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纪元

    两名被选中的幸存者在士兵带领下走进食堂。

    站在Cāo场上的眼望着他们，不约而同屏住呼吸，努力分辨着空气中那一丝模糊轻微的咀嚼声响。

    如果没有亲身体验过，很难想象————一碗热腾腾米饭对每天依靠饼冷食过活的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一个穿棕色毛衣的男朝前走了几步，声音沙哑地嘶吼：“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我？”

    另外一个面有菜色的紧跟其后，话音虽低，却带有不弱于任何的强硬：“我，我也要跟他们一样。”

    旁边立刻发出应和的声音：“我要吃的。凭什么他们能吃，而我不能？”

    群开始变得躁动，幸存者一步步朝前挤着，局势顿时变得有些失控。

    武国光面色yīn沉。他抬起右手，朝前一指，守候在周围的几名士兵立刻冲进群，挥舞拳朝叫嚣最激烈的身上砸。尖叫、怒骂、咆哮顿时响起，场面变得混不堪。

    所有军都注过一阶强化药剂。虽然没有服用银骨使骨质强化，但就力量和身体柔韧度而言，早已超越了普通能够达到的极限。

    幸存者数虽多，却没有必死反击的决心。加上周围还有其他士兵端着枪虎视眈眈，Cāo场上的混局势渐渐被压制住。

    当士兵们把为首几个幸存者打得奄奄一息，直接从司令部门前钢栅护栏上扔出去的时候，一切都重恢复平静。

    武国光双手背在身后，分开双腿，像铁塔般站在楼上，冷冷俯瞰着剩下的这些。

    “你们似乎还不明白，这个世界已经变了，不再是从前的样子。不管你们怎么想，如何愤怒，或者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但有些话我还是要说，也希望你们能转告其他————军队没有保护你们的义务，我们只需要有能力的强者。你们都注过免疫药剂，丧尸抓咬不会造成变异。这座城市很多地方都能找到食物，城外的土地可以耕种，附近水源可以饮用。简而言之，这里的环境，可以满足最基本的生活需求。如果”

    “我要离开这儿————”

    一个穿高领毛衣，发有些微秃的中年男尖声打断他的话，神激动地高叫着：“你骗不了我。你们不能这样。我们需要食物，需要衣服。我是市委办公室”

    “是你妈个————”

    武国光神恼怒地盯着中年男，以超过对方数倍的音量怒声咆哮：“老子不管你是谁，总之不合格就立刻从这里滚出去。别用那种高贵得跟傻没什么区别的语调跟我说话。就算你爹你美国总统，你妈是英国王，你也一样是男杂出来的卵混合物。再多嘴废话老子一枪毙了你。滚！给我现在就滚————”

    这番话严重伤害了中年男的自尊。

    他气得浑身发抖，笔直站在原地，用森冷怨毒的目光瞪着武国光，脸上浮现出愤怒的血色。

    士兵们推攮着其余的幸存者朝门外走去。

    这种动作很延续到中年男身上，他立刻如受伤的野兽般跳起来，扯着嗓子低吼，咬牙切齿与士兵扭打。

    论力量还是速度，他都远远不如持有武器的士兵。没有接到开枪的命令，士兵手中坚硬的枪托像重锤一样狠狠砸下。中年男瘦高的身形渐渐变得萎顿，额角裂，渗出血丝，面颊和肩膀显出青紫色的肿胀。他丝毫没有服输的迹象，仍然悍不畏死挥舞手里的铁棍，直至一名士兵挥舞枪托用力砸中后颈，才猛然惨叫着倒下。

    武国光走下二楼，站在奄奄一息的男面前。

    他揪住中年男凌的发，将整个高高拎起，愤恨不已地说：“现在离开这儿，刚才发生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中年男虚弱地睁开肿胀的眼皮，艰难而坚决地回复：“我带我走，像那两个一样。”

    武国光的眼睛眯了起来。沉默片刻，他摸出佩在腰间的匕首，在男前颈的血管部位用力一抹，厚厚的毛衣表面立刻出现一道裂缝，迅速被渗涌的血水浸透。男子顿时睁大双眼，嘴唇大张，双手不由自主朝xiōng抓大约半分钟后，他的眼睛里永远失去了光彩。

    松开手，看着瘫软在脚下的尸体，武国光冷漠的眼瞳中显出一丝痛苦。他控制住绪，对旁边士兵冷冷地说：“把他扔出去，喂狗！”

    苏浩被一名士兵带进办公室的时候，武国光正看着自己沾血的手发呆。

    察觉到有进来，他收起脸上惘然的表，重恢复冷峻粗犷的军外表。

    看见苏浩，武国光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

    “怎么是你？”

    他记得这个曾经见过的年轻。武国光微微皱起眉，接下来的话语不可避免带有讥讽成份：“怎么，想通了？现在离开也不算晚，相信你刚才也看到了，很多都有想有这样的机会，但他们”

    “我有些事需要跟你谈谈。”

    苏浩毫不客气打断了他的话，随即从背包里拿出一只笔记本，平摆在桌子上。

    武国光疑惑地看看他，拿起笔记本，翻开。

    “这是我从混发那天开始做的记录。”

    苏浩仔细观察着武国光脸上的表，平静地说：“我是一名业余生物好者。在五月十一以前，地球上从未发现过丧尸这种生物，也没有发现过类似病毒感染后变异的病例。它们就像突然之间降落在地球上的外来生命。我用显微镜观察过感染体的脓样本，这种病毒具有强烈的吞噬特。你上次给我的免疫药剂的确能够抑制它们。我不明白————既然你们有这种东西，为什么不早一些分发给民众？而且还要从幸存者当中合适的？你们究竟想要什么？”

    武国光翻阅着笔记本，不为所动地回答：“我刚杀了一个，别我再做同样的事。”

    苏浩淡淡地笑了，不再追问。

    他没有从武国光身上找到任何想要的答案。

    在未来世界，苏浩一直在寻找关于病毒发和黑色纪元的秘密。他搜遍了图书馆和电脑，以及当时身份权限可能阅读的军方档案，却没有丝毫收获。很多东西都被军方掩盖，外法窥。

    武国光是一名少尉，也是进驻这个城市的第一批监察军。

    很多时候，“第一”本来就有着其它数字法比拟的特殊意义。

    虽然只是一名下级军官，但苏浩本能地觉得，武国光可能知道些什么。

    同一件事，第一次与第十次进行的结果，截然不同。前者没有任何经验，后者却可以在前者基础上不断改进、完善。它拥有比前者坚固的防御和犀利的攻击矛，相比之下，前者只能算是漏百出。

    现在是黑色纪元初期。即便是军方，在应对丧尸这种可怕生物方面也没有任何经验可循。苏浩见过很多未来世界的监察军。他们非常冷血，没有丝毫感，一切事务皆以军例作为衡量标准。在他们看来，幸存者，也就是后世的流民，只有“合格”与“不合格”两种类型。

    武国光与那些铁面心冷的后世军不太一样。

    至少，他的心脏还有些温热，没有彻底冷硬。

    苏浩想拉拢他。以不断接触的方式，增加彼此的熟悉和亲密程度。当某一天，武国光愿意接收注自己的血，目的自然也就达到。

    强迫注只会起到反效果。他会拒绝成为“工蜂”，甚至反噬“蜂王”。

    武国光看得很专心，没有注意到苏浩眼睛里意味长的目光。

    “这笔记很不错，各种细节记录的非常全面，很有研究价值。”

    这番话没有夸大其词。

    虽然是军，武国光仍然有着独到眼光。手上的这本笔记洋洋洒洒有好几万字。记录时间从病毒发初期开始，直到昨天结束。至于内容，是从不同距离和角度，对十余丧尸和几个不同规模尸群的观察研究。涉及丧尸的生活习和涉食内容，排泄和水分摄况，食物补充与热量估算，行动方式和判断反应速度等等。

    笔记是苏浩写的，但他并非真正的作者。

    他集中了未来世界对“—1”级生物的综合研究，还有那个时代很多猎尸在战斗过程中的心得体会，以及2026年权威学术杂志《生物与进化》当中关于初阶丧尸的几篇论文。省略了一些可能引起怀疑的数据和学术名词后，复制出这本具有相当研究价值的笔记。

    在笔记里，苏浩把自己描绘成一个从病毒发当天就不断拼杀逃亡的幸存者。

    出于对生物研究的兴趣，他利用空置的居民住宅，囚禁了几丧尸展开近距离观察。他用各种食物喂养这些丧尸，老鼠、蚊蝇、蟑螂、从死者身上割下来的腐、各种植物为了取得多资料，他解剖了数十丧尸，对这种生物的身体结构有极为详实的记录。出于安全考虑，对大规模尸群的观察只能使用望远镜。尽管如此，丧尸对温度冷热的喜好，温差对这些可怕生物的影响，昼夜之间的活跃程度，以及变异速度和肌腐烂等况，在这本笔记里都能找到。

    这其实就是一本综合未来世界幸存者记、军方部分研究成果、猎尸战斗记录的大杂烩。

    当然，涉及内容仅限于“—1”级别的丧尸。

    未来世界的相关档案表明：军方对丧尸的系统化研究，已经在两个多月前全面展开。苏浩相信，笔记里半数以上内容，军方都掌握了加详细的数据。但限于对丧尸的陌生与恐惧感，他们只是将其当做由类变异产生的怪物，而不是从全生物种群的角度考虑问题。

    因此，军方根本没有注意到笔记中提到的某些细节。

    比如，丧尸体内可能存在的体循环系统，细胞与寄生病毒之间的关系，以及骨骼肌再生况等等。

    这些东西至少要在一年后才会逐步列研究项目。目前，它们对军方研究员来说，根本是一片空白。苏浩在笔记里只是提了个开，专业研究员可以通过这种提示延伸出多的专业细节。

    没有会对此产生怀疑。

    这本笔记论内容和记录手法，都能看出是业余员所作。其中的差别，就好像在青霉素被研制出来的五十年前，某个孩童忽然对发霉的苹果产生兴趣。他收取了一些果霉在显微镜下观察，却没有对此展开进一步研究，只是当做打发时间的聊游戏罢了。

    “这是我从几个月前就开始的研究记录。”

    苏浩平静地说：“它对你们或许有些用处。我想从你这里换儿有价值的东西。”

    武国光合拢笔记本，抬起眼皮，仔细注视着苏浩。

    与上次见面的时候相比，这个年轻要从容许多。他身上没有那么多泥垢，洗净的脸上透出儒雅坚毅的气质，眼睛黑而明亮，有看准目标绝不放弃的倔强。虽然削瘦，肤色看起来却很健康。胳膊和肩膀强壮有力，甚至比训练营里很多兵都强。

    “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武国光放缓语气，态度变得略有温和：“这是一场法用个力量对抗的灾难。我们需要很多像你这样的。这是一场战争，活与死之间的战争。你应该加军队，与其他在一起，团结起来，才有赢的希望。”

    苏浩的面容有些沉重。他平静地注视着武国光：“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在附近观察你们。”

    武国光眼角微微抽搐，被办公桌挡住的右手，下意识地握住佩在大腿侧面的枪。

    “我看着那些幸存者冲出丧尸包围圈，满怀希望走进外面那扇大门。也看到你们从中挑选出所谓符合条件的强者，然后给剩下的注免疫药剂，再把他们赶出去。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想什么？也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究竟何在？正如你刚才说过的那样————这是一场必须所有团结起来才能打赢的战争。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抛弃那些？”

    武国光慢慢松开握枪的手，目光和声音陡然变得严厉：“有些事你不需要知道。”

    “你说的对！”

    苏浩不讥讽地摇着：“知等同于幸福。这句话从来都是统治者对付平民的最佳工具。既然如此，我也有选择和拒绝的权力。”

    武国光皱起粗大浓密的眉毛，叹了气，遗憾地摇摇：“你会死的。”

    “我不是一个，我有很多同伴，有很多朋友。”

    苏浩淡淡地笑了：“我没办法抛下他们。你说过，要团结。”

    长达近三分钟的沉默。

    隔着桌子，武国光看到了苏浩眼睛里法动摇的坚决。他再次叹息，收起摆在桌面上的笔记本，面部表转换为公事公办的严肃：“这上面的确记录了不少有价值的信息说吧！你想要什么？”

    “五百支免疫药剂。”

    苏浩的声音始终平静淡然，仿佛只是在提及微不足道的要求：“够两百吃一个星期的甲种军用粮，三百套防水被服，一套大功率线电发器，两百套“95”式自动步枪维修零件，五百根备用枪管。另外，还需要两万发5。8毫米径子。”

    武国光没有回答。他脸上肌不由自主收紧，表变得严厉而慎重。大脑思维下意识把苏浩与地下军械库的坏者形象结合在一起。

    他本能地觉得眼前这个年轻有问题。

    但理智告诉武国光：这根本就不可能。

    病毒发不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也不是某个利益集团暗中Cāo作的yīn谋。

    这是全类都必须面对的灾难。

    如果想要通过这种方式从自己手里得到好处，逻辑方面根本就说不通。

    联想起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苏浩曾经说起过关于“营地”、“同伴”之类的那些话，武国光脸上的冷峻与凶色渐渐褪去，表趋于缓和。

    他根本没有把苏浩与“强化”三个字联系在一起。

    因为那绝不可能。

    “你要这么多物资什么？你们有多少？”

    想通了这一，武国光不再对苏浩抱有敌意，但说话语气依然冰冷。

    “三百多。具体数目我也不确定。因为随时都有外来者加，也有随时可能死亡。”

    苏浩认真地回答。这方面的数据没必要隐瞒，也不需要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