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烟客要试试自己数年来所勤修苦练的内功到了何等境界,不住催动内力,将松针越带
越快,然后又扩大圈子,把绿色针圈逐步向外推移。圈子一大,内力照应有所不足,最外圈
的松针便纷纷坠落。谢烟客吸一

气,内力疾吐,下坠的松针不再增多。他心下甚喜,不住
催运内力,但觉举手抬足间说不出的舒适畅快,意兴神会,渐渐到了物我两忘之境。
过了良久,自觉体内积蓄的内力垂尽,再运下去便于身子有损,当下内力徐敛,松针缓
缓飘落,在他身周积成一个青色的圆圈。谢烟客展颜一笑,甚觉惬意,突然之间脸色大变,
不知打从何时起始,前后左右竟团团围着九

,一言不发的望着他。
以他武功,旁

别说欺近身来,即是远在一两里之外,即已逃不出他耳目,只有适才全
神贯注催动内力,试演这一路‘碧针清掌’,心无旁鹜,于身外之物,当真是视而不见,听
而不闻,别说有

来到身旁,即令山崩海啸,他一时也未必能够知觉。
摩天崖从无外

到来,他突见有

现身,自知来者不善,再一凝神间,认得其间一个瘦
子、一个道

、一个丑脸汉子,当年曾在汴梁郊外围杀大悲老

,自称是长乐帮中

物。顷
刻间心中转过了无数念

:“不论是谁,这般不声不响的来到摩天崖上,明着瞧不起我,不
惜和我为敌。我和长乐帮素无瓜葛,他们纠众到来,是什么用意?莫非也像对付大悲老

一
般要以武功

我

帮么?”又想:“其中三

的武功是见过的,以当年而论,我一

便可和
他三

打成平手,今

自是不惧。只不知另外六

的功夫如何?”见这六

个个都是四十岁
以上的年纪,看来其中至少有二

内力甚是

厚,当下冷然一笑,说道:“众位都是长乐帮
的朋友么?突然光临摩天崖,谢某有失远迎,却不知有何见教?”说着微一拱手。
这九

一齐抱拳还礼,各

适才都见到他施展‘碧针清掌’时的惊

内力,没想到他是
心有所属,于九

到来视而不见,还道他自恃武功高强,将各

全不放在眼内,这时见他拱
手,生怕他运内力伤

,各

都暗自运气护住全身要

,其中有两

登时太阳

高高鼓起,
又有一

衣衫飘动。那知谢烟客这一拱手,手上并未运有内力;更不知他试演‘碧针清掌’
时全力施为,恰如是与一位绝高手大战了一场,十成内力中倒已去了九成。
一个身穿黄衫的老

说道:“在下众兄弟来得冒昧,失礼之至,还望谢先生怒罪。”
谢烟客见这

脸色苍白,说话有气没力,便似身患重病的模样,陡然间想起了一

,失
声道:“阁下可是‘着手回春’贝大夫?”
那

正是‘着手加春’贝海石,听得谢烟客知道自己名

,不禁微感得意,咳嗽两声,
说道:“不敢,贱名不足以挂尊齿。‘着手回春’这外号名不副实,更是贻笑大方。”
谢烟客道:“素闻贝大夫独来独往,几时也加盟长乐帮了?”贝海石道:“一

之力,
甚为有限,敝帮众兄弟群策群力,大伙儿一起来办事,那就容易些。咳咳,谢先生,我们实
是来得鲁莽,擅闯宝山,你大

大量,请勿见怪!咳咳,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们有事求见敝
帮帮主,便烦谢先生引见。”谢烟客奇道:“贵帮帮主是那一位?在下甚少涉足江湖,孤陋
寡闻,连贵帮主的大名也不知道,多有失礼。却怎地要我引见了?”
他此言一出,那九

脸上都现出怫然不悦之色。贝海石左手挡住

前短髭,咳了几声,
说道:“谢先生,敝帮石帮主既与阁下相

,携手同行,敝帮上下自是都对先生敬若上宾,
不敢有丝毫无礼。石帮主的行止,我们身为下属,本来不敢过问,实在帮主离总舵已久,诸
事待理,再加眼前有两件大事,可说急如星火,咳咳,所以嘛,我们一得讯息,知道石帮主
是在摩天崖上,便匆匆忙忙的赶来了。本该先行投帖,得到谢先生允可,这才上崖,只以事
在紧迫,礼数欠周,还望海涵。”说着又是


一躬。
谢烟客见他说得诚恳,这九

虽都携带兵刃,却也没什么恶意,心道:“原来只是一场
误会。”不禁一笑,说道:“摩天崖上无桌无椅,怠慢了贵客,各位随便请坐。贝大夫却听
谁说在下曾与石帮主同行?贵帮

材济济,英彦毕集,石帮主自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

物。
在下闲云野鹤,隐居荒山,怎能蒙石帮主折节下

?嘿嘿,好笑,当真好笑。”
贝海石右手一伸,说道:“众兄弟,大伙儿坐下说话。”他显是这一行的首领,当下那
八

便四下里坐了下来,有的坐在岩石上,有的坐在横着的树

上,贝海石则坐在一个土墩
之上。九

分别坐下,但将谢烟客围在中间的形势仍是不变。
谢烟客怒气暗生:“你们如此对我,可算得无礼之极。莫说我不知你们石帮主、瓦帮主
在什么地方,就算知道,你们这等模样,我本来想说的,却也不肯说了。”当下只是微微冷
笑,抬

望着

太阳,大刺刺的对众

毫不理睬。
贝海石心想:“以我在武林中的身分地位,你对我如此傲慢,未免太也过份。素闻此

武功了得,心狠手辣,长乐帮却也不必多结这个怨家。瞧在帮主面上,让你一步便是。”于
是客客气气的道:“谢先生,这本是敝帮自己的家务事,麻烦到你老

家身上,委实过意不
去。请谢先生引见之后,兄弟自当再向谢先生赔不是。”
同来的八

均想:“贝大夫对此

如此客气,倒也少见。谢烟客武功再高,我们九

齐
上,又何惧于他?不过他既是帮主的朋友,却也不便得罪。”
谢烟客冷冷的道:“贝大夫,你是江湖上的成名豪杰,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是个响当
当的脚色,是也不是?”贝海石听他语气中大有愠意,暗暗警惕,说道:“不敢。”谢烟客
道:“你贝大夫的话是说话,我谢烟客说话就是放

了?我说从来没见过你们的石帮主,阁
下定然不信。难道只有你是至诚君子,谢某便是专门撒谎的小

?”
贝海石咳嗽连连,说道:“谢先生言重了。兄弟对谢先生素来十分仰慕,敝帮上下,无
不心敬谢先生言出如山,岂敢有丝毫小觑了?适才见谢先生正在修习神功,当是无暇给我们
引见敝帮帮主。众兄弟迫于无奈,只好大家分

去找寻找寻。谢先生莫怪。”
谢烟客登时脸色铁青,道:“贝大夫非但不信谢某的话,还要在摩天崖上肆意妄为?”
贝海石摇摇

,道:“不敢,不敢。说来惭愧,长乐帮不见了帮主,要请外

引见,传
了出去,江湖上


笑话。我们只不过找这么一找,谢先生万勿多心。摩天崖山高林密,好
个所在。多半敝帮石帮主无意间上得崖来,谢先生静居清修,未曾留意。”心想:“他不让
我们跟帮主相见,定是不怀好意。”
谢烟客寻思:“我这摩天崖上那有他们的什么狗

帮主。这伙

蛮横无理,寻找帮主云
云,显然是个藉

。这般大张旗鼓的上来,还会有什么好事?凭着谢某的名

,长乐帮竟敢
对我如此张狂,自然是有备而来。”他知道此刻

势凶险,素闻贝海石‘五行六合掌’功夫
名动武林,单是他一

,当然也不放在心上,但加上另外这八名高手,那就不易对付,何况
他长乐帮的好手不知尚有多少已上得崖来,多半四下隐伏,俟机出手,心念微动之际,突然
眼光转向西北角上,脸露惊异之色,

中轻轻“咦”的一声。
那九

的目光都跟着他瞧向西北方,谢烟客突然身形飘动,转向米香主身侧,伸手便去
拔他腰间长剑。那米香主见西北方并无异物,但觉风声飒然,敌

已欺到身侧,右手快如闪
电,竟比谢烟客的手还快,抢在

里,手搭剑柄,嗤的一声响,长剑已然出鞘。眼前青光甫
展,肋下便觉微微一麻,跟着背心一阵剧痛,谢烟客左手食指已了他

道,右手五指抓住
了他后心。
原来谢烟客眼望西北方固是诱敌之计,夺剑也是诱敌。米香主一心要争先握住剑柄,肋
下与后心自然而然的露出了

绽,否则他武功虽然不及,却也无论如何不会在一招之际便被
制住。谢烟客当年曾详观米香主如何激斗大悲老

、如何用鬼

刀削去那少年满

长发,熟
知他的剑路,大凡出手迅疾者守御必不严固,冒险一试,果然得手。
谢烟客微微一笑,说道:“米香主,得罪了。”米香主怒容动面,却已动弹不得。
贝海石愕然道:“谢先生,你要怎地?当真便不许我们找寻敝帮帮主么?”谢烟客森然
道:“你们要杀谢某,只怕也非易事,至少也得陪上几条

命。”
贝海石苦笑道:“我们和谢先生无怨无仇,岂有加害之心?何况以谢先生如此奇变横生
的武功,我们纵有加害之意,那也不过是自讨苦吃而已。大家是好朋友,请你将米兄弟放下
吧。”他见谢烟客一招之间擒住米香主,心下也是好生佩服。
谢烟客右手抓在米香主后心的‘大椎

’上,只须掌力一吐,立时便震断了他心脉,说
道:“各位立时下我摩天崖去,谢某自然便放了米香主。”
贝海石道:“下去有何难哉?午时下去,申时又再上来了。”谢烟客脸色一沉,说道:
“贝大夫,你这般

魂不散的缠上了谢某,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贝海石道:“什么主意?众位兄弟,咱们打的是什么主意?”随他上山的其余七

一直
没有开

,这时齐声说道:“咱们要求见帮主,恭迎帮主回归总舵。”
谢烟客怒道:“说来说去,你们疑心我将你们帮主藏了起来啦,是也不是?”
贝海石道:“此中隐

,我们在没见到帮主之前,谁也不敢妄作推测。”向一名魁梧的
中年汉子道:“云香主,你和众贤弟四下里瞧瞧,一见到帮主大驾,立即告知愚兄。”
那云香主右手捧着一对烂银短戟,

道:“遵命!”大声道:“众位,贝先生有令,
大伙去谒见帮主。”其余六

齐声道:“是。”七

倒退几步,一齐转身出林而去。
谢烟客虽制住了对方一

,但见长乐帮诸

竟丝毫没将米香主的安危放在心上,仍然自
行其事,绝无半分投鼠忌器之意,只有贝海石一

留在一旁,显然是在监视自己,而不是想
设法搭救米得主,寻思:“那少年将玄铁令

在我手中,此事轰传江湖,长乐帮这批家伙以
找帮主为名,真正用意自是来绑架这少年。此刻我失了先机,那少年势必落

他们掌握,长
乐帮便有了制我的利器。哼,谢烟客是什么

,岂容你们上门欺辱?”那七

离去,正是出
手杀

的良机,当即左掌伸到米香主后腰,内力疾吐。这一招‘文丞武尉’,竟是以米香主
的身子作为兵刃,向贝海石击去。
他素知贝海石内力

湛,只因中年时受了内伤,身上常带三分病,武功才大大打了个折
扣。此

久病成医,‘贝大夫’三字外号便由此而来,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大夫,饶是如此,
武功仍是异常厉害。九年之前,‘冀中三煞’被他一晚间于相隔二百里的三地分别击毙,成
为武林中一提起来便


耸然动容的大事。因此谢烟客虽听他咳嗽连连,似乎中气虚弱,却
丝毫不敢怠忽,一出手便是最

损毒辣的险招。
贝海石见他突然出手,咳嗽道:“谢先生……却……咳,咳,却又何必伤了和气?”伸
出双掌,向米香主胸

推去,突然间左膝挺出,撞在火香主小腹之上,登时将他身子撞得飞
起,越过自己

飞向身后,这样一来,双掌便按向谢烟客胸

。
这一招变化奇怪之极,谢烟客虽见闻广博,也不知是什么名堂,一惊之下,顺势伸掌接
他的掌力,突然之间,只觉自己双掌指尖之上似有千千万万根利针刺过来一般。谢烟客急运
内力,要和他掌力相敌,蓦然间胸

空


地,全身内力竟然无影无踪。他脑中电光石火般
一闪:“啊哟不好,适才我催

掌力,不知不觉间已将内力消耗了八九成,如何再能和他比
拚真力?”立即双掌一沉,击向贝海石小腹。
贝海石右掌捺落,挡住来招,谢烟客双袖猛地挥出,以铁袖功拂他面门。贝海石心道:
“来势虽狠,却露衰竭之象,他是要引我上当。”斜身闪过,让开了他衣袖。‘摩天居士’
四字大名,武林中提起来当真非同小可,贝海石适才见他试演‘碧针清掌’,掌法

奇,内
力

厚,自己实是远所不及,只是帮主失踪,非寻回不可,纵然被迫与此

动手,却也是无
可奈何,虽察觉他内力平平,料来必是诱敌,是以丝毫不敢轻忽。
谢烟客双袖回收,呼的一声响,已借着衣袖鼓回来的劲风向后飘出丈余,顺势转身,拱
手道:“少陪,后会有期。”

中说话,身子向后急退,去势虽快,却仍潇洒有余,不露丝
毫急遽之态。
谢烟客连攻三招不逞,自知今

太也不巧,强敌猝至,却适逢自己内力衰竭,便即抽身
引退,却不能说已输在贝海石手下,他虽被迫退下摩天崖,但对方九

围攻,尚且在劣势之
中制住对方高手米香主,大挫长乐帮的锐气。他在陡陂峭壁间纵跃而下时,心中快慰之

尚
自多于气恼,蓦地里想到那少年落于敌手,自此后患无穷,登时大是烦恼,转念又想:“待
我内力恢复,赶上门去将长乐帮整个儿挑了,只须不见那狗杂种之面,他们便奈何我不得。
但若那狗杂种受了他们挟制或是劝诱,一见我面便说:‘我求你斩下自己一条手臂。’那可
糟了。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好在这小子八

八阳经脉的内功不久便可练成,小命活不久
了,待他死后,再去找长乐帮的晦气便是。此事不可急躁,须策万全。”
贝海石见谢烟客突然退去,大感不解:“他既和石帮主

好,为什么又对米香主痛下杀
手?种种蹊跷之处,实在令

难以索解。难道……难道他竟察觉了我们的计谋?不知是否已
跟石帮主说起?”霎时间不由得心事重重,凝思半晌,摇了摇

,转身扶起米香主,双掌贴
在他背心“魂门”“魄户”两在要

之上,传

内功。
过得片刻,米香主眼睁一线,低声道:“多谢贝先生救命之恩。”
贝海石道:“米兄弟安卧休息,千万不可自行运气。”
适才谢烟客这一招‘文丞武尉’,既欲致米香主的死命,又是攻向贝海石的杀手。贝海
石若是出掌在米香主身上一挡,米香主在前后两

内力夹击之下,非立时毙命不可,是以贝
海石先以左膝撞他小腹,既将他撞到了背后,又化解了谢烟客大半内力,幸好谢烟客其时内
力所剩才已不过一成,否则贝海石这一招虽然极妙,米香主还是难保

命。
贝海石将米香主轻轻平放地下,双掌在他胸

和小腹上运力按摩,猛听得有

欢呼大
叫:“帮主在这里,帮主在这里!”贝海石大喜,说道:“米兄弟,你已无危险,我瞧瞧帮
主去。”忙向声音来处快步奔去,心道:“谢天谢地,若是找不到帮主,本帮只怕就此风流
云散,迫在眉睫的大祸又有谁来抵挡?”
他奔行不到一里之地,便见一块岩石上坐着一

,侧面看去,赫然便是本帮的帮主石

天。云香主等七

在岩前恭恭敬敬的垂手而立。贝海石抢上前去,其时阳光从

直晒,照
得石上之

面目清晰无比,但见他浓眉大眼,长方的脸膛,却不是石帮主是谁?贝海石喜
叫:“帮主,你老

家安好?”
一言出

,便见石帮主脸上露出痛楚异常的神

,左边脸上青气隐隐,右边脸上却尽是
红晕,宛如饮了酒一般。贝海石内功既高,又是久病成医,眼见

状不对,大吃一惊,心
道:“他……他在捣什么鬼,难道是在修习一门高

内功。这可奇了?嗯,那定是谢烟客传
他的。啊哟不好,咱们闯上崖来,只怕是打扰了他练功。这可不妙了。”
霎时之间,心中种种疑团登即尽解:“帮主失踪了半年,到处寻觅他不到,原来是静悄
悄的躲在这里修习高

武功。他武功越高,于本帮越是有利,那可好得很啊。谢烟客自是知
道帮主练功正到紧要关

,若受外

打扰,便致分心,因此上无论如何不肯给我们引见。他
一番好心,我们反而得罪了他,当真是过意不去了。其实他只须明言便是,我难道会不明白
这中间的过节?素闻谢烟客此

傲慢辣手,我们这般突然闯上崖来,定是令他大大不快,这
才一翻脸便出手杀

。瞧帮主这番神

,他体内

阳二气

攻,只怕龙虎不能聚会,稍有不
妥,便至走火

魔,实是凶险之极。”
当下他打手势命各

退开,直到距石帮主数十丈处,才低声说明。
众

恍然大悟,都是惊喜

集,连问:“帮主不会走火

魔吧?”有的更


自疚:
“我们莽莽撞撞的闯上崖来,打扰了帮主用功,惹下的

子当真不小。”
贝海石道:“米香主给谢先生打伤了,那一位兄弟过去照料一下。我在帮主身旁守候,
或许在危急时能助他一臂之力。其余各位便都在此守候,切忌喧哗出声。若有外敌上崖,须
得静悄悄的打发了,决不可惊动帮主。”
各

均是武学中的大行家,都知修习内功之时若有外敌来侵,扰

了心神,最是凶险不
过,当下连声称是,各趋摩天崖四周险要所在,分路把守。
贝海石悄悄回到石帮主身前,只见他脸上肌

扭曲,全身抽搐,张大了嘴想要叫喊,却
发不出半声息,显然内息走岔了道,

命已危在顷刻。贝海石大惊,待要上前救援,却不
知他练的是何等内功,这中间

阳坎离,弄错不得半,否则只有加速对方死亡。
但见石帮主全身衣衫已被他抓得

碎,肌肤上满是血痕,

处白雾弥漫,凝聚不散,
心想:“他武功平平,内力不强,可是瞧他

白气,内功实已练到极高境界,如何在半年
之内,竟有这等神速的进境?”
突然间闻到一阵焦臭,石帮主右肩处衣衫有白烟冒出,那当真是练功走火、转眼立毙之
象。贝海石一惊,伸掌去按他右手肘的‘清冷渊’,要令他暂且宁静片刻,不料手指碰到他
手肘,着手如冰,不由得全身剧烈一震,不敢运力抵御,当即缩手,心道:“那是什么奇门
内功?怎地半边身子寒冷彻骨,半边身子却又烫若火炭?”
正没做理会处,忽见帮主缩成一团,从岩上滚了下来,几下痉挛,就此不动。
贝海石惊呼:“帮主,帮主!”探他鼻息,幸喜尚有呼吸,只是气若游丝,显然随时都
会断绝。他皱起眉

,纵声呼啸,将石帮主身子扶起,倚在岩上,眼见局面危急之极,当下
盘膝坐在帮主身侧,左掌按在他心

,右掌按住他背心,运起内劲,护住他心脉。
过不多时,那七

先后到来,见到帮主脸上忽而红如中酒,忽而青若冻僵,身子不住颤
抖,各

无不失色,眼光中充满疑虑,都瞧着贝海石,但见他额

黄豆大的汗珠不住渗出,
全身颤动,显已竭尽全力。
过了良久,贝海石才缓缓放下了双手,站起身来,说道:“帮主显是在修习一门上乘内
功,是否走火,本座一时也难以决断。此刻幸得暂且助他渡过了一重难关,此后如何,实难
逆料。这件事非同小可,请众兄弟共同想个计较。”
各

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均想:“连你贝大夫也没了主意,我们还能有什么法子?”
霎时之间,谁也没有话说。
米香主由

携扶着,倚在一株柏树之上,低声道:“贝……贝先生,你说怎么办,便是
怎么。你……你的主意,总比我们高明些。”
贝海石向石帮主瞧了一眼,说道:“关东四大门派约定重阳节来本帮总舵拜山,时

已
颇为迫促。此事是本帮存亡荣辱的大关键,众位兄弟大家都十分明白。关东四大门派的底,
咱们已摸得清清楚楚,软鞭、铁戟,一柄鬼

刀,几十把飞刀,那也够不上来跟长乐帮为难
啊。司徒帮主的事,是咱们自己帮里家务,要他们来管什么闲事?只不过这件事在江湖上张
扬出去,可就十分不妥。咳,咳……真正的大事,大伙儿都明白,却是侠客岛的‘赏善罚恶
令’,那非帮主亲自来接不可,否则……否则


难逃这个大劫。”
云香主道:“贝先生说的是。长乐帮平

行事如何,大家都心里有数。咱们弟兄个个爽
快,不喜学那伪君子的行迳。

家要来‘赏善’,是没什么善事好赏的,说到‘罚恶’,那
笔帐就难算得很了。这件事若无帮主主持大局,只怕……只怕……唉……”
贝海石道:“因此事不宜迟,依我之见,咱们须得急速将帮主请回总舵。帮主眼前
这……这一场病,恐怕不轻,倘若吉

天相,他在十天半月中能回复原状,那是再好不过。
否则的话,有帮主坐镇总舵,纵然未曾康复,大伙儿抵御外敌之时,心中总也是定些,
可……可是不是?”众

都

道:“贝先生所言甚是。”
贝海石道:“既是如此,咱们做个担架,将帮主和米香主两位护送回归总舵。”
当下各

砍下树枝,以树皮搓索,结成两具担架,再将石帮主和米香主二

牢牢缚在担
架之上,以防下崖时滑跌。八


流抬架,下摩天崖而去。
那少年这

依着谢烟客所授的法门修习,将到午时,只觉手阳明大肠经、足阳明胃经、
手太阳小肠经、足太阳膀胱经、手少阳三焦经、足少阳胆经六处经脉中热气斗盛,竟是难以
抑制,便在此时,各处太

、少

、厥

的经脉之中却又陡如寒冰侵蚀。热的极热而寒的至
寒,两者不能

融。他数年勤练,功力大进,到了这

午时,除了冲脉、带脉两脉之外,八

八阳的经脉突然间相互激烈冲撞起来。
他撑持不到大半个时辰,便即昏迷过去,此后始终昏昏沉沉,一时似乎全身在火炉中烘
焙,汗出如渖,


唇焦,一时又似坠

了冰窖,周身血

都似凝结成冰。如此热而复寒,
寒而复热,眼前时时幌过各种各样

影,有男有

,丑的俊的,纷至沓来,这些

不住在跟
他说话,可是一句也听不见,只想大声叫喊,偏又说不出半声音。眼前有时光亮,有时黑
暗,似乎有

时时喂他喝汤饮酒,有时甜密可

,有时辛辣刺鼻,却不知是什么汤水。
如此胡里胡涂的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一

额上忽然感到一阵凉意,鼻中又闻到隐隐香
气,慢慢睁开眼来,首先看到的是一根燃着的红烛,烛火微微跳动,跟着听得一个清脆柔
和的声音低声说道:“天哥,你终于醒过来了!”语音中充满了喜悦之

。
那少年转睛向声音来处瞧去,只见说话的是个十七八岁少

,身穿淡绿衫子,一张瓜子
脸儿,秀丽美艳,一双清澈的眼睛凝视着他,嘴角边微含笑容,轻声问道:“什么地方不舒
服啦?”
那少年脑中一片茫然,只记得自己坐在岩石上练功,突然间全身半边冰冷,半边火热,
惊惶之下,就此晕了过去,怎么眼前忽然来了这个少

?他喃喃的道:“我……我……”发
觉自身是睡在一张柔软的床上,身上盖了被子,当即便欲坐起,但身子只一动,四肢百骸中
便如万针齐刺,痛楚难当,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那少

道:“你刚醒转,可不能动,谢天谢地,这条小命儿是拣回来啦。”低下

在他
脸颊上轻轻一吻,站直身子时但见她满脸红晕。
那少年也不明白这是少

的娇羞,只觉她更是说不出的好看,便微微一笑,嗫嚅着道:
“我……我在那里啊?”
那少

浅笑嫣然,正要回答,忽听得门外脚步声响,当即将左手食指竖在

唇之前,作
个禁声的姿势,低声道:“有

来啦,我要去了。”身子一幌,便从窗

中翻了出去。那少
年眼睛一花,便不见了那姑娘,只听得屋微有脚步细碎之声,迅速远去。
那少年心下茫然,只想:“她是谁?她还来不来看我?”过了片刻,只听得脚步声来到
门外,有个咳嗽了两声,呀的一声,房门推开,两

走了进来。一个是脸有病容的老者,另
一个是个瘦子,面貌有些熟悉,依稀似乎见过。
那老者见那少年睁大了眼望着他,登时脸露喜色,抢上一步,说道:“帮主,你觉得怎
样?今

你脸色可好得多了。”那少年道:“你……你叫我什么?我……我……在什么地
方?”那老者脸上闪过了一丝忧色,但随即满面喜悦之容,笑道:“帮主大病了七八天,此
刻神智已复,可喜可贺,请帮主安睡养神。属下明

再来请安。”说着伸出手指,在那少年
两手腕脉上分别搭了片刻,不住

,笑道:“帮主脉象沉稳厚实,已无凶险,当真是吉

天相,实乃我帮上下之福。”
那少年愕然道:“我……我……名叫‘狗杂种’,不是‘帮主’。”
那老者和那瘦子一听此言,登时呆了,两

对望了一眼,低声道:“请帮主安息。”倒
退几步,转身出房而去。
那老者便是‘着手回春’贝海石,那瘦子则是米香主米横野。
米横野在摩天崖上为谢烟客内劲所伤,幸喜谢烟客其时内力所胜无几,再得贝海石及时
救援,回到长乐帮总舵休养数

,便逐渐痊愈了,只是想到一世英名,竟被谢烟客一招之间
擒获,不免甚是郁郁。
贝海石劝道:“米贤弟,这事说来都是咱们行事莽撞的不是,此刻回想,我倒盼当时谢
烟客将咱们九

一古脑儿的都制服了,那便不致冲撞了帮主,引得他走火

魔。帮主一直昏
迷不醒,能否痊可,实在难说,就算身子好了,这门

阳

攻的神奇内功,却无论如何是练
不成了。万一他有什么三长两短,唉,米贤弟,咱们九

中,倒是你罪名最轻。你虽然也上
了摩天崖,但在见到帮主之前,便已先行失了手。”米横野道:“那又有什么分别?要是帮
主有什么不测,大伙儿都是大祸临

,也不分什么罪轻罪重了。”
岂知到得第八天晚间,贝海石和米横野到帮主的卧室中去探病,竟见石帮主已能睁眼视
物、张

说话,两

自是欣慰无比。贝海石按他脉搏,觉到颇为沉稳,正喜欢间,不料他突
然说了一句莫名奇妙的言语,说什么自己不是帮主,乃是‘狗杂种’。贝米二

骇然失色,
不敢多言,立时退出。
到了房外,米横野低声问道:“怎样?”贝海石沉吟半晌,说道:“帮主眼下心智未曾
明白,但总胜于昏迷不醒。愚兄尽心竭力为帮主医治,假以时

,必可复原。”说到这里,
顿了一顿,道:“只是那件事说来便来,神出鬼没,帮主却不知何时方能全然痊可。”过了
一会,说道:“只消有帮主在这里,天塌下来,也有

承当。”轻拍米横野的肩

,微笑
道:“米贤弟,你不用担心,一切我理会得,自当妥为安排。”
那少年见二

退出房去,这才迷迷糊糊的打量房中

景,只见自身是睡在一张极大的床
上,床前一张朱漆书桌,桌旁两张椅子,上铺锦垫。房中到处陈设得花团锦簇,绣被罗帐,
兽香袅袅,但觉置身于一个香


、软绵绵的神仙

府,眼花缭

,瞧出来没一件东西是识
得的。他吹了一

长气,心想:“多半我是在做梦。”
但想到适才那个绿衫少

软语腼腆的可喜模样,连秀眉绿鬓也记得清清楚楚,她跃了出
去的窗子兀自半开半掩,却也不像是在做梦。他伸起右手,想摸一摸自己的

,但手只这么
轻轻一抬,全身又是如针刺般剧痛,忍不住“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忽听得房角落里有

打了个呵欠,说道:“少爷,你醒了……”那是个

子声音,似是
刚从梦中醒觉,突然之间,她“啊”的一声惊呼,说道:“你……你醒了?”一个黄衫少

从房角里跃了出来,抢到他床前。
那少年初时还道先前从窗中跃出的少

又再回来,心喜之下,定睛看时,却见这少

身
穿鹅黄短袄,服色固自不同,形颜亦是大异,她面庞略作圆形,眼睛睁得大大地,虽不若那
绿衫少

那般明艳绝伦,但神色间多了一份温柔,却也妩媚可喜。那少年生平直至此

,才
首次与他年纪相若的两个

郎面对面的说话,自是分辨不出其间的细致差别。只听她又惊又
喜的道:“少爷,你醒转来啦?”
那少年道:“我醒转来了,我……我现下不是做梦了么?”
那少

格格一笑,道:“只怕你还是在做梦也说不定。”她一笑之后,立即收敛笑容,
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问道:“少爷,你有什么吩咐?”
那少年奇道:“你叫我什么?什么少……少爷?”那少

眉目间隐隐含有怒色,道:
“我早跟你说过,我们是低三下四之

,不叫你少爷,又叫什么?”那少年喃喃自语:“一
个叫我帮……什么‘帮主’,一个却又叫我‘少爷’,我到底是谁?怎么在这里了?”
那少

神色略和,道:“少爷,你身子尚未复原,别说这些了。吃些燕窝好不好?”
那少年道:“燕窝?”他不知燕窝是什么东西,但觉肚子十分饥饿,不管吃什么都是好
的,便了

。
那少

走到邻房之中,不久便捧了一只托盘进来,盘中放着一只青花瓷碗,热气腾腾地

发甜香。那少年一闻到,不由得馋涎欲滴,肚中登时咕咕咕的响了起来,那少

微微一
笑,说道:“七八天中只净喝参汤吊命,可真饿得狠啦。”将托盘端到他面前。
那少年就着烛火看去,见是雪白一碗粥不像粥的东西,上面飘着些

玫瑰花瓣,散发着
微微清香,问道:“这样好东西,是给我吃的么?”那少

笑道:“是啊,还客气么?”那
少年心想:“这样的好东西,却不知道要多少钱,我没银子,还是先说明白的好。”便道:
“我身边一个钱也没有,可……可没银子给你。”那少

先是一怔,跟着忍不住卟哧一笑,
说道:“生了这场大病,

格儿可一也不改,刚会开

说话,便又这么贫嘴贫舌的。既然
饿了,便快吃吧。”说着将那托盘又移近了一些。
那少年大喜,问道:“我吃了不用给钱?”
那少

见他仍是说笑,有些厌烦了,沉着脸道:“不用给钱,你到底吃不吃?”
那少年忙道:“我吃,我吃!”伸手便去拿盘中的匙羹,右手只这么一抬,登时全身刺
痛,哼了两声,咬紧牙齿,慢慢提手,却不住发颤。
那少

寒着脸问道:“少爷,你这是真痛还是假痛?”那少年奇道:“自然是真痛,为
什么要装假?”那少

道:“好,瞧在你这场大病生得半死不活的份上,我便

例再喂你一
次。你若是乘机又来毛手毛脚、不三不四,我可再也不理你了。”那少年问道:“什么叫毛
手毛脚,不三不四?”
那少

脸上微微一红,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拿起匙羹,在碗中舀了一匙燕窝,往他
嘴中喂去。
那少年登时傻了,想不到世上竟有这等好

,张

将这匙燕窝吃了,当真是又甜又香,
吃在嘴里说不出的受用。
那少

一言不发,接连喂了他三匙,身子却站在床前离得远远地,伸长了手臂去喂他,
唯恐他突然有非礼的行动。
那少年吃得砸嘴舐唇,连称:“好吃,好味道!唉,真是多谢你了。”那少

冷笑道:
“你别想使什么诡计骗我上当!燕窝便是燕窝罢啦,你几千碗也吃过了,几时又曾赞过一声
‘好吃’?”那少年心下茫然,寻思:“这种东西,我几时吃过了?”问道:“这……这便
是燕窝么?”那少

哼的一声,道:“你也真会装傻。”说这句话时,同时退后了一步,脸
上满是戒备之意。
那少年见他一身鹅黄短袄和裤子,

上梳着双鬟,新睡初起,

发颇见蓬松,脚上未穿
袜子,雪白赤足踏在一对绣花拖鞋之中,那是生平从所未见的美丽

景,母亲脚上始终穿着
袜子,却又不许自己进她的房,当下赞道:“你……你的脚真好看!”
那少

脸上微微一红,随即现出怒色,将瓷碗往桌上一放,转过身去,把铺在房角里的
席子、薄被、和枕

拿了起来,向房门走去。
那少年心下惶恐,道:“你……你到哪里去?你不睬我了么?”语气中颇有哀恳之意。
那少

道:“你病得死去活来,刚刚知了

事,

中便又不

不净起来啦。我又能到那里
去了?你是主子,我们低三下四之

,怎说得上睬不睬的?”说着迳自出门去了。
那少年见她发怒而去,不知如何得罪了她,心想:“一个姑娘跳窗走了,一个姑娘从门
中走了,她们说的话我一句也不懂。唉,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他正自怔怔的出神,听得脚步声细碎,那少

又走进房来,脸上犹带怒色,手中捧着脸
盆。那少年心中喜欢,只见她将脸盆放在桌上,从脸盆中提出一块热腾腾的面巾来,绞得

了,递到那少年面前,冷冰冰的道:“擦面吧!”
那少年道:“是,是!”忙伸手去接,双手一动,登时全身刺痛,他咬紧牙关,伸手接
了过来,欲待擦面,却双手发颤,那面巾离脸尺许,说什么也凑不过去。
那少

将信将疑,冷笑道:“装得真像。”接过面巾,说道:“要我给你擦面,那也可
以。可是你若伸手胡闹,只要是碰到我一根

发,我也永远不走进房里来了。”那少年道:
“我不敢,姑娘,你不用给我擦面。这块布雪雪白的,我的脸脏的很,别弄脏了这布。”
那少

听他语音低沉,咬字吐声也与以前颇有不同,所说的话更是不伦不类,不禁起
疑:“莫非他这场大病当真伤了脑子。听贝先生他们谈论,说他练功时走火

魔,损伤了五
脏六腑,姓命能不能保也难说得很。否则怎么说话总是这般颠三倒四的?”便问:“少爷,
你记得我的名字么?”
那少年道:“你从来没跟我说过,我不知道你叫什么?”笑了又笑道:“我不叫少爷,
叫做狗杂种,那是我娘这么叫的。老伯伯说这是骂

的话,不好听。你叫什么?”
那少

越听越是皱眉,心道:“瞧他说话的模样,全无轻佻玩笑之意,看来他当真是胡
涂啦。”不由得心下难过,问道:“少爷,你真的不认得我了?不认得我侍剑了?”那少年
道:“你叫侍剑么?好,以后我叫你侍剑……不,侍剑姊姊。我妈说,


年纪比我大得多
的,叫她阿婆、阿姨,和我差不多的,叫她姊姊。”侍剑

一低,突然眼泪滚了出来,泣
道:“少爷,你……你不是装假骗我,真的忘了我么?”
那少年摇

道:“你说的话我不明白。侍剑姊姊,你为什么哭了?为什么不高兴了?是
我得罪了你么?我妈妈不高兴时便打我骂我,你也打我骂我好了。”
侍剑更是心酸,慢慢拿起那块面巾,替他擦面,低声道:“我是你的丫鬟,怎能打你骂
你?少爷,但盼老天爷保佑你的病快快好了。要是你当真什么都忘了,那可怎么办啦?”
擦完了面,那少年见雪白的面巾上倒也不怎么脏,他可不知自己昏迷之际,侍剑每天都
给他擦几次脸,不住

的连声称谢。
侍剑低声问道:“少爷,你忘了我的名字,其他的事

可还记得么?比如说,你是什么
帮的帮主?”那少年摇了摇

道:“我不是什么帮主,老伯伯教我练功夫,突然之间,我半
边身子热得发滚,半边身子却又冷得不得了,我……我……难过得抵受不住,便晕了过去。
侍剑姊姊,我怎么到了这里?是你带我来的么?”侍剑心中又是一酸,寻思:“这么说来,
他……他当真是什么都记不得了。”
那少年又问:“老伯伯呢?他教我照泥

儿身上的线路练功,怎么会练到全身发滚又发
冷,我想问问他。”
侍剑听他说到‘泥

儿’,心念一动,七天前替他换衣之时,从他怀中跌了一只木盒出
来,好奇心起,曾打开来瞧瞧,见是一十八个

体的男形泥

。她一见之下,脸就红了,素
知这位少主风流成

,极不正经,这些不穿衣衫的泥

儿决计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即合上盒
盖,藏

抽屉之中,这时心想:“我把这些泥

儿给他瞧瞧,说不定能助他记起走火

魔之
前的事

。”于是拉开抽屉,取了那盒子出来,道:“是这些泥

儿么?”
那少年喜道:“是啊,泥

儿在这里。老伯伯呢?老伯伯到那里去了?”侍剑道:“那
一个老伯伯?”那少年道:“老伯伯便是老伯伯了。他名叫摩天居士。”
侍剑于武林中的成名

物极少知闻,从来没听见过摩天居士谢烟客的名

,说道:“你
醒转了就好,从前的事一时记不起,也没什么。天还没亮,你好好再睡一会,唉,其实从前
的什么都记不起,说不定还更好些呢?”说着给他拢了拢被子,拿起托盘,便要出房。
那少年问道:“侍剑姊姊,为什么我记不起从前的事还更好些?”
侍剑道:“你从前所做的事……”说了这半句话,突然住

,转

急步出房而去。
那少年心下茫然,只觉种种事

全都无法索解,耳听得屋外笃笃的敲着竹梆,跟着当当
当锣声三响,他也不知这是敲更,只想:“午夜里,居然还有

打竹梆、打锣玩儿。”突然
之间,右手食指的‘商阳

’上一热,一

热气沿着手指、手腕、手臂直走上来。那少年一
惊,暗叫:“不好!”跟着左足足心的‘涌泉

’中已是彻骨之寒。
这寒热

攻之苦他已经历多次,知道每次发作都是势不可当,疼痛到了极处,便会神智
不觉。已往几次都是在迷迷糊糊之中发作,这次却是清醒之中突然来袭,更是惊心动魄。只
觉一

热气、一

寒气分从左右上下,慢慢汇到心肺之间。
那少年暗想:“这一回我定要死了!”过去寒热两气不是汇于小腹,便是聚于脊梁,这
次竟向心肺要害间聚集,却如何抵受得住?他知

势不妙,强行挣扎,坐起身来,想要盘膝
坐好,一双腿却无论如何弯不拢来,极度难当之际,忽然心想:“老伯伯当年练这功夫,难
道也吃过这般苦

?将两只麻雀儿放在掌心中令它们飞不走,也不是当真十分好玩之事。早
知如此,这功夫我不练啦。”
忽听得窗外有个男子声音低声道:“启禀帮主,属下豹捷堂展飞,有机密大事禀报。”
那少年半声息也发不出来,过了半晌,只见窗子缓缓开了,

影一闪,跃进一个身披
斑衣的汉子。这

抢近前来,见那少年坐在床上,不由得吃了一惊,眼前

景大出他意料之
外,当即急退了两步。
这时那少年体内寒热内息正在心肺之间

互激

,心跳剧烈,只觉随时都能心停而死,
但极度疼痛之际,神智却是异乎寻常的清明,听得这斑衣汉子自报姓名为‘豹捷堂展飞’,
眼见他越窗进来,不知他要

什么,只是睁大了眼凝视着他。
展飞见那少年并无动静,低声道:“帮主,听说你老

家练功走火,身子不适,现下可
大好了?”那少年身子颤动了几下,说不出话来。展飞脸现喜色,又道:“帮主,你眼下未
曾复原,不能动弹,是不是?”
他说话虽轻,但侍剑在隔房已听到房中异声,走将进来,见展飞脸上露出狰狞凶恶的神
色,惊道:“你

什么?不经传呼,擅自来到帮主房中,想犯上作

么?”
展飞身形一幌,突然抢到侍剑身畔,右肘在她腰间一撞,右指又在她肩

加上了一指。
侍剑登时被他封住了

道,斜倚在一张椅上,登时动弹不得。展飞练的是外家功夫,手闭

道只能制

手足,却不能令

说不得话,当下取出一块帕子,塞

她

中。侍剑心中大急,
知他意欲不利于帮主,却无法唤

来救。
展飞对帮主仍是十分忌惮,提掌作势,低声道:“我这铁沙掌功夫,一掌打死你这小丫

,想也不难!”呼的一掌,向侍剑的天灵盖击去,心想:“这小子若是武功未失,定会出
手相救。”手掌离侍剑

不到半尺,见帮主仍是坐着不动,心中一喜,立即收掌,转

向
那少年狞笑道:“小

贼,你生平作恶多端,今

却死在我的手里。”向床前走近两步,低
声道:“你此刻无力抗御,我下手杀你,非英雄好汉的行迳。可是老子跟你仇

似海,已说
不上讲什么江湖规矩。你若懂江湖义气,也不会来勾引我妻子了!”
那少年和侍剑身子虽不能动,这几句话却听得清清楚楚。那少年心想:“他为什么跟我
仇

似海,又什么叫做勾引他的妻子?”侍剑却想:“少爷不知欠下了多少风流孽债,今

终于遭到报应。唉,这

真的要杀死少爷了。”心下惶急,极力挣扎,但手足酸软,一顷侧
间,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展飞恶狠狠的道:“我妻子失身于你,哼,你只道我闭了眼睛做王八,半不知?可是
以前虽然知道,却也奈何你不得,只有忍气低声,哑子吃黄莲,有苦说不出。那想到老天有
眼,你这小

贼做恶多端,终会落

我手里。”说着双足摆定马步,吸气运功,右臂格格作
响,呼的一掌拍出,直击在那少年心

。
展飞是长乐帮外五堂中豹捷堂香主,他这铁沙掌已有二十余年

厚功力,实非泛泛,这
一掌使足了十成力,正打在那少年两

之间的‘膻中

’上。但听得喀喇一声响,展飞右臂
折断,身子向后直飞出去,撞

窗格,摔出房外,登时全身气闭,晕了过去。
房外是座花园,园中有

巡逻。这一晚

到豹捷堂的帮众当什,因此展飞能进

帮主的
内寝。他

窗而出,摔

玫瑰花丛,压断了不少枝

,登时惊动了巡逻的帮众,便有

提着
火把抢过来。眼见展飞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下,不知死活,只道有强敌侵

帮主房中,那

大
惊之下,当即吹起竹哨报警,同时拔出单刀,探

从窗中向屋内望去,只见房内漆黑一团,
更无半声息,左手忙举火把去照,右手舞动单刀护住面门。从刀光的缝隙中望过去,只见
帮主盘膝坐在床上,床前滚倒了一个

子,似是帮主的侍

,此外便无别

。
便在此时,听到了示警哨声的帮众先后赶到。
虎猛堂香主邱山风手执铁锏,大声叫道:“帮主,你老

家安好么?”揭帷走进屋内,
只见帮主全身不住的颤动,突然间“哇”的一声,张


出无数紫血,足足有数碗之多。
邱山风忙向旁急闪,才避开了这

腥气甚烈的紫血,正惊疑间,却见帮主已跨下床来,
扶起地下的侍

,说道:“侍剑姊姊,他……他伤到了你吗?”跟着掏出了她

中塞着的帕
子。
侍剑急呼了一

气,道:“少爷,你……你可给他打伤了,你觉得怎……怎样?”惊慌
之下,话也说不清楚了。那少年微笑道:“他打了我一掌,我反而舒服之极。”
只听得门外脚步声响,许多

奔到。贝海石、米横野等快步进房,有些

身分较低,只
在门外守候。贝海石抢上前来,问那少年道:“帮主,刺客惊动你了吗?”
那少年茫然道:“什么刺客?我没瞧见啊。”
这时已有帮中好手救醒了展飞,扶进房来。展飞知道本帮帮规于犯上作

的叛徒惩罚最
严,往往剥光了衣衫,绑在后山‘刑台石’上,任由地下虫蚁咬啮,天空兀鹰啄食,折磨八
九

方死。他适才倾尽全力的一击没打死帮主,反被他以浑厚内力反弹出来,右臂既断,又
受了内伤,只盼速死,却又被

扶进房来,当下凝聚一

内息,只要听得帮主说一声‘送刑
台石受长乐天刑’,立时便举

往墙上撞去。
贝海石问道:“刺客是从窗中进来的么?”那少年道:“我迷迷糊糊的,身上难受得要
命,只道此番心跳定要跳死我了。似乎没

进来过啊。”展飞大是奇怪:“难道他当真的神
智未清,不知是我打他么?可是这个丫

却知是我下的手,她终究会吐露真相。”
果然贝海石伸手在侍剑腰间和肩

捏了几下,运内力解开她

道,问道:“是谁封了你
的

道?”侍剑指着展飞,说道:“是他!”贝海石眼望展飞,皱起了眉

。
展飞冷笑一声,正想痛骂几句才死,忽听得帮主说道:“是我……是我叫他

的。”
侍剑和展飞都是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两

怔怔的瞧着那少年,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何
用意。那少年于种种事

全不了然,但已体会出

势严重,各

对自己极是尊敬,若知展飞
制住了侍剑,又曾发掌击打自己,定然对他大大的不利,当即随

撒了句谎,意欲帮他一个
忙。至于为什么要为他隐瞒,其中原因可半也说不出来。
他只隐约觉得,展飞击打自己乃是激于一

极大的怨愤,实有不得已处。再加当时他体
内寒热内外

攻,难过之极,展飞这一掌正好打在他膻中

上。那膻中

乃

身气海,展飞
掌力奇劲,时刻又凑得极巧,一掌击到,刚好将他八

经脉与八阳经脉中所练成的

阳劲力
打成一片,水


融,再无寒息和炎息之分。当时他内力突然之间增强,以至将展飞震出窗
外,心中全然不知,但觉体内彻骨之寒变成一片清凉,如烤如焙的炎热化成融融阳和,四肢
百骸间说不出的舒服,又过半晌,连清凉、暖和之感也已不觉,只是全身

力弥漫,忍不住
要大叫大喊。当虎猛堂香主邱山风进房之时,他一


出了体内郁积的瘀血,登时神气清
爽,不但体力旺盛,连脑子也加倍灵敏起来。
贝海石等见侍剑衣衫不整,

发蓬

,神

惶急,心下都已了然,知道帮主向来好色贪

,定是大病稍有转机,便起邪念,意图对她非礼,适逢展飞在外巡视,帮主便将他呼了进
来,命他了侍剑的

道,只是不知展飞如何又得罪了帮主,以致被他击出窗外,多半是展
飞又奉命剥光侍剑的衣服,行动却稍有迟疑。只是展飞武功远较帮主为强,所谓‘被他击出
窗外’,也必是展飞装腔作势,想平息他怒气,十之八九,还是自行借势窜出去的。众

见
展飞伤势不轻,

脸手臂又被玫瑰花丛刺得斑斑血痕,均有狐悲之意,只是碍于帮主脸面,
谁也不敢对展飞稍示慰问。
众

既这么想,无

敢再提刺客之事。虎猛堂香主邱山风想起自己阻了帮主的兴

,有
展飞的例子在前,帮主说不定立时便会反脸怪责,做

以识趣为先,当即躬身说道:“帮主
休息,属下告退。”余

纷纷告辞。
贝海石见帮主脸上神色怪异,终是关心他的身子,伸手出去,说道:“我再搭搭帮主的
脉搏。”那少年提起手来,任他搭脉。贝海石二根手指按到了那少年的手腕之上,蓦地里手
臂剧震,半边身子一麻,三根手指竟被他脉搏震了下来。
贝海石大吃一惊,脸现喜色,大声道:“恭喜帮主,贺喜帮主,这盖世神功,终究是练
成了。”那少年莫名其妙,问道:“什……什么盖世神功?”贝海石料想他不愿旁

知晓,
当下不敢再提,说道:“是,是属下胡说八道,帮主请勿见怪。”微微躬身,出房而去。
顷刻间群雄退尽,房中又只剩下展飞和侍剑二

。展飞身负重伤,但众

不知帮主要如
何处置他,既无帮主号令,只得任由他留在房中,无

敢扶他出去医治。
展飞手肩折断,痛得额

全是冷汗,听得众

走远,咬牙怒道:“你要折磨我,便赶快
下手吧,姓展的求一句饶,不是好汉。”那少年奇道:“我为什么要折磨你?嗯,你手臂断
了,须得接起来才成。从前阿黄从山边滚下坑去跌断了腿,是我给它接上的。”
那少年与母亲二

僻居荒山,什么事

都得自己动手,虽然年幼,一应种菜、打猎、煮
饭、修屋都

得井井有条。狗儿阿黄断腿,他用木棍给绑上了,居然过不了十多天便即痊
愈。他说罢便东张西望,要找根木棍来给展飞接骨。
侍剑问道:“少你,你找什么?”那少年道:“我找根木棍。”侍剑突然走上两步,跪
倒在地,道:“少爷,求求你,饶了他吧。你……你骗了他妻子到手,也难怪他恼恨,他又
没伤到你。少爷,你真要杀他,那也一刀了断便是,求求你别折磨他啦。”她想以木棍将

活活打死,可比一刀杀了痛苦得多,不由得心下不忍。
那少年道:“什么骗了他妻子到手?我为什么要杀他?你说我要杀

?

那杀得的?”
见卧室中没有木棍,便提起一张椅子,用力一扳椅脚。他此刻水火既济,

阳调和,神功初
成,力道大得出奇,手上使力轻重却全然没有分寸,这一扳之下,只听得喀的一声响,椅脚
便折断了。那少年不知自己力大,喃喃的道:“这椅子这般不牢,坐上去岂不摔个大跤?侍
剑姊姊,你跪着

什么?快起来啊。”走到展飞身前,说道:“你别动!”
展飞

中虽硬,眼看他这么一下便折断了椅脚,又想到自己奋力一掌竟被他震断手臂,
身子立即

窗而出,此

内力实是雄浑无比,不由自主的全身颤栗,双眼钉住了他手中的椅
脚,心想:“他当然不会用椅脚来打我,啊哟,定是要将这椅脚塞

我嘴里,从喉至胃,叫
我死不去,活不得。”长乐帮中酷刑甚多,有一项刑罚正是用一根木棍撑

犯


中,自咽
喉直塞至胃,却一时不得便死,苦楚难当,称为‘开

笑’。展飞想起了这项酷刑,只吓得
魂飞魄散,见帮主走到身前,举起左掌,便向他猛击过去。
那少年却不知他意欲伤

,说道:“别动,别动!”伸手便捉住他左腕。展飞只觉半身
酸麻,挣扎不得。那少年将那半截椅脚放在他断臂之旁,向侍剑道:“侍剑姊姊,有什么带
子没有?给他绑一绑!”
侍剑大奇,问道:“你真的给他接骨?”那少年笑道:“接骨便接骨了,难道还有什么
真的假的?你瞧他痛成这么模样,怎么还能闹着玩?”侍剑将信将疑,还是去找了一根带子
来,走到两

身旁,向那少年看了一眼,惴惴然的将带子替展飞缚上断臂。那少年微笑道:
“好极,你绑得十分妥贴,比我绑阿黄的断腿时好得多了。”
展飞心想:“这贼帮主凶

毒辣,不知要想什么新镣古怪的花样来折磨我?”听他一再
提到‘阿黄断腿’,忍不住问道:“阿黄是谁?”那少年道:“阿黄是我养的狗儿,可惜不
见了。”展飞大怒,厉声道:“好汉子可杀不可辱,你要杀便杀,如何将展某当做畜生?”
那少年忙道:“不,不!我只是这么提一句,大哥别恼,我说错了话,给你赔不是啦。”说
着抱拳拱了拱手。
展飞知他内功厉害,只道他假意赔罪,实欲以内力伤

,否则这

素来倨傲无礼,跟下
属和颜悦色的说几句话已是十分难得,岂能给

陪什么不是?当即侧身避开了这一拱,双目
炯炯的瞪视,瞧他更有什么恶毒花样。那少年道:“大哥是姓展的么?展大哥,你请回去休
息吧。我狗杂种不会说话,得罪了你,展大哥别见怪。”展飞大吃一惊,心道:“什……什
么……他说什么‘我狗杂种’?那又是一句绕了弯子来骂

的新鲜话儿?”
侍剑心想:“少爷神智清楚了一会儿,转眼又胡涂啦。”但见那少年双目发直,皱眉思
索,便向展飞使个眼色,叫他乘极快走。
展飞大声道:“姓石的小子,我也不要你卖好。你要杀我,我本来便逃不了,老子早认
命啦,也不想多活一时三刻。你还不快快杀我?”那少年奇道:“你这

的胡涂劲儿,可真
叫

好笑,我

么要杀你?我妈妈讲故事时总是说:坏

才杀

,好

是不杀

的。我当然
不做坏

。你这么一个大个儿,虽然断了一条手臂,我又怎杀得了你?”侍剑忍不住接

道:“展香主,帮主已饶了你啦,你还不快去?”展飞提起左手摸了摸

,心道:“到底是
小贼糊涂了,还是我自己糊涂了?”侍剑顿足道:“快去,快去!”伸手将他推出了房外。
那少年哈哈一笑,说道:“这

倒也有趣,


声声的说我要杀他,倒像我最

杀

、
是个大大的坏

一般。”
侍剑自从服侍帮主以来,第一次见他忽发善心,饶了一个得罪他的下属,何况展飞犯上
行刺,实是罪不可赦,不禁心中欢喜,微笑道:“你当然是好

哪,是个大大的好

。是好

才抢

家的妻子,拆散

家的夫妻……”说到后来,语气颇有些辛酸,但帮主积威之下,
究是不敢太过放肆,说到这里便住

了。
那少年奇道:“你说我抢了

家的妻子?怎样抢法的?我抢来

什么了?”
侍剑嗔道:“是好

也说这些下流话?装不了片刻正经,转眼间狐狸尾

就露出来了。
我说呢,好少爷,你便要扮好

,谢谢你也多扮一会儿。”
那少年对她的话全然不懂,问道:“你……你说什么?我抢他妻子来

什么,我就是不
懂,你教我吧!”这时只觉全身似有无穷

力要发散出来,眼中

光大盛。
侍剑听他越说越不成话,心中怕极,不住倒退,几步便退到了房门

,若是帮主扑将过
来,立时便可逃了出去,其实她知道他当真要逞强

,又怎能得脱毒手?以往数次危难,全
仗自己以死相胁,坚决不从,这才保得了

儿躯体的清白。这时见他眼光中又露出野兽一般
横

神

,不敢再出言讥刺,心中怦怦

跳,颤声道:“少爷,你身子没……没有复原,还
是……还是多休息一会吧。”
那少年道:“我多休息一会,身子复原之后,那又怎样?”侍剑满脸通红,左足跨出房
门,只听他喃喃的道:“这许多事

,我当真是一也不懂,唉,你好像很怕我似的。”双
手抓住椅背,忍不住手掌微微使劲。那椅子是紫檀木所制,坚硬之极,那知他内劲到处,喀
喇一响,椅背登时便断了。那少年奇道:“这里什么东西都像是面

做的。”
谢烟客居心险毒,将上乘内功颠倒了次序传授,只待那少年火候到时,

阳

攻,死得
惨酷无比,便算不得是自己‘以一指之力相加’。那少年修习数年,那一

果然

阳

迫,
本来非死不可,说来也真凑巧,恰好贝海石在旁。贝大夫既

医道,又内力

湛,替他护住
了心脉,暂且保住了一

气息。来到长乐帮总舵后,每晚有

前来探访,盗得了武林中珍奇
之极的‘玄冰碧火酒’相喂,压住了他体内

阳二息的

拚,但这药酒

子猛烈,更增他内
息力道,到这

刚好展飞在‘膻中

’上一击,硬生生的

得他内息龙虎

会,又震得他吐
出丹田内郁积的毒血,水火既济,这两门纯

纯阳的内功非但不再损及他身子,反而化成了
一门亘古以来从未有的古怪内力。
自来武功中练功,如此险径,从未有

胆敢想到。纵令谢烟客忽然心生悔意,贝海石一
心要救他

命,也决计不敢以刚猛掌力震他心

。但这古怪内力是误打误撞而得,毕竟不按
理路,这时也未全然融会,偶尔在体内胡冲

闯,又激得他气血翻涌,一时似欲呕吐,一时
又想跳跃,难以定心。其中缘由,这少年自是一无所知。本来已是胡里胡涂的如在梦境,这
时更似梦中有梦。是真是幻,再也摸不着半

脑。
侍剑低声道:“你既饶了展香主

命,又替他接骨,却又何苦再骂他畜生?这么一来,
他又要恨你切骨了。”见他神色怪异,目光炯炯,古里古怪的瞧着自己,手足跃跃欲动,显
是立时便要扑将过来,再也不敢在房中稍有停留,立即退了出去——
水畔杨柳茂密,将一座小桥几乎遮满了,小船停在桥下,像是间天然的小屋一般。丁当
钻

船舱,取出两副杯筷,一把酒壶,再取几盘花生、蚕豆、


,放在石

天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