气息一滞，鲜血大出，登受内伤。

    卓凌昭双手抱拳，哈哈一笑，道：“承让，大师内力厚，四大金刚果然名不虚传。”

    灵音内伤沉重，咳嗽不止，心中甚是不忿，想道：“这好不卑鄙，居然又是行巧作弊。”

    原来卓凌昭这回又是使诈，灵音见李铁衫被卓凌昭的袖力暗算，已是有备而来，他算定卓凌昭的谋，便改以六成内力攻敌，四成用以自守，哪知卓凌昭着实攻于心计，眼看灵音不敢全力出击，索便改暗袭为明攻，拼出全身功力与灵音对决。灵因原本一直担忧卓凌昭的袖劲暗算，待见他以全力拼搏，自己想要收招，却晚了一步。原本卓凌昭功力就略胜灵音，这下以十成对六成，更是大占上风，一招便分胜负。

    其实若以内力拳脚的真功夫而论，卓凌昭与灵音两没到百招以外，绝难分出胜负，只是卓凌昭一心想大杀少林寺的风，是以行险取胜，城府可说极，用心更是恶毒不堪。

    这下两大高手都败下阵来，灵音更身受内伤，李铁衫独木难支。果然“剑蛊”屠凌心大踏步的走向伍定远，李铁衫提着断剑，挡在伍定远身前，喝道：“想带走伍捕，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屠凌心面色一沉，一张丑脸极是骇，他冷冷地道：“老！你想吃我一记‘剑蛊’么？”

    李铁衫冷笑道：“不妨一试！”举起断剑，护住了伍定远。

    却见卓凌昭缓缓走上，他双眉倒竖，浑不似原本笑容可掬的模样，沉声道：“本座神剑尚未出鞘，你们便已败下阵来，莫非要本座大开杀戒，你们方知厉害？”说着手按剑柄，盯着众。

    他自号“剑神”，剑法如何，无目睹，但他适才空手击败两大高手，虽说使诈，可那拳脚内力的微之处，却一一显了出来，此刻如果“神剑”出鞘，恐怕现场无可挡，真要应验那句“昆仑剑出血汪洋”了。众震摄于卓凌昭的气势，一时竟无答话。

    过了片刻，李铁衫哈哈一笑，道：“卓掌门好威风，好厉害哪！”

    卓凌昭冷笑一声，冷冷的看着李铁衫。

    李铁衫道：“要我投降，却也不难，只是…只是…”

    钱凌异喝道：“只是什么？”

    李铁衫狂笑道：“只是欠你的一用！”话声未毕，忽见他往后一纵，抓起伍定远，用力一掷，将他丢向马棚。

    卓凌昭脸色大变，飞身纵起，便要拦住伍定远，李铁衫喝道：“给我让开了！”他奋力丢出半截断剑，势道猛急，直向卓凌昭背心疾飞而去。

    卓凌昭举起长剑，不及出鞘，便往那断剑上一格，一声闷响，那断剑登时被震成了七、八截，众见他内力如此高，莫不脸上变色。

    但就这么一缓，伍定远已然跃上马匹，疾冲奔逃。

    昆仑众立刻上马，四面八方包围过来，伍定远快马加鞭，忽听后有暗器空之声，连忙使“飞天银梭”，往后掷出。

    只听“当”地一响，已然架开暗器，伍定远回望去，只见一大叫：“好小子！我许凌飞的飞剑，你也有胆子接！”此正是昆仑十三剑的一，伍定远心下叫苦，不知还有多少高手在后追赶。

    他忽见前已无去路，是个河谷，后有追兵，只有跳下马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那谷中河水湍急，怪石嶙峋，若跃下去，恐怕三两下便会撞在岩上，当场毕命。何况他自幼生长在西北，岂知水？

    耳听后呼喝声不断，伍定远回一看，多名好手已冲了过来，目露凶光，都是不杀自己不能甘心，伍定远自知若给这群拿住，不仅保不住命，只怕死前还要大受折辱，心道：“左右是个死，倘若跳河谷，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不及思，便飞身一跃，跳谷中。

    昆仑山众大惊，只见两飞身抢上，一是“剑”刘凌川，另一身法更快，正是“剑寒”金凌霜，两伸手急拉伍定远背心，却晚了一步，但见伍定远的身子急急下坠，直往那急流中落去，须臾间便已落水中。众虽是焦急无比，却此时别无办法，也只有望谷兴叹了。

    不过片刻，掌门卓凌昭也已到来，他见众出手无功，不由得怒色陡生，喝道：“呢？”

    众门心中有愧，皆低下去。

    许凌飞道：“掌门师兄，那伍定远不要命了，居然自己跳谷中……”话声未毕，脸上已吃了卓凌昭一记耳光，他眼前金星直冒，几欲摔倒，旁登将他扶住。

    金凌霜见掌门脸色不善，忙道：“大伙沿谷寻找，把这小子的尸身捞出来。”

    众见掌门面露杀气，心下都是害怕，连忙答应一声，各自寻找道路，想攀崖而下。

    也是伍定远命不该绝，这下落河谷，天幸只直直掉水中，并未撞上岩石，但这河谷流水湍急，伍定远不识水，立刻便被卷走，大打来，带着他往一块大石撞去，伍定远不识水，想要转弯躲开，却又不得其法，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撞向大石，这下脑门只要撞实了，若非脑浆迸裂，也要当场撞晕，溺死水中。

    正危急间，忽见一旁大岩生了块尖锐棱角，伍定远心下大喜，急忙丢出“飞天银梭”，缠住了那块尖角，一拉一扯间，登时停下身子，他双手牢牢握住“飞天银梭”尾炼，慢慢地拉向大岩，好容易靠到岩上，猛见岩下竟有一，伍定远气喘吁吁，爬进了那中。要不是这岩中有一，伍定远定会被激流冲下，若不撞死在石上，也必会被昆仑众发觉。

    伍定远听见昆仑山门在岸上大叫，四处寻找自己。过不多时，更有负着绳索，沿谷而下。伍定远心道：“好险！若非这隐密之极，今必然毙命在此。”

    昆仑众到处找不到伍定远，大声吆喝，一路闹到天黑。远处传来李铁衫的怒喝，一高声道：“把这批押回山上，再做打算！”听不清是谁的声音，伍定远心道：“想来灵音大师名太响，昆仑山不敢任意伤害。希望大师与李庄主能平安无事。”他自知身在险地，不敢妄动，索在中睡了一场好觉。

    一觉醒来，四周黑暗，已是夜间。只闻水流滔滔，他见自己手掌已被河水泡的脱皮，再加腹中饥饿，听来四处无声，似乎昆仑山已然走远，便欲设法上岸。

    正要爬出中，忽听一道：“这小子不知被大水冲到何处啦！掌门师伯还要我们守在这儿，真是莫名其妙！”那声音在河谷上，伍定远心道：“好险！若早出片刻，此时已被发觉。”

    又听一道：“你说话小心，这里只有我们两，要被其他听见了，你我还有命在么？”

    原先说话的那骂道：“小何，你就是这么没用，胖子刘三他们那群畜牲才如此嚣张！

    那晚在燕陵镖局，就是他们那批搞什么强供的玩意儿。我们好好一个名门大派，只怕将来的名声……“

    他还待要说，却听另一低声道：“快别说了，有来了！”

    果然有马匹奔近，一叫道：“何师弟、万师弟，子时已过，可以回去啦！”

    那两应道：“是。”跟着马蹄声又起，那三一齐走了。

    伍定远心道：“昆仑山中毕竟还有些正直之士，只不知为何被压得抬不起来。”

    他腹中饥饿，决定上岸去，但水流湍急，上岸极是艰难。伍定远一路摸着岩石，喝了不少水，总算也爬上了岸。他在河边喘了一阵，不敢攀援上谷，怕昆仑山诸去而复返，便在谷中走了一会，才用银梭在河中打了几条鱼，但他不敢生火，怕露行踪，便直接生吃了。

    伍定远吃了几条鱼，气力渐复，便取下腰带检查，自从他得知这条玉带有重大秘密后，始终不曾有丝毫空闲，这时无打扰，他便细细思索起来。他将玉带翻来倒去的看着，不知它究竟有何古怪，竟能驱使朝廷命官、武林高手前来抢夺。

    伍定远用力拉扯带子的两端，就着月光一看，只见里似乎隐藏有物。他心中一凛，想起三国里汉献帝以衣带诏下旨杀曹的典故。伍定远神一振，用银梭割开玉带，轻轻一抖，果然掉下一物。

    伍定远拿起那东西细看，只见那物密密的包在油纸里，拿在手里甚轻，伍定远吸了气，小心翼翼的将油纸剥开，只见里还有个小小的羊皮小袋，光从这几下工夫，就不难想见玉带主用心之苦。伍定远剥开羊皮袋，吸了气，他终于要知道这起牵连数十条命、甚且“关乎天下气运”的秘密！

    伍定远颤抖着双手，缓缓地把袋里的东西取了出来。他定睛一看，不禁有些失望，那东西毫无稀奇之处，不过是张细细薄薄、如纸绢般的羊皮而已。

    伍定远定了定神，心道：“这羊皮收藏的如此小心，想必有什么特别之处。”他想到这节，神又是一振，连忙把羊皮展开，只见羊皮上画着一幅西疆地图，图上黄黄绿绿，中间还有一条曲曲折折的红线，只不知是用来做什么的。

    伍定远大喜，知道这羊皮必然是记载着什么重大秘密，才会引得大批马劫夺，他就着月光看去，只见地图上密密麻麻写着字，他待要细读，却猛地惊觉一字也不识，那地图竟是用外国文字写成，伍定远又非通译出身，一时间怎能识得？

    伍定远痴痴的看着这张天书般的东西，想到自己这些子奔忙困苦，最后弄到丢官亡命的下场，到来却连个原由也不知道？他越来越是躁，只觉怒火中烧，像是被玩弄了一场。自己丢官亡命，燕陵镖局满门被杀，到底为了什么？什么叫做关系天下气运？什么叫非比寻常？为了这张天书模样的玩意儿，死了多少？

    昆仑山是疯子，知府陆清正是疯子，齐润翔也是疯子！

    伍定远叹了气，也许他自己也是个疯子。

    他闭上双眼，抱坐下，寻思道：“眼下解不透羊皮上的秘密，却要如何为大伙儿报仇雪恨？我现今只有仇，可靠的朋友也没半个，后却要投奔何处？”只觉天地虽大，却无自己的容身之地。

    伍定远叹息一声，又想道：“伍定远啊伍定远，你平多夸自己手段如何了得，阅历何等丰富，方今遇上了这等绝境，你可要如何平反？难不成就这样死在这里么？”

    他睁开双眼，用力地凝视着羊皮，只见羊皮上的外国文字弯弯曲曲，似乎正在跳跃扭动，不住地嘲笑他，伍定远想起齐伯川临死前的遗言，心中一酸，泪水不禁滴了下来，他心中气苦，大叫一声，将羊皮玉带揉成一团，用力扔了出去。

    便在此时，忽见空中飘下一张薄绢，伍定远心一震，急忙伸手抓住，他低细看，那薄绢上竟然写着汉字，伍定远心大喜，暗道：“天不绝我！这里定有秘要。”

    他将玉带反覆检查一阵，这才明白这玉带里尚有暗袋，这薄绢便是藏在里，只是他一时气愤激，竟然未曾发觉，直到将玉带卷做一团，使劲扔出，这薄绢才滑落出来。

    伍定远手持薄绢，心道：“老天有眼，但愿这张东西能指引我一条生路，好替齐家满门老小报仇，也替我自己平反冤屈。”他全身发抖，地吸了一气，便即低细读。

    伍定远低声念道：“王大宁公足下；余遍访西疆三年有余，终无愧公之所托，”他跳了起来，大笑道：“有字！有字！哈哈！哈哈！”猛地想起自己还身在险地，连忙掩住了嘴，坐了下来。

    伍定远平心静气，重新读道：“王大宁公足下；余遍访西疆三年有余，终无愧公之所托，前辗转觅得此物，余坚信此物所载之图证，即为昔年江充与也先所定之图约。江充无视陛下所托，社稷所重，为求一己命周全，竟至割地千里，置我国生计于不顾。凭此图证，八虎虽恶横久，然重振朝纲之，亦不远矣。”

    伍定远心中一惊，这江充乃当朝第一权臣，他虽远在西凉，不甚明了朝政，却也曾听闻这名字。想不到这羊皮牵连如此之广，真是始料未及了。伍定远定了定神，又往下读去。

    “当今佞党羽炽张，天下莫能挡之，然此物既已现世，党气数已尽，此诚大喜之兆也。公本四世三公，弃荣华于不顾，以孤身抗众妖，天下莫不景仰，弟虽官轻鄙，亦知义节，余若不保，是乃求仁得仁，公当长笑赞叹，不必为吾悲戚。”

    “吾子练达，必不负托，此物终呈大之手。明公豪举，宛若春雷，斩除恶，吾辈焉有踟蹰哉？”

    再看署名之，见是：“弟梁知义顿首再拜。”

    见到“梁知义”三字，伍定远全身如遭雷震，一时思绪如。

    写信之他非但相识，彼此还有极的渊源！这梁知义正是他旧的上司，前任凉州知府，两年前忽然毙在府邸内，当时伍定远职务在身，还曾询问过梁夫相关事，但梁家不知如何，竟然不愿他介调查，伍定远便不再过问，只是他万万料想不到，这梁知义的死也与这条玉带有关。

    以知府这么大的官职，尚且有敢谋害，无怪燕陵镖局有这么多被杀，伍定远自知自己的处境也是凶险重重，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心道：“看来这羊皮确实要紧异常，只怕涉及朝廷里的大斗争，难怪齐伯川会说此物关乎天下气运，我身怀要物，可要加倍小心了。”

    伍定远常居西凉，对朝政不甚明了，什么江充八虎，党叛国云云，都是不甚知晓。自己这次莫名其妙地卷斗争之中，真可说是飞来横祸，只不知齐润翔好好一个镖局老板，却又为何要卷这个是非之中，真是令猜想不透了。

    伍定远坐在石上，回想那齐润翔代遗言的景，寻思道：“那我见到齐润翔最后一面时，身上系的正是这条玉带，无怪他说什么东西没丢云云，原来说得是这条玉带。”

    转念又想道：“齐润翔要我去找什么‘王’、什么‘周’的，照这般看来，那个‘王’字指的定是信上的王宁大。至于这个‘周’字，八成是‘奏章’之误。”

    他摇苦笑，那时自己还要属下去寻找姓王姓周的武林物，谁知竟是这等意思，那是万万料想不到的。他叹息一声，自知还有无数疑团待解，但眼下命要紧，只有先活了生路，才能再论其他。

    第二早，昆仑山的几名弟子又到河谷边搜索，伍定远眼尖，早已远远瞧见这群匪，当下急急躲山相避，他提心吊胆，只怕给揪了出来，那可是死路一条了。所幸昆仑山弟子只求敷衍蒙混，不曾认真搜寻，不到黄昏便已散去。

    伍定远见昆仑山到处派搜捕自己，心道：“我这般躲下去终究不是办法，现下不只昆仑山找我，知府陆清正定也四处派捉拿，我若要保住命，只有找到信上这位王大，一切再从长计议。”

    他知灵音已向少林本院求援，他们眼下虽被囚禁，但迟早定有前来援手，到时以嵩山的能耐，自会将他们平安救出，这节倒不必多虑。他知昆仑山等心狠手辣，不拿自己决不甘心，此时若为灵音勉强出，反会惹祸上身。当今先前自保，其他身外之事，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又过数，伍定远仍不敢出谷，夜间沿着河谷行走，间找些树丛山睡觉。每里心惊胆跳，就怕昆仑山门下突然出现。伍定远一生只有自己追捕他，谁知今反成他猎杀的靶子，想来有些可悲。伍定远想道：“这昆仑山只要一、两个月找不到我，必会当我已死，好去邀功。那时我便在江湖行走，势也不至这般凶险。”

    伍定远久在公门，知衙门吃案那套手法，昆仑山既是替朝廷办事，多半也是用这套文章应付。又过半月，眼看昆仑弟子不再出现，便大着胆子攀出河谷，跟着找了处农家，偷了衣衫换上。伍定远见自己沦落至此，不禁摇苦笑，心道：“我伍定远堂堂的西凉名捕，现下不只丢官，还成了偷衣小贼哪！”

    伍定远将原本衣物用火烧了，他眼望火堆，想起老仵作黄济被杀，燕陵镖局满门惨死，自己被迫弃职逃亡的苦处，不禁悲怒迸，那位王宁大看来爵高名重，必定是京城里的要员，要找到他，看来非上北京去不可。

    伍定远当下装作一个寻常农夫，将随身物事打成了一个包袱，悄然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