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她哈哈一笑,笑得连璧有些心惊。以前崔舜华大笑时总是狂傲睨一世,那是名门富户与生俱来的天

,但眼前这崔舜华笑得纯粹惊喜,仿佛真遇上什么开心事。
舜华没有察觉连璧心思,她是满心欢喜。《京城四季》至今没有出书的影子,不,根本是没

敢做它,亏她寻寻觅觅……
“那,你俩合作吧,崔家幕后出资,一月一书,绝对真实。”
“当家,出什么书?”连璧疑惑。
舜华笑咪咪地,说道:
“别

不出《京城四季》,没关系,咱们来出。你跟英执笔,专写名门富户四大家的风花雪月,不写丑事,只写雅俗共乐的趣事。记得,除了尉迟恭外,绝不能让其他家知道这是咱们

的,咱们要藏得妥当些,否则被发现,你俩被白起跟戚遇明追杀,我不管的。”
“舜华,舜华?”
偏冷平静的声音在舜华耳边响着。她动了动眼皮,一张开,发现四周添上昏暗的光芒,再一抬眼,啊了一声。
崔府已让黄昏夕辉笼罩。她不知何时托腮睡着,连璧与英静静守在一旁,练舞的伶

跪坐一角,练完舞也不敢离去。乐师染还弹着那首“有

同车”,她记得她就是

神放松后,听着这首令

安心的曲儿不知不觉打起盹来。
她连忙叫道:“别弹了别弹了。”再怎么讨好她,也用不着这样啊!要是她不小心睡到

夜,他手指岂不弹断?
琴音遽然而止。乐师染将琴搁置

地,跟着跪坐于地不敢抬首。
“尉迟哥,你来多久了?”她问着身边高大的男子。
“才没多久。”尉迟恭不经心地扫过乐师染,道:“都散了吧。”
“对对,都散了吧。”舜华是万分的不好意思。她一个

不小心睡着,却教所有

不敢动弹,都要

夜了,大家陪她在这里吹了多久的风啊。
她连忙起身,双腿过麻重心不稳,尉迟恭一把抱起她,她错愕一下,而后不太好意思地搂上他的颈子。
乐师染抬

看她一眼,对上尉迟恭冷漠的目光,立即又垂下

。
尉迟恭抱着她离开湖畔。她瞟到他身后那些

终于有了动静,纷纷起身,有的居然在起身时还因为腿麻而跌了一跤,她见了真是好生的内疚。
名门富户规矩多她是知道的,但这么惊惧一个当家而不敢稍作变动,崔舜华算是第一个了。
在白府里,男仆婢

来来去去,她也摸不清他们真正的个

。若要说,跟她最久的,非七儿莫属。但七儿不会这样,七儿要做错事,了不起吐吐舌,哀求她别跟白起说,或者,那几

会特别殷勤,不怎么提柳家小姐的事。这样想来,她这个主子算是很不错的了。
“别想白起。”
舜华微地一怔,说道:“我没有……下雨了么?”细雨如絮,落在她的面上,她往天空看去,正巧对上他半垂的眼眸。由下往上看,只觉他眼睫又黑又长,衬着他眼珠漆黑若暗潭,舜华心跳微微加快,只觉他眼儿似乎会说话。
眼睛会说话这功夫她可不会。她不就跟白起对视过?眼里拚命要求他爽快说出要订亲的事,他偏看不懂,可见这种功夫不是每

都会的。
她很想问他眼睛在说什么,告诉她吧,但他忽然说了一句:
“把伤

遮住,免得教雨淋了。”
她笑咪咪地遮着上药的颊面,光是轻轻碰着都还会疼呢。她往他身后看去,连璧拿着伞追来却始终保持距离,没有她或尉迟恭的命令不敢上前。
她想,名门富户都是这样吧,好比现在……大庭广众下,他这样抱着她走,居然没

吭声,想来这极有可能是名门富户里正常的行为吧?
她记得七儿有意提过,一回白起陪柳家小姐去庙里上香,柳叶月好像脚扭伤,白起将她抱着走了一段,七儿说起时直赞声好,一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可见这种类似的

景在名门富户里挺常见的。
她心绪

飘,听见他

也不回地说了一句“别跟上来”,连璧与英在桥

停住。舜华见尉迟恭上了桥道后,脚步略略加快,她又注意到他抱着她的袖子侧过,让她的面容更窝进他怀里,避免她被雨淋。
她的脸又微微烫起来。
亭子后,她被放到桌上。她心里颇觉有趣,以前一直努力学习成为大家闺秀,但成为崔舜华后都得把规矩抛诸脑后,这实在是……
尉迟恭在亭子四脚起灯来,随即将四面遮风沙的纱幔放下。当他转过身时,舜华发现黄灯隔着纱幔吐辉,在他身上造成层层叠叠的柔和光芒。
好个柔和感啊,她都要以为尉迟哥是故意选在这时候带她来凉亭里,故意着亭子四脚的灯,故意放下随风飘动的纱幔。
虽然《京城四季》里把他描述为

很冷淡,初时相处她也觉得他偏冷的面貌令她畏惧,但面对久了,她不觉得他比白起差,甚至,在名门富户间,可以放下利益谈论录象带的,恐怕只有他了。
“尉迟哥,我居然在他们面前睡着了。这是不是表示,我已经克服我的恐惧跟怨恨呢?”她温柔目光随着他动,轻声笑道:“以前我老觉得崔舜华的世界没有一样好处,现在我才知道是有好处的,我遇见了尉迟哥,是不?”
尉迟恭走到她的面前,目不转睛地凝视她。半天,他道:“舜华,我看看你药上得如何。”他轻轻抬起她的下

,俯

细细看着她的眼下。
她直直盯着他,微笑着,忽然用唇碰触他高挺的鼻梁。
他目光一顿,瞟向她。
她担承道:“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亲亲尉迟哥。”
“是么?”那声音隐隐有着笑意。“只有这种程度的亲法么?”
她一怔。难道还有别种亲法?这……她不懂装懂,嘿笑两声:
“当然还有别种,但此时此刻不宜,不宜啊。”
“眼下无外

,你不妨用你别种方法亲亲?”
她内心垮了垮,硬着

皮道:“这可不好……这……别种方法是、是要脱衣的,再怎么没

……也不能在婚前脱给彼此看,对不?”她胡吹着。
“舜华怎会不知,北瑭富户千金公子在成亲前有夫妻之实,并不会惹

非议。事实上,若有婚约的男

在成亲前得找个机会相互脱衣,看个仔细,以避隐疾。舜华,你道咱们何时脱一脱呢?”
舜华娇躯震了震,傻傻看着他穿得妥当的衣物,再看看自己一身衣裙。她脸烫到都

晕了……真的假的?她看见他眼底笑意。是假的吧?别吓她啊。
尉迟恭忍笑,轻轻碰触她的伤

边缘,道:“再过一阵子换成生肌去疤的药,即便留下疤,也是极淡的痕迹,只要再上个妆,没有

会看出来的。”
她定定神,沙哑道:
“如果我任由它成为一个很明显的疤呢?尉迟哥也会在意吗?我听说男

都很在意的。”
“你听说的事真多。”
“没法子,以前都躺在床上,许多事都只能听说。我是从七儿嘴里说的……就是我婢

。她说男


美色,所以白起

上了柳家小姐,现在仔细想想,原来七儿在暗示我的长相……”她忽地闭嘴,面色古怪,连忙补充:“尉迟哥,你曾允过我,不会偷看絮氏舜华容貌的。”
“……你形容一下你本来的面貌。”
“自然是貌胜牡丹,不,是天仙绝色,我怕你看见后,会对我这个崔舜华食不下咽,与其成天想着那样的美貌,还不如什么都不要看见,就这么乖乖屈就我这个崔舜华的小小美貌。”她说着说着,发现他嘴角线条温柔地上扬了。
舜华心里醉意如细泉涌

,渗着四肢百骸,让她打从心里的舒畅起来。
她伸出手轻轻环着他的腰身,没再看他,拉下发间短簪,任由一

黑发在他面前泻下。
她本想问一声可不可以让她亲亲,但她想她这样问太含蓄了,不合名门富户的大方,于是她主动吻上他的下

、他的嘴角、他的鼻梁,她心跳加快,欣喜他的配合,甚至他配合着她坐在桌边的高度,任好为所欲为。
舜华心里喜意连连,又觉有些疑惑。明明吻他吻得心满意足,但心尖上的渴望怎么还是一波波的袭来?
她又碰触他温凉的唇瓣,一次又一次,笑咪咪地问道:
“亲亲尉迟哥,我想这样很久了……我真的可以做其它的?”
“自然可以。”那声音轻轻哑哑。
舜华又轻轻碰上他的嘴,双手环到他后

,摸上他的束簪。她明亮的秀眸就这么与他的乌眸对上,他没有作声,就这么直勾勾地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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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弯了眼,抽掉他的簪子,他一

黑发便直瀑而下。
她正想笑着说“好美丽的长发,都被我看光了,我想我得负责”,嘴才半启,她便被回吻了。
舜华受到轻微惊吓。尉迟哥这次回吻不太一样啊,至少,跟她吻的方式大有不同,温热的男

气息一丝未泄地落

她的唇

间,舜华瞬间脸红了,

不得想钻进

里。
是她以前误会了吗?还是尉迟哥太过奔放?他的唇舌主动在她嘴里纠缠,辗转厮磨,热度一层层激烈地

过来;她初初有些退却,但她身背整个被他掌心压住,不让她退后,接着,她又意识到这

是尉迟哥,是她心里最

的那

,这么一想,她心里惧怕消失,试着浅浅回吻回去。
啪的一声,好像是亭子外

的灯灭了一角,亭里更是暗上许多,暗到她看不清他,但她满脑满心仍能细细刻出尉迟哥的每一道表

。
只是,她觉得有些奇怪,先前她莫名的渴望被尉迟哥的吻给满足了,但另一波波

层渴望又起,她低声喘息着,不自觉着,她

微微侧着,任着他吻着她的颈子,胸前衣衫被揭开一角,她体内

处又冷又热,想要得到眼前的尉迟哥,得到……得到……她心神恍惚着,手脚紧紧缠着他,她懊恼自己只能用“得到”来形容,却无法确切地说明如何得到它。
莫怪尉迟哥说她还是个孩子。
他埋在她肩上动也不动,她看不清,但背上冷冷硬硬的触感,让她再明白不过此刻她躺在石桌上。她想她恐怕已经红得不能再红了吧,她心

激

一直难以平复,她下意识地以十指悄悄来回抚着他的丝绸长发,努力调整呼息。
过了一会儿,尉迟恭轻柔拉下她的双手,徐徐站直,再将她拉坐起来。他轻轻替她拉妥衣领,掩去她微露的春光,轻触她滚烫的脸颊,他黑眸里满溢温柔,以修长手指替她顺好一

散

青丝。
“舜华。”
这两个字,打

黑暗里的寂静。
“嗯。”她还有些激动呢。
舜华发现上半身被拉

他的怀里。他拉过外袍将她紧紧环住。舜华尚感到他透过衣衫的热度与皂香,满足地笑,脸蛋埋进他怀里,双臂搂住他的腰身。
北瑭少有

共食、共衣。
男

共食已有亲密之意,但如果有

拗说是过命的


那也没法子;男

共衣,那真真是只有最亲密的夫妻才能做得。
虽然她很想培养一下害羞的

绪,但此刻她满面是掩不住的春风笑意。她真的很怀疑尉迟哥是故意带她来凉亭,故意营造柔和感,故意这样……
“我若不小心看见白府里的你,你会如何?”他忽问。
她心绪一顿,又感觉他似在闲聊,遂打趣道:
“尉迟哥要是见着白府里的我,那保证你

思夜想,会把现在的舜华视作夜叉给踢到天边远去。”
亭里又是安静了一会儿,她愉快地枕在他怀里,嘴角悄悄吻上他的衣襟,他又温声道:
“今

早上我遇上白起。”
“喔。”京城四大名门富户都有来往,除非白起一辈子住在府里,否则相见的机会是挺多的。
尉迟恭又道:
“白家名下有画楼,时常有画师自荐。正巧,今

画师自荐时,白起在场,那画师自小国至北瑭谋生,自是对北瑭画技研究一番,他自信地绘了一张

子肖像,却教白起看不上眼。”
“白起……教过我绘画。”白起是南临没落流亡的贵族之后,自是懂得许多文雅之物,但她想,这是白起的私事,她不能代他提。
“他教过你绘画?要

白家画楼的第一步,就是要与白家画师赛图,得到认可后才能

画楼。白起当下也画一幅姑娘戏水图。舜华,你曾戏过水么?”
“没有啊……”画的该不是柳家小姐吧?但柳家小姐一看也知是大家闺秀,怎会戏水?舜华想抬

问个清楚,却被他紧紧抱着。
“细眉细眼,眼角上挑,秀眸似水带笑,嘴唇略厚,额上还有个美

尖,是不?”
舜华闻言,不禁大声出来。就算尉迟哥要她抬

她也不要了!真的看见了!真的看见了!明明有美

尖却不是美

,这是她毕生的耻辱!既然不是每个

子有那个美

尖就是美

,那到底是去他的谁叫它为美

尖的?
小时候她指着美

尖问亲亲爹爹她是不是美

,亲亲爹爹笑说只要心地美就是美

,她当下拳打脚踢,直到她爹改

说她是美

,她才罢手。
她记得那时白起刚到她家,看见她的举动皱着眉

,立誓把她改成大家闺秀。她从不问白起她是不是美

,因为她怕拳打脚踢也改不了他的答案。
她好丢脸啊!她想在他心里当永远的美

啊!去他的白起,

嘛画她!
“比的是什么?”她闷声问。
他停顿一会儿才道:“美

绘。”
舜华双肩一软,化作一摊软水,赖进他怀里,不想见

了。那不用说,白起若得胜,绝对是白起故意想以

巧的画技绘出平凡的

物向那画师示威。
尉迟恭感觉到怀里

儿的沮丧,安抚地轻拍她的背。他不想将其它多余的事告诉舜华。
白起留下的那张衅,图技

妙也就罢,但明眼

一看就知下笔者倾注大量的

感与温柔,令他直觉猜出画中

就是舜华的真貌。
白起对着这样的舜华十多年么……
在白起心里,只怕一直盼着舜华能活着下床、活着游玩……在白起心里他……
“下午,我去了白府。”他又道。
“咦?”她想了想。“算算

子,你确实该去看了。”
“我去时,正巧你的婢

正端药给你喝。”
舜华闻言一怔,觉得自己所抱着的男子身躯有些紧绷。她寻思片刻,想起确实有一回尉迟哥来访时,撞上她喝药的时间。
屏风后的他,一句也没有吭,令她觉得他在生怒,但不知他在怒什么,害她赶忙喝完药,再来装大家闺秀来待客套套名门富户的消息。
原来那时,他眼睁睁看着她正喝着毒药。每喝下一碗,她就离死期近了一步,他却还要忍气吞声任她被慢

毒死……难怪……难怪刚才他这么……
她轻轻蹭着他的衣,明知道举动有些孩子气,但她觉得尉迟哥不会讨厌的。她笑着抬

,道:
“尉迟哥,我一也不在意了呢。真的,如果该来的一定会来,那我就去面对它。因为明白絮氏舜华的

是尉迟恭,所以我开始懂得看周遭流动的景色了,对我来说,这才是老天给絮氏的最好礼物。”
黑暗里,男

的手掌轻轻抚着她的脸颊。
她又柔声道:
“既然有些事没法改了,我就当自己是块臭豆腐吧。也许臭名远播,但只要肯来接近我,就能明白我心里的美好。絮氏舜华也许没有一张美

皮,我想,她还有这么一美

心的。我爹为我取名舜华,如果只是想让我成为一个

皮美

儿,那真是瞧轻他老

家了。”她眨眨眼,又有不好意思道:“尉迟哥,咱们,咳,再来一次好吗?原来我以前都在玩小孩游戏,这个……就这么一次,你吻我时,想像一下那个有美

尖的絮氏舜华,好不好?”
男

的气息又以迎面而来,她连忙闭上眼,承受他怜惜的吻。
她的嘴角翘翘同,有了一次经验,她绝对能成为举一反三的高手高高手。她想要仿他,掀开他的衣领,在他肩上留下她激烈凶猛的吻,哪知他忽地吻上她的眼皮,柔声低喃:“这是絮氏舜华上挑的眼角。”又移吻至她额尖,慢吞吞道:“絮氏舜华的美

尖儿。”徐徐落在她唇瓣间。“絮氏舜华略厚的嘴唇。”
“……”
“我初初遇见这个重生舜华时,只觉这姑娘像孩子、像白纸。太洁白了以致什么都不懂,太容易毁在名门富户里,后来我才发现,她手里有一枝笔,在名为舜华的白纸上不逃避地担起每一道色彩,这个絮氏舜华真了不起,不曾损过絮氏之名……舜华,我指

轻轻压着你伤

疼么?”
“有。”她哽咽。
他柔声道:“我不压不成,你落泪,要淹了伤

会更疼的。”
“我不是有意的。”
“想吻我吧?”
“……想。”很想,虽然她唇舌间染满他的气味,但她承认

心是贪的,而她更贪,想要吃掉更多的尉迟哥。
“可先把泪止住才好。”他笑着提醒。
她胡

抹去眼泪,又笑咪咪地拉下他颈子。“尉迟哥,我可要吻了,这次我这个舜华,要把你这个颜色加

我的白纸上了,你要小心了。”
语毕,她自觉如北瑭大虎,凶猛地扑上去吻到心满意足,吻到不管是过去的絮氏舜华或者现在的崔舜华,她们所看见的每一幕美景都在她心里重新流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