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十一章：《迷航》试镜（下）

    试镜和正常拍摄差不多，唯一的区别便是没有摄像机在一旁开拍。试镜的剧本都是随意给出的，而苏慕彦事先前已经两次看过全部的剧本，不能不说这几乎就是一种作弊的行为了。

    苏慕彦走出换衣间后，发现辛导他们已经到了，而且一同前来的还有自己名义上的母亲和兄长。只是，邵夫在看到他之后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并未做出什么亲切的举动。

    他知道自己的这位母亲虽然平时架子拿得很足，但是到了做事的时候还是十分认真的。所以明白她这样做的寓意之后，苏慕彦便在一位工作员的带领下，上前给辛导和胡监制看戏中的扮相。

    在《迷航》这部戏里，简昱在明面上的身份是中级军官：呢料制服、及膝马靴、手掌宽的扎腰皮带、纯白手套……

    邵逸辰的身材很是挺拔颀长，虽然从体型上来说略瘦一些，但却是一个衣服架子……军装制服一上身，飒爽英姿的味道就立刻出来了。

    辛洪源了，还未说什么，一旁的监制已经拍手叫好了，“……阿辰这扮相我看是最好的！”

    苏慕彦心下了然：简昱这个角色，原着中便是一个二十岁出的年青；恐怕在场的主演候选中，邵逸辰是年龄最接近的一个了。

    ——年轻这种东西，虽然依靠强大的化妆技术可以弥补，但是那子锐劲儿和蓬勃的朝气，却是源于生命力里的存在了。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苏慕彦在摄影棚外的休息间耐心地等着，一旁的任冉由于导演的吩咐又过来给他补了一次妆。

    “二少，”阿兴急冲冲地推开了休息间的门，“该您了……刚才的试镜辛导没给艺诚家的魏云辉一面子，当众就摔了本子质问他到底会不会演戏；先前咱们A.E的两位前辈也没能让辛导满意……”

    任冉奇怪地喊住了又要急冲冲地奔出去的阿兴，“阿兴，你叫谁二少？”

    “哎呦姐姐诶……”阿兴大惊小怪，“你给家化了那么长时间的妆，在脸上摸来摸去地吃了多少豆腐，竟然还不知道他就是咱们A.E的二少？”

    任冉看了一眼被关上的门，“……原来他是……这个，哪怕是稍微有些演技，走红便是分分钟的事。”

    .

    辛导递给了邵逸辰这次的试镜剧本，“你来演这一场戏。”

    这场戏是简昱在舞会上“初识”褚太太的一场戏，因为有主角的配戏，所以难度上降低了不少……看来尽管邵夫一再强调自己不涉试镜结果，导演仍然给了她一个大面子。

    “欣妍你过来和阿辰配合一下。”监制冲表演区外招了招手，叫来了在一旁休息的宓欣妍。

    和艺诚与A.E的对立不同，环娱和A.E走得很近，两家甚至会有借出导演去执导的行为。这次的主角，也是请了环娱的演技派星出马。

    宓欣妍成名多年，她在化了浓妆后一身毛皮大衣出场，把一个寂寞的贵演绎得活灵活现。

    “ACTION！……”

    辛导原本是翘着二郎腿靠坐在椅子上的，但是随着表演和台词的进行，他渐渐地坐直了身子。

    “CUT！”辛洪源盯住表演区里的两个，连声说道，“……好，好，很好……”

    宓欣妍一边在工作员的帮忙下脱掉那身厚重的毛皮大衣，一边笑着说，“阿辰的眼睛真是厉害，他这么看着我，一瞬间我都有些要忘记台词了。”

    这场戏里简昱的台词并不多，他只是在“不小心”碰翻了褚太太手中的酒杯后，殷勤但是却恪守礼仪地用丝帕帮她擦拭净溅在大衣下摆处的酒渍。

    但是在擦拭的过程中，简昱抬起看了褚太太一眼……眼底的笑意一地浮现上来，明亮的眼神里有着一种试探的勾引，然而却隐晦得正经无比。

    邵逸辰的长相肖似其母，眉眼间的致近乎锐利，晕染到神韵里去，就是木三分一样的让收不住心思。

    苏慕彦把握得很好，把这幕戏里简昱处心积虑和步步为营表现得淋漓尽致；而且表现出来并不会让觉得他的讨好和谄媚令反感，反而是有一种年轻的天真在里面，让忍不住地看他一眼再多看他一眼。

    辛导翻了翻自己手里的导演剧本，直接翻到了最后一幕戏，然后把剧本整个地扔到了邵逸辰脚下，“你！来演这个……”

    美术指导和灯光师围拢上来听辛导的要求。苏慕彦抬起去看邵夫，看到她对自己笑着了。

    这幕戏本来应该是外景拍摄，但是由于只是试镜，所以仅要求灯光方面加以配合便好。

    最后一幕戏是简昱在得知了褚夫的死亡后，独自一在天台抽烟到天亮的戏。没有动作、没有对白、完全凭借演员的绪调动和表变化……考验的除了演技再无其它。

    布景迅速地被搭建了起来，化妆师和造型师刚刚就已经过来修整好了苏慕彦的妆容和服装造型……他轻轻地呼出一气，然后走到表演区中去。

    背景的布置简单而又荒凉，男坐在“天台”上的动作颓废而又自弃……在黎明即将到来的灰蒙蒙中，只有他指间微弱的火光还带着一活力，眼睛中曾经有过的明亮已经全然不见……烟的橘红渐渐地湮灭在周围越来越白亮的光线中，迎着“出”而坐的男眸中的亮色却在一褪去。到了最后，“初升朝阳”的璀璨和男眼中的一片灰色死寂构图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

    苏慕彦走到辛洪源身前，双手还回剧本，“辛导，有发挥得不对的地方，还请你指正。”

    这幕戏的最后原本是简昱单手掩面，手掌下隐有泪迹而出……但是苏慕彦并没有完全按照这个来演，而是全部用眼神的变化代替了最后的掩面流泪。

    辛洪源接过剧本，略微地了一下，没有对他刚刚的表现做出什么评价，而是气淡淡地说，“嗯，先下去卸妆吧。”

    等到苏慕彦卸了妆换好服装出来，正好看到那位和他一样没有任何演艺背景的新的试镜过程。

    这位叫颜安宇的新出演的简昱也是和褚夫的一场对手戏，是在酒店客房中简昱用尽了甜蜜手段套出报的那幕戏。

    苏慕彦站在那里，看了一会之后，心中不禁有些吃惊。

    他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阿兴在一开始的时候会说“你见了他就知道了”这句话了，因为……因为……

    因为这个太像苏慕彦了！

    他不是没看过那些铺天盖地的娱乐报道——但只是一扫而过，了解大致在说些什么便跳过阅读下一篇文章或者脆不看。所以，虽然对有关颜安宇的一些评论有所印象，但是却从未放进心中去……

    如今看来，娱媒中所说的“苏慕彦第二”，原来倒有一半炒作、一半是从实了说的。

    苏慕彦的模样自然是很好的，他的长相符合传统上对美男子的审美要求，浓眉大眼、俊逸潇洒，五官像是重笔描画下的水墨画，端正稳重。而这个颜安宇……竟然在眉眼鼻唇处，跟苏慕彦有了五分的相似度。

    再加上化妆师的有意而为，当一身军装的颜安宇侧着身握住宓欣妍的手时，侧脸的曲线和翘起的嘴唇，几乎能够和苏慕彦重合在一起！

    而且，颜安宇在说台词时的语气、脸上配合的表、肢体做出来的动作上，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放在本尊来看的话，自然是一种刻意而为的模仿。

    像苏慕彦，但是不是苏慕彦……反而会让一看便有种“他在学苏慕彦”的感觉。

    ……这就是他，从千余名竞争者脱颖而出的原因？

    苏慕彦站在那里，看着颜安宇以一种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姿态演绎着自己同样再熟悉不过的剧本……下意识地就去看了邵钧哲一眼。

    一眼，只消一眼，他的心立刻就凉了下去。

    站立在邵夫背后的男一双眼睛死死盯住了表演区中的颜安宇，眸子里渐渐沉的颜色是苏慕彦见过多次，并且十分了解其中含义的……象征着这个男对某种事的兴趣正在慢慢起。

    尽量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苏慕彦看着颜安宇背出最后一句台词……至此，《迷航》的试镜已经全部结束。

    辛导十分拿得住气，哪怕他现在心中早已有了选的确定，却仍然带着客气地说，“谢谢大家今天的配合。主演一旦定下，我们将会立刻开机……请诸位近期注意一下公司的通告。”

    邵夫在邵钧哲的搭扶下慢慢从座椅中站起，一旁抱着狗出去省得它影响试镜的袁叔早已赶了过来。岂料在被递给邵夫的时候，这只短毛小猎犬却哼哼唧唧地直往苏慕彦的方向锲而不舍地使劲地四只爪子一起挣。

    “让你总是背着我喂它零食，瞧瞧现在见了你比见了我都亲。”邵夫示意管家把小胖狗抱了过去，然后加重了语气说道，“辰儿，今儿表现的非常好。”

    她这么一开腔，立刻把所有的目光都引到了邵逸辰身上去……除了剧组里的少数几个和那两位A.E自己旗下的艺，几乎再也没知道这位演技不凡的青年竟然会是邵氏的二公子。一瞬间，各种表各种态度各种评价都悄然暗生。

    邵夫轻笑着看着周围的的反应……她拿捏的心思拿捏得极准：若不是一开始封堵了逸辰会来试镜的消息，在场的所有哪怕在看到了逸辰的演技后也会有一种不以为然的小看怠慢，对“邵氏二少爷”的名的关注度反而会超过对逸辰本身的关注——何况是那些只看报道的呢？而现在，逸辰之前的表现完全压住了出身背景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所以是该把所有的注意力拉回到儿子身上的时候了。

    苏慕彦抱着波宝儿，很是不好意思地冲看着自己的大家微笑，一如外界对这位少爷的评价那样谦和友善。

    邵钧哲突然开道，“妈，既然大家都辛苦了一大下午了，不如您大方一，脆也请试镜演员一起聚个餐好了……大家都有时间吧？”

    艺诚的艺已经被辛导骂走，所以他这番话问的对象便是还剩下的四位“简昱”了。只是……最后那句话却是看着颜安宇问的。

    邵夫一眼瞄了过去，把这一幕看个分明后，脸色就冷了下来，但是却没有当众拂了儿子总裁的面子，只是淡淡地说，“你见我什么时候小气过？……既然如此，大家便同往如何？钧哲已经安排了车子在外面等着了。”

    于是，处于放松心中的一群便都谢过邵夫和邵总的美意，倒没有谁不识趣地说自己有事无法脱身之类的蠢话。

    邵夫拉住了邵逸辰的腕子，正要转身率先离去，突然回对着颜安宇问道，“颜安宇，你以前可曾学过演戏？”

    颜安宇没想到这位赫赫有名的娱乐皇会主动问自己话，一怔之下倒是有了三分的腼腆，笑着说道，“没有的，夫。我……”他停顿了一下，才放低了声音说，“……我是苏慕彦的忠实影迷，他演过的所有电影和电视剧我都有看过很多遍，看到能够背得出来……这次，也是……”

    他停住了话，不再继续说下去。

    然而在场的却都有些伤感……那位新科影帝为处事并非像外界娱媒报道那样耍尽大牌，虽说是有些骄傲的脾气，工作起来也很认真敬业。谁料到，竟……

    竟连一个善终都没有落得。

    邵夫轻叹了一气，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对颜安宇说，“……不管这次试镜能不能选的上，如果你想要往娱乐圈发展，A.E随时都可以与你签约。”

    苏慕彦抱着波宝儿站立在一旁，一时间心复杂得像是一团缠绕在一起的线团，找不到线绕到哪里——颜安宇卸了妆之后其实并不会太像曾经的自己，但这的一举一动却总是带了某种影子在里面；若是仔细探寻下去，踪迹倒也不太明显，却又会在放松的时候突然再次流露出来一种似是而非的相似。

    对于能拿下“简昱”一角，他并没有太大的担心。辛洪源是一个能够用“犀利”这个词语形容的导演，最擅长的就是表现凌厉而且张力十足的冲突，对演员的要求极高……敢和他苏慕彦比拼演技收放自如的，整个华国能数出来的不过掌之数。

    但是现在，他的心却因为方才那一番往来谈慢慢地沉了下去。

    .

    众所周知，邵氏的现任总裁和前任总裁在意见上总会有些不合。而邵总对自己母亲任何会涉到A.E事务的安排，即便绝大多数都听从了照做，也会表示出不同程度的反对和抗拒……但是，对于要签下颜安宇此事，却是天荒地表示了赞同和随之而来的好心。

    以至于，这个近期因为脾气频频失控打媒体评价的男，在整顿聚餐中，所表露出来的绅士风度像是初春的和风一样平易近。

    十二章：旧电影

    11年的9月中旬，《迷航》悄无声息地进行了开机拜神仪式。这部戏有将近一半拍摄地都在Z市郊区的“天下”影视城拍摄，倒是能为整个剧组省去了不少颠簸。

    一般来说，剧组开机拜神一是从港岛那里传来的风俗，二是从为了求个拍片大吉大利，三是趁着这个机会能够聚齐全部的演员好让记者就此采访，以先声夺地吸引住关注度提升，增加节目的收视率。

    但是，《迷航》剧组却完全未请任何记者前来采访，相当低调地举行了开机仪式。

    简单搭就的香案前，以导演为中心，向左排开依次为副导演、监制、摄影师、灯光师……向右排开依次为男主角、主角、男配角、配角……

    ——需要指出的是，这不是为了凑字数，这只是为了指出站在导演右侧的那个男是邵逸辰。

    ——什么？前文并没有指出？……这不是已经指出了嘛……

    尽管开机拜神仪式很平静地举行了，但是这种平静是以之前一场不大不小的冲突争执为先行的——这场争吵的集中自然在主角的选定上。

    辛洪源还没有公布自己敲定的主演名字，邵夫已经伸出右手，掌心向外——

    “这部片子，A.E给你投资……这个数。”

    这个在保养的一向极为用工夫，伸出去的五指颇有芊芊盈玉之感……而且，翻转手腕，来了一个手背向外。

    辛洪源愣了一下，随即便哈哈大笑，“夫真是大手笔……这部片子，我一定最少给阿辰捧回来一个最佳新奖。”

    邵钧哲脸色立刻便有些难看了，“……妈，您不是说了不涉导演选角？”

    “我哪里涉了？”邵夫心很好，语气也就透出了几分轻扬，“又不是我说投了一个亿就让辛导选逸辰做主角，而是辛导选了逸辰做主角，我才追加了三千万的投资额。”

    辛洪源了，“这部戏由阿辰来演是最好的……夫眼光确实了得。”

    “我倒是觉得，”邵钧哲微微地耸了下肩膀，很是无意地说，“那个新蛮不错的。他感觉上很像慕……苏慕彦。”

    “我要的又不是苏慕彦，”辛洪源现在有些激动——这部片子是他尝试在商业制作和文艺化之间寻求平衡的一次实验，原本的预算是七千万元，现在邵夫开就增加到了一个亿，怎么能不让他开心？——“我要的是简昱！……阿辰这孩子既能放得开又能收得回来，虽然因为是新可能会有生涩的地方，但是他对物格的把握极其到位，表达出来的就是我想要的！”

    “钧哲，”邵夫先示意辛导冷静下来，然后看着自己的儿子继续说，“投资上的事，你比我做得好；电影上的事，我比你吃得透……电影是艺术，在编剧手里进行一次创造，在导演手里进行再一次创造，到了演员那里又是一次创造……逸辰把握物把握得很准，而且又敢演；你看中的那个新，他只是在刻意地模仿出一个的风格。演戏演戏，虽说是‘演’，但是也要先‘’了再说。”

    “其实，苏慕彦也不是我最想要的演员，”辛导斟酌着开道，“他的表演太正统，一举一动像是在卡着标准来，个风格反而并不明显……我这么讲并不是说他演得不好，而是说，我希望在这部戏里，能够有一些更个化的东西出现。”

    “总不会因为逸辰他是邵逸辰，您才这么说的吧？”邵钧哲有些不耐地起了一支烟，出一烟雾后，语音有些含糊地说道。

    ——按照规矩来说，选角的权利完全在于导演。即便是公司想要捧红什么新，也是需要在和导演的商议下决定的。但是……他就是忍不住想要在这件事上起争执。

    ——也许是习惯了和母亲唱对台戏，也许是一直以来兄弟间的感不大融洽，也许是……

    ——其实，心中是明知的吧……哪怕是自欺欺，都只会显得自己更加可笑。

    这场有关电影主角定夺的争执持续的并不是很久，邵钧哲多少有些意兴阑珊的样子，只是稍微在投资预算上争辩了几句，便沉默不言了。

    不过这一切邵逸辰都毫不知——但是，辛洪源的评价却是极为正确的：苏慕彦的表演风格就是“正统”二字。简单地来说，就是指换了任何一个来演，都可能和他演的是一样的；但是，却很少有能够将这种正统式的表演发挥到炉火纯青般的淋漓尽致，所以，他才能够成功。

    正如一个借以成名的是什么，就越不容易从中跳出一样……对于苏慕彦来说，那种演戏很正统的风格就像是“苏慕彦”的标签一样，即便是再加以研磨演技，也只会在这方面做到登峰造极。

    而在试镜的时候，他则是尝试地摸索出个风格，加上之前在艺训班的表演课中的几次试验……看起来，效果还算不错？

    .

    拜神仪式进行得简单而又严肃，辛导简单地说了几句鼓励大家的话，便开始了开机的准备。

    他身边的副导演、后期剪接师已经进了状态，就等着导演的一声令下。

    “摄影机、灯光师、录音师、演员……准备好了没有？！”辛洪源环视了一圈，随着他猛力下划的手势，突然大喝一声，“Action！”

    原本就安静的拍摄现场更是一片寂静无声，只有摄像机运行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苏慕彦原本闭着的眼睛，在“Action”响起的时候，慢慢睁开——这种感觉，在片场，在所有的关注下，在同行演员的配合下，尽力完美地演绎出剧本的要求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这种感觉，终于重新又回来了……

    .

    不要因为电影很好看，就认为拍摄电影就同样好玩……事实上，电影的拍摄过程是非常枯燥的过程。

    每一个镜、每一个动作、每一幕戏……都要摄像机重复地拍很多次，然后在后期一刀刀地剪接——要知道，在电影中，如果有10秒钟长度的镜一刀未剪，这已经算是长镜了。

    “CUT！”辛导的语气不是很好。

    随着他这一声，各单位都停了下来。

    顾及到邵逸辰的身份，辛导忍了忍心里的火气，才对他挥了挥手，“阿辰你过来……”

    这场戏是影片一开始的一场潜戏：简昱潜到安全局窃取一份特工名单，在触动了警报系统后依然全身而退。

    作为整部影片的开，这场动作戏必然需要非常吸引的眼球才能为整部戏的成功打下坚实的基础。平心而论，苏慕彦表现得很好，连最小的细节处都处理得很贴切。

    但是，辛导还是在演了一半的时候喊了“CUT”。

    斟酌了一下语词，辛洪源才开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选你来做主角吗？……我承认，这里面是有你母亲的原因。但是，如果不是你身上有让我动容的闪光之处，我不会在这部戏里选择你，而是会以你为中心再选择一个剧本给你演。”

    对于自己的表现，苏慕彦还是比较满意的；所以他虽然不知道导演喊“卡”的原因，还是轻微皱了一下眉，只是未说出什么话来——如果搁在他以前的脾气，肯定会很直接地问出来为什么……大概是死了一次，而且又被邵逸辰的个所束缚着，他的格渐渐地温和了很多。

    说了这么一大堆后，辛导才叹了气，“……试镜那天，你和颜安宇都是新，而且在表演手法上都很有苏慕彦的风格……但是，你比他多的是一种灵动的运用自如，而不只是机械地模仿。我希望你不要因为这部戏曾经是苏慕彦来做主角，所以总是不自觉地往他身上靠，以至于会桎梏到自己的发挥。你还很年轻，应该找到真正适合自己的演戏风格。”

    苏慕彦闻言一怔，却是认真地了，“……我明白了，导演。”

    辛导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跟自己一起走到表演区中去，“你看……简昱成功地窃取到报以后，根据他的冒险和耍小聪明的个，怎样表现比较好？有没有比你刚才更好的方式？”

    整理了一下思路，苏慕彦开道，“我想这样的话，会不会更好一？……”

    听完了他的叙述，辛洪源半扬起想了想，伸手便招来道具师，“就按照你说的来……很好。”

    就在道具师还未赶来之前，辛导语重心长地说，“不要被这部戏曾经的主角所限制了……我当初之所以选苏慕彦做主角，也是希望他能在这部戏里可以做到有所突的。”

    “演员进表演区……灯光、摄像机、现场收音都准备好……Action！……”随着场记拿着场记板上前喊出第几场第几个镜，拍摄再一次开始了。

    用作弊的手法打开了几重保险下的文件柜，简昱快速而又轻巧地找寻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在打开一份文件略加查看之后，便确定了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他用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在纸张上弹了一下，勾起的唇角和微眯起的眼角都表现出了这个男处在一种怎样的志得意满中……随后，便得意忘形般地轻吹了一声哨……

    警铃声大作！

    “CUT！……好！”辛导拍了一下手，“很好……各单位准备一下，我们来拍下一场追逐戏。我要这场戏流畅中带着发力地过……”

    .

    跟着辛洪源拍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的要求近乎苛刻……不管是主角、配角、摄影师、副导演、监制、灯光师……就连场记都能被他使唤得团团转，务必把每个能做到的完美全部压榨出来。

    苏慕彦试图从自己之前的表演模式中跳脱出来，但是总会有一些之前的痕迹留下……在这种“而后立”的反复下，就连他邵家二少的身份都未能抵挡得住辛导的大骂……

    尤其是戏中的三场追逐戏，这位导演严苛到NG得摄像师都哭丧着脸提醒他胶片预算了。

    .

    结束了一场晚间的戏后，由于第二天上午没有他要拍的戏，所以一身酸痛的苏慕彦在和剧组的工作员打了招呼后，便在赶来接他的袁叔陪同下，坐上了那辆很普通的黑色宝马车，赶回家去。

    他这场戏是从七层高的楼上窗而逃，身后的大楼在他逃出生天后便轰然炸——辛导极其重视这场戏，不仅采用了实景炸，而且一共动用了14部摄像机来拍摄，更是对他提出了非常严格的要求：“一次过，我没有第二栋大楼给你炸着玩儿做背景……另外，你注意，整个下降过程中你一定不准眨眼睛，一定不准！……至于安全，我来保证……”

    ……哪怕是之前吊威亚的次数不算少也并不代表他就上了这种感觉，何况与以往的经验的相比，邵逸辰的体质明显偏弱，来回的折腾真是要命。

    所以，在坐上车子后好一阵时间，他都觉得身后炸的热还未消去，耳边的风向和坠落下去的沉重仿佛一遍遍地重演……整个都处在一种亢奋过后的奇妙萎靡中。

    “少爷，夫还没有回来……”袁叔喊了好几声才叫回了坐在后车座上邵逸辰的注意力，便笑着说，“要是夫从法国飞回来后见到您辛苦成这个样子，还不知道怎么要怎么心疼呢……”

    “还好，”苏慕彦重新闭上了眼睛，“……不好好努力，怎么对得起妈对我的期望。”

    “您还真是……哦，对了，大少爷今天在家。”袁叔边打方向盘边说，“今天晚上影协开了一个会，然后有一个饭局，他应该是吃过饭后直接回家的。”

    “那肯定喝得不轻，”苏慕彦想到不想地说，随后便立刻接道，“……我只是猜的。”

    ——影协这两届的主席嗜酒如命，而且又掌握着每年影片类型的配额度多少……以往钧哲在和他一起吃饭的时候，总会喝得酩酊大醉；而且……总会在喝得大醉后只准他一个留在他身边照顾。

    现在……

    “可不是嘛！”袁叔愤愤地说，并没有对他刚才说的话有什么注意，“大少爷醉酒以后更难相处了……那个任峰，跟夫吃饭的时候哪次敢劝夫一酒！”

    .

    车子开进了邵家的大门，然后停靠在主楼面前，袁叔下车给邵逸辰打开了车门，“辰少您先休息一下，我去安排厨房里给你做宵夜。”

    迟疑了一下，苏慕彦还是说道，“……叫厨房里做一份醒酒汤，用料用大枣、参、白果、莲米——厨师应该知道怎么做，再端一杯现榨的橙汁过来。”

    “成，”袁叔爽快地说，“不过少爷您可得做好心理准备……我接您之前，厨房端过去的醒酒茶大少爷就一没喝。”

    笑着了，苏慕彦转身向一楼的大门走去。

    ……整个主楼里一丝光亮都没有，让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房子里是不是有。

    苏慕彦轻轻地推开了客厅的大门，才发现原来并不是一丝光亮全无——客厅里的家庭影院一明一暗地播放着电影，播放出来的声音尽管很低，却因为音响设备的卓越而显得毫不逊色。

    在看到正播放着的电影时，苏慕彦就愣在了那里。

    ——是《赌王之王》，两年前由他主演的一部票房不错的赌片……

    他看着屏幕上的苏慕彦甩开黑色风衣的下摆，在赌桌的对面稳稳当当地坐下来，十指在面前搭成的塔形，笑着说，“来玩一局就玩一局……我牌技不好，所幸运气不错。”

    他看着大特写下他抓起牌面的指尖稳定而又自信，看着他微微上扬的唇角和明亮的眼神轻松而又胸有成竹，看着他把把都用show hand得对手大汗淋漓不敢跟着下注，看着他在对手得意洋洋地甩出了一把straight f露sh时眉尖挑都不挑地掀开Royal straight f露sh的底牌……

    他慢慢地走过去，脚下的地板被大屏幕的电视映出一片光怪陆离……男坐在地板上，背靠着沙发一动不动地看着电影中的角色，对他走进来的动作和声音都置若罔闻。

    苏慕彦在男身边站定，想要出言提醒地面太凉，坐久了对身体不好，但是话语在嗓子下被什么堵住一样发不出声来……

    好不容易找准了该用什么语气什么句子开，苏慕彦却在低看到男的脸后整个怔在了那里——

    屏幕的闪烁光亮照下，男的脸上……

    水迹斑然。

    十三章：“我们”

    黑暗中的客厅里，除了正在低低回着的影片中的配乐和台词，其他的一切都悄无声息。

    影片中自然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坏得到了惩罚，主角在出尽了风耍尽了帅气之后，还得以抱得美归——在欢乐得好像花团锦簇那样灿烂的结尾画面中，电影播放到了剧终……演职员名单一个个地滚现在屏幕上，黑幕白字的那么清晰——排在第一位的“苏慕彦”三个字是那么的清晰。

    从电视上收回了目光，苏慕彦一时间觉得电影中的自己错身而战的空间和现在的自己割裂得支离碎……陌生中是怎样都拉不回来的距离。

    他闭了闭眼睛，收敛住心神……迟疑了一下后，还是拿出随身带的棉帕递了过去。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正好看到男向着他微微抬起了下，看向他手中棉帕的眼中除了冷漠还有一的不解——只是，扬起脸仰视的动作和神，无论如何都带了一种脆弱和迷茫……

    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就塌陷下去了一块；

    不偏不斜、不轻不重……但是，却正好在心脏跳动着的正中间。

    苏慕彦想，一定是周围的音乐太过熟悉，周围的环境太过黑暗，气氛太……所以，他慢慢地蹲下身子，手中的棉帕就这样轻轻地按上了男的眼睛。

    还未抽离开的手指被按住，男把眼睛都埋进去了那方不大的手帕，默不作声地……

    但是，指尖上却有微微湿润着的错觉。

    影碟彻底地播放完毕了，电视的屏幕随之完全黑了下来。

    整个客厅里，只剩下半开着的门外透进来的半线光亮。

    苏慕彦维持着半蹲的动作，被按住的右手上的力道并不大，男的手指也未用力……只是，却怎么都抽不出来。

    ——他和他，曾经是那么熟悉、那么贴近……十年以来的滴滴，如果没有投和分享，又怎么能走过这些年来一重复而过的时间格迹？

    其实，记忆一直都还在。

    一直都在那里。

    沉默的时间好像只是一个恍神又好像过成了永恒。

    苏慕彦任由男按住自己的手，把脸地埋进去……直到端着托盘的佣小心地走到身边提醒，“少爷，您要的醒酒汤和橙汁。”

    “……钧哲……”喊出的这两个字是那么自然——苏慕彦试着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被邵钧哲反手抓紧，仔细一看，却发现男仍然是闭着眼睛，显然是酒醉得厉害了。

    轻声吩咐着佣过去打开客厅的灯，苏慕彦就着方才半蹲着的姿势跪坐在地板上，一手搂过男的肩膀，低声地哄着他往他中灌着醒酒汤。

    仍旧端着橙汁在一旁的佣不禁在心中感慨道：到底是兄弟……瞧瞧，刚刚还凶着一张脸赶出去一屋子的大少爷现在被哄得多乖，简直就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场景。

    还在酒醉状态中的邵钧哲一时有些分不清自己处在哪个时间和空间，明明是已经倦怠到麻木的神劲儿却突然像是找到了归宿一样，那样的安心和依恋。

    记忆中的回放和现实的场景重合在了一起——以往的时候，不管他醉酒到多厉害，慕彦即便会毫不留地拿话训他，却仍然还体贴地悉心照顾着因为酒作祟而各种不适的自己……

    咽下最后一汤水，唇上的残留的体立刻被轻柔地用棉帕一拭去……邵钧哲心中一动，抓住了正要离去的手，“……慕彦！”

    张开眼睛来看，却哪里见得到心底下一直存在的那个？

    苏慕彦被他这一声轻喊叫得心里立时泛上来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绪，只是涩涩地堵在那里。

    他垂下眼睛，收回自己被攥住手腕的左手，把右手里端着的橙汁递了过去，“……喝果汁吧？”

    邵钧哲歪着看他不答话更不去接那杯橙汁，突然空地笑了两声，便挣扎着要扶着沙发站起来。

    他酒喝得的确不少，现在酒劲已经全部激了起来，又起身起得这么快，还未站起便重脚轻地要斜斜地歪倒下去……

    苏慕彦伸手拉住了他手臂，还没来及说什么话，却被男一把挥开了过去——醉酒状态下的最没轻重，他这一挥不仅用指节狠狠地砸着擦过苏慕彦的下，还带翻了那杯橙汁……

    玻璃杯碎在地上，果汁洒了一身一地……

    苏慕彦反手用手背擦了一下被打得生疼的下，再加上身上的果汁粘腻淋漓，心里的火气不知道怎么就起了起来，“……邵钧哲！”

    “嘘——”七倒八歪地站着的男歪歪斜斜地转过身子，用食指竖在自己唇前，用一种执拗的气说，“……别来烦我……”

    他说完这句话，就又推开了过来想要搀扶自己的佣，不仅把对方推离老远，还把自己推得一个趔趄……

    然后，这个男胡地挥动了一下自己的右手，“你们……都远儿……别来……别来打扰我们……”

    苏慕彦一下子就愣在那里……

    一动不动地，他看着走路都不稳的男跌跌撞撞地爬上了楼梯，脚下却跟生了根一样，从心脏的最处生生扎出来的根，像是被贯穿过去的木木地疼。

    ——他说，别来打扰我们……

    ——我们……我们……

    ——我们，都早已经不是我们了。

    .

    苏慕彦有着早起的习惯，现在这个习惯依然被保留到了下来。

    但是，他走下楼的时候，发现邵钧哲已经端坐在了饭厅的餐桌旁，一边看报纸一边喝咖啡。

    ——宿醉的男，脸色透着一种疲惫的灰白，虽然有着一丝不苟的心着装和发型整理，但是仍然看起来气色不大好。

    一旁的佣手脚麻利地送上来了面包、煎蛋和牛，然后又飞快地退了下去。

    面包是表面烤得焦脆内里松软可的德国工厂面包，涂抹上新鲜的酪再配上浓浓的纯牛……味道和营养都兼备的早餐。

    但是，苏慕彦吃在嘴里却多少有些食不知味。

    昨天晚上的那一幕莫名的有些温……黑暗的掩盖下，总是更容易滋生出一些隐秘的但是拨着的神经。

    但是，却被生生地压抑下去。

    苏慕彦想，自己和钧哲……到底是哪一个更加残忍呢？

    这顿早餐吃得意料之外的沉默无言和相安无事，几乎一未动早餐的男在喝完咖啡便匆匆地出了门。

    从前段时间和邵夫的聊天中得知，邵氏最近在忙于一场收购案——如果能够成功的话，就能够顺利主宏利公司，而这家公司不仅掌控着一条国内院线，而且在欧洲有着发行权和发行渠道——如果能够成功的话，邵氏在电影业便是当之无愧的龙老大了。

    ……说起来，和冯家的联姻，也是出于能够在资金方面寻求支持的目的。

    ……只是，即便是知道这个事实以后，又能代表什么呢？

    .

    下午去拍戏的时候，任冉对邵逸辰下上的青紫很是不满意，虽然没有出言责备，但是却用不赞同的眼神“抗议”了一遍又一遍。

    不过，她在化妆上的确有一手。底遮瑕影一起上场，虽然费了不少劲，但是却很好地遮盖了下上的这处淤痕。

    “阿辰，你下上这块淤青怎么来的？”任冉满意地看了看自己化好的妆面，心放松之下便打趣地问道，“难道是照镜子的时候看自己太迷，才不小心撞到镜子的？”

    邵逸辰笑了笑，“冉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要是撞镜子，也得是你给我化好妆之后吧？”

    任冉闻言哈哈大笑，“辰少爷你真是的……”她走出简单搭救的化妆间，看了看外面的阳光，向一旁的助理打了个手势，“阿灿，打伞！外面阳光太大……”

    阳光如果太强烈的话，演员的妆面就会很容易花，所以在这种况下一般都会为处在休息状态下的演员打起伞来；否则，频繁地补起妆来，化妆师将会是第一个出言抱怨的——外界所谓的某某演员耍大牌，拍戏间隙都要打伞的说法，其实是一种外行不负责任的推测。

    不过，今天下午的太阳确实很烈，气温反常地厉害，还带着初秋天气时特有的燥的热……穿着明显不合季节的戏服，来回还没有走上几个来回，就已经大汗淋漓了。

    这种天气下，演员的表演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一组镜拍了半天后还是“NG”。

    于是，辛导的脾气就立刻上来了，一圈子的臭骂几乎涵盖了整个剧组的，就连暂时没有镜要拍的邵逸辰都未能幸免。

    就在一个正在和宓欣妍配戏的二线星马上要被辛洪源骂哭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莲花车慢慢地驶了过来。

    车子一直驶到了摄影棚，依然冷着一张脸的邵钧哲从车子上跳了下来，咬着烟的样子既漫不经心又有些颓废。

    他用力地合上车门，伸手在车前盖上拍了两下后，才用食指和中指夹住烟，出了一烟雾，“呦～您老发脾气呢？”

    辛导缓了缓脸色，“下午拍得不太顺……邵总怎么这时候来了？”

    “我安排了华彩的两个小记者过来采访片场……拍些剧照出去增加儿曝光率。”邵钧哲把烟弹在地上，一脚踩了上去，“辛导你给安排一下？”

    在行销部的策划下，《迷航》的宣传已经悄无声息开展但是声势渐大地进行开来。而华彩正是邵氏旗下的一家传媒公司，纸媒方面主营的两份报纸和一份杂志发行量都能在娱乐报刊中排名前十——简昱的第一张剧照便是由华彩经营的《今影视双周刊》率先披露出去的。

    被导演和监制都赞不绝的扮相自然不俗：全黑的背景下，一身笔挺戎装的男眼带笑意，绷得紧紧的唇角和搭在帽檐上的白色手套英气十足……眉眼间的那子细的漂亮，被背景的黑色衬托得触目惊心。

    一眼瞅下去，心尖都能打起颤来。

    因为报道的对象是自己的少东家，执笔的记者吹捧起来不遗余力而又含蓄隐晦……一笔带过邵逸辰的家庭背景，反而聚焦于对他本的介绍——而且还有独家私生活照的披露，再加上《迷航》剧组导演组的褒扬评语，一时间，吸引眼球无数。而这篇文章出来之后，便被各大娱乐报刊、网站争相转载引述，哪怕不关注娱乐圈的也都知道了“邵逸辰”这三个字。

    这阵势……俨然就是一颗明星平地而起。

    邵钧哲斜靠在车门上，动作幅度很大地扯着脖子里的领带……按说，安排记者这种事虽然是他那个一贯高高在上的妈特意安排的，但是也不需要他丢开刚谈妥的合作案亲自跑来这么一趟。

    但是……

    像是不来不行一样，简直鬼迷了心窍。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随意地环视着拍摄现场。

    眼睛在扫到片场的一角的时候，突然就停在那里了。

    ……心跳加快、眼睛发涩、呼吸都接续不上来……

    ……就连手指指尖都有一种挪动不了的发麻……

    邵钧哲站在那里，一步都移动不了，一句话都找不到能够开……只是呆站在那里，看着不远处遮阳棚下的一个身影，胸渐渐地闷得发疼。

    那个挽起了白色的衬衫，右腿横搭在左腿膝盖上，单手撑住下在翻阅剧本……压低的帽檐看不清什么表，但是却该死的熟悉。

    张了张嘴，邵钧哲向前迈出了一步，却正好见那合上剧本抬起来，正和自己望过去的目光对视。

    ……怎么可能会是那个……

    邵钧哲停下了脚步，闭上眼睛后退了一大步。

    他觉得浑身发凉，但是上的烈阳却晒得想是燃着了火一样……

    邵逸辰被通知说导演有找，于是把看得烂熟的剧本给助理保管，稍微整理一下衣装便走了过去。

    他刚走到辛导旁边，就看到自己的“哥哥”怒气冲冲地摔了车门，加大油门绝尘而去。

    “……怎么了？”随手摘下军帽拿在手里把玩，邵逸辰一手理着被帽子压得略有些的发，一边随问道，“钧……我哥怎么来了？”

    “不管他不管他，”辛导一扫方才的跳如雷，对着面前的男主演说道，“等下有几个记者要来。咱们不理他们的采访要求，按咱们的计划继续拍，让他们拍几张照片就得了……”

    邵逸辰了，下意识地回望一眼，那辆熟悉的车驾已经驶过了一个大拐弯，早已看不到任何踪影了。

    十四章：，不

    邵钧哲把车子开的飞快，从半开的车窗外倒灌的风在他耳边“呜呜”地响着，发丝被吹成一片散……但是，对于烦躁的内心却没有起到哪怕一的平复作用。

    他踩住油门的脚下意识地用力再用力，仪表盘上的时速表和转速表都蹭蹭地往上飙着数字……

    然后，车子就像炮弹一样穿过了前方十字路正在高亮着的红灯。

    .

    值勤的小警察带着明显是堆出来的笑容看着那辆公然闯了三个红灯还不减速的黑色莲花车一溜烟地驶离了视线，低着看着被塞到手里的一大叠钞票有些不知所措。

    他在上个路看到了这辆违规车便想要上前阻拦，但是被身边的一位做了多年警的搭档伸手拦住，“看到没？那车牌号……别自找没趣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啊！”

    “又不是WJ、空、军、京O、南门的牌子……当然得归咱们管啊！”说着这样的话，于是就一往无前地冲了上去。

    追了两个街区才赶上之后，车窗彻底降下后露出的司机的脸却让刚参加工作的小警失道，“哎呀，您不是那个……”

    邵钧哲的曝光率相当之高，作为一个将邵氏的经营范围成功地从娱乐业跨足到地产业、金融业，初步实现了公司集团化和规模化的模范经理，在诸如《财富华国》、《聚焦》、《影响力》这些财经杂志或者物周刊上，有关他的报道并不少见。

    有曾经这样评价邵氏这两代的掌权：“如果说邵夫是巩固者，那么邵钧哲则是一位开拓者。尽管在邵氏的一桩又一桩的投资兼并案中，他的作为可圈可；但是这位总裁在娱乐圈方面的不熟悉和不擅长，致使A.E在业内的领率力仍然止步于邵夫在任时的专断决伐……也许，对于邵夫一直致力于的‘娱乐帝国’，我们只能寄希望于他的下任继承？”

    经常在杂志封面上见到的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还沉着脸表露出明显的不悦——这让刚穿上警制服没两天的小警察有些结，“您……那个……超速闯红灯……”

    邵钧哲没等对方说完，便拉出皮夹打开，抽出里面所有的现钞看都不看地塞到了对方手里，“……还够我闯几次的？”

    说罢，不等车窗合上便已经再次绝尘而去。

    .

    辛洪源是一个效率很高的导演，他拍电影所用的最短时间是两周半——关键是，票房不低，碑颇佳。

    这次的《迷航》，原定的拍摄周期是四个月……但是邵夫亲赴法国后，迅速地谈拢了这部片子的海外发行权的问题；一经回国，就下了两个死命令。

    其一，敦促邵钧哲立刻完成对宏利的收购，务必在年前就拿下这家公司最少51%的份，然后进行分拆变卖，将宏利掌握的那条院线归到A.E手下的世嘉院线；

    其二，向辛洪源表示，如能使影片在12月底之前完成后期，将排出世嘉和星联两条院线的全部商业片档期，并联合环娱手中的银影院线，抢占贺岁档的票房。

    华国一共有九大院线，其中实力最强的便是A.E手中的星联，次之便是新艺城手中的永昌。这次的贺岁档，新艺城拿来上档的影片是一部漫轻喜剧，集合了旗下最当红的六对艺同时上镜，明显地摆出了一副将要彻底狙击A.E的架势来。

    而对于宏利的收购，也是新艺城在与A.E竞争，双方的出价已经都提到了15亿美元……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在这种形势下，辛洪源当即便决定加大影片的拍摄强度，缩短拍摄时间。更为发指的是，随着拍摄周期的缩短，这位导演对影片的要求直接从益求上升为了吹毛求疵，整个剧组的都被他使唤得连轴转个不停——就连邵逸辰，都被驳回了邵夫让他回家住宿的要求，夜两场地赶时间拍摄。

    11月13，《迷航》剧组结束了在Z市影视城的拍摄，转移到临海的Q城进行外景部分的拍摄。

    11月17，邵家和冯家正式联姻，并于邵氏旗下的五星级酒店举行了盛大的订婚仪式。次，邵氏便将收购宏利的价码大幅提高到了22亿美元；当下午，宏利的董事们集体决定将公司出售给邵氏。这笔收购于第四天获得官方批准，正式宣告成功，邵氏顺利主宏利。

    11月24，《迷航》杀青，随即便立刻投到紧张的后期制作，同时播出的预告片反响热烈，大受好评。

    结束了影片拍摄后的邵逸辰总算缓过来了一气……他甚至在庆幸自己能够参与到这部电影的拍摄中来，虽然辛导骂的功力愈发长进而且夜颠倒的拍戏让身心俱疲……

    但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在那场盛大到轰动整个华国的订婚宴上，他还真不知道自己的唇角应该翘起来几个弧度才算是正常和自然。

    仰靠在车子的后背上，他整个的绪还未从影片的剧中回转过来——《迷航》这部戏虽然文戏偏少，但是在结尾却是扎扎实实地来了一大场感戏。尤其是简昱这个物的塑造，完全凭借着眼神和为数不多的几个细小动作来支撑住内心的思绪所感。

    拍最后一幕戏的时候，辛导简直就像是打了**血，一连NG掉了好几次邵逸辰的表演仍然不够满意，于是一把把导演剧本卷成筒握在手里，攥紧了大声地问邵逸辰——

    “你不她？！不？！不？！……”

    “一开始接近她，你就是为了欺骗她利用她；最困难的时候是她在帮你，最后将要成功的时候是她出卖了你，她不你？！不？！不？！……”

    “哪怕是背叛了你，她还是着你愿意为你去死！你告诉我你不她？！……”

    “……”

    邵逸辰坐在那里，耳边的叫喊像是离他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远，突如其来的哀伤像是不断高涨着的汐，汹涌过来淹没心里的那片涩，弥漫过来最处的窒息……

    ……苏慕彦、褚太太、邵钧哲、简昱……

    ——她哪怕着他却仍然愿意让他去死，年老色衰的对的绝望和贪恋像是一个死咒，窒息一样地抓住仅有的一根稻……

    ——但是她对他的好，是掏了心窝子舍了命的好，一圈子的尔虞我诈和面前嘻哈背后捅刀子中，只有她一个是敞了怀地拿心给他看……明明知道是他在敷衍和应付却仍然……一门心思地讨好……

    ——他对他……

    ——他对他……

    辛导看着邵逸辰的表两眼放光，打手势叫摄影师灯光师录音师一帮子准备开拍……然后，憋足了劲儿地大吼一声问：“你不她？！”

    邵逸辰喃喃开，声音发涩，“……我……不知道……”

    “Action……”辛导转身比出型，卷成筒状的剧本下挥得无比潇洒，一旁的场记板“啪”的一声脆响后，只剩下摄像机转动的细微轻响。

    镜里简昱所表现出来的，只剩下的那一片灰白……仿佛能够溢出整个镜之外。

    拍摄结束后，辛导简直对最后的镜赞不绝，一掌重重地拍上了邵逸辰的肩膀，“……好，好！”

    邵逸辰戏服都还没换下来，被辛洪源这么一拍，一个踉跄腿弯就软了下去，被正巧在一旁的宓欣妍眼明手快地伸手挽住，才没有跌倒下去。

    “对不起，我……”邵逸辰扶住宓欣妍的手臂站好，低声地说了句，“……谢了，宓姐。”

    宓欣妍招呼自己的助理送过来了一杯冰矿泉水，硬塞到了邵逸辰手里，“阿辰喝水休息一下，别理辛导那个拍完戏就疯疯癫癫的老子……”

    “嗬——”辛导果然是心大好，居然还会开玩笑道，“拍完戏就把导演扔过墙不是？下次再合作的时候看我怎么挑你们的茬子！”

    宓欣妍淡淡地笑着，轻轻地拉了一下邵逸辰，“听见没有？辛导答应下部戏还来找我们……还不快谢谢导演？”

    邵逸辰笑的有些勉强，“……谢谢导演。”

    辛洪源哈哈大笑，心下却知道这个演员是有些戏过现在回神不过来了，所以对他敷衍的态度也不以为意，只是很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好……你可以的！”

    .

    车子颠簸了一下，开车的袁叔便笑着对邵逸辰说，“您不在家这一个月，夫可算是想死你了……真是的，您在美国那么多年不肯回家她不也过得好好的？”

    他说了这么两声，却没见邵逸辰搭腔一声，提高了音调喊了两声，也只得了一句“啊？”……正要再挑起个话题哄自己少爷开心，冷不丁手机就响了起来。

    邵逸辰坐在后车座上没个舒坦劲，怎么做都觉得姿势别扭得令心烦……他心不在焉地瞄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心里却在想——

    不？不？……是什么？

    他想起了自己16岁那年认识邵钧哲，第二次见面时男就小心翼翼地去牵他的手，指尖是颤抖的，掌心上是一层细汗，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气定神闲的老练样……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做主角拍戏，男大半夜地悄悄去探班，避开了剧组的所有躲在狭小的车子里吻他的唇角，碎碎的亲吻像是下下都吻在心尖上……他想起了刚搬在一起住的时候，男脾气来得急上得快，吵起架来两个都在比谁的嗓门大，最后挠着门来道歉的却又往往不是自己……他想起来曾经和男一同去北欧旅游，因为国内杂志突然刊登出自己和某位星的绯闻，气急败坏的男大骂他一路的同时，仍然替自己大包小包地拎着购物袋……

    唇角缓缓地翘了起来，鼻尖却开始有发酸了。

    闭上眼睛，耳边回想起的那四声枪声，从未这样的响过……

    他想，褚夫在告密简昱的时候，明明是存了看着他死去的心思的——又怎么狠得下心来的呢？狠得下心来，还是着的吗？

    .

    “……少爷，少爷！”袁叔的声音透着几分焦急，更是频频回望着他。

    “……怎么了？”邵逸辰坐直了身子，微微前倾着身子表明自己现在在认真听他说话了。

    “刚刚老赵打来电话，说是夫和大少爷在家里吵得昏天地暗，一屋子的就没谁敢去劝个架的……都盼着您赶快回去！”袁叔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加快了车子的速度。

    邵逸辰心中一跳，虽然没有多说什么，却也是催了袁叔两声赶快回去。

    ——吵架？怎么会？……明明刚刚收购了宏利，按说应该很合妈的心思吧……

    ——那个，自从不在他身边守着，脾气倒是越来越坏了……

    .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刚一推开门的邵逸辰还是被客厅里上演的“全武行”小小地惊吓到了一下。

    一本厚厚的彩页杂志重重地砸了过来，拖曳着在地板上擦出好远……而站在他和邵夫之间的男却显得有狼狈——看得出，那本厚得能做凶器的杂志是先打在了他身上再反弹过来的。

    一脸怒容的邵夫眯着眼睛呵斥道，“……邵钧哲，你到底想给我怎样？！”

    邵钧哲站直了身子，随手整理着有些凌的衣服，很是应付地说，“我怎么了？……虽然是在自己家了，您能不能别这么没风范地不注意自个儿的形象，啊？”

    “我没风范？！”邵夫提高了一声音，冷冷的语调里明显怒气不低，“邵总你好厚的脸皮……大下午地飙车闯红灯、滞留夜店酒醉丑态、和自己的未婚妻在慈善酒会上争执、和旗下男艺来往密切大传绯闻……还有什么？你自己说说看！”

    “妈，您别生气。”邵逸辰赶在邵钧哲再次开前截断了他的话，以防争吵状况进一步恶化升级，“……我这刚一回来，您就拿跟我哥吵架迎接我啊？”

    邵夫见久未归家的子来劝，脸上的神色就缓了两缓，“逸辰回来了……今天想吃什么？尽管安排厨房里给你做。”

    邵逸辰笑了笑，“那您先给我笑一个。”

    他这边还没把邵夫哄开心，那边的邵钧哲已经“切”地嗤了一声。

    拍了拍母亲的手背，邵逸辰转过身去心平气和地对兄长说，“哥，我不在家就全靠你照顾妈了，有什么事咱好好说不成？……非吵成一团也太伤和气了。”

    邵钧哲摊了摊手，一脸的无辜，“你自己看，哪里是我要跟她吵？明明是妈对我非打即骂的好不好？”

    邵逸辰刚刚到家，根本不知道这是哪里的事，还没等出言相问，就听邵夫低喝了一声，“波宝儿！……捡回来去。”

    不知道藏在哪里躲避战火的短毛小猎犬四爪跑得飞快地窜了出来，直直地奔向了刚进门时差砸到邵逸辰的那本书而去……这狗刚刚满了半岁，但是长腿善跑的特质已经出来了，吃成胖胖得憨态可掬，叼那本杂志不住硬是撅着在地上拖拉着回来……

    拖到邵逸辰脚下，还不忘半立起身子，左右两个爪子替着抬得高高地要“握手”。

    邵逸辰半蹲下身子，抓住波宝儿的一只爪子握了握，一个不提防就被舔了一脸的大水……他一边忍受因为见了他而兴奋不已的波宝儿水蹂躏，一边伸手翻那本杂志，没翻两页，就见了一本图文并茂的报道：

    ——《邵氏总裁脾气失控，拳拳痛殴陌生男子》

    粗略地看了一下，发现这条消息说的是因为成功收购宏利而引起广泛关注的邵钧哲总裁，被小报记者蹲守到约见一名陌生男，包下了整间咖啡厅相谈却不知为何在中途发生了斗殴事件，将对方揍了个鼻青脸肿之后扬长而去……感抓住了新闻的记者想尽了办法后却只是探听出了这个男是一位小有名气的心理医师，其余的都不得而知。

    .

    事实上，这位倒霉的心理医师只是被叫去听邵总讲述了一段他的感史，并且在他表示自己因为对的思念无法忘怀而导致生活偏离正常轨道后，尽职尽责地劝导他好好珍惜自己的眼前罢了。

    ——所谓的“眼前”，自然指的是前几弄得路尽知的那场订婚宴上的主角。

    而引起邵夫大怒的是，自己这位近期屡屡出丑闻的儿子看了报道后，恶狠狠地表示：先要抽掉该杂志社的所有广告，再下手断了它的资金命脉，接着查清楚谁写的这篇报道让丫的在全行业都无法立足……

    邵钧哲下手揍的时候，心中涌动的是一种憋屈到极的气愤——这种愤怒，简直比老婆给自己带了绿帽子还要让他抓狂。

    ……也许，我们可以据此不负责任臆测的是，他更希望揍到的是一周前款款地为他带上订婚戒指的？

    十五章：首映式

    12月的贺岁档期上演了一场彩纷呈的票房争夺战：A.E整合了原属宏利的那条中等院线后，联合了环娱手中银影，配合了行销部的策划，声势浩大地对《迷航》做出了轰炸般的宣传；而一向与之竞争的新艺城则和自己的“盟友”一起，不甘示弱地推出了三部电影予以狙击：轻喜剧、功夫动作片、警匪枪战片。

    《迷航》的噱足够大：前主演意外身亡，继任主演为邵氏二少，素来就有“娱乐皇”之称的邵夫亲自对此片负责，执导导演为拿下过两次“最佳导演奖”的辛洪源，灯光师、配乐师、动作指导、剪接师……全是A.E里能够独挑大梁的英级物，哪怕是在整个华国的电影界，都是鼎鼎有名的存在。

    看到了铺天盖地的宣传后，辛洪源才算心服服地冲邵夫竖起了拇指，“……夫实在是高瞻远瞩……”

    他当初被杜睿要求把主演给邵逸辰时，心里还很是不满意；到了试镜的时候，虽然意外于这位少爷老到的表演，却仍觉得有一种郁郁之气塞在心里；等到实际合作的时候，却发现这位新不管是站位还是戏都拿捏得极好，至于一些拍摄的常识更是不用现场临时教导，不免就对他加了一些好印象了；再到后来赶戏拍的时候，演员们吃住全窝在了片场外加夜颠倒地过，大半夜地去喊拍镜，哪怕是打着大大的哈欠过来，一旦进表演区和站在镜前，又是神十足地投到枯燥的拍摄中去……而到了现在，他邵家二少的身份又成了炒作影片的一大资本。

    ……如果这些还不被辛洪源看在眼里的话，那么邵逸辰始终谦和虚心的个就是这位导演最看中的了——要知道，这位导演因为演员不合他的要求导致频频NG时，可是十分于用臭骂教导演戏的。

    执导二十年来，他手下过过的演员不计其数，捧红的明星也不在少数……一眼看过去，谁能走红那是再准不过的了。

    娱乐圈这里面，光是相貌够好和演技过关并不是就能够畅通无阻……还需要非常必要的运气和该有的背景资本。

    ——这些，邵逸辰一个都不缺少……

    于是，正在会议室里的辛洪源在面对邵夫的时候，极为难得地走神了。

    他想，这个，要是走红的话，不过就是个分分钟的事儿。

    .

    “……所以，”邵夫轻咳了一声，拉回了辛导的注意力，接着说，“所以，我对这部片子的一个小小要求就是：档期票房第一。”

    “绝对没有问题，”辛洪源不假思索地说，“如果拿不到票房首位，我自掏腰包贴补上去。”

    “好！我就等着封一个大大的红包给各位。”邵夫虚按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那么，明天的首映式还请大家费心劳力了。”

    .

    《迷航》的首映礼选在了属于星联院线的鸿飞大剧院，在邵夫的出面邀请下，基本上娱乐圈里有些脸的物都赶来出席了，就连新艺城旗下的艺都来了不少。

    所谓的首映礼，不过是导演携主要演员上场，面对记者的提问说一些电影的好话加以宣传，再放映一些电影的花絮……

    但是，因为邵夫和邵钧哲的同时出场，就使得到场原本就打了**血的记者更加的群激动了。

    在邵夫率先和记者打了招呼之后，一连串地提问便纷沓而至了。

    第一个问题自然是由华彩的记者率先提问，这个记者张嘴就把问题扔给了坐在稍微偏右侧的邵逸辰，“我是《今影视》的记者……众所周知，这部戏里有一位让不容忽视的新……那么，我想问一下您，您对参演这部戏的看法和感觉是怎样的？”

    尽管他并没有明说出邵逸辰的名字，但是这个问题提出来之后，还是带动了一片闪光灯对着他飞快地闪。

    邵夫单手优雅地支住下，看向子的眼中全是满意：不错，第一次成为镁光灯下的焦还能保持了该有的稳重自然——这份气度，果然是我杜睿的儿子该有的样子！

    邵逸辰先是给出了一个弧度完美的微笑，再次谋杀了一大批菲林后，才继续笑着说，“我很荣幸辛导给了我这个能参与到影片中的机会，不仅仅是因为《迷航》真的是一部优秀得足以留名于世的影片，更重要的是，它教给了我如何演戏和做一个合格的演员。”

    于是，邵夫脸上的满意就更大了。

    剩下的问题一个个被提问了出来……由于在场的所有都知道这次首映式除了要宣传《迷航》之外，还是在为邵逸辰造势，所以问题的提出也都是识时务地围绕着他而来的。

    ——作为娱乐记者们，参与到造星的过程中来总是他们很乐意去做的事……不提娱乐公司将会为之提供一大笔“润笔费”，还代表了以后可写的话题和可炒作的新闻令可喜地增加了不少……后者可是代表着奖金啊薪金啊稿费啊这些更有保障的硬通货的即将到手。

    “……作为一个新来说，邵逸辰很有天分。如果说有的是生来为了演戏的，他就是那个‘有的’。他能很好地抓住物的格，配合导演的要求调动应有的绪投到表演中，并借此张扬出自己的特。我希望他在以后的演艺中，可以发挥得更开走得更远……”

    这是辛洪源的回答。

    “我相信影片上映之后，我恐怕就会成为观众最不喜欢的演员了；所以，请务必要登出下面这句话给fans们：虽然简昱是‘我’的，但是邵逸辰是你们的……”

    这是宓欣妍的回答。

    “导演啊监制啊宓姐啊阿辰啊大家合作得都很开心……喂，导演，我们来拍《迷航II》吧！”

    这是影片中一位男配的回答。

    就在采访提问和谐有序地继续下去的时候，再次举手提问的记者却出其不意地问道，“我听说邵钧哲邵总和邵逸辰好像有些兄弟不和……请问，是确有其事吗？”

    坐在出席台正中间的邵钧哲当场就沉下了脸。

    这次的首映式他本来一都不想参加，但是碍于母亲的要求才勉强前来——对于自己这个弟弟，他本能的有一种想要亲近的感觉——这对他来说，实在是一种费解而且糟糕的绪，让想要迫不得已地远离开再远离开。

    所以，听到这个记者的提问，邵总第一反应是去看他胸前的佩牌——***，又是《娱乐视野》这个烂杂志的，哪天非得给他们换换主子教教他们什么是规矩不可！

    于是，原本就因为听了“邵逸辰这邵逸辰那”而心烦躁的邵钧哲不顾母亲扫过来的眼色，一把按过来话筒，冷冷地说，“胡说八道！你……”

    他说了这五个字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因为……

    因为邵逸辰伸手拿开了他面前的话筒，同时一脚狠狠地踩了下去……

    这位少爷今天穿了一身带大翻毛领子的束腰中款风衣配呢料马裤加短腰靴子，一脚踩上去……倍儿狠贼疼。

    邵钧哲当即就没声了。

    ——死要面子活受罪说的就是这种……把所有力都放在了抵御被踩的剧痛上，邵总咬紧了牙关硬是一声呼痛都没出，任由自己的弟弟友善地搭上自己的肩膀，眼地听着对着那个该死的记者和蔼地说道：

    “怎么会呢？我和哥哥感一向很好……大概是之前一直住在国外才会显得有些生分吧？这次能够参与到影片中来，也全靠了哥哥的支持和鼓励……”

    邵夫悠闲地后靠在椅背上，觉的两个儿子不对比则已，一对比简直怀疑其中某个不是自己亲生的。

    ……还好有逸辰。

    自己讨了个没趣还白白费了一次采访机会的记者一边讪讪地坐回去，一边纳闷邵钧哲今天这配合态度跟他最近的风评实在有些……

    眼看这话筒又被给了宓欣妍，邵钧哲咬了牙低声问身边的邵逸辰，“……你够了吧！把脚拿开！”

    邵逸辰凑近了他一，仍然是笑得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抱歉哦……我忘了。”

    搁在以前，邵大少被踩了这么一脚，早就炸毛地张嘴骂了……可是，他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越看越觉得坐在自己身边这小子脸上的笑不顺眼到了极。

    然而，却只是“哼”了一声，就扭脸过去，跟他拉开了距离。

    .

    首映式的票自然不是谁都能有，寥寥几张影票不是有着关系或者肯下大价钱的，根本就拿不到。

    不过，有这么一个……关系也有，钞票也有。

    因为成功地洗白了一笔军火贸易款子的杜家太子最近很是得意，他老爹借着身体微恙需要休养的借，手里的权力已经下放过来了一大半……而几个虎视眈眈的旁家兄弟和几位老不死的所谓叔伯，也因为被他一顿敲打给足了排而不敢轻举妄动。

    于是，咬着还没燃的烟跨出某酒店大门的杜卓阳，对着大上午的阳光正好，很是抒地来了一句，“……生真是寂寞蛋啊！”

    身边的小弟勤快地上前把烟给了，再带着讨好的笑问他，“太子爷，今儿您什么安排？”

    “寂寞得蛋疼。”杜卓阳仰天长叹，“你说为什么经历了打击就不能重燃斗志地继续奋进呢？！”

    身后的一下属没一个敢接嘴的……接什么？难道说“对啊对啊您的大哥二弟真应该卷土重来跟您拼到见血地抢杜家龙的位置？”

    还是跟了他最久的阿基揣摩到了他的心思，上前低声说道，“听说邵家的辰少爷主演的那部电影今天首映式。”

    “他还会演电影？小时候一逗就哭鼻子，去演嚎啕大哭啊……”杜卓阳紧了紧身上的驼色风衣，“什么时候的事？”

    翻腕看了下表，阿基尽职尽责地说，“应该早就开始了……您现在赶过去，说不定还能赶得上看一会儿电影。”

    “为了表示一下我对表弟的支持，”杜卓阳咬着烟蒂含糊地说，“我还是过去看看好了……省得到时候没捧场他又哭鼻子……”

    这么说着走出去了几步以后，他又转过身来，指了指阿基和另一个留着小平的小弟，毫不客气地说道，“就你，和那个你，跟着我走。其他的该嘛嘛去，全在我后面跟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少爷我在搞黑社会呢！”

    阿基颇有些哭笑不得地去给自己老大打开车门，心中默默地吐槽道：谢谢了您……知道您的会直接肯定您在搞黑社会……

    但是，他比任何都清楚，这位杜太子手段有着与外表多么不相符的狠辣：此曾经一边满脸笑意地打着哈哈，一边拿着钢管细细地把的十指一根根地砸成泥糜……被堵在喉咙里的压抑惨叫和不断痉挛抽搐的身体镇住了在场的所有。

    ——镇住场子的不是手段的毒辣，而是在整个过程中男冷静到漠视的态度。

    ——自此，明面上再无一挑战他“太子”的名号。

    .

    杜卓阳赶到鸿飞剧院的时候，记者招待会早已开完，正在进行中的是一场极小范围的试映场：只有一些著名影评、受邀请的资娱记、业内好士、还有一些亲友谊票等等，其中，A.E的忠实影迷将会占到一半之数。

    所以，哪怕是杜太子，手里也不过拿到了一张首映票。

    阿基看着自己老大煞有其事地整理了下自己的大衣，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进去看了……好生在外边守着，等下回来了我可是要问你心得体会的。”

    看着杜卓阳哪怕是迟到中也趾高气昂地走进鸿飞剧院的大门，阿基觉得自己又体会到了那种苦涩的心：

    ——心得体会？体会个毛啊……体会您帅得成渣，渣得成灰么？

    垂丧气地买了一大叠娱乐报刊蹲守在门，阿基认真地读着所有有关这场电影的报道……杜太子最开玩笑，但是杜太子也最拿开玩笑来不开玩笑。天知道等下万一大少爷他看爽了电影出来找聊剧的话，自己答不上话会是怎样一种困窘！

    事实上，阿基同学的担忧完全是无稽之谈。

    因为在他和同伴等候了将近两个小时等出来了杜卓阳时，这位太子爷无视身边观影完毕而兴奋地讨论剧的蜂拥群，双手兜一脸严肃困惑地问道：

    “阿基……”

    “啊？老大您说！”

    “我在考虑一个问题，很严重很认真……”杜卓阳抽出右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如果我上了我姑姑那个宝贝疙瘩……她过来跟我真PK的话，你押我胜的赔率是几比几？”

    .

    首映场的电影十分成功，邵夫全程观看了《迷航》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在一片黑暗的影院中勾起了自己描画致的唇线。

    这部电影是辛洪源的又一次巅峰力作。

    这位导演在这部影片的拍摄技巧和节奏把握中费劲了心思：长短镜的穿、拍摄角度的变换、色差色调的把握、缓急节奏的得当……

    总体来说，这是一部流畅到让舒坦的片子！

    而担任后期剪接的宋杨则是被誉为“三大剪刀手”的怪才，镜的剪接拼凑完成得天衣无缝，紧迫和舒缓的镜叉而来，三场追逐戏和两场感戏被他处理得光彩夺目。

    至于配乐、道具、灯光照明等等细节，无一不是大师级的制作……

    再加上素以演技而称的宓欣妍和被辛导赞不绝的邵逸辰，一眼看上去简直就让挪不开眼睛……

    邵夫环着胸，用指尖轻松地敲着自己的手臂。她想：这部影片要是不票房大卖，还真是难事了。

    当然，此刻踌躇满志的娱乐皇，并不知道自己的亲侄子在看了这部电影之后是怎样的一种烦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