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色

    大寨扎营的地方地势稍高，四周壕沟挖，栏栅成排，壕沟照顾不到的地方，尖桩鹿角遍布，正面只有一个，两旁竖着两杆白毛大纛。几队兵士在营寨里面巡视，都是铠甲上身，或持长矛，或挎单刀，个个都是表肃穆，可看装束，居然都是中原兵士的打扮。

    萧布衣心中暗凛，看这阵势，就算行兵打仗也是不过如此，可敦不过是嫁，来到仆骨，自然有保护，她自带的这种排场未免有些过了吧？

    马格兹已经策马来到营前，兵士长矛叉，拦住他的去路，马格兹从腰下摘了个木牌递给兵士，一个兵士接过看了眼，收回长矛。

    萧布衣暗自苦笑，没有想到见个可敦有如此麻烦，自己没有腰牌，又如何通过？

    果不其然，马格兹过了栏栅，萧布衣才要纵马跟上，两根长矛叉而过，要不是他马术湛，说停就停，说不定已被对穿个窟窿。

    萧布衣不语，只是望着马格兹，马格兹终于扭道：“你等下。”

    他言简意赅，说了等下后纵马继续前行，萧布衣只能等，饶是他最近功夫已经不错，蓦然见到这种兵营的声势，也是心中凛然，规规矩矩。如果说在马邑死有如芥，这里死个萧布衣更是芥不如。

    营门一侧下了马，萧布衣牵马而立，并不东张西望，规规矩矩的站着。不知过了多久，心中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他感觉有暗中注视着他。

    这种感觉很古怪，其实在他穿越附身后就是一直存在这种感觉，不过先期的时候不算明显而已。

    穿越后的他，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不过是把马术这门功夫捡起来，再利用积累的见识对一些问题进行分析。可是他慢慢的发现自己喝酒的古怪，那就是怎么喝都不醉。他天天专心练刀，就算吃饭睡觉都会想一下，今杀狼的时候，出招自然果敢，固然是武功和千年后天壤之别的缘故，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他感觉到狼扑来的行踪。

    那种感觉很古怪，说不清道不明，反正他渐渐发觉每次危险来临之时，他多少会有些察觉。发现李志雄是杀手，躲避宁峰的背后一刀，对陆安右的警惕，还有大雨滂沱之夜躲过历山飞的追杀。

    这一切看起来自然而然，在别的眼中也是他身手敏捷，运气好，再加上反应快，可是他知道，这多少是因为那种特异感觉的缘故。

    遇到重瞳大汉那夜，最能说明问题，重瞳大汉武功之高，是他前所未见，历山飞，陆安右和他相比，就算以萧布衣的目光来看，都是差了几个档次，可是他暗中观察自己，并没有发出声息，竟然还是被他察觉。

    有感前车之鉴，萧布衣并不急急的转，轻轻抚摸青霄的，青霄一声长嘶，稍微抬蹄。他嘟囔一句，借安顿马儿的时候，目光不经意的斜望了有感觉的地方一眼。

    隔着栏栅处，那里也是毡帐林立，一间毡帐探出半个身子，面色清癯，三缕长髯，见到萧布衣转的时候，已经放下了帘帐，再没有出现。

    萧布衣微微怔了下，那看起来倒像个教书先生，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观察自己，是因为好奇还是因为别的因素？

    不等多想的时候，马格兹终于再次出现，伸手给守卫一个木牌。

    木牌雕刻极为细，萧布衣虽然看不明白什么意思，却也知道极难模仿。守卫看了一眼后，示意萧布衣进营。

    马格兹带着萧布衣进营，让他把马给一个兵卫，又带着他到了一个毡帐，把那块木牌给他后，冷冷的一指，“你在这里等。”

    他说完话后，扭就走。萧布衣不知道自己要等什么，却只好钻进毡帐。毡帐不小，塞十数不成问题。里面陈设却是颇为简陋，一几一席竟然是全部的装。

    萧布衣不以为意，盘膝坐了下来，心中忐忑。来这之前，他想的倒简单，韩雪认识克丽丝塔格，只要想办法混仆骨，和塔格说明商队的事，想必商队进来不是问题，毕竟可敦嫁，如何见到塔格是个难题。没有想到的是，难题轻易的解决，可是他现在突然发现，就算见到了塔格，事也不如想像的那么简单。

    从营寨，从塔格的护卫，从营帐，从所有的一切来看，这个可敦不但权利极大，而且这里实在不像要嫁。

    正沉吟的时候，帘帐一响，萧布衣抬一看，一个婢模样的走了进来，端上一个托盘，托盘上一个茶壶，一杯清茶。

    萧布衣微笑，婢看了他一眼，柔声道：“请用茶。”

    “多谢。”萧布衣应了一句，婢放下托盘，也不多话，已经走出了帐篷。

    萧布衣目送她离去，连番打斗，多少有些渴，端起茶杯却没有送到嘴里，半晌又放了下来。

    萧布衣放下茶杯后，目光中突然有了一丝古怪，他总觉得有不对，可是一时想不出哪里有问题，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又有了一种心悸的感觉。

    枯坐在毡帐内不知多久，呆呆的望着那杯茶水，萧布衣突然明白哪里有些不对，那个婢的手有些问题，她手上有茧子。按理说这种端茶送水的婢，一双手绝对不会和韩雪或者梦蝶一样细，有茧子是正常，可是这个婢手上的茧子却是长在拇指和食指的侧面。

    端茶送水的一双手，茧子长的绝对不会是那个地方。萧布衣是用刀的好手，现在一双手也是如此这般，手指侧面因为使刀夹箭，都有了厚重的茧子。

    这不过是个端茶的婢，怎么也会武功？萧布衣想到这里的时候，还只是有些奇怪，已经忘记了喝茶。

    不知过了许久，突然又一种被窥视的感觉涌上心，萧布衣微微闭目，静心倾听，虽然听不到脚步声，却觉得有贴在毡帐旁，好像倾听毡帐内的动静。萧布衣大是奇怪，心道老子难道命里多难，还是古说的福兮祸兮不假？

    受到了裴茗翠的赏识，也就得到了裴阀的器重，提升副领队，金银钱财挥之即来，这些荣耀落到旁眼中都是嫉妒，自己虽然没有飘飘然，却也有些得意。可是紧随而来的就是不尽的险恶，先是暗杀，再是李志雄宁峰算计自己，就算那个历山飞好像都有杀自己的念。虽然不明白那兜一刀是特意来杀自己还是气恼自己坏了他的计划，可是萧布衣陡然身处风尖，这才知道世道的险恶，已经远远超乎他的想像。

    李志雄为了升官举荐，四科举，已经不惜杀，自己阻挡了陆安右的前程，难免让他不怀恨在心。本来以为到了突厥，生地不熟，只要自己小心翼翼，应对得体，自己一个商罢了，还有谁会和自己过意不去，没有想到的是，才到了这里，那种奇异的感觉就已经两次出现，萧布衣心中叹息一声，只想对所有说一句，其实俺胸无大志，不过是想贩贩马，讨个生活而已。

    帘帐一挑，萧布衣举目望去，发现马格兹已经走了进来，提着个篮子，望着自己的目光有些复杂。

    萧布衣嘴角浮出微笑，“兄台倒还照顾在下，特意让送茶水过来。”

    他随一问，看似客气，却已经暗中试探。马格兹果然一怔，目光落在茶水上，有了诧异，“我才从塔格那里回转，她也才知道你到这里，让你在此等候即可。这杯茶，是谁送来的？”

    萧布衣苦笑，“是个婢送来的，可能是这里的习惯？”

    马格兹露出不满，伸手端过茶水，一饮而尽，“萧布衣你不喝茶水，可是认为有毒吗？这里可是可敦的大营，你以为有敢随便下毒？”

    他喝完茶水，示威一样望着萧布衣，多半觉得终于压过萧布衣一。

    萧布衣一怔，理解他的怨气，只能摇，“那倒不是，我还不渴。”

    “这是我为你送来的饭菜。”马格兹把手中的那个篮子重重的放在案几之上，“估计这里想要毒死你的只有我一个，萧布衣你喜欢吃也好，不想吃也罢，随便由你。”

    萧布衣见到他怒意冲冲，这才知道他有所误会，站起说道：“兄台误会了，我绝无此意……”

    马格兹不等他解释，冷哼一声，怒气冲冲的大步走出了毡帐，萧布衣愣在那里，缓缓的掀开篮子的帘盖，看到里面竟然有筒茶，一块香的烤，两张烤饼，不由感动。马格兹看起来是个直爽的汉子，听他的气，自己在这里，也就只有他和塔格知道，自己怀疑茶有问题，也就是怀疑他有问题，倒也难怪他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