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三一章：协议达成

    邵钧哲和杜卓阳彼此间的不对脾气由来已久。

    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当他们彼此看到对方的第一面时就会觉得对方很碍眼，没有原因也没有由来，就像是有喜欢吃辣有喜欢吃酸一样自然，毫无道理但是却在事实上存在在那里。

    比如说，邵钧哲和杜卓阳。

    所以，在邵钧哲冷冷地说出“你想都不要想”这句话之后，知这对表兄弟之间从来就没有过什么温和忍让的房书平立刻把自己整个都压上了好友的后背，一手捂住了他的嘴一手拉住正要拂袖而去的杜卓阳死不放开，“二位，二位……买卖不成仁义在，咱不要仁义要买卖成不？”

    邵钧哲扒拉掉他的手，起身走到窗边看楼下的车来车往，一幅摆明了“没什么好谈”的样子。

    杜卓阳“切”了一声，也想以同样的“没什么好谈”的态度离开……只是被突然拦腰抱住硬摔到了身后的沙发上。

    房书平四肢并用地把这位黑道太子压牢在了沙发上——这位“一秒钟百万上下”的男，想必花费了一整个国家的GDP数值来进行强身健体这项大业……也许，还曾学过格斗术之类的玩意儿？

    立刻黑了一张脸的杜卓阳想要一掌推开这个“三无男”，再一脚踹翻他在地下，用鞋后跟在这混蛋的脸上用力地碾几下……却苦于手脚都被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压在了自己身下，一时间根本抽不出而什么都做不出来。

    ——世间最大的悲哀之一，莫过于流氓遇到了更不要脸的……

    ——所谓的“三无男”，指的便是：无脸皮、无节、无自觉……

    房书平为了自己私财富着想，在这关键的时刻发了巨大的潜力。他真意切地说，“不就是要一个吗？你亲表哥不给我给！……说吧，要谁？”

    杜卓阳地吸了一气，喝道，“你……”

    ——你他妈给我滚开！

    “我？我也是可以的啊……”房书平一手肘“温柔”地在了男的胃上，毫不留的力道轻而易举地让对方仅仅吐出了一个字就转为了强压着的闷声的痛，“敢为天下先我不地狱谁地狱有钱能使磨推鬼先生您是开支票还是刷卡……”

    忍无可忍的杜卓阳终于发，一个狠狠的槌撞得房总眼冒金星的同时也让他不得不放松了手下的力度……

    一脚踹在男当胸上，杜卓阳看着房书平的眼神里充满了恶狠狠的不怀好意。

    就在这新一的仰马翻中，邵钧哲从窗边转过身来，面无表地对杜卓阳说，“除了我刚刚开出来的条件……冯家私底下还做着到南越的生意，手里握着两条路线——都归你们杜家。”

    杜卓阳从房书平身上收回了眼神，很是不屑地“哈”了一声，“我家什么时候缺过这个了？”

    “一条是毒贩手里的路线，一条是海路上的线。”邵钧哲了下，“当局之所以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容忍杜家，除了杜家的军火走私网络之外……还有就是杜家对毒品的强硬杜绝态度了吧？”

    “这两条线根本就是烫手山芋吧？你们谁有这个本事能接手下来？”杜卓阳嗤笑了一声，“拿着个你根本用不着的东西来换自己需要的玩意儿……邵钧哲你比我要厚颜无耻。”

    被先后踹了两脚的房总靠着沙发坐了起来，一手搭在沙发上，一手在身后撑着地，姿态闲适极了，“冯家是做投机金融起家的，所以并没有实业作为底子支撑的他们，对付起来并不十分棘手。若是杜少爷不太愿意掺和进来这档子事儿来，也只不过让我们动手起来稍微麻烦一……诚然，我和钧哲谁都没那么大本事接下那条贩毒线。但是，杜家若是能把它当作一份薄礼送上去，想必以后在军火往来的一些小细节上，会更加舒服一吧？”

    杜卓阳站定了脚步，却没有接话，单手着兜的样子怎样看都有一种不务正业的吊儿郎当。

    “眼看就要三十岁的男了，已经不需要用可笑的幼稚来凸显自己所谓的与众不同了。”邵钧哲抽出一支烟，咬在嘴里，“提要求时能不能稍微用大脑？……用脚丫子想一下都不可能会提出那种不切合实际的要求吧？”

    杜卓阳转过身看着邵钧哲，“……你现在的这个样子，真是会让不愉快地想起我姑妈……”

    邵钧哲起了烟，一晃而过的火光在他脸上留下瞬间的明暗，“是你找错了目标。”

    如果杜卓阳看中的不是邵逸辰而是其他任何一个，现在可能早已得手——不管采用何种方式。但是，现在却被生生地卡在了这里。

    邀约被拒，登门做客被甩闭门羹，自家老子吹胡子瞪眼……就连去片场探个班都有一个石脸的男礼貌地表示手下艺此刻不宜会客。

    杜卓阳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自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先把强抢了……会有什么后果？

    对他的脾有着了解的阿基哭丧着脸如丧考妣，“……您还是换个目标吧求您了我实在不想连混黑社会都失业……”

    不过，现在心大为不爽的杜卓阳瞄了一眼正在倒酒的房书平，扯着唇角笑得不怀好意，“我要的……明明是他吧？”

    房书平端起了一杯酒刚想品味一二，一扭脸就看到了直直的指住自己的那根手指，意外之下咕嘟咕嘟把一杯红酒了个底朝天。

    回神过来的房总抱着酒瓶泪流满面痛哭流涕，“这可是82年的Petrus竟然被我一就这么牛饮了还没有尝出来是什么味道……我对不起它的价格……”

    邵钧哲挥了挥手，“随便你带走他……不，现在、立刻、马上！”

    .

    《极速》顺利杀青后，按照传统惯例举行了内部的庆功宴……在《迷航》的庆功宴上，“孤身一”的邵逸辰被剧组成员和所有演员挨着个儿地灌酒，以至于回家后就在袁叔的搀扶下吐了个昏天地暗，吐得邵夫眼圈都发红了。

    但是，这次在有着白大经纪随身陪同的况下，他只喝了几杯酒就得以成功脱身。在回家的路上，替他挡了好几波酒的经纪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后，带着混着醉意的倦意说，“这段时间，辛苦了……”

    邵逸辰倒了一杯冰过的果汁给他，“先让车子送你回家吧？”

    “不用，”白唯喝了一果汁，脸色缓和了一些，“片子要先剪接、做配乐、做后期……然后才会需要演员配音……哦，对，你已经知道这些了。”

    他摘下了自己眼镜，用手轻轻地捏着自己的眼角，像是在理顺思路一样，“所以……这几天你会比较有空……我会挑一些比较有影响力的娱乐节目安排你上，另外还有一些广告片的拍摄任务。你如果有自己的私事，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做安……”

    邵逸辰起身放平了他的座椅后背，拿过他手里的眼镜，拽过车后厢的一条薄毯盖在他身上，“好了，工作狂……先闭上眼睛一下，等下就到家了。有什么事的话，明天给我打电话。”

    等到邵逸辰轻声安排了司机先开车送白唯回家，再回到自己座位上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位经纪已经闭目睡去。

    摘掉了眼镜的男依然显得相貌平凡，但是却少了平时一本正经的严肃，皱着眉睡得很不安稳的样子看起来像只柔软的小动物。

    伸手拉了拉毯子，邵逸辰突然觉得心很好起来。

    把送回了家，到了白太太手上照顾之后，邵逸辰才回到了自己的家。

    客厅里的灯光还亮着——若是在往，邵夫是很少等他的。想必是上次子醉酒后的难受让她心里留下了很大的不安和心疼，所以现在哪怕已经是夜时分了，她还在等着儿子的回家。

    推开客厅的门，邵逸辰才发现偌大的客厅里并不是只有邵夫一个，除了那只睡得丑态百出的短毛小猎犬以外，陪着她说话的还有邵钧哲。

    见到他回来，邵夫半掩了打了个哈欠，招了招手让他过来，“逸辰，今天累不累？……怎么，白唯没有送你回来？”

    “他被灌醉了，所以先送他回家了。”邵逸辰低下身，顺服地让轻轻地拥抱了她一下，“……我身上还有酒气。”

    “厨房里煲的还有汤，要喝一吗？”邵夫脸上有着很浓的倦意，但是在对着小儿子说话的时候，仍然是一脸的和颜悦色，“你哥哥找你还有事儿……等下陪他说说话。”

    坚持着监督邵逸辰喝下了一小碗煲汤后，邵夫才在儿子的催促下起身上楼休息，临走时打出的又一个小小的哈欠，显示出她实在是撑着困意等待很久了。

    邵夫上楼去的很长一段时间内，留在客厅里的两个都没有说话。直到邵逸辰伸手捋了捋刚刚醒来就求顺毛的波宝儿的毛，他才低声地问道，“……妈最近身体都不太好，你怎么不劝她早睡觉去？”

    邵钧哲没有说话，偏了一的去看波宝儿，眼神里冰冷冷地像是夹带了锋利的刀子。

    也许能被称为“史上最于察言观色的波音达”的波宝儿小朋友，在被主之一瞪了好几分钟后，嗷唔一声低叫，甩着尾迅速地奔向了自己的狗窝，做出了一幅“正在睡觉”的样子……只是一直不停动的尾表明了此刻的它实际上是在“迫于威”的装睡。

    邵钧哲收回了目光，翘高了二郎腿，这才慢悠悠地接道，“她乐意等就让她等呗……我要是劝她两句，少不得又会挨骂一场。”

    邵逸辰此刻的酒意才开始上来，脑子里有薄雾一样的不甚清明。拍戏时一直紧绷着的弦在放松之后自然地产生了一种倦怠感，再加上刚才长时间的放空状态，让他的大脑在一时之间甚至抓不到男方才说出的话语。

    在客厅的灯光下，连脸色都有一些难看了。

    邵钧哲起身倒了一杯水给他，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动作自然得让无法拒绝，“很难受吗？”

    他的声音很低，语速很慢其中透出的温柔带着特定的标签……轻触在额前的手指燥又温暖，近距离之下的气息融，有着一种名为熟悉的可怕。

    ……时光仿佛倒溯回了去年5月份前的任意一个夜晚——他拍戏回来，他边工作边等他，然后气或是不善或是温柔但却都带着关切地问他是不是太累，是不是需要休息……

    短暂的恍神间，身体却早已脱离了理的轨道，遵循着像是刻在了记忆中的本能，顺着他伸手过来的动作靠了过去。

    邵钧哲伸手把他搂在怀里，动作自然流畅得像是本来就应该如此，行云流水一样的不带一丁停顿甚至迟疑。

    但是，在把圈到怀里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在一瞬间停滞了一下，然后才开始再次舒缓地跳动了起来……一下一下的，撞在胸间，有一种充实着的颤抖着的疼。

    甚至从搂怀开始，他就没有敢再有一小的呼吸。

    一切都停止了，除了刚刚活过来的心脏。

    被温热的怀抱抱着，体的温度混着熟悉的气息晕染过来，熏得原本就昏沉的大脑更加缺氧了……下缩在男肩窝里，手臂下意识地回搂过去，在他的腰上叉着扣住十指，仿佛这样就可以不管不顾的一直这么放任自流。

    邵逸辰想，钧哲最近瘦了好多，是有什么难应付的工作或者不顺心的事吗？

    这样一想，脑袋却像是被狠狠地重击了一下，迅速地回神过来……现实和期望的落差巨大，以至于脑里有一种木木的发麻。

    邵钧哲在怀里的僵了一下身子后，就放松了搂抱的力度……却仍然不可避免地失落地看着他从自己怀里飞快地挣脱开来，然后侧着脸皱了眉地说，“……对不起，刚刚……失态了，喝得有多。”

    真的是酒在作祟吗？

    沉默在一刹那汹涌而来，铺天盖地。

    邵钧哲觉得，怀抱空了，但是心却热了起来。

    他想，其实，你可以失态得再久一都没有关系的。

    .

    掩饰地咳了两声，邵逸辰低声问男，“……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邵钧哲转瞬不眨地看着他，又被问了一遍后，才回答，“没什么……哦，不是……是明天下午公司策划部开审核会议，你要去听一下吗？”

    在男充满了期待的目光注视下，邵逸辰犹豫了一下，然后了，“……好。”

    在看着邵逸辰去上楼休息以后，邵钧哲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抽出一支烟夹在指间。

    他原本的目的是想让邵逸辰试着说服一下蒙家的那位小姐——邵氏和蒙家在地产上的一项合作案，受到了这位千金小姐的激烈反对。虽然不至于会立刻夭折，但是却也僵持在了那里，难以有什么实质的进展。

    但是，却在刚刚临时改变了目的。

    他只是他一个的，就够了。

    三二章：侵吞案

    华国的房地产生意一直是利润最大的一块。特别是在12年的5月份，一向被认为房地产行业龙的蒙家的一次出手，直接把Z市的土地价和房价再次带到了一个制高。

    甚少和他合作的蒙家，这次出意料地和杜家联手买下了Z市南区的一大块土地，直接带动了周边土地价格的飙升。

    蒙家是做房地产的老手，往往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有大动作；而且有了带了隐然作为黑道领军存在的杜家一同“狼狈为”，所以南区那块地被他们拿下的价格，简直可以用“低廉”二字来形容。

    于是，在这块地的用途究竟是什么还未能被公布的时候，在短短的三天内，它周边的土地价格就已经翻了一番。而等到蒙家联合了包括丰昌在内的几家大企业宣布携手对那片地区进行开发，将要建设成以一座大型商场为中心、以金融服务为辅助的繁华商业区之后，更是带动了这一地区地价的即刻飞涨……

    .

    冯凌恩最近的子过得顺风顺水……尤其他那个妹妹找到了一个好夫婿之后。

    不说冯邵两家合并后利润的加速增长，也不说冯凌杰被他一脚踹去主管那个什么金融投资公司，更不说自家的票在市上一连数周地飘着红……单单是对南区那块地产的下手，就让他不到两周的时间里，腰包鼓了一倍还多。

    ——这还是晚下手了好几天的结果啊……冯凌恩想，幸亏有自己那个妹婿的提前告知，要不然赚钱的机会就那么一刹那的转瞬即逝，错过了还真没地儿寻去。

    ——凌嘉要嫁的男，还真是家里的“福星”。

    当然，南区的那块地他是以私名义购的……家产早晚是要分的，一分为三还不如自己先拿了自己应得的那份投资出去挣儿小钱。

    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

    就在冯凌恩舒舒服服地倚在宽大柔软的皮质靠椅中，想着要不要等下给那位未来姑爷打个电话约个共进晚餐什么的——说不得又能听到什么挣钱的小道消息……桌子上的电话跳着响了起来。

    “喂，”男心不在焉地拎起了电话，“谁？”

    “大哥，”打来电话的是冯凌杰，“……公司还能抽调出来多少现金？”

    “你想嘛？”冯凌恩的反应立刻变得迅捷了起来，全神贯注得连坐姿都变得端正了许多。

    电话那端的声音带着急切，“……一时说不清楚，快！给我调最少三个数过来……有在狙击我们……”

    “三亿？！”冯凌恩一下子站了起来，带得身下的椅子“噌”地一下退后了好远，“……你狮子大张啊？我上哪儿给你搞到三亿来？”

    冯凌杰像是被噎了一下，好半天后才说，“家里不可能连三亿的流动资金都没有吧……金融上的事儿我跟你解释不清楚，但是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现在有在恶意打压我们，你必须给我搞来这么一笔钱来让我护盘……”

    挂断了电话的冯凌恩在屋里急得团团转圈……搁在之前，冯家并不是拿不出这笔钱，但是最近铺开的摊子太大，自己又暗中抽调了款子去谋那么一的私利……

    ——好吧，该死的，是很多！

    来来回回地转了几圈后，冯凌恩一把抓起了电话。

    “……喂，我找邵总……”

    接电话的是一个甜美的声，“冯总您好，我们邵总昨天去了法国……不清楚他什么时候回来……不是，是为了谈电影发行的欧洲同步上映问题……抱歉，我没有这个权限，只能在邵总打电话过来指示工作的时候替您转达……”

    撂下电话，冯凌恩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但是时间紧迫得让他来不及想，因为不断响起的电话在催要着投到市上的钱。

    ——冯家是做金融投机起家的，如果在所持票上出了什么问题，将会形成恶劣的连锁效应，进而导致银行追债，甚至于会产……

    .

    “咖啡！”房书平喊了一声，立刻有给他送上来了一杯香郁扑鼻的咖啡。

    端过来咖啡地吸了一气，房书平得意地看着房间里的另外两个男——其中，赫然便有在Amelia中“身在法国”的邵钧哲。

    把玩着手里的咖啡杯，房书平很肯定地说，“冯家一共有十几亿的身家，但是他们在实业上的资产并不是太多，所以不能准确地判断出冯凌杰手上到底有多少资金。不过经过这两天的分析，现在他手里的应该是五个亿左右，天一完全可以吃下这笔资金……也就是说，你们可以动手了。”

    .

    5月月底，蒙家和杜家突然一起发表了声明，由于已探明的地质构造等原因，原定将要共同开发为商业区的那块土地并不适宜建造高层建筑，因此正式宣布停止在该地兴建购物广场的计划。

    一石激起千层……这个消息以极快的速度在地产界迅速流传开来，而南区的那块土地价值几乎在消息刚刚发布之初，便开始以极快的速度狂跌下泻，势如竹。

    与此同时，冯凌杰在期指市场上一败涂地，整整输进去了二十个亿。

    冯凌恩语无伦次地说道，“……二十多亿二十多亿……你是怎么赔进去的……不是说公司票遭到了别恶意狙击吗？怎么最后变成了你拿着这笔钱去做期指？我一共给你调了六个亿过去……”

    “……我明明昨天还在赚……”冯凌杰也惨白了一张脸，“一开始你给我那两个亿的时候的确是我在骗你，但是你后来再给我那四个亿时难道不是知道我在做期指，也想要来分润一笔？……是庄家突然……”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冯凌恩气得直哆嗦，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你你……”

    “申请产吧，”冯凌杰苦笑着说，“这样子，二十多亿里我们只用赔进去砸到市里的七个亿就够了。”

    冯凌恩的声音变得尖厉起来，“七个亿？……你以为这七个亿是天上掉的，你……”

    他说到了这里，突然猛地停下了嘴里的话，一张脸变得铁青。

    见到大哥这个样子，冯凌杰的脸色也变了。

    “……哥，”他用涩的嗓音困难地说，“你还瞒了我什么？”

    .

    事实上，这是两个在金融市场和以地产市场上同时展开的局……冯家永远都不会知道，早在将近一年前，天一就在邵钧哲的示意下对其一举一动都进行了耐心细密的监视和分析，摸透了冯凌杰的个后对他可能做出的每一个反应都拟定出了相应的应对方案，然后在市动、众浑水摸鱼的时刻下套设局，一下子让他赔了个净净。

    而南区的那块地产，则是预示了冯家衰败的开始……将流动资金投到了房地产行业小尝了甜后的冯凌恩，这次为了能够大赚一笔，不惜抽调了公司的资金并以权向银行贷了一笔巨款。

    ……那块价值严重缩水的地产，在资金链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冯家，起到的是“釜底抽薪”的作用。

    .

    “哥，去找钧哲，”冯凌嘉有些慌张地说，“……钧哲他一定有办法的！”

    “算了吧……根本联系不上他。”冯凌恩用力地抓了抓自己本来就已经很凌的发说。

    咬了咬下唇，拎起自己的包就往外奔，却刚刚走到大门处就被挡了下来。

    “爸……你怎么现在回来了？”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慌，“我……我要……”

    “我回不回来有什么差别吗？”走进来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发色灰白，面目郁，“……都已经是这种局面了。”

    冯凌嘉根本听不进父亲在说什么，只是挣着自己的手腕急急地说，“爸你放手！我要去找钧哲……”

    冯盛立攥紧了自己儿的手腕不松开，“嘉嘉，我们冯家从来不自取其辱……技不如，甘拜下风！”

    只是这最后出的八个字里，怎样听都有一种狠毒的怨恨在其中。

    “爸……”

    “……爸爸。”

    兄弟二异同声地开了，在看向对方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决定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自己兄弟身上。

    “都是他……”

    “是大哥他……”

    冯凌嘉仍然用力地挣着自己的手，“你放开我，爸……我要去找钧哲……”

    “闭嘴！”冯盛立拽紧了儿的手大踏步地走进客厅，“……刘妈，看住小姐。”

    “如果不是你们这两个混蛋在给我拖后腿，”冯盛立冷冷地说，“今天倒下去的就可能是邵家……凭借家族联姻侵吞对方资产，这事儿我们冯家做的并不少。有输有赢，胜败乃兵家常事罢了。”

    “爸，我……”冯凌恩有结地想为自己辩解，但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自己的妹妹打断了。

    冯凌嘉一下子有些明白了什么东西，但是下意识地并不希望自己明白，她摇着一步步地往后退，“……不是这样的，爸，你告诉我不是这样的……钧哲他是我才要和我结婚的……”

    “好在凌嘉还没有嫁过去，”冯盛立说话的神态近乎狰狞，“我还不至于连儿都赔进去！”

    这么说着的冯父，其实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看得宝贝无比的儿，在别眼里，也许是连倒贴了钱都不愿意接受的赔钱货色。

    而在一开始就怀着吞占他家财产而确定下来的婚约，在这场利益的博弈中，恐怕是锋着的双方都没有看在眼里的。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起始于一年之前的三月份，终结在这一年的六月之初。冯家对邵氏觊觎已久，打了几次收购案都被对方成功化解，非但没占上便宜反而损失了不少……无奈之下便打起了联姻的旗号，想借着婚姻的幌子来侵吞对方的财产。

    只是，侵吞者到了最后成为了被侵吞者而已。

    .

    合并变成了兼并，原先的婚约自然也就成了一纸空文。

    虽然在地产上的投资赔了一小钱，但是相对于拿到了整个冯家的财产来说，可以完全忽视掉这个损失。

    但是，成功后应该有的感——诸如：喜悦、充实、满意、成就感……这些一个都没有，只剩下心里铺天盖地的空虚，慢慢扩延。

    邵钧哲靠在椅背上，搁置在胸的左手稍稍用力……仿佛不这样做就感受不到掌下温热的心脏是否还在跳动。

    他看着宽大的办公桌，桌面上摆放着一本摊开的杂志。这本华国最为著名的生活周刊用封面文章的位置对邵氏这次的吞并案做了一篇度报道，其中的肯定和赞美之词溢于行间——冯家作为一个以灾为发家契机，三番两次通过联姻的方式进行财产侵吞实现自我扩张的家族，不管是在商界还是在金融界的碑，都是不大好的；而一向被看作世家传承的邵氏，在这次吞并案中的表现，很容易就被认定为处于正义位置上的反击和所谓的“因果有报”。

    只是……邵钧哲想，这又有什么意思呢？

    靠在柔软的椅背里的男身体完全地放空着，一一地滑了下去。

    他想，没有意思，一意思都没有……

    几乎滑落到椅背三分之一处的男的眼神变得有些迷茫，他的眼睛看向那本杂志却没有聚焦，仿佛在透过纸质看向另外一些什么不可知的东西……

    ——这样的结果，根本不是想要的东西……输赢又如何呢？他早已输得一无所有。

    ——一直以来作为支撑的目标得到了完成，却发现到最后变成的全部都是苍白色调的空虚感。

    ——这种感觉，就像是燃烧过了一场大火的荒原，烧灼殆尽后，才发现只剩下一片焦灼的灰烬，沉寂在心里，一层层厚重的堆积，闷得让喘不过气来。

    这么想着，邵钧哲低声地咳嗽了起来……一声声的低咳带着压抑，在有空旷的办公室里响起。

    这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他所耗费的心力超乎寻常。真正的锋发生在越卓集团和冯家控权的争夺上，而真正的对手则是那位已经成为了过去时的“岳父大”。

    这场争夺发生在隐秘的暗处，双方都维持住了表面的和平而暗地里厮杀得血流成河，惨烈的你来我往掩盖在最底层面诛死一样地搏斗，“你死”或者“我活”都是彼此的唯一愿望。

    .

    邵逸辰知道了邵氏吞并冯家的消息时，是在赶回家的路上。他最近参与了一张MV的拍摄——作为少组合的“S.H”刚一出道就反响不错，再加上组合内有成员参与到大制作电影的拍摄中去，想必在《极速》上映后就能引起不小的关注。

    公司想要在影片上映的时候，推出MV来借机造势……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MV讲述的是一个暗恋的故事，剧和物关系都比较简单，但是拍摄出来的效果却很不错……而由于和主角之间的磨合并不是太顺利的原因，拍摄时长稍微有些超出。

    再加上同期广告的拍摄任务，时间排得很紧的邵逸辰并没有闲暇时间去关注社会新闻。直到白唯笑着提起的时候，他才知道这件事的大致况。

    “真是奇怪了，你居然不知道……”白唯笑了笑，在一堆报刊中找寻着，“这可是这几天来最热门的话题了。”

    “我不知道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邵逸辰接过白唯递过来的报纸拿在手上，却并没有去细看，“我对商业上的这些东西一窍不通，即便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好好拍自己的戏。”

    白唯看了他好一会，半天后才说，“……你和邵总还真不像兄弟——原谅我直言，难道你一都不担心涉及到家产这种……比较敏感的话题吗？”

    有什么好担心的？邵逸辰想，这本来的一切都不是自己的……何况，他想起了之前看过的那本记：这个身体原来的主，原本就存了家业相让的心思。

    所以，也只是淡笑了一下，有些含糊地说，“……这样子各司其职也蛮好的……我不懂经营公司，他也不懂怎么演戏……已经很好了。”

    这么说着，但是心里还是有些沉了下来。

    捏着杂志看了半天，光滑纸页上的小小黑体字一个都没有看进去，只是指尖在页码处捏出了些微的折皱。

    原本的怀疑和疑问慢慢地扩大在胸间，涨涨得让喘不过气来。

    踌躇了一下，邵逸辰还是抬起问白唯道，“……杂志上说，钧哲从一年前就开始着手对付冯家。那个时候，正好是……苏慕彦出事的时候吧？”

    ——自己的名字被自己用一种陌生的声调平静地念出来，心里还是止不住地猛跳了一下。

    想问的太多，却不知道从哪里问起……一一地挤压在心底，不是遗忘，而是伺伏着而已。

    白唯没有立刻回答。

    当年的那桩枪击案，稍微知道些内的都能察觉出其中必定另有隐……只是总有那么一些，仅凭着自己的臆想便敢不负责任地做出随便的评判。

    好在，这位经纪并不属于这一类。

    像是理顺思路一样，白唯慢慢地皱起了双眉，眉间都皱起了一个小小的“川”字。他想了一下，才说，“这件事，我们谈论的再多也不过是彼此的猜测……为什么不直接去问邵总呢？”

    邵逸辰愣了一下，却是轻轻地摇了摇。

    “有些事，说开了其实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难。”白唯摘下眼镜，用镜布擦拭着镜片说，“既然想知道，就去问问也无妨……总比一个胡猜测好。我能理解，作为亲，当然希望自己的哥哥并没有做下什么不太好的事。”

    还没等邵逸辰再次问出什么话来，感这个问题已经得到了完善解决的经纪已经翻开了搁置在一旁的便携式电脑，“来……让我们解决下一个问题：《极速》将在下周二举行首映式，先预祝试映成功，再来谈谈你的工作安排……”

    .

    车子停在了邵家老宅外的街道前，推门下车的邵逸辰还能听得到经纪在身后絮絮的安排着，“……先这样说定，明天我来接你，老时间见。”

    邵逸辰回给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笑着看车子慢慢驶离了视线。

    再往里面走的时候，却发现前来迎接的佣脸上有些不安的神色……还没等问出来声，就听到了院子里的争吵声。

    ——如果说是争吵声的话，其实并不太合适……只能说是单方面的吵闹。

    走进院落中以后，邵逸辰听到的第一句完整的句子是——

    “……钧哲，你告诉我一定不是这样的……我们说好了七月份结婚，然后去加勒比海的多米尼加……还有热气球的婚礼……”

    男对这些话语的反应完全可以用冷漠来形容，他一手拎着自己的西装外套，一手着兜，置若罔闻地从身边走过，迈过去的步子没有一迟疑。

    “钧哲！”的声音绝望得近乎尖锐，站立在那里的动作像是用尽了全部力量一样遥遥欲坠。

    邵逸辰站在大门，把目光放在身侧铜质大门的镂空雕花上。

    他觉得……自己好像选择了一个最差的时间段回家；而且，邵夫此时并不在家中的事实，只会让这个“最差”变得“更差”。

    邵钧哲觉得疲惫无比，耳边的聒噪像是隔了好几个世纪的距离，他甚至觉得手中拎着的外套都沉重得想丢开放下。

    事实上，他的确这么做了。

    把手里的外套扔给一旁站立着不知所措的佣，邵钧哲一扭脸就发现了站在门处的邵逸辰。

    五多的阳光，有一种肆无忌惮的灿烂，但是却又有着较淡的暖意……斜过来，在院落里留下大大小小的错着的光斑，宁静而又明亮，充满了油画一样的不真实感。

    包括画中的物。

    ……就像，不去立刻抓住他切实地感受到他，就会马上消失一样。

    因为他这一驻足停留转身，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重新又燃起了新的希望。她上前走了两步，低声地喊道，“……钧哲。”

    声音很低很软，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卑微。

    ——只要你回看我一眼，哪怕只有一眼……我就能为你做任何事。

    男看都没看她一眼，再次冷漠着从她身边走过，一直走到大门处，才微微弯下了身子，替站在那里的邵逸辰整了整有歪斜的衬衫领子。

    邵逸辰反地挥开了他的手，却又被他抓在了手心，然后不由分说地搂住了他的肩膀向屋子里带去。

    这一系列动作发生的非常快，而且期间两个一句话都没有说。

    只有在走进屋子的瞬间，邵钧哲才低声说道，“……送客。”

    三三章：“慕彦”

    在已有的23年的生活里，冯凌嘉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浑身冰冷过……哪怕是在一年前做出那个决定时，也不曾有过如此“绝路”和“无望”的感觉。

    她的母亲是方家的小姐，格温柔得近乎软弱，对父亲的任何决定都唯唯诺诺、言听计从。哪怕在自己的丈夫将原属于娘家的财产全部占为己有时，也都表现得丝毫不以为意。这个唯一的一次发，就是在得知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有了私生子的时候——从来都是静默得几乎能让遗忘在角落里的在听闻了这个消息后，一言不发地对着梳妆镜发呆了半个小时；而在三天后，城郊的某别墅区就发生了一起室抢劫案，室主是一名怀着孩子的年轻，在反击自卫的过程中被罪犯一脚踹中小腹，送医院不久后母子都不治身亡。

    冯凌嘉至今还记得，那是在一个春末的下午，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天，没有开灯的屋子里暗无比。她的母亲搂着她一言不发地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任凭她如何的小声请求都不肯放她去看电视，直到客厅一角的电话突然响起……

    身形单薄到影子都拉得狭长无比的慢慢地站起身来，慢慢地走过去，再慢慢地拎起话筒……

    电话里传来一个粗嘎的男声，还混着信号不太好的呲啦声，“……夫，一切都办妥当了！”

    也许是没有灯光的原因，冯凌嘉那时候觉得母亲的声音特别冷，就像是从冰窖里传出来那样，“……我要直接的、肯定的回答……是的，确认死亡之后再来告诉我结果。”

    等到她明白这个下午发生的真实事和这个电话带来的真正含义时，她的母亲已经不在世了。因此也没有机会去追问当时父亲有没有知晓这件事，最后又是怎么处理的。

    而之所以会回想起这段往事，是因为……她在面临着相似问题的时候，做出了和自己母亲一样的选择。

    在低声的重复着嘱咐出“确认死亡”这四个字的时候，冯凌嘉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她想，母亲在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

    可是，已经不可而知了。她只知道自己在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心里感觉到了一阵轻松，还隐然伴随着即将胜利的快意。

    可是，现在这种快意已经完全消失得无边无际、无迹可寻了。

    冯凌嘉看着自己的未婚夫——也许，在这个称呼的前面加上一个“前”字会更加贴切一——他就那样子地从自己身前走过，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予，就像是自己根本不存在在那里一样。

    在此之前，她就已经想好了各种况的出现，包括他对她鄙视不已、恶言相向，甚至拳打脚踢……她一定会抱着他请求他的原谅，告诉他自己一都不在乎他拿走了冯家的东西——这些原本就应该是自己带给他的；她还要低声下气地向他道歉，承认之前自己做过的所有的错误，把那些夜夜折磨着自己的罪恶都摊平在阳光下，求他了解这一切的一切……只要他肯原谅她，还愿意和她在一起。

    但是，没有……这一切都没有出现，他甚至连看自己都不愿意看一眼，可是这却比他当甩自己那一耳光时更让她觉得难受。

    身边已经有佣走了过来，礼貌地请她离开。冯小姐后退了一步，和前来相劝的佣拉开了距离。

    她昂着看了一眼已经关闭严实的大门，牙关咬得死紧，紧到牙根都发了疼……

    “不用你多嘴！”轻声地说，姿态高傲得像只孔雀，然后维持着昂首挺胸的动作转身离开。

    ——一定是哪里出了错，一定不可能是这个结果的。所以……我一定要把这个“错”给找出来，纠正过来。

    .

    邵逸辰在自己被带进屋子中以后就甩开了男对自己的搂抱。

    而男在自己被甩开之后并没有再次不依不饶地缠过来……他只是顺势把邵逸辰反身按在了门板上，一只手撑在颈部的高度，一只手抵在腰侧附近，确定了两之间形成了固定距离而且对方暂时无处可避后，便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眼底，有温度在慢慢燃烧着升起来。

    在这个时候，邵逸辰还能像走神一样地想到：又被压在门板上了……难道，今天还要再来打一架作为收场？

    他的背后是已经反锁上的大门，金属的质地在衬衫上留下的触感冰凉而又坚硬。一门之隔，隔断的是室外杂的纷扰：阳光、院落、的声音、佣们躲闪的眼神、被直勾勾地瞪视过来的嫉恨……

    一瞬间，这会有一种巨大的引诱的错觉——如果这扇门关闭的不仅是外界的嘈杂，还能够割断过往的所有一切：开心的、不开心的、平淡的、惊心动魄的、想要遗忘的、已经被忽视的、正在被熟悉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好了。

    微微偏开了，邵逸辰垂下了自己的眼睛。

    他有自嘲地想到，自己一定是在下午的那场MV的录制中太过投了，以至于被那种青春年少时才特有的纯影响得如此不现实起来。

    偏扭脸的动作很轻微，但是却打了刚才两之间微妙的平衡。

    邵钧哲伸出手去，想要抚上邵逸辰的脸，但是却在半道上就收了回去，转为轻轻地按上他的肩膀。

    掌心很温暖，隔着衣料的阻隔在肩膀上留下的感觉有着轻微的热度。

    邵逸辰抬起来看他。

    男的身材很高大，明明是同父同母却比已经过了生长期的弟弟高出了将近一个。这样看过去，几乎能够占据了视线里的全部。

    而近距离地对视着，才发现与之前相比，男真的憔悴了很多，记忆中所有的影像中，都不曾出现过像现在这样的疲惫。

    沉默，像是被打翻的墨水，倾倒过来铺满了两个之间所有的间隙。

    邵逸辰拨开男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转身向楼梯间走去，“……我有累了。”

    但是刚刚走开了两步，就被从背后环住腰搂在了怀里……热热的呼吸在耳后，带着像是压抑一样的节奏。

    邵钧哲收紧了手臂，觉得自己的心跳在对方的后背上一下下地震动着，有一种实实在在的感觉。

    他低声说，“……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随便什么都可以。”

    邵逸辰去拉他揽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却被他反手握紧在手中——环住腰和握住手的力道都大得惊，一时间挣脱不开。

    “问什么都可以的话，”邵逸辰说，“……那，能不能放开我？”

    然后，他就听到男在自己背后低笑了一声，有轻微的哈气吹拂到耳根上去，痒痒的发麻。

    接着，他听到男喊了自己一声——

    “慕彦。”

    时隔一年之久后，再次地被叫出来这个名字……像是隔了一世那样久的遥远和陌生。

    但是，却在听到这两个字后有一种血管发冷的感觉。

    “……你不喜欢牛更喜欢清茶，除非拍戏需要不会抽烟，习惯在片场看剧本而不是和聊天，随身不喜欢带手机，有事的时候找经纪比找本要快，看到我的第一眼时眼神会很温柔，戴耳机时会先微微侧，每天定时阅览娱乐报刊，喜欢淡色系的衣服……”

    男的声音很慢，吐字很清晰。

    但是，邵逸辰却希望自己在此时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环绕着手臂再次收紧了一下，有温润的吻落到了颈侧，轻轻的力道几乎能够让忽视。

    然后，是近乎残忍的宣判和揭露——

    “如果这些都不算什么……字迹，亲的。”男强压着嗓音里的激动说，“字迹是可以被模仿，但是却能鉴定出来的。”

    邵逸辰猛地转身过来，却又被男正面拥怀里，扣在后腰上的手掌让贴合在一起的两个至少在这个时间里看上去紧密无间。

    字迹……竟然还是字迹……

    其实在刚刚拿到那本记的时候，他就已经在私下里进行模仿了——一个的身份变了、相貌变了、指纹变了……甚至连那些小细节处的习惯都在改变，但是笔迹却很难发生改变。

    邵逸辰觉得自己的指尖处都在出着冷汗，从神经纤维末梢散发出来的寒意难以遏制，仿佛连心脏都可以慢慢地冻结住。

    他艰难地开道，“……你在说些什么，我不太懂……”

    “你不想被妈知道吧？”男卡着他落下的话音说，“她一定会非常伤心吧？最近，妈的身体好像不是太好……”

    “邵钧哲你……”

    “叫我‘钧哲’。”男温柔地说，“……慕彦你太残忍了，真的，太残忍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我该有多么痛苦，你都有看在眼里吧？……你知道吗？我以为自己上了自己的弟弟时，矛盾得都想要去自杀了……”

    “邵钧哲，”邵逸辰用力地推开他的拥抱，“……苏慕彦已经死了。这是个事实，我们谁都不用自欺欺。”

    “但是你还活着。”邵钧哲一字一顿地说，“……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邵逸辰后退了一步，看向男的双眼中有光彩在慢慢消散，“……与其有什么期待然后落空得连自己的命都顾不上，倒还不如一开始就有着该有的自知自明。我现在，只不过想好好地活着，就这样，只是这样。”

    客厅里的座钟在这个时候打响了下午六的报时，一声声的响声在不大的空间里回。在这一片静默中提醒着客厅里的双方：过往逝去的那些时间，连声音都不曾有过的，不留痕迹的……已经过去了。

    “可是，”邵钧哲看着他，眼睛里有一种很的难以形容的东西，放缓了声音地去说，“……你刚刚，已经承认过了，不是吗？”

    他的声音很低，还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求证和低三下四的乞求，就像是溺水的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一样的不遗余力。

    邵逸辰回视着他，一时间不知道找出什么语句来让彼此间的谈话能够继续进行。所以，他只是站在了那里，半天后，轻轻地摇了摇。

    ——其实，在一开始就已经存了会被他认出来的希望吧？……明明说了不会再抱有什么期待，也是一种徒劳的自欺欺吧？

    ——根本放不下什么吧？不管是曾经建筑了十年的感，还是现在这个身体原主对兄长的依恋。

    不管是哪一世的生，一直都在和对方的生活如影随形地缠在一起。

    .

    手掌下的扶手有着木质的凉意，近乎掌心处的温度。

    邵逸辰无意识地抓紧了扶手，一步步地走上楼梯……他突然不想去求证什么。

    真相不是自己看到什么就是，也不是他讲述什么就是什么。

    不管怎样，之前的死亡和伤害已经固定了下来，呈现在记忆里的是一片灰白……碰触上去，会有不真实的疼痛——带着冰凉和锐意。

    “……我们重新开始，”仍然站立在客厅里的男很快地调整好了自己的绪，重新以一种肯定的语气说出这句话，“重新和我在一起……逸辰。”

    邵逸辰停了一下脚步，然后加快了脚步走了上去。

    他想，要怎样开始？开始的又是什么？

    三四章：十指握

    《极速传说》是在四月份结束整个影片拍摄工作的，而这部片子的宣传策划则是几乎与开拍同步进行的。在A.E行销部门的策划下，影片的先期宣传开展得铺天盖地：三款海报和五段预告片已经在亚洲和欧洲两地正式同步发布，制作良的广告片也在A.E旗下所有的院线剧场中全面播出，同名改编的游戏也在紧急开发中……至于地铁、楼宇、广场等各种广告形式和传媒手段更是早已运作了起来。

    仅仅是宣传所花去的费用，已经在A.E的账面上超过了四千万元。而与之相对应的另一个“千万级别”的账目，是石荣友和邵逸辰联合带来的广告效应——仅仅就广告收上，已经顺利账了两千万元，这还是不算影片赞助的况下得出的数字。

    就像是《影视双周刊》的评论中说的那样：“……这不止是一部电影的宣传，而是整个传媒集团的刻意造势。A.E的营销手段果真名不虚传，现在我们共同期待的是《极速》的票房为它带来的实至名归……”

    在6月的第二个周末，这部备受瞩目的影片悄然地在一家小型剧院举行了试映。

    与整部电影在先期投的大力宣传相反，这次的试映几乎能称得上“低调”二字。受邀前来的观众除了绝大部分是A.E的忠实影迷之外，剩下最多的就是一些圈子内影响较大的影评家了，其中不乏有不少经常在报刊上出现的专栏评论家。

    .

    “从受众心理上分析，”白唯一边翻着手里的纸张一边说，“营造一定的神秘感是必要的，而且大众具有盲从的属。宣传做得越大，又越不给他们看，他们就越会憋足了劲儿想看。所以，安排这次试映也是很不错的，嗯。”

    “……，”邵逸辰有些无奈地用拇指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然后伸手抽出白唯拿着的纸张，“我说，你该不会是在紧张吧？”

    ——连说话都开始有语无伦次了，而且几张通告程表用得着翻来覆去地看吗？

    试映是区别于好莱坞电影的、十分具有华国本土特色的一项电影放映制度——在首映之前先举行一场很小范围内的放映，来作为影片能否大卖和碑好坏的预先评测。这种制度很容易带来一边倒的评论，进而会对其后公映时的票房产生巨大的影响。毫无疑问，这种影响是分为两个方面的：因为试映效果强差意导致最后票房惨淡的影片，和由于试映反响良好而使得票房收高于预期的影片，从华国的电影史上来举例说明的话，并不在少数。

    所以，敢于采用试映这种形式进行第一放映的电影，莫不是对于自身有着很高信心的片子。

    当然，并不是说就没有“滑铁卢”况的出现……尤其在这部电影的导演是石荣友的前提下，让不得不怀疑此种况出现的概率会不会因此大幅提高。要知道，这位导演曾经在试映场上，被一边高喊着“烂片滚蛋”一边拿着臭**蛋、烂番茄等砸了个抱鼠窜。

    “大不了我们躲在石导后面就好了，他体积够大。”邵逸辰轻松地拍了拍白唯的肩膀，“而且，我会保护你的。”

    白唯抽回被拿走的程表，折成了三折后才笑了笑，眼里认真的光彩混着一的紧张，看上去有种明亮的透彻。

    邵逸辰突然有明白了这个男在这个时候的不安和忐忑：这是一种隐忍了太长时间也太过渴望成功而带来的患得患失。毕竟，这部电影可以算得上是这位经纪任职以来出来的第一份成绩了。

    只不过，平时总是一副老练又冷言冷语的男，偶尔露出来这种柔软的表，非但不会让觉得不协调得生厌，反而会有一种可的感觉。

    所以，他搭上男捏住纸张的右手，又轻轻地拍了拍，低声地打趣道，“等下试映结束的庆功宴上，你可是要帮我挡酒的。”

    沉默着的白唯伸手和他击了一下掌，“……一定的！”

    车子在海乐剧院的门慢慢停了下来，稍加整理着装的邵逸辰拉开车门第一个走下了车。

    ——今夜，一定要是一个能够注定了成功的不眠夜。

    .

    冯家在宣告产后，几家参与了市狙击和金融围剿的集团公司心照不宣地以比实际市值低了好几成的价格，顺利地购了原本属于冯家的资产。

    其中，获利最丰厚的便是原先名气不甚响亮的天一基金和吞并了大量灰色财富的杜家。不得不承认，作为对抗主力的邵氏在这场资产侵吞案中的收益很“节制”。

    当然，如果考虑到邵钧哲还作为了天一的半个东家这个事实的话，邵氏仍然还是当之无愧的赢家。

    事的善后处理琐碎而又繁杂。Amelia最近更是因为“总裁助理”的身份忙上忙下得不亦乐乎……不过，这位与能力和学识相比，“美艳”和“胸部”更为出名的助理近非但没有因为工作量的增加而影响到心，反而显得气色颇好，大有“回光返照”的迹象。

    “你才是‘回光返照’，Candy！”助理收拾着同事签好的文件，“海归了还没两年，就已经学会了用成语挤兑……我先走了，邵总还急着审这份报表。”

    脆利落地反手关上策划部的大门，Amelia走向电梯的步子无比地意气风发。

    这无关什么“潜”与“被潜”，更无关什么“成功上位”和“麻雀变凤凰”——作为邵氏任期最长的总裁助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坐稳这个位置不是因为自己的胸部，而是因为自己够本分——而作为直接上司的老板非但终于结束了一年以来愈发沉的低气压，还逐渐变得开始有那么一的平易近和体恤下属，这实在是一件值得让“弹冠相庆”的佳讯。

    作为一个花瓶助理，Amelia想，我的压力很大……所以哪怕工作再多上一倍都完全没有关系的真的，只要老板你不要再绷着一张火药桶脸时不时地就燃一下就好了！

    轻轻叩响了办公室的楠木大门，踩着十几厘米高跟鞋的助理在得到了应允以后推门而，猫步迈得优雅极了，“邵总，市场部已经对冯氏的产业做出了相应的拆卖方案，一共做出了三种策划，请您过目；另外，策划部的季度投资计划表也已经做好，请您审核后签字。”

    邵钧哲接过来厚厚的一叠纸张放在手边，一边拿起笔架上的钢笔，一边一目十行地阅读着文件上的内容。

    Amelia轻轻呼出了一气，察言观色地发现邵总现在的心又是一个“艳阳天”后，真是觉得身心都无比舒畅。正在她喜滋滋地想是否本月加薪有望时，正在疾书下自己名字的老板突然停下了手中的钢笔。

    “……邵总？”不确定是否自己遗忘了什么事。

    邵钧哲重新低下，用手中的笔签下最后一个字，然后状似很无意地问道，“今天几号？”

    Amelia囧囧有神地想，老板您手腕上的那块钻表难道不是带有期的吗？您桌面上的那台电脑上难道也不能显示期吗？就算这些您因为工作繁忙无暇顾及，您手边上那摞报纸上难道也都没有标注几月几吗？……啊啊啊，就在您现在正签署的这份文件的最下方，那就是期栏吧！

    “6月11，邵总。”助理声音甜美，态度恭敬。

    邵钧哲停了一下手中的笔，然后把签好的文件递给助理，再次状似无意地问道，“今天都有些什么事？”

    Amelia再次绞尽脑汁……

    ——伴君如伴虎尤其邵总还很喜怒无常所以他问期一定问的不是期，问有什么事也不是在问工作安排。Amelia！想想你的加薪！想想你看中的香奈儿套装！想想你的信用卡债！想想……

    到底是跟在老板身边久了，在这千钧一发之刻，脑子里飞速地连轴转的Amelia突然想起了上午邵总在行销部召开的部门会议。因为负责会议记录整理工作的缘故，所以她清清楚楚地记得老板在会议中对某个问题尤为关心……没错，一定是这个！

    “……《极速》定在了今天晚上7时首映，邵总。”助理对“圣意”的揣摩十分到位，简直就像是正在瞌睡的时候塞给对方了一个枕，“需要我安排车子吗？”

    邵钧哲微不可见地了一下，然后翻开策划部送上来的季度投资报表继续工作。过了几分钟后，才像是很随意地说，“Amelia，本月加薪。”

    所以说，我们的助理小姐真的不是凭借着“波涛胸涌”这个属才大受BOSS的青睐的。

    .

    试映的剧院很小，严格的门卫制度确保了此次试映的观众群只有寥寥数百。

    为了追求影像的质量，整部电影在拍摄时全程采用了IMAX规格进行了影片的摄制和拷贝。而尽管鑫乐剧院本身的规模并不算大，但是却由于当年邵夫的处作也曾在这里试映的缘故，放映设施的更新频率十分到位。

    所以，在这间仅仅容纳了几百的放映厅里，位于正前方是22米宽16米高的标准规格的银幕，观影效果想当然的会十分好。

    随着灯光的全部熄灭，剧场内部也开始变得鸦雀无声起来。所有的都把力放在了前方的银幕上……

    先暗下去再亮起来的银幕上首先出现的是“Asia Entertainment”两个英文字母和A.E的Logo，接着出现的是“石荣友出品”和男主演的名字。而当字幕还未消失殆尽的时候，从卓越的音响设备中传来了发动机混着风声的巨大嗡鸣声，紧接着就是一部车像是从剧场最后面冲过来那样直接出现在银幕里，快得让根本看不清车子的型号乃至颜色。

    镜拉远后再次跟上，风声、发动机声、车载音乐声和强劲的配乐完美地结合在一起，音效真得像是身临其境。车内时速表的特写和车下尘土的飞扬剪接得十分切合，近景镜和航拍镜也叉运用得相得益彰，跑车飞驰过去的镜和画面与画面之间的切换紧密得连一丝缝隙都没有留下，就像是车子在擦着心脏在飞……

    也许到了这个时候，有的观众才会发现这是一辆白色的跑车，在环山公路的几处大转弯留下的那抹白色甚至能在视网膜上产生滞留的残像。车手的动作脆而又利落，在可见度十分之低的夜路上几次超车的特写，都能给一种锐利得仿佛能感受到风割过脸庞的那种生疼的错觉——甚至有一个被超车后因为没能反应过来而一脸懵懂的司机特写。

    到了这个时候，才给了跑车车手一个镜。镜拉到最近处的是一双眼睛的特写，在黑沉沉的夜幕中像是亮色调的跃动。眼睛里的全神贯注和飞扬起来的神采都能显示出来这位车手正在享受着速度带来的极度快感……

    就在这时，画面一闪后并没有显示出这位车手的全貌，出现在银幕上的却是银钩铁画的四个大字：《极速传说》。

    不大的剧场里，顷刻间，掌声雷动。

    .

    影片的主创员全部在剧院的最后面站成了一排，周围的黑暗让他们能够更加清楚地听到场内观众热烈的鼓掌声和经过压抑了的叫好声……有一种渐淡渐醇的喜悦慢慢地蔓延了过来，让每一个的唇边不自觉地挂上了微笑。

    “……我们……”邵逸辰地吸了一气，剩下的半句话还没有说出就被自然地接了上去。

    “……成功了。”男的声音低低响了起来，在满场的掌声中有一种飘忽的不实在感。

    邵逸辰转过去，不期然地发现站在自己身边的已经变成了自己那位名义上的兄长。

    左手的指尖被悄悄捏住，转而正视着银幕上正在放映着的电影的男正经得像是在召开高层会议。

    邵逸辰抽出指尖又被追着握住了手指，再次抽出后被十指握住的是整个左手……掌心贴合着掌心，指节缠着指节，透过薄薄的皮肤和肌下面偎依在一起的是手指的骨节。

    ——对于彼此来说，这种姿势都是一种习惯到能让第一时间感到安心下来的动作。

    邵逸辰转看向银幕，影片中男的长相看上去是让熟悉的陌生……哪怕是经过了长达一年的已经接受，在看向镜子中影像的第一眼时，仍然会产生一种突兀的违和感。

    ——提醒着他这场原本应该是天方夜谭式的“重生”。

    现在，巨大的银幕上投放出来的影像鲜明而又生动，所有的一举一动都是自己往在镜前宁愿一次次的NG也要达到益求的努力……但是，却有着一种被放大了的陌生感。

    于是，因为影片成功所带来的喜悦，就开始慢慢地消淡了。

    邵钧哲敏感地察觉出身边的有些小小的异样，握在自己手中的手指虽然不再挣扎着想要离开，但是掌心却有一些微的湿意。

    他悄悄地收紧着加大了手指的力度，借着剧场里黑暗的掩饰，慢慢地向着身边的位置靠近了一下，然后轻声说，“看自己都能看得出神？”

    邵逸辰猛地转过去，望向男的眼睛里有着隐藏的哀痛——很很快地在眸子里一闪而过，快得几乎看不分明。

    他张了张嘴，却苦笑了一下：要说什么？能说什么？……难道要明明白白地告诉对方自己正在陷到自我否定中不可自拔？

    邵钧哲却是笑了笑，眼角弯起来的弧度微小而又温柔。

    他又用力地握了握邵逸辰的手，接着低声地说，“……你拍出来的戏，无论是什么，我都能看得迷。”

    邵逸辰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前方的银幕：自己饰演的角色正在车库里认真擦洗着一辆跑车，认真卖力的动作和全神贯注的眼神让这个男孩子有一种带着张力的吸引……

    与此同时，耳边被附了上来，温热的吐息哈在耳根，男刻意压低的声音在黑暗里听起来意外的坚定。

    他说，“……看，你演的一直都是最好的。”

    然后，又再压低着声音补充了一句，“慕彦也好，逸辰也好……对我来说，只要是你，就已经足够了。”

    三五章：隐晦的甜蜜

    试映所取得的成功是意料之中和意料之外的。

    作为一位著名的“多产型”商业片导演，石荣友这次推出作品的间隔时间是前所未有的长；而拍摄过程中出现的车祸事故和换角事件，又让这部影片平添了几分“命运多舛”的味道。

    和辛洪源不同，石荣友的执导风格和拍摄要求非常的国际化和好莱坞化，对“声、光、色”的要求也极为严格，再加上整个影片本身充实紧凑的故事节和昂扬热血的基调，因而影片能够获得成功，几乎就是一件毫无疑问的事。

    但是反响之好，则是出乎了所有员的意料……也许，这和观众们的期待度有关：在赛车题材的电影长期低迷的况下，能够有这样一部高水准的制作出来，是所有真正热电影题材的观众正希望见到的；而因为在《迷航》中演技不俗而备受关注的新邵逸辰，在这部电影中完全突了既有的表现，也让观众们感到大为满意。

    片尾曲随着演职员名单和拍摄花絮一起播放出来，原本黑暗的剧场里灯光大亮。在场观众毫不吝啬给出的掌声中，影片的主创员在台前共同亮相，向着台下的观众席鞠躬以表谢意。

    就在这个时候，们才发现，在台上一起鞠躬示意的还有一位按照惯例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物。

    是邵钧哲。

    由于观影的观众都是一些素质和水平都较高的骨灰级影迷，再加上数并不太多，所以现场中并没有什么混的况发生。在石荣友真诚地表达了谢意，并邀请大家继续期待下一部影片的制作之后，有些观众就礼貌地走上前来请求合影或者签名，有些观众则已经自行离席了。

    被戏称为华彩“第一笔杆”的郗非这次也在受邀观看试映的行列中，他笑着和剧组里几位熟识的朋友打了招呼后，就堵上了想要拉着主演之一离开的邵钧哲。

    “邵总晚上好，”一边迎上去，郗非一边已经打开了手中小巧的录音笔，“没想到在这儿能遇见您……”

    华彩传媒是邵氏旗下的子公司之一，在传媒业界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华彩的老总曾经这样鼓励自己的记者说，“除了骂我的话不能写，其他的一切都可以写……能不能骂邵总？当然可以的啦！”

    所以郗非将这一观念贯彻得十分到位，追着邵钧哲问的几个问题都很刁钻古怪，直到这位总裁明确地表达出“炒鱿鱼，或者继续问”的意向后，才带着职业化的笑容向站立在一旁的邵逸辰提出了物专访的要求，“虽然很想现在就采访Ivan你，但是为了我明天必须要出的稿子着想，我还是去骚扰石导比较好。”

    收回了和郗非握过的右手，邵逸辰笑着看他转身向石荣友走去。可是还没等他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就觉得自己的右手被执了起来，用力地来回摩挲了两下后才攥在掌心中。

    “……，”邵逸辰坚决地抽回自己的手，，“我觉得，和握手的权利我应该还是有的。”

    邵钧哲伸出了自己刚刚被甩开的右手，态度绅士而又优雅。

    .

    试映后的聚餐选在了一家附近的酒店。在有邵总在场并欣然地主动地提出了“请客”这一要求的况下，所有的参与者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兴奋和热。

    这种况的出现，让原本并不太想和某有着太多接触的邵逸辰收回了拒绝的话语。

    聚餐选在了一家以海鲜烹饪闻名远近的酒店，地的选择是石荣友决定的，这位出身南方的导演对水产品的喜是圈内都知道的事实。

    而在有爽快买单的况下，所有都敞开了怀地吃喝玩乐，甚至还约定了等下一起去酒吧包房再high上一high。

    只不过，这个提议到了邵逸辰这里，被婉言拒绝了。哪怕是有起哄着道，“逸辰你要是不去的话，可是没有来付账买单了。”他也只是笑了笑，仍然坚定地摇了摇。

    邵钧哲敲了敲桌子，不动声色地为他解围，“你们可以把账单记到我名下，但是如果搞出了什么乌七杂八的玩意儿来，别怪我到时候处理得太过难看。”

    这话一说出去，场面果然有些冷了下来。

    邵钧哲却不管这个，掐灭了手里的烟，转就去问身边坐着的邵逸辰还要不要吃什么东西。等到了否定回答后，立刻拽着站了起来，冲一屋子的了就算打了招呼，下一个动作就是走。

    雅间里冷了半天后，才又杯盏错地热络了起来。

    白唯紧跟了两步，低声确认着明天的事宜。然后看了一眼明显不耐着的邵钧哲，犹豫了一下后，问道，“那今天你就趁邵总的车回去，明天我再来接你？”

    邵钧哲又抽出了一支烟夹在指间，“就这么定了。”

    一出雅间的门，邵逸辰就觉得脑有些昏沉，略带勉强地笑了笑，和白唯敲定了明天的时间后，就不肯再多说一句话。

    车子在夜的公路上开的飞快。

    邵钧哲今天心不错——这也许是因为整场电影下来他甚至不知道故事节是什么，而是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被自己握在手中的另外一只手，和手的主上的缘故。而这一好心所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在他开说了好几个话题都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之后，仍然没能对他的心指数产生什么不太好的影响。

    车子一直开进了大门，驶过了碎石小道后在主楼的门厅前停了下来。一旁的佣早就候着，专等着把车子开进车库里去。

    邵钧哲反手关上车门，单手兜地向着台阶走去。初夏的夜晚，气温和微风都怡得恰到好处，这让他在踏上台阶的时候，产生了一种久违的安静和祥和的感觉。

    他在台阶的最上一层站定脚步，转过身来，笑着对跟在身后的说，“是不是有累？你看起来不太有神。”

    邵逸辰摇了摇，音有模糊地说，“没什么……我想我需要先去洗一下澡。”

    他边这么说，边抬起了手，像是想摸一下自己的脖子。

    灯光很足很亮，但是这个并不是重。邵钧哲皱了皱眉，很快地走到他面前，用力地拉下了他的手，“……别动，让我来看一下。”

    被揽着腰带进房间里的时候，邵逸辰力度不大地挣了一下，但是很快地被其他状况吸引了注意力。

    ——浑身都很痒，尤其是脖子和胸前；脑里也有不清楚，心脏跳动的节奏像是在耳边响起一样，耳边嗡嗡的耳鸣声有不真实的错觉感，而且忍不住地想要喘息……

    邵钧哲一把扯开了怀里的衣服，一眼看过去全是发红的小疹子，密密麻麻地浮起在皮肤上浮起来，看起来十分的瘆。

    “这是什么？……你在过敏！”邵钧哲用力扣住邵逸辰的双手，“是因为海鲜？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一直撑到现在？……”

    邵逸辰喘息着咳嗽了两声，还没有开说话就被恶狠狠地勒令“闭嘴”。

    “叫黄医生过来！”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气急败坏，转而又呵斥道，“吃饭的时候你什么心呢？吃什么过不过敏都不知道吗？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这不是还在你旁边跟着的吗？！……”

    邵逸辰很想说：抱歉，吃海鲜过敏这事儿我真不知道，毕竟上辈子完全没这回事。但是作为这个身体实际上的兄长，难道连自己的弟弟对哪些食物过敏都不知道吗？如果知道的话，为什么当时没有尽到责任地加以阻拦？……还有，你声音小一的话，我也是能听得到并且听得懂你在说什么的。

    只是他一开就引起了一阵低咳，咳得连呼吸都有些不顺起来，耳鸣和疼的症状好像也越发的严重起来了。

    于是，这种反应，只会让身边的男近期好转不少的脾气再次躁起来。

    宅子的客厅里，奔去叫医生的，来回送冰毛巾的，上前端茶倒水的，扶着往楼上卧室里送的……穿梭成了一片仰马翻。

    就在这片混中，急急忙忙赶到的家庭医生迅速且效率极高地处理了这起突发的健康事故。

    “只是很普通的食物过敏现象，稍微有些发热，不是什么严重现象，所以用不着这么担心，”在来之前因为已经被告知了症状的医生除了带来了注用药之外，还准备了内服的药物，“用法和用量都已经在外盒上有标明。据您的说法推测，应该是蛤类、贝类或者虾蟹……我会跟我的前任联系，确认他的过敏史和过敏源的。现在睡一觉，醒来后就没事了。”

    大概是因为被注进体内的药物中还有镇静和安眠成分的原因，邵逸辰觉得医生说出来的话像是掺了杂音一样的听不清楚，忽近忽远的听得很不舒服。

    耳边的声渐渐地低了下去，房间里的灯光也熄灭了……有换掉了额上的冰毛巾，然后按住了自己想要抓一下手臂上麻痒的手指，细细地握在了掌心里。

    不知道怎么地，过敏的症状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也许，是药物在起作用的原因。

    .

    邵逸辰再次醒转过来的时候，身上的疹子已经消退了大半，而且并没有出汗带来的粘腻感。

    房间里并不是漆黑安静一片，身边有屏幕微弱的闪光和敲击键盘的声音。

    像是察觉到他醒来一样，靠在床另一侧的男把搁置在膝盖上的电脑挪移到一旁，半探过身子来用手来轻抚上他的额。

    “已经退热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邵逸辰拂开他赖在自己额上不愿拿开的手指，低声问道，“几了？”

    “大概两三的样子，”男用手指去理了一下他耳边散落的碎发，然后起身去拿水杯过来，“离天明还有一段时间，正好吃了药以后再休息一下。”

    “你怎么在这里？”撑着身子坐起来以后，邵逸辰接过杯子和递过来的药片，看都不看地塞到中，含糊地问。

    “睡不着的话，在哪里都是一样的睡不着。”邵钧哲笑了一下，在仅仅有着亮起的屏幕作为光源的房间里，这个笑容被映衬得很淡很不明显。

    “你不知道……邵逸辰会过敏？”

    被猛然问到这个问题，邵钧哲停顿了一下才给出了回答。

    他说，“逸辰他……出国比较早。”

    邵逸辰想，这俩兄弟之间的感，该有多紧张和隔膜啊。

    这样想着，他却轻轻地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说出了这三个字以后，邵逸辰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压抑在心里的沉重好像减轻了一分半分的。

    尽管这样说会显得很矫，他想，尽管这并不是自己能够选择的结果，尽管自己并不是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但是，事的结果却是他存活了下来，尽管是借着他的身份。

    便携式电脑的屏幕渐渐地暗了下去，最终只剩下了窗外稀薄的月光。

    在房间里唯一的光亮消失的时候，邵逸辰听到男的声音低低地说，“……你知道的，我和我弟弟的关系一直不太融洽。如果非要追根溯源的话，这种糟糕的相处模式也许是从他出生起就开始的。不得不承认，有的天生会讨得父母的喜欢，很遗憾，我并不是这种。”

    “……如果不是因为父亲去世得比较早，也许邵氏总裁的位子根本不到我做。妈特别喜欢他，恨不得要什么就给什么那种喜欢……她的确试图改善过我们之间的关系，只是把事态弄得更加糟糕罢了。然后，他就出国了。妈一直认为，是我的原因才让逸辰不愿意回国，这种想法也只是让我们相处得更加不愉快。”

    “后来，逸辰在美国出了事。他出事的当天晚上……我坦白地承认，当时的我，的确有过‘为什么死去的不是他’这种愤懑。”

    “不得不承认，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哥哥，也不是一个合格的恋。你能想到当我发现自己对自己的弟弟产生了一种异样的、非同一般的感时……那简直就是一种煎熬了。听着，我你——我一直认为是任何无法替代的，但是却……还好，还是你。我现在说的很混，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出来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男停下了话语，俯低了身子在邵逸辰额上轻吻了一下，柔软的唇带来的是熟悉的触感，“你先休息吧……这么晚了，有什么话我们以后再谈。你有什么想知道的，想问的，想要的……我们都可以谈。”

    邵逸辰把薄被拉高到下处，翻转过去身子，好一会后才说，“晚安。”

    “晚安。”走到了门边的男轻轻地说。

    然后，是门被带上的声音。

    .

    早晨起床后，之前过敏的症状已经全部消失了。

    邵逸辰对着镜子整理着装，窗外的阳光灿烂地照进来，在穿衣镜上留下的光斑明亮而又耀眼。

    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没错，是自己——昨天过敏时的难受和夜里的那场谈话，就像是一场梦境那样不太真实。

    这让他想起了之前的经历：那是他为了拍一场古装戏把自己弄到形象尽失，连自己的经纪都愣了一下才敢和化妆后的自己说话。但是，私下里前来探班的男却脚步都不带停地向自己走来，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地认出了自己……还记得，在问到怎么这么肯定地认出来自己时，男还很是不屑一顾地回答说，“这还需要认？我不认得所有都会认得出你。”

    这段当时很快地被忽略掉的、只有寥寥两句的对话，现在想想，竟会有一种隐晦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