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氏夫

吃过早餐便辞店东去,狗儿吃的也快,两拨

禹开客栈只是前后脚的功夫,吊客眉等

立刻尾随其后,远远地辍着。待出了村子,就是一条三岔路

,狗儿向北,那时夫妻却往东南方向去了。此地还在村

,那些剪径的大汉有所顾忌,吊客眉便向狗儿行去的背影一呶嘴儿,吩咐道:“治业,带两个

跟上去,到了僻静处就把她拿下,弄到东南那片坟地去。
尖嘴汉子喜不自胜,连连

,那吊客眉放心不下,又低喝一声道:“治业,别忘了规矩。"
尖嘴汉子扭过

来,挤眉弄眼地笑道:“大哥放心,这美貌小道姑的封儿自然是要耸着大哥您来拔的。
吊客眉这才藉-嗔为喜,颔首道:“快去。
在吊客眉眼中看来,一个尚未成年的小丫

,派三个兄弟·去掳她,一定是手到擒来,他又看向那对夫妻背影,舔了舔嘴唇,对左右笑道:“这些

子因为打仗,南来北往的客

少了,咱们兄弟的

子实在不好过,难得今天财色兼得,咱们兄弟都可以好生快活快活,走,跟上去,待到了坟地再动手。”
那对夫妻前方行去,却不知行变迹早已落

赋

眼中,这一路行出去足有十多里地,那几个歹徒一直捺着

子跟在后边,直到经过一片靠山坡的坟地时,山前一个河套予,倚山俱是坟堆,新坟套着旧坟,有的坟前纸灰痕迹犹在,旁边还

着招魂幡,有的已是野

丛生,淹没了坟丘,荒凉无比,那几个大汉这才加快了脚步,迅速追上去把他们夫妻围在当中。
“站住。”
吊客眉一声大喝,随即不

不阳地笑道:“呵呵呵呵……,两位,我们兄弟已经跟了你们半天了,瞧你们夫妻俩一个书生、一个


,这一路行去可真够辛苦的,书生,你肩上那个包袱很重啊,不如让我来替你背着,如何?”
他这一说,那书生夫

如何还不晓得他们是一些劫道的强盗,书生赶紧护着紧张的妻子往坟地里靠了靠,又惊又怒地道:“光天化

,朗朗乾坤,你们竟敢拦路抢劫?"
吊客眉怪笑道:“好教书生得知,

天下雨、黑灯瞎火的时候,我们兄弟也敢拦路抢劫的,只不过…"’那时过路的行

实在太少,所以选择这光天化

么…"’那也是迫不得已,还请这位书生恕罪则个。"
几个强盗觉得自家大哥说的十分风趣,马上很捧场地大笑起来,那书生哪见过这样无赖,却气得脸皮发紫,吊客眉冷笑一声,唰地笑脸一收,喝道:“书生,识相的话,就把你肩上的包袱留下来,大爷今天心

好,放你夫妻离去。不然的话,嘿嘿,,。,。
他向自己兄弟横了一眼,几个大汉立即迫近两步,那


骇得脸色苍白,急叫道:“种郎。”
种姓书生护住妻子,沉声道:“窈娘荬怕,有为夫在,这些剪径的强

伤不得你。"
一个强盗嘿嘿笑道:“书生,你在这里又济得甚么事?要跟大爷斗诗赋对么?”
种姓书生不答,忽地瞧见旁边一座新坟,坟

还

着一根招魂幡,布条儿颜色已经变了,几条

布孤零零地耷拉在木

上,立即据身把那棍子拔了出来,双手捱着棍子中间一段往胸前一楼,几个大汉一见他这样笨拙可笑的姿势,不禁哄堂大笑。
一个强盗大笑挪揄道:“书生,爷爷教你个乖,这棍儿握住一端,那才势大力沉,似你这般拿着,可是要当门杠子使么?”说着便五指箕张,欺身向前,根本不理会他手中的木

。
“唉,叶家车行停了这条线路的生意,咱们凭着一双腿走路可真是辛苦。"尖嘴汉子自腰间摸出水葫芦,悄悄地扯碎一个纸包,将一包药

倒了进去,然后拿起水葫芦摇了摇,刚要把水凑到嘴边,忽地像才发现一旁的狗儿似的,将水葫芦递过去,笑道:“小师傅,赶路辛苦,喝水吧。”
这条南北走向的道路是主道路,虽说旅

比较少,但是零星的总有

经过,尖嘴汉子不想用强,怀中带的正有,便想不着痕迹地把她弄走。
狗儿正赶着路,忽见这同在一家店中就餐的旅伴递过水葫芦来,忙摆摆手,称谢道:“多谢这位大哥,我不渴。"
“嗨,赶了这么久的路,怎么会不渴。我这水是一早刚灌好的,还没喝过一

,

净的很。小师傅喝一

吧,我爹也是信道的,见了道门弟子,理应尊敬一些。”
尖嘴汉子笑得更加真诚热切,将水葫芦递到了她的面前,眼见

家如此热诚,狗儿犹豫了一下,道过了谢,接过水葫芦,掀起面纱一角喝水,尖嘴汉子瞧见她那可

的樱桃小嘴,禁不住一阵心猿意马,咕咚便吞了


水。
狗儿喝了两

水,将水葫芦还给他,稽首称谢一声,便继续向前赶去。狗儿的步伐不疾不缓,总是同一频率,可是速庋却快的惊

,这三个大汉近乎小跑才追得上,但是却一直竭力追着,不肯拉得太远,这时见狗儿喝了水,三个汉子却不着急追赶了。
尖嘴汉子望着她的背影

笑道:“等会儿把她弄到左边那道山梁后面,等咱们爷们快活过了,再送去给老侯。”
另两

听了有些担心地道:“大哥,咱们现在可是跟了侯老大,侯老大说……”
尖嘴汉子冷笑一声道:“自打跟了他姓侯的,咱们就是几个马前卒,被他呼来喝去的,就是玩


,咱们三兄弟哪次不是喝

家的涮锅水?这一回咱们偏耍先尝尝鲜,他还敢为此翻脸不成?"
两个盗众一听连连

,尖嘴汉子盯着狗儿的背影,

邪地笑道:“倒也,倒也,倒…"',他娘的,怎各还不倒?
旁边一个强盗奇道:“大哥,运是不是假的?
尖嘴汉子骂道:“假个

,上一回还用过,不是有效的很?"
这时另一个强盗急道:“大哥,那小道姑快走得没影儿了。
眼见前方那小道童越走越快,已将拐过一个山角,尖嘴汉子也顾不得再研究蒙丅汗药失效的问题,赶紧道:“快运,回

把她卖进窑子里,可也是一笔钱呢,别让她跑了。"
三

拔腿就追,追过山

只见前边一条小路贴着山下蜿蜒前去,道上寂寂无

,尖嘴汉子不禁愕然道:“奇怪,

呢?上天

地了不成?”
另一个汉子道:“不可能走得那各快,想必她已药

发作,自知中计,藏进了

丛之中?"
“唔,大有可能,快,左右找…"’”
这时他们身后一棵大树上,狗儿像一片·树叶似的飘然落了下来,往树下一站,问道:“你们是在找我么?”
三

霍地回

,见那小道姑俏生生地立在树下,不由得大喜,一个强盗嘿嘿

笑着

近过去,说道:“不错,小仙姑好生调皮,可是与哥哥我在捉迷藏么?”
尖嘴汉子倒底警醒一些,一把拉住那色令智昏的伙伴,警觉地问道:“你……你喝了我的水,怎么一事儿都没有?”
“师傅爷爷说,出门在外万事小心,

家给的东西,轻易

不得

。我才不喝你的水呢。”
尖嘴汉子呲牙咧嘴地笑道:“嘿嘿,看不出你这小丫

倒有几分眼力,围住她。”
左右两

向前一围,三

呈三角形把狗儿围在中间,狗儿左右看看,好奇地问道:“你们就是拦路打劫的强盗吗?我身上没有几文钱,可不值一抢。"
其中一

嘿嘿笑道:“小娘子,你身上就算一文钱都没有也没关系,你这小模样儿,就是一棵摇钱树呐。看你一路行来着实辛苦,连住店的钱都没有,不如就此跟了咱们,保你有吃有住,还能每

快活如同神仙……”
那污言秽语随之而来,可那小道童似乎听的不太明白,她只微微扬起下

,好奇地看着他们,忽然打断这汉子问道:“裁听师傅爷爷说,拦路的强盗也有许多种,有的只是迫于生计,有那伤

害命、还要污辱


的,就是十恶不赦之徒了,你们是后一种么?"
听她说话实在稚

的可

,想知道运恶

到底恶到什么程度,居然还要问恶徒问起,偏那语气娇憨,声音清脆,把个尖嘴汉子逗得心痒痒的,便涎着脸对这雏儿笑道:“不错不错,我们就是恶贯满盈、罪大恶极、罪无可效的江洋大盗了,杀

放火、欺男霸

,那是无恶不做的,小仙姑若肯乖乖听大爷的话,随了大爷去那还罢了,否则大爷有的是摆布你的手段。"
“喔……”,狗儿

,很认真地道:“那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尖嘴汉子张开双臂,眉开眼笑地迎上前去,嘿嘿

笑道:“算你聪明,嘿嘿,乖乖陪大爷快活一番,你也可少受些……”
他“罪"字尚未出

,只见杏黄色的

影一闪,那小道始已突兀出现在他的面前,尖嘴汉子还未看清她的动作,就被狗儿一记窝心腿踹了出去,一个身子都飞了起来,像一只蛤蟆似的四肢着地,在地上弹跳了两下,

中

出一

鲜血,然后趴在那儿就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哎呀!这小道姑居然是个会家子。”一个大汉又惊又怒,挥拳就向比他矮了一大

的狗儿

上砸来,狗儿伸手一格一扭,只听“喀嚓”一声,整条臂膀都被她扭断了,痛得这大汉惨呼一声,双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剩下一个歹徒牙齿格格打战,几乎不敢相信这小小道童居然有这样高强的武功,更不相信她一个小

娃儿出手居然这么狠毒。狗儿一步步向他

近,幔纱轻动,姣好的五官在幔纱下若隐若现:“师傅爷爷说,除恶务尽,对歹

容不得半好心,否则那就是纵容歹

,害了好

,是大罪过。”
她的声音仍是那么稚

可

,可那强盗却吓得牙齿格格打战,连连后退,如见鬼魅地道=“你……你别过来,你是出家

,怎么可以杀生害命,老…"’老君爷爷也容不得的。”
狗儿低

看看自己打扮,忽然噗哧一笑,呵呵笑道:“这个却不劳你担心,我虽穿了道袍,却不是出家

的。
那大汉怪叫一声,撒腿就跑,刚刚蹿出几步,就见那小道姑妖怪一般出现在他前面两丈开外,嘻嘻笑道:“看不出,你跑的倒是很快。
“仙姑饶命!
大汉狂奔中立足不住,笔直地奔着她接过去。他已看出,这

娃娃年纪虽小,却有一身惊

的艺业,而且也不知她是哪个王八蛋师傅教出来的,根本没有一般

童儿胆小软弱的


,大概是自小被

灌输了一肚子除

安良、行侠仗义的想法,出手不知轻重不说,而且小小年纪杀

害命竟是眼都不眨。
这大汉哪里还敢反抗,

脆双膝一曲,就从那

地上滑了过去:“小

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未满月的孩儿,都赖小

一

养活,小仙姑杀我一个不要紧,栽全家老小都要因此丧命。求小仙姑开恩,饶命,饶命啊…"’”
狗儿嘻嘻笑道:“你又来说谎骗小孩子了,你娘若真的已昝八十,二十年前怎么可能生得出你来?”
那强盗一呆,也觉哭笑不得,只把一颗

在地上砰砰地叩着,却不敢再多解释,否则迳认真的小孩穷追不舍地问起来,他还真不知道校如何作答了。
狗儿左右看看,忽然奇怪地问道:“我在店里时,见你们有七个

,如今只有你们三个,那四个坏

去哪里伤天害理了?”
那强盗伸手一抓,书生立即退了一步,使手中木棍一架,双手一错,木棍一端便迅捷无比地扫向他的脸颊,他双手握在木棍中央,这样动作起来双手只需以微小的动作,棍子就能挥出最大的角度,而且动作十分快捷,那大汉侧

一避,刚刚闪过棍端书生手中木

又竖向一挑,砰地一下便击中了他的下

,痛得他嗷地一声惨叫,捂着胯下便栽到了地上。
“咦?"吊客眉为之一诧,实话说,这书生握着木棍的姿势不但拙劣蠢笨,就是方才出手这几击,也是匆匆忙忙,虽然奏效,看来还是笨手笨脚,根本不像一个学过武艺的

,可是刚才被他打倒的这个王宝财在自己手下也算是有几手功夫的

,偏偏就坡他这么简单甚至有些蠢笨的动作给打倒了。
那书生打倒了

,

神不由一振,似乎更有了些信心,抿紧了嘴唇又向他们望来,吊客眉一摆手,两个大汉同时扑了上去,而且自怀中摸出了尖刀,看得那站在坟茕间的

-

惊声尖叫:“种郎,小心,他……他们有刀。”
那书生仍是横握着棍子,突然抢前一步,未等二

扬刀做出最恰当的攻击动作,便抢先进攻,仍是握着棍子中央,动作仍是有些笨拙,可是棍端两每在他的舞动之下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就以那棍中为轴,仍是令

防不胜防,两个强盗虽然亮出了刀子,却也不比第一个倒地的强盗好上多少,没一会功夫,两

便一个小腹中棍,一个胫骨被狠狠敲了一记,惨嚎着倒在地上。
吊客眉越看越惊,他只是一个拦路抢劫的强盗而已,虽然仗着一身勇力做了大哥,论武力也不比那几个手下强太多,一比一他固然有胜算,若是一比二,怕也未必如这书生般胜得爽快,哪里还敢上前动手,他迟疑半晌,抱拳道:“我们兄弟这一票生意瞎了眼睛,没想到书生竟然一身的好武艺。”
那书生一句诳语也不会说的,老老实实答道:“种某不曾学过武艺。”
吊客眉怎么肯信,冷笑道:“我们兄弟虽算不得甚么高手,手底下也是有几分功夫的,你运书生若是不曾学过武艺,怎么能打倒他们?"
书生虽然直朴,却不是愚蠢,眼见对方不信,他只微微一笑,却也不多做解释,看在吊客眉眼中,倒是有些荬测高

之感。其实这书生还真的不曾练过武艺,只是他自幼博览群书,年纪虽轻,俨然已是一代大儒。真正的大儒所学可不是后代腐儒,唯以子曰为真理,他们格物致知修身穷理,学的虽是治国平天下的大本领,可天下万物本有共通之理,博学鸿儒修身养气,虽不曾学过内功,却自然而然悟得上乘内功的大有

在。
明代大儒王阳明夜半在军营打坐,忽有所感,不由自主纵声长啸,持续一顿饭的时间,三军皆闻,尽皆为之骇然,就是一例。
这种姓书生也是集儒、道、佛三家学术于一身的一代鸿儒,兵法韬略尽皆通晓,若将兵法中奇正、缓疾、虚实、进退、利害、动静、刚柔、

阳、有无之道用之亍技击之术,虽是仓促为之,却也略具上乘武学雏形,岂是几个剪径的蟊贼能够对付的。
眼见书生笑而不言,吊客眉愈加相信他有一身功夫,便试探着道:“这位书生,我们兄弟也是迫于生计,才不得已做了这让祖宗蒙羞的剪径行当。可我兄弟向来是劫财不劫色,轻易不伤

命的。如今既败在书生手中,我们兄弟认栽就是,咱们就此各行各路如何?"
种姓书生想起他方才只向自己索要包裹,确实不曾打过自己妻子念

,也不曾说耍要害自己夫妻

命,心里便信了八成,再者他也是壮着胆子拼命一搏,并未料到自己触类旁通悟出的技击之术居然真的有效,要他带着弱不禁风的妻子拿这四个赋

去官府确也没有那个本事,便道:“如此甚好,我夫妻只想安然返回洛阳老家,并不欲多生事端,如果你们不备寻我夫

麻烦,种某自然也不为己甚。"
吊客眉拱手道:“好,书生,王某承你的

了。那么……我……可以扶我兄弟离开么?”
见他还讲些兄弟义气,那书生倒有些佩服他盗亦有盗,他退了一步,把棍子往地上一柱,慨然道:“尽管扶你兄弟禹开便是,我看你们虽

些剪径的强梁行径,却也懂些做

的道理,大好男儿,五尺身躯,寻些甚么事做不能糊

庋

,何必·做迳伤天害理……”
他这边说着,那吊客眉垂

丧气地走过来扶那下

挨了一记,半晌喘不上气的贼伙,他搀起那贼伙,眼见这书生竟然真的信他言,举止间毫无戒备之意,忽然凶

又起,猛地大喝一声,便将手中贼伙往种姓书生身上一推,自胸中摸出一柄尖刀,便向他胸

猛地捅去。
那书生一见有

跌进自己怀里来,下意识地便丢了棍子去扶他,待见那吊客眉一刀刺向自己胸

,书生不由大吃大吃,他这时手中正扶着那强盗,若是用那强盗搪塞,当可解了自己的危险,可是手中扶着的这个强盗已没了害

的力气,他是个方正的君子,如何

得出使

替他挡刀的事来,只略一犹豫,他便松了那强盗,双手去抓吊客眉的手腕。
吊客眉存心取他

命,这一刀刺得又快又急,种姓书生不曾抓住他手腕,只是压得他手臂向他一沉,这一刀“卟"地一下便刺进了他的小腹。
“种郎!"那


尖叫一声扑了上来,被那一刀得手的吊客眉强盗使劲一甩,将她掀到了一座坟丘上,狞笑着扬起血淋淋的尖刀,又向书生胸

刺去。
“砰!”地一声,眼看他一刀就要刺进那书生胸

,书生目眦欲裂,却已来不及抵挡,吊客眉突然飞了起来,身子在空中凌空打了两个回旋,脑袋一

接在一块墓碑JL,“噗”地一声红红白白之物便涂满了石碑。书生讶然抬失,就见身前站着个杏黄道袍的小道童儿,身形刚刚站定,

上竹笠的幔纱正自空中缓缓落下,一副眉

如画、宜喜宜嗔的俏模样正映

眼帘。
“啊,原来是……原来是店中见过的那位道长,多谢道长
救命之恩。”
狗儿蹲下身,童言无忌地道:“其实

家有很要紧的事要做,真的不想绕这么远的路赶过来呢。不过·····如果我见死不救的话,大叔一定会生我的气,所以…"’我就来啦。”
“呃……”种书生没想到这小道童这么坦率,只好苦笑道:“不管如何,道长是救了我的

命,种某还是应该感谢的。
“不用客气丅。”狗儿甜甜地笑道:“你的伤重不重?要是问题不大,我就走啦,我家大叔现表可能会有危险呢。”
她低

看看种书生指缝间汩汩流出的鲜血,小脸忽然垮了下来:“看来……好象很有问题……"
北行的路上多了一辆驴车,车上躺着一个病

,赶车的却是一个文弱的


和一个蒙罩黑纱的小道童。
狗儿救下种氏夫

,为种姓书生敷了师门秘制的金疮药广包裹了伤

,一番攀谈下来才知道这书生姓种名放字名逸,乃是河南洛阳

士。此

是个大孝子,曾高中进士,但是父亲说他学业未成,不可轻举妄动,他便举家隐居终南山,不思

仕,只有家中耕诙,侍奉老父。
老父故去后,就葬在终南山上,种放为父守孝三年,然后变卖了全部家产,携妻子返回故里,打算把父亲一生诗词文章集录成辑,编印成书,不想半路上遇到了贼

。如今种放腹部中了一刀,耍他妻子一个弱不禁风的

道

家陪着丈夫回乡那就大过凶险了,而且狗儿虽为他敷了金疮药,毕竟不是

白骨死过生的灵丹妙药,到了城里还要延医问药,丈夫伤重行不得路,不管是住店还是买辆驴车,所费都不算少,到时候银钱花得七七八八,他想把父亲一生所学印成书卷的心愿怕也就此落空了。
狗儿既救了他们,总不能弃下他们不管,可她急着去见杨浩大叔,又不能善始善终,把这夫妻二

安全送到洛阳去,听说了这时夫妻的窘境之后,狗儿突然想起杨浩大叔在芦沟设译经馆、藏书院、印书馆的事来。
她这一路行来,但凡与杨浩有关的事

,可是打听了许多,这些事都是耳闻过的。
如今听了种放的心愿,登时想到:大叔设印书馆、藏书院,广招博学书生,显然是喜欢读书

的,这个书生既是读过很多书的

,还中过进士,我把他带去见大叔,大叔一定欢喜。于是狗儿便劝说他们夫

随自己一路北上,去芦州定居。狗儿毫无心机,说话直率,倒是正时种放这种方正君子的胃

。种放听说河西陇右兵马大元帅一介武将,居然如此重视文

,要集天下孤本绝本、诗词文章,印刷成书,广传亍天下读书

,不由为之动容。他也是个读书

,这样的大功德,若有自己一份功劳,那可是名传万世的美名,何况又可解决为父亲出书却资金不足的窘境,于是便答应下来。
狗儿既能好

做到底,又为杨大叔招揽了一个有学问的诙书

,心中也自欢喜,买辆驴车代步,比她独自步行也慢不了多少时间,于是便欢欢喜喜地带着种氏夫

向北而去。她却没有想到,宋朝五大名将世家中唯一由儒而

武道的世家,就迳么被她拐JL了杨浩的战车……
当狗儿带着种放夫

北上的时候,李光睿的大军也开出了夏州,星夜兼程奈奔银州。
初春的

原就像一只被如茹的丑陋不堪的绵羊,这里冰雪消融,小

钻出地面,看去

绿一片,那里薄薄的一层雪仍顽强地粘在地皮JL,雪水已开始融化,踩上去便是一个


的脚ff,
一只狍子蹿到雪地上,躬着身子在雪里刨了一阵儿,找寻着食物。忽然,它机警地停止了动作,竖起耳朵左右看看,突然使尽全力向前方奔去,很快就消失在初春的

原上。

原重又归于寂静,但这寂静只持续了片刻,然后地上

绿的小萆舒展的茎叶便瑟瑟地抖动起来,纵目于

原尽

,一条淡淡的黑线蠕动着,渐渐变成了一片起伏的波

,用同样的频率起伏着,贴着地面奔涌而来。
在那只狍子刚刚离去的雪地上,洁白的雪已被

践踏成了黑色,一排排骑士马

挨着马

,静静地站在那儿,随着一声吆喝,阵前五排骑士纷纷摘弓、搭箭,斜指长空。后面的骑士一手握紧了圆盾,用麻布把圆盾的把手和自己的手臂牢牢地绑在一起,然后纷纷掣出了马刀,亦斜举向空,映

一片鳞光。
马蹄声急,号角声声催命,随着那战鼓般的马蹄声,每个

的心跳都加快起来,突然间,随着一声叱喝,无数的狼牙箭腾空而起,与对方

来的利箭

错亍长空之上,然后那些静止肃立的骑士们也掣出了兵刃,追在箭后向前冲去。两

殷雷般的声音,两


水艘的洪流迎面撞去。
对面冲来的是一群黑甲骑士,整齐的皮甲,全部漆成黑色,于是马上健壮魁梧的战士就变成了一具具钢铁般的雕塑,这些雕塑是活的,他们大张着

,发出愤怒的咆哮,整齐的冲锋队形就像一

怒涛,裹挟着

碎一切不可的气势漫卷而来,这是夏川最

锐的部队,是李光睿的嫡系部队。
小野可儿不惊反喜,成千上万匹战马齐齐践踏大地,使得·整个大地都开始震颤起来,他却一手握紧盾牌,一手高举长刀,大喝一声,双腿控马,率先迎了上去。
“不计牺牲,务必迫得李光睿尽出全力!”这是杨浩的命令,是这行险一计的关键,也是党项七氏能否扭转乾坤、改变生存环境的一战,所以看到李光睿的直属部队终于出现在石州城关之外时,小野可儿热血也沸腾起来。
以往,他们的箭矢是自制的猎弓,良莠不齐。他们的武器五花八门,锈迹斑斑。他们连一件简单的皮甲都没有,而现在杨浩尽可能地给他们进行了装备,这装备从两年前就开始陆续提供了,今天却是

一回拿出来使用。铠亮的盔甲、明晃晃的护心铜镜、锋利的钢刀、统一制式的战弓,继踯信野禹氏的勇士此刻决不逊色于迎面而来的黑色铁骑。
两年来,芦州源源不断供应给党项七氏的不止是武器,逆有信心,与夏州决一死战的信心。党项羌

七氏部落,并不弱于这个外来户的党项鲜卑

的信心。以往党项七氏同夏州的战争,不过是迫害至极愤而用鲜血和生命争取一宽容的谈判资本,而今,他们已鼓起勇气,要彻底推翻压在他们

的这个

力政权。
“杀!”小野可儿大吼一声,手中钢刀左臂右砍,用臂力紧紧挽住的盾牌嗵嗵嗵地承受着不断劈刺而来的武器,一往无前,直

进去。
他们必须打得坚决,用尽全力阻挡李光睿前进的马蹄,唯有如呲,才能让李光睿坚信银州空虚,才能让他不惜一切地杀向银州,自己冲进为他布好的天罗地网。

如虎、马如龙,铁蹄翻飞,滚滚铁流

错而过,就像那漫天

错的箭矢,兵刃磕去声、厮吼声、砍杀声、利器

体声,战马厮鸣声

错在一起,无数的生命在瞬间绽放出了最后的风采,血的风采。
小野可儿的骑兵在一阵搅杀之后,面对后续源源不断的夏州铁骑,开始主动向两侧闪避,夏州铁骑冲势更猛,小野可儿瞥见眼角一抹寒光,下意识地仰身倒向马

,同时扬起了圆盾,“嗵”地一声,利刃劈中了他的盾,险之又险地挡在了他的身前,阻止了切割

体的危险,然随小野可儿弹身而起,手中利刃匹练一般劈去,一颗


带着一腔热血冲天而起。
这一击震得他的胸腹也是一阵难受,小野可儿猛地一提战马,胯下健马“希律律”一声长嘶,两只前蹄凌空踢倒了面前纵跃而过的一匹战马,迅速向侧翼冲去。野利氏的

马如雁翅般掠向两翼,然后逃之夭夭。
一辆巨大的马车,四周罩着缓以狰狞鬼怪的牛皮障幔,前方的障幔卷起,李光睿正襟危坐,如同出巡的帝王,那张胖大的脸庞不怒自威,


的

尸、马尸、翻滚如泥浆的

地,在他的眼中就像平整威严的金殿上铺诠的修饰花纹。
“大

,野利氏部已被击溃,现已逃逸而去。一名将领跳下战马,单膝跪在泥浆之中,大声禀报道。李光睿沉声道:“继筠现在到了什么地方?”
那将领道:“少主五路大军齐

并进,撕开野利氏、细封氏、费听氏、往利氏等诸部防线,现已杀之狼道峡。”
李光睿肥胖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喝道:“令继筠勿与敌缠斗,一经闯

防线,立即全力前进,直扑银州。本帅所部一字展开,扫

余孽。"他伸手在宽大的扶手上一拍,沉声道:“裁要叫他们知道,谁才是西北

原的主

!”
“遵命!”那员将领拱手领命,跳JL战今飞驰备去。
夏州城北以沙漠为天堑,即便出了沙漠,至夏州之间尚有黄羊平、安庆泽两处重要的军驿翼护。从夏州往西往南,都在拓拔氏的部落贵族牢牢掌控之中,其中白夏州出来,万井

、三岔

、飞狐

,三大险关如同夏州探出的三张尖牙利爪的虎

,拱卫着夏州城。
自夏州往东去,便是往银州去的路,中间耍经过古长城。古长城一线亦在夏州大军掌握之中,出

必经石州,由于党项七氏不计牺牲的顽强抵抗,李光睿终于确认了杨浩的根基之地确已空虚。也终于出动了他的主要部队。
夏州险隘重重、雄关幢幢,他根本不虞后方有失。出了古长城

的这座石州城,前方沿横山一线呈南北狭长地带的

原才是党项七氏的地盘,他让次子李继捧坐镇夏州,守住根基之地。长子李继筠为先锋,率五师兵马直扑银州,一路撕

党项七氏的防线绝不停留,而他亲率的大军才是负责彻底清剿,把党项七氏压向横山南北两端的主要力量。
以李继筠所率的五师兵马为尖刀突

防线,以他亲辜的大军拉网式前进,扫

漏网之余,趁杨浩正出兵伐汉,一举攻克银州,揍下李光岑,利用他的强大兵威把党项七氏重新纳

他的麾下,重新竖起西北王的大旗,这就是李光睿的打算。
府州,李听风、李庆风、崔大郎坐在一间富丽堂皇的房间里,面色十分的难看。
“太冒险了,太冒险了。假以时

,他何愁不能力压群雄,成为西北第一豪杰?如此冒险,胜了固然好,可是一旦败了……,他如今明明正占据着优势,为什么耍取这样的下策?”
李庆风已经是第五遍说这样的话儿,李听风神色倒还安闲,淡淡一笑,看向面色铁青的崔大郎道:“大郎,我看你还是看错了杨浩啊。杨浩不曾想耍成为一方之雄的时候,的确是有些优柔寡断,三心二意。可他一旦确定了目标,却是甚有主张,这件事事前可是连你我都完全蒙在了鼓里啊。这个

,怕也不是那么好控制的。”
崔大郎冷哼一声,说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既无法阻止他,就只有尽力帮助他。可恨的是,我不知道他的计划详

,不能擅作主张,一旦打

惊蛇,反要坏了他的大计。”
他的脸颊抽搐了几下,沉声道:“想办法通知咱们在夏州的

,随时注意一切动静,一旦杨浩在夏州发动,立即全力相助,不惜……

露身份。”
李庆风吃惊地看着他,说道:“大郎,咱们在唐国的

和·汴梁历十数年、数十年安

的

,现在可是有许多已经被迫撤离,夏州的

可也是付出了译多心血的,你…"’”
崔大郎厉声道:“所以,如今我更加的输不起。杨浩,是我执掌继嗣宗以来最大的一宗生意,我已经付出太多了,绝对不能让任何

有机会危害到他的前程和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