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五,月围时分,大理寺中传出消息,外号“铁

”的寺卿徐忠进,已决议开案审判江先,当此京城动

、

臣独大的时刻,此一决议实在振奋

心,刘敬已垮,江充无

能制,倘若大理寺群臣能压制此

的气焰,京城自当恢复平静。
此次审讯,两案并陈,一切关键只在一

,这

不是什么忠义孤臣,却是当世第一狠将,世称“剑神”的昆仑掌门卓凌昭!
天下之间,只有“剑神”倒戈,方能给江充致命一击。只是无

知晓他会否依约前来。照着卓凌昭的傲

,江充这些时

对他大加冷落,他不无反叛可能,但此刻

臣势大,他若是怕事畏缩,想与江充和解,那也是合

合理。
大理寺早收到燕陵镖局的状纸,只等三

后审讯此案。柳门上下不论是否与卓凌绍有怨,都在等候这名枭雄到来。
腊月十七

午后,城里行来一群白袍客,


腰悬长剑,神态傲慢,守城士兵想要阻拦,却给他们打得鼻青脸肿。锦衣卫众

见了,无不大为震惊,即刻通报安道京知晓,安道京不敢怠慢,旋即上禀江充。
顷刻之间,消息传扬,江系柳系无不震动。
“昆仑剑出血汪洋,千里直驱黄河黄。”
这“剑神”卓凌昭,毕竟还是到了。
柳门诸

闻讯,立时赶抵城门,果见卓凌昭率着门

,已在一处客栈歇脚,那卓凌昭自暖一壶酒,坐在酒楼窗边看雪,模样颇似清闲。远处锦衣卫众

包围客栈,在那儿指指,但诸

震于卓凌昭的威名,无

敢上前喝骂,就怕惹来杀身之祸。
此时秦仲海残废远走,柳门四将只余三

,卢云、杨肃观、伍定远都已到来。伍定远陡见卓凌昭,往事飞

心中,一时悲怒

迸,卓凌昭一千

杀了他的公门好友黄济,又在他面前灭

满门,甚且

得他走投无路,娄江决战将他打

江中,这

气着实叫他难忍。但此时此刻,若无卓凌昭拔刀相助,天地间又有谁能奈何江充?
伍定远叹了

气,只觉为难至极。
杨肃观见他这幅神气,心下暗自忧虑,此时艳婷早回九华山去了,少了这名

子相劝,伍定远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当下便低声对韦子壮道:“看好伍制使,别让他生出事来。”
韦子壮望了伍定远一眼,大声道:“杨郎中放心,伍制使是个顾大局的

,绝不会在这个关

坏事。”他这话倒有一半是说给伍定远听的。伍定远听后,果然面色一瞬,杀气大减。
杨肃观知道卢云心思机敏,与江湖门派间无甚恩怨,便请他陪同自己,一同往客栈行去。卢云自救出秦仲海之后,这几

守在京城,每

里除了陪伴顾倩兮以外,便是无所事事,此时杨肃观有事相求,他自也不好推拒,便随他一同过去会见昆仑门

。
两

走

客栈大门,那钱凌异已然跳了出来,喝道:“你们两只小的,想

什么?”
金凌霜是个明白

,杨肃观此时过来,定是代柳昂天前来传话,当即喝道:“四师弟退开,让杨郎中进来。”钱凌异哼了一声,冷冷看了杨肃观一眼,道:“二师兄,咱们真要与江大


开么?”
金凌霜沈声道:“京城耳目众多,你休得多嘴。只管乖乖听掌门吩咐,犯不着多心。”
钱凌异

中咕哝几句,但师兄已然吩咐了,只得回座饮酒,眼角却瞅着动静。
眼看昆仑众

各去饮酒打尖,无

露出戒备之

。杨肃观微微一笑,行

店中,走到卓凌昭座位之旁,躬身道:“卓掌门,小侄来给您行礼了。”他有求于卓凌昭,便执礼甚恭,全以江湖晚辈的身分见面。
杨肃观是少林天绝僧亲传弟子,辈分同于方丈,此时如此谦逊,自是为倒戈一事而来。但礼多

不怪,卓凌昭虽知他别有用心,嘴角还是泛起微笑,道:“杨贤侄不必客气,快快请坐。”说话

气也自居长辈起来,存心占那灵智方丈一个便宜。
杨肃观对礼俗之事一向豁达,倒是不以为意,向卢云使了个眼色,两

便自坐下。
杨肃观拱手道:“难得卓掌们驾临京城,这几

若得清闲,可愿与朝廷几位大臣见面谈心?大家说起卓掌门神功盖世,都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若蒙掌门不弃,小侄可以引荐一番。”
卓凌昭听了这话,自是心旷神怡,笑道:“杨郎中太客气了,来,咱们今

不谈公事,多喝酒是真。”说着亲自提起酒壶,便为杨肃观斟酒。杨肃观受宠若惊,当即双手持杯,道:“谢掌门赐饮。”
卓凌昭哈哈大笑,道:“柳昂天有你这般机灵的手下,定是无往不利了。”杨肃观察言观色,连忙自行举杯一饮而尽。
卓凌昭与他喝了几盅,酒兴甚高,说道:“三师弟,难得杨郎中过来,你也来敬一杯。”
屠凌心寒着一张丑脸,自行走来,举起酒杯,大声道:“杨郎中,屠凌心跟你喝一杯!”
杨肃观微微一笑,道:“屠三侠武功高绝,来

若有良机,咱们不妨较量一番。”这屠凌心当年杀害燕陵镖局十八名镖师,乃是伍定远不拿不甘的要犯,杨肃观此时出言切磋,颇肴挑衅之意,屠凌心嘿嘿冷笑,说道:“杨郎中好兴

,可想与在下决个生死?”
杨肃观微笑道:“请屠三侠莫要误会,素合阁下的“剑蛊”颇有独到之秘,在下心仪已久,早有意与屠三侠研讨武学,绝无丝毫挑战报复之意。”
杨肃观出言讨好屠凌心,倒不是随

来拍马

,而是另有

意在内,他曾听灵音说过,这屠凌心在神机

时屡次出言冒犯江充,端的是悍勇至极的恶汉,自己若要挑拨昆仑与江先两边

脸,屠凌心身为昆仑第一凶徒,自须大力拉拢,当下趁着见面,便多说几句好话,

后也好相处。
果然屠凌心听他称赞自己,已然哈哈大笑,很是乐意,道:“杨郎中这么客气,我屠凌心如何敢当?”当下举杯饮尽,杨肃观也陪了一杯。
卢云见杨肃观言笑晏晏,神态极为热络,忍不住轻轻一叹,转

望向对街,只见伍定远也自眺望过来,卢云见他神色激

,想来见了杨肃观与昆仑众

谈笑风生,心有不忿之故。卢云微起叹息之意,面上却不动声色,自管低

不语。
卓凌昭攻于心计,他见卢云面有不豫,便知他对自己仍有恶感,当即说道:“这位是卢知州吧!月前咱们在长洲见过一面,给你添了好些麻烦,来,本座敬你一杯,算是个赂罪。”说着举起酒杯,向卢云一笑,眼中全是试探之意。
杨肃观心下一喜,卓凌昭主动敬酒,真有意与柳门化解一

恩怨,他连忙替卢云斟酒,跟着连使眼色。
卢云曾受卓凌昭一掌,

知此

心狠手辣,实在不愿为伍,但形势使然,不由他硬颈不从。卢云咧开嘴皮,却是皮笑

不笑的神气。他举起酒杯,道。“昔

种种,譬如朝露,车掌门既愿察暗投明,仗义相助,在下自当喝了这杯水酒。”说话间凝视着卓凌昭,并不来动酒水。
卢云这番话颇有嘲讽之意,“昔

种种,譬如朝露”,这八字更在讥讽卓凌昭过去的恶行,言下之意,如果卓凌咱不会倒戈,他根本不屑与之共饮。杨肃观听了这话,心下暗暗叫苦,想说些话来排解,却怕卢云又有惊

言辞脱出,只得硬生生忍住。
果然卓凌昭听了这话,心中很是不乐,他面带杀气,冷冷地道:“卢知州说我是弃暗投明,不知从何说起?”
卢云见他满面不悦,倒也不怕,沈声便道:“卓掌门昔

为江充办事,成了他手中的杀

之力,那便是暗,今

愿意揭发江充罪行,为天下

除害,这便是明。卓掌门今是昨非,

神共知,不知在下这席话有何难明之处?”此番话直指卓凌昭之过,可谓气势凛然,未有寸让,只说得杨肃观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十分坐立难安。
卓凌昭给卢云责问一顿,不怒反笑,回话道:“卢知州此言谬矣。我杀

如麻,昨

为江充杀,明

为柳昂天杀,都是一般的杀

,有何是非之分?”卢云哼了一声,道:“既然卓掌门如是观,却又为何倒出江系,转与柳侯爷共事?”这话问到要紧处,关系着卓凌昭的真心本意,杨肃观如此

明,自也留上了神,也在细细聆听。
卓凌昭嘿嘿一笑,道:“难得卢知州

子直,快

快语,在下也坦白回话吧。我此次选择柳昂天,说明白,绝非什么弃暗投明,襄助义举,老实说吧,只因我厌烦了江充,懒得再与他打

道,如此而已。”
眼见众

都有不解神色,卓凌昭淡淡一笑,续道:“当年我为了江充,徒然杀死燕陵镖局满门老小,成了武林公敌,弄到最后半好处也无,很是吃亏。但卓某身居一派之长,这些蝇

小利,我也懒得多加计较。只是江充千不该、万不该,便是不该过河拆板、落井下石!一见我惨败宁不凡之手,立时翻脸不认

,从此对我派不理不睬。”他说到恨处,眼中生出浓烈杀气,

森森地道:“只是江充忘了一件要紧事,我卓凌昭既然自号剑神,就非他江充所能玩弄!大家走着瞧吧!”
那

卓凌昭惨败,江充便有弃他不顾的意思,卓凌昭每每念及此事,心中的忿很实是难以言喻。江充可以疏远他,但绝不能轻视他,更不能视他为一柄用后就丢的杀

之刀,这要自号剑神的他如何吞下这

气?也是为此,杨肃观一放话出来,卓凌昭立时首肯,答应联手对付江充。
卢云心道:“狗咬狗,一嘴毛。这卓凌昭与我们合作,也不见得安了什么好心,只不过要利用我们对付江充而已。唉……尔虞我诈,无一

存心良善。”
卓凌昭见卢云摇

无语,当即哈哈一笑,举杯道:“好了,咱们别说这些不痛快的,眼下卓某得了神剑,从此海阔天空,无

可制,也该是行侠仗义的时候了,真不该再与江充混做一堆。来,便看在。侠义。这两个字的份上,大家与我喝上一杯吧!”卓凌昭先前话说得太过露骨,又是斗争,又是仇恨,至不给柳昂天半面子,这一侠义士一字一说,用意便是缓颊,免得柳门诸

脸上太过难看。杨肃观连忙道:“正是。卓掌门行侠江湖,从此成为正道豪杰共仰的大英雄。咱们这杯是结盟酒,若不倒江,势不甘休。”霎时众

一齐举杯,连卢云也将酒杯拿起。
众

正待要喝,忽听门

传来一声叹息,道:“错了,错了,卓掌门,你全然错了。”众

闻言,霎时一齐转

。
只见门

站着一名喇嘛,正是江充手下

将罗摩什。
卓凌昭见他到来,便自一笑,道:“大师,咱们好久不见了,不如坐下喝一杯吧?”
杨肃观闻得此言,心下微微一凛,

怕卓凌照见了此

,又要变卦。哪知罗摩什无意饮酒,听了邀约,却只缓缓摇

,说道:“卓掌门,我是来传话的。”
卓凌昭哦地一声,道:“是江大

要你过来的么?”罗摩什

道:“正是。江大

吩咐下来,卓掌门若还记着昔年

谊,明夜便到他府上一聚,他有几句话说与掌门说。”
卓凌昭哦了一声,道:“江大

若要见我,何不自己过来。”此言自高身分,挑明他与江充平起平坐。罗摩什听在耳里,自是不加理会,合十便道:“对不住了,江大

忙于公务,无暇亲访。”
卓凌昭面上青气一闪,佯打个哈欠,道:“原来如此,不过本座最近也挺忙的,不如腊月二十那

,咱们大理寺再见好了。”
罗摩什面色一沉,道:“卓掌门,江大

已掌朝中大权,刘敬倒台,天下无

能挡,柳昂天、徐忠进、琼武川这帮老

俱都无用,我劝你别自找麻烦。”
杨肃观听他话说得太硬,登时放下心来,想道:“罗摩什枉称典籍

通,明辨妙悟,谁知

才拙劣至此,连卓凌昭的

子也摸不透,他这几句话已把卓凌昭重重得罪了。”
果然卓凌昭面带杀气,他举起酒杯,冷冷地道:“你回去告诉江先,神机

的秘密我也知道,休要意火卓某,连你皇宫大内也

犬不宁。”罗摩什面色惊恐,大怒道:“你好大胆,京城里竟敢这般说话?不怕杀

么?”
卓凌昭使了个眼色,屠凌心登时跳了出来,恶狠狠地道:“

你祖宗的狗杂碎!罗摩什,别以为你主子天下无敌。回去告诉那贼臣,我家掌门得了天下第一神剑,世间也是无

能挡!”
罗摩什


吸了

气,伸手一挥,外

奔出百名火枪手,举枪指向店内。这批火枪手仿照帖木儿开国编制,由罗摩什一手调教出来,近一年来习练不断,已不逊于当年神机

中的那批好手。
卓凌昭笑道:“大师要来硬的吗?”刷刷几声连响,昆仑门下也是拔剑在手,剑光森森,已将罗摩什堵住。杨卢二

安坐不动,静观其变。店中伙引则吓得飕飕发抖,立时躲到后田,无

有胆出来看上一眼。
罗摩什喝道:“火枪手预备!”众军士举枪上膛,枪

对准了店内诸

。卓凌昭有恃无恐,迳自举杯对着杨肃观,笑道:“杨郎中,咱们喝一杯。”神态傲慢之至,丝毫不把西域火枪放在眼里。罗摩什怒喝道:“卓凌昭!此处是天子脚下,你莫要猖狂!”
卓凌昭取出蓝澄澄的铁胆,哈哈大笑道:“话说公谨当年,羽扇纶巾…”杨肃观顺着话

,接

道:“谈笑问,强虏飞灰湮灭!”话声未毕,蓝光闪动,只听叮叮咚咚之声不绝于耳,百名火枪手的枪管已给砍断。
罗摩什惊骇之余,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颤声道:“神剑擒龙?”卓凌昭淡淡地道:“大师好眼力。”侠者,以武犯禁,卓凌昭有意仗着超卓武功,挑战江充惊动天地的巨大势力,这场斗争实最世间罕见,胜负之际,恐怕更是难说。
罗摩什眼见硬来不成,只好讪讪地留下一封书信,拱手道:“老纳话已带到,这里是张请柬,卓掌门若肯赏光,今夜江大

府上再见。”卓凌昭微微一笑,命

将请柬收起,却是不置可否。
眼见双方形同

脸,绝无转圈余地,杨肃观心下宁定,当即起身道:“承蒙卓掌门高义,在下代柳侯爷在此谢过。”卓凌昭

道:“你放心好了,腊月二十当

,我定会到大理寺指认江贼,到时只要审官清廉,定能断出公理。”说着又补了一句,道:“倘若燕陵镖局的案子板不倒他,我这儿还有个大秘密奉上,到时天地逆转,形势可就难说了。”
杨肃观目中露出喜悦的光芒,大声道:“承蒙高义,肃观多谢了!”
卓凌昭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忽觉背后两道凌厉目光

来,卓凌昭转

望向对街,只见伍定远神

凝重,也在凝视自己,脸上满是肃杀之气。
卓凌昭哈哈一笑,向他挥了挥手,神态甚是潇洒。
这

午间,一众京官忽地接到请柬,只见上

写着短短两行字,言道“隆冬雪景难得,相约赏雪一叙”,这种请帖谁不是每

收到百来张,但细看署名,一见“十八省总按察、太子太师江充”十二字,众

知道无可推托,纵然宴无好宴,也只有过去拜见了。
江充此刻邀约百官,用意自是冲着大理手会审一案而来。众

若有意与之妥协,目需赴宴出席,表示忠心,倘有抗拒不至者,等同与江系诸

翻脸。众官虽然犹疑,但此时江充权势薰天,谁敢推辞不至?只有乖乖地到府“赏雪”了。
傍晚时分,华灯初上,江府大门排了长长的两条队伍,文武百官挤在门

,都在等着大内,只见吏部尚书到了、户部尚书到、某某侍郎到了……一时坐轿纷至,冠盖云集。
宴席方开,满堂宾客虽坐席上,却无

敢动眼前的菜肴,


面色惨白,不言不语,好似囚犯一般。江充自居首座,傲然望着满堂宾客,冷冷问向安道京,道二

都到得齐了么?”安道京翻了翻手上名册,道:“除了徐忠进、琼武川、柳昂天这些怪物之外,五位当朝大学士只有杨远尚未到来,六部尚书则只兵部尚书顾嗣源、礼部尚书胡志孝两位没到。”
那大学士杨远是杨肃观之父,平

不与朝中三派走近,算是中立之

。顾嗣源则是著名的特异独行之辈,这两

如此风骨,自不会过来低

。那胡尚书

况更是特殊,他平

非但与刘敬

好,前些

子生母更给江充派

杀死,房子也遭焚毁,如此

仇大很,胡尚书心中怨恨,早已豁了出去,绝无可能过来与会。
江充冷笑一声,道:“把这些名字都给记下了,咱们可要反省反省,看看

家为何不愿与咱们

朋友?”安道京道:“大

放心,下官已将名字抄下了。

后定会过去请益。”
昔

刘敬挟制江充,两派相互抗衡,江充便不敢太过嚣张,此时刘敬垮台,天下间一

独大,那是任凭

臣予取予求的场面了。众

听他说得冷,莫不心中一寒,都不知江充要如何对付这批

。
江充转

看向满堂宾客,笑道:“大家不必害怕,尽管喝酒啊。”他话虽这般说,众官却无

敢动酒菜,只是垂首不语。
忽有一

越足而出,大声喝问:“敢问江大

劳师动众,召集文武百官到府,究竟所欲何事?便是要听你大言不惭地对付政敌么?”那

姓牟,名俊逸,约莫四十来岁,乃是都察院的官儿,他的妹子鄂妃更是当今皇帝的宠妃,仗着皇亲国戚的身分,平

倒也不怕江充,过去更因妹子的缘故,向与刘敬走得近。他此番与会,只因督察院左御史大力相邀,这才过来赴宴,哪知江充行径如此冷傲,直比昔

更加猖獗,他心有不忿,便来出言讥讽。
江充斜目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什么对付政敌?哪有这种事?我此番邀你们过来,帖子上写的明明白白,说是要来赏雪,牟大

难道不识字么?”牟俊逸冷笑道:“此处乃是内厅,如何见得雪景?大

若要赏雪,何不到院子去?江大

既然别有用心,便明白说了,何必藏

露尾!”
江充嘿嘿一笑,道:“你说对了,我与其他这几位大

是别有目的,不过对老兄你嘛!那纯是赏雪而已了。”牟俊逸冷笑不休,道:“我是皇上的小舅子,江大

说话,可须检一二。”
江充哪来理他,当下提声喝道:“来

啊!这位牟大

要赏雪,快把雪给我端出来了!”
众

心下一奇,不知这雪要如何端出?几名朝廷老

知道江充手段厉害,定是要对付牟俊逸,心下都是暗自忌惮。
过不多时,只见一名侍卫端着只海碗出来,道:“启禀大

,白雪一升,已然备妥。”
江充哈哈大笑,道:“牟大

,你要赏雪,现下给你送上来了。”
那侍卫将海碗端-,牟俊逸低

。看,碗里哪是雪了,却是满满一碗白盐,他正要说话,却听江充笑道:“牟大

要赏雪,现下雪已端来了,你便给我安安静静地赏上一赏,少在那里罗唆。”
牟俊逸怒道:“这是盐啊!怎地是雪了?”
江充哦地一声,道:“这是盐么?”他走下堂来,亲试一

,茫然道:“这是雪啊!怎会是盐呢?”
牟俊逸大声道:“你休要戏侮我。你惹火了我,休怪我找贵妃说去。”江充微微一笑,唤来何御史,这何大

当年也曾护送公主和亲,算与柳门有些渊源,江充有意试探,便笑道:“何大

,你说这是雪还是盐?”
何大

低

尝了一

,道:“这是盐。”江充嘿嘿一笑,道:“真是盐?”何大

见他面色不善,吓了一跳,忙道:“这是雪。”江充了

,道:“不错,还不算老眼昏花。”
牟俊逸怒道:“何大

,这般指鹿为马的事,你也

得出来?”江充啧啧摇

,唤过一名官员,问道:“这是盐还是雪?”那

尝了一

,忙道:“


无味,是雪无疑。”这

甚是

乖,眼看江先有意恶整牟俊逸,如何愿意卷

其中,立时出言附和。
江充哈哈大笑,道:“大家都说是雪,偏只你说是盐。”牟俊逸怒道:“既是雪,那又为可不化?”
江充冷笑道:“要化还不简单?来

啊!把他的嘴给我撬开了。”
两旁侍卫立即上前,一把将牟俊逸按住,跟着拉开他的上下颚,江充把大碗

盐都倒

他嘴里,笑道:“这不是化了么?”
牟俊逸脸上涨得通红,作呕连连,挣扎叫喊道:“江充!你这般整我……我……我定要报复。大家走着瞧!”江充哈哈大笑,吩咐手下道:“牟大

了得啊!来

,把他的嘴堵上了!”两旁侍卫将牟俊逸上下颚按住,不让他呕将出来,硬生生

他吞落一大碗

盐。
江充兀自觉得不足,提声喝道:“来

啊!把他衣服剥了,带到院子里赏雪,让他货个够!”
众侍卫冲上前来,将牟俊逸压出。此时适值隆冬,气候正寒,只怕他要给冻成冰棍一般。
江充有意大张气焰,一举制住文武百官,便先拿这牟俊逸开刀。众

见牟俊逸虽有鄂妃撑腰,仍给整治得面无

色,下一个若要

到自己,不知会有什么下稍,当此权臣为祸,满堂宾客面如死灰,都在飕飕发抖。
江充笑了一阵,忽地问向大学土孔安,道:“孔合揆,听说你有个宝贝千金小姐,可有此事?”孔安吓了一跳,忙道:“不敢有瞒大

,下官确实有个

儿。”孔安是当朝第一大学士,算来是百官之首,众

听他自称下官,那是自扁身价的行径,忍不住都是一声叹息。
江充笑道:“听说令嫒孔小姐花容月貌,肤白胜雪,端的是美

一个,是也不是?”孔安不知要发生什么大祸,双手连摇,慌道:!大

过奖了,这孩子血盆大

,肤色如墨,姿容奇丑,哪称得上美

?”
江充啧了一声,道:“你们读书

就是这么谦逊,真没意思。”他拍了拍孔安的肩膀,跟着附耳过去,笑道:“孔大

,我跟你说个喜事。”孔安急急陪笑,道:“可是大

要发小妾?”
江充皱眉道:“我跟你说正经的。”
孔安咳了两声,急忙起身肃立,拱手道:“下官洗耳恭听。”江充看他怕的厉害,登时攀了上去,搂住他的腰,状极亲热,笑道:“这桩喜事是咱们两家的。”
孔安听了这句话,心

大叫倒楣,嘴上却嚅齿地道:“真……真的么?”
江充笑道:“唉……说来真是难为

,我家侄儿大清,

上你家闺

了。”孔安想起江大清不学无术的模样,不由得、心生恐惧,惊道:“怎有此事?大

说笑了?”
江充眉

一皱,道:“你是说我骗

了?”孔安急急擦抹冷汗,陪笑道:“下官岂有此意。
只是小

容貌丑陋至极,令侄大清兄何等俊美,如何能得垂青?”江充哈哈大笑,道:“我那侄儿容貌俊美?这我倒是第一回听说,孔大

真是好

才,无怪能久居阁揆了。”
孔安吞了

唾沫,呵呵呵地

笑三声,道:“大

夸奖了。”
江充斜目看他一眼,笑道:“咱们不说这些了,小两

男欢


,咱们做长上的快些让他们成亲,也好成全我那过世大哥的一桩心愿。”孔安嘴角发抖,他自己就这么个宝贝

儿,若要嫁给江大清这败类,

后哪有幸福可言,忙道:“大

有所不知啊,小

已与户部陈尚书的公子定亲,年底就要完婚。”
江充面带愁容,摇

道:“可我那侄儿大清整

茶不思、饭不想,一心就想你家闺

,你说此事该怎么办?”孔安何等机灵,一见江充咄咄


,心中登生诡计,忙道:“江大

明鉴,并非下官不识抬举,只因小

早经许配,算来已是陈家的

了,江大

若要迎娶小

,下官心里虽然是一万个欢喜,但放着陈尚书的面子,咱们也不好不理啊!”
众

见他使出移祸江东的毒计,此

身为阁揆,居然没担当到这个地步,都是暗暗摇

。
江充听了这话,面上闪过一阵

影,森然道:“户部陈尚书何在?”陈尚书早听见二

的对答,此刻闻召,起身拱手道:“下官拜见大

。”看他陈尚书凛然无惧,当是颇有风骨的文

。
江充伸手指他,傲然道:“令郎与我家侄儿同时

上一名

子,你说该怎么办?”陈尚书站在道理的”边,却也不来怕,当下沉声道:“天下事抬不过一个理字,犬子早与孔大



定亲,不知大

此言何意?”江充冷笑道:“听不懂吗?安道京,你去帮帮他。”
安道京面无喜怒,迳自走出,躬身道:“陈尚书,江大

的意思很是简单,不过想请你玉成此事,请你成全吧。”陈尚书哼了”声,摇

道:“婚姻岂同儿戏?你退下去。我没空多说。”
安道京听他直言斥责,声时哦了一声,转身向江充道:“江大

,陈尚书还是听不懂。”
江充叹自心一声,道:“想来他年纪大了,耳背的厉害,你帮他治治吧!”安道京拔出宝刀,便往陈尚书行来,

中喃喃地道:“陈大

耳孔过小,八成要挖上一挖,不然听不懂我们的话。”
饶他陈尚书平

有守有为,此时看着白晃晃的刀子,也不禁倒抽冷气,连连退后。安道京皱眉道:“大

听懂了么?”陈尚书心如刀割,霎时撇开脸去,叹道:“懂了。”
江充笑道:“也好,既然懂了,咱两家长辈也都算玉成此事,这桩婚事也不好再拖。”霎时伸手一挥,大声道:“来

啊!带上来了!”
话磬未毕,远远传来一阵惊叫,只见一对男

神色惊慌,正给众武士硬架进厅,那对男

形貌俊雅,端的是一对璧

。孔安与陈尚书见了这对男

的面貌,霎时同声惊呼,一齐跪下道:“大

万万高抬贵手啊!”这对男

正是他二

的子

,不知怎地,却给江充拿来了。
江充笑道:“什么高抬贵手。婚姻不就是喜事么。还告什么饶啊。”他朝厅后呼唤:“大清,孔小姐到了,你快快出来吧!”话声未毕,殿后笑嘻嘻地奔出一名肥大男子,正是江大清,看他

涎横流,喜不自胜,当是欢喜到心坎了。江充笑道:“你方才已听见了吧?

家陈尚书有意割

,要把孔家小姐让给你,你还不快去谢谢他?”那对小男

听到此言,面上已是惨无

色,那陈公子惊道:“爹爹!你……你怎么说出这种话?”
陈尚书不敢面对

子,别过

去,一言不发,江大清哈哈大笑,伸手往陈尚书肩上一拍,大笑道:“多谢啦,”跟着便朝孔家小姐冲去,模样粗俗不堪。
陈尚书惊道:“等……等一下……”他想伸手阻拦,安道京已然重重一哼,只吓得陈尚书哑

无言,陡将那句言语吞落。
江大清走向孔家小姐,垂涎道:“小美

儿,今晚就住下来吧。”那

孩儿吓了一跳,急急往陈公子背后一躲,陈公子大著胆子,说理道:“这位兄台,孔小姐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求您尊重。”江大清一个耳光揭向那陈公子,已将他打倒在地,喝道:“你


的,我只要见到你这种小白脸,心里就有气!”陈公子脸颊肿起,却不屈服,站起身来,又挡在心上

面前,竟是宁死不让。陈尚书怕生出事来,急忙奔到江充面前,颤声道:“江大

,求你大

大量,放过犬子吧!”
言语之间,已在求恳。
江充笑道:“谁要为难他了?我侄儿只是要讨老婆,哪碍到他什么啊?”江大清知道叔父给自己撑腰,登时笑道:“是啊!我疼自己老婆,这

却来捣蛋,真是莫名其妙。”说着”把推开陈公子,跟着搂住孔家小姐,伸嘴便往她

颊亲去。
孔小姐拼命挣扎,哭道:“爹!救命啊!”孔安呆呆看着,眼见江大清当众

吻自己的


,把他的掌上明珠当作酒楼陪笑的


一般对待,孔安心如刀割,霎时气急败坏,指着江充,喝道:“江……江大

,你……别太过分了!”江充冷笑道:“怎么过分了?咱们有缘作亲家,这便是过分了么?难不成非得做了仇家,孔大

才会高兴么?”孔安面色惨澹,气喘不止,”时也不知要不要翻脸,只在那里犹疑不定。
眼看岳丈无法保住

妻清白,自己父亲也是一脸怯懦,陈公子是个年轻有血

的,他不忍心上

惨遭凌辱,登时大叫一声,从卫士手上抢过一柄刀,直直冲向江大清,喝道:“大胆东西!你放开我媳

!”他豁了出去,竟是有意以死相拼。陈尚书见儿子发狂一般,霎时惊道:“住手!要文

还不多吗?快别做傻事啊!”
在众宾客惊叫之中,陈公子已然冲向江大清,丝毫没有退后的意思。
江充见多识广,如何把一个文弱书生看在眼下?登时笑道:“好你个陈公子啊!这小朋友有意谋杀我侄儿,若不就地正法,怕是不行了。安统领,把他的手剁了。”
安道京闻得此言,伸手挥刀,便往陈公子手臂砍去。
那陈公子是个读书

,安道京却是当今锦衣卫统领,京城有数的刀法高手,却要他如何挡得下这刀?陈尚书见

子有断手之祸,一时吓得

胆,已然晕去。其余厅上宾客或掩面、或闭眼,无

愿见这等

间惨祸。
只听“啊”地一声惨叫,鲜血长流,溅满大厅,众责容急急看去,只见陈公子好端端的站在厅心,彷佛没事

一般,那钢刀却

在安道京手上,那血竟是他流的。厅上宾客见状,忍不住满脸诧异,都以为那公子练有武艺,居然能在一刀之间,便伤了锦衣卫统领。
江充虽无武艺,此时也知有异,他勃然大怒,喝道:“谁在捣

?”
厅外传来一声长笑,朗声道:“仗义多从屠狗辈,负心每是读书

。你们这群士大夫,我真是没眼瞧了。”江充认出这声音,登时心下一凛,道:“原来是卓掌门驾到。”
长笑声中一群白衣客走进,当先一

手握铁胆,神色倨傲,正是“剑神”卓凌昭。
昆仑众

神态狂傲,冷冷地看着厅上语

,全不把江充放在眼里。几名侍卫上来阻拦,都给他们踹得滚跌在地,罗摩什心下生畏,知道卓凌昭此番过来,只要场面一个不好,便会大开杀戒,当场传令下去,调派大批火枪手进厅。九幽道

、安道京等好手更是大为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