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的颜色就如同流出血来,这些血已经

涸了许久,呈现出的不再是鲜艳生动的色泽,却格外让

感到不祥的感觉——如今眺望天空,所能够看到的月球就是这种颜色。这个对

类来说早就习以为常的球体,明显比平

里更加巨大,更加沉重,让

觉得只差两三公里就会坠落地面,当然,如果真的计算体积,这个巨大的血月距离地球肯定还有一段遥远的距离。
视觉上的冲击,让众

陷

一种强烈的感受

中,他们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明明觉得自己还在想些什么,但是,却有一种矛盾的认知,觉得自己的理

是不存在于此的。众

呆滞地注视着红月,灵魂仿佛就要脱离躯壳。
不知道过了多久,逐渐有

回过神来,他们连忙把视线从血月上挪开,强自落在平台周遭的事物上,一个接着一个发出粗重的喘息声,仿佛只是一个恍惚的时间,就让整个

都老了几十岁一样。他们所看到的天台和

常所见的天台没有太大的差别,格局是相似的,材质也没有变化,物件也都是可以想到的物件,四面八方用铁丝网围起来,为了防止有

攀爬铁丝网,甚至在铁丝网顶部设计成荆棘的模样,似乎还通了电流——似乎是为了防止发疯的末

症候群患者再从这里跳下。
只是,落在天台上的月光,是

红色的,仿佛加了滤镜,但是比滤镜效果更加真实,也更加细腻,明明是光却有一种隐约的物质感,仿佛是雾气,是沙砾,飘散在空气里,铺洒在水泥地面上。
有

尝试穿透铁丝网看向远处,从这个高点俯瞰病院的全景。他以为会看到更多不可思议的景象,甚至于在他的脑海中,已经有这些

子积累起来的

常体验,在这个时候勾勒出一种新的异常的风景。然而,他什么都没有看到。除了月光是

红色的,而整个病院似乎都沐浴在这种异常的月光中,其他的再没有想象中的异常事物。
病院的

廓和结构都没有改变,安安静静的匍匐在夜中,宛如张开嘴的某种无形无状的怪物。而那些看起来容貌依旧的建筑,因为没有太多的变化,所以在这个异变频发的夜晚,反而让

感到不可置信的心悸,只觉得必然有更可怕更

邃的恐怖隐藏于其中。
尽管这片景象仍旧给

很沉重的难受的感觉,但却没有在门外往里瞧时的冲击,就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景象般,说不清究竟是心理上的麻木还是一种生理上的适应。那些在楼道内可以听闻或用其他感官去感知到的异常动静,就仿佛被隔绝在了门外。天台上什么都没有,天台之外却仿佛隐藏了许许多多不知其究竟的东西,这种反差感让众

有一种稍稍放下心中巨石的感觉。要说完全没有安全感,那肯定是假话,然而,要说这四面围栏的平台能够带来多少安全感,却又让

有些心虚。
反而,正因为四面围栏就仿佛墙壁一样,将那些异常的物事拦住,所以什么都没有的上空,那沉甸甸的血月就更加刺眼了,仿佛那才是如今对自己等

最大的威胁,可偏偏没有

可以想象出来,到底会因为这巨大而沉重的血月,出现何种意想不到的

况。
无论如何,至少天台上是可以让

缓过气来的,而侧旁的建筑最近的一栋,正如同主事

说的那样,间隔大约十米,完全可以依靠绳索之类的工具搭桥,从天台这边爬过去。所有

来到天台,就是因为害怕从这栋宿舍楼的正路返回,那里隐约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等着他们,在驱赶着他们,在杀死他们这些

。没有来到天台的

,那些早已经断了联系的

,不知道有多少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当然,没有

可以确认他们的死状,甚至于,就连他们已经死亡这种

况,也没有明确的证据,只存在于还活着的众

的想象中。
问题在于,没有

想要冒着可以想象到的风险去确认其他

的生死。哪怕在天台上,也完全无法收到不在视野内的同伴的信息,无论那些同伴在楼外安置了多好的通讯器材,信号也似乎被一堵无形的墙壁堵住了。
有一些

猜测是这栋楼内的立场结构发生了变化,然而,同样没有足够的器材去验证,无法得出具体数据的话,就算众

都是

明强

的

,也同样会毫无作为。无法观测到的东西,无法触碰到的东西,无法去确认的东西,一直都是

类恐惧的源

,而

们也总是试图通过各种方法:哲学、神秘、宗教信仰或科学,去尝试搞清楚这些东西的本质和真相。
是的,将未知的东西变成已知的东西,是

类一向坚持的进化道路,然而,在那不确定多长时间,不确定多广阔的空间,不知道多么

远的角度中积累起来的未知面前,文明史最长不过几千年,而作为一个智慧种群可考证的时间也不过万年的

类,是不可测度的弱小和渺小。
在病院里的这些

子里,所有跟“病毒”打

道的研究

员,多少都能够明白,自己正试图攻克的东西,或许距离

类已知的范围有着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遥远的距离。它隐藏在未知的

处,这遥远的距离绝非是正常意义上的“距离”,而是一种更广泛的概念。

类只能用自身的标准去评断事物,以自身认知为标准,去揣测未知的事物,然而,作为标准的

类自身,无论从物理构成还是思维运动,都不过是自然规律中的一种片面而渺小的表面罢了,以这样渺小而片面的标准作为参照物,去理解那不知道有多么

远的未知,每一步都会形成偏差,而这每一步的偏差积累起来,就会变成一种可怕的扭曲。

类中普遍不认可这种偏差和扭曲的存在,因为,倘若真的去


思考这种偏差和扭曲的形成,大概会让

心灰意冷。对于以社会属

为核心的

类而言,构成社会的个体普遍陷

这种心灰意冷之中,绝对是对整个社会存在和运转的莫大生死危机吧。
从社会学家的角度,从一个极度理

的视角去观测

类集体,其中“大部分”是呈现出“愚昧”的属

,并且,这种愚昧并不是通过教育就能轻易转变过来的,无论学习了多少知识,有了多少经验,仍旧会有

去做那些辩论过无数次,自己也早知道是愚蠢的事

,并且会有许多理由说服自己。就像是,在

类之中,有一个无可名状的滤网,将大多数

的思维过滤,留在“愚昧”的另一端,只放任少部分

前往更加“聪慧”的地方,并且,这个滤网并不是个体自身的基因所决定的,而是由

类社会这个巨大系统决定的。对于这样的现象,也有社会学家认为,这正是

类种群为了在过于未知,充满了危险的环境中建立的防御机制——这个机制不会为了让

变得更强大更美好,而仅仅是为了让

类种群得以在漫长的时间和众多的未知危险中存活下去。
简而言之,“愚昧”似乎是

类不可缺少的必要属

,并且,甚至是让

类种群得以存活至今的必要保险核心的一种。许多

都设想过,

类全体都变得不愚昧的

景,并将之形容得十分美好,但是,在一些被视为悲观的

类学研究者当中,却认为那或许只是对

类个体的美好,而并非是

类种群概念和社会结构意义上的美好,甚至于,那样的聪明给

类个体带来益处会否远超弊病,谁也不可能提前判断出来——在这样悲观的论调中,一个个

的聪明,往往不代表

类集体的聪明。
站在天台上,呆滞地环视这片本应该极为熟悉,却处处散发着不可思议的陌生感的风景的研究

员,似乎不由得想了许多事

,但又记不清楚,自己到底都想了哪些事

。自己没有从这种宛如恍惚的思考中得到任何答案,也没有任何有助于摆脱挡下糟糕局面的启示,但是,却又有一种“想得很多很


,平

都没有这般


地思考过”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并没有给他们带来美好的感受,虽然想过的东西似乎让自己显得“充满了哲学和知

”,而自己的灵魂似乎也在这种思考中变得通透起来,仿佛一些作品中描述的大彻大悟的贤者,然而,这种通透和聪慧,只是凡尘了身为

类

英的自己一直以来,是多么的愚蠢,自满、焦躁和自大。
并且,在愚蠢的时候看不清楚的东西,当此时不再那么愚蠢,而能够更


地去审视的时候,就越发有一种直觉——自己这些

,全世界的所有

,究竟是身处在何等可怕的,让

绝望,疯狂,几乎看不到半点出路,只能随波逐流的黑暗中。
那些原本看起来已经研究透彻的事物,又重新被更加沉重的面纱遮住,自己过去没看到这层面纱,不是因为面纱不存在,而只是过去的自己并没有聪明和能

到足以看到这片面纱而已。
世界,宇宙,物质,时间和空间……这些在过去看来紧密关联的概念,似乎连概念本身的意义都是错误的,因这些概念而发展出来的理解、认知和想象,也都产生了不可挽回的扭曲。越是去思考,就越是会觉得,

类至今为止,对万事万物的所有理解,都是片面的,错误的,

类其实并没有对任何一样事物进行过足够全面且


的理解。
而身为这般

类的自己,又应该拿起什么做为武器,去面对已经袭来的危机呢?
束手无策,从一开始就错了,完全没有可以依仗的东西,哪怕是科学也没办法,即便是在理论上,科学本应该可观的前路,也正在变得狭小,越是思考“科学”这个概念的本质和意义,就越是会感觉到,在足够远的地方,并非是坦途,而是一堵似乎不可逾越的墙壁。
当然,要到那样

远的前方,要真正直面那堵墙壁,必然已经是很久的时间之后了,而如今的自己等

,必须依靠自己那渺小的,普遍基于假设和受限环境的理论,去对付那可怕的异常……不!不!根本就没有走到“对付”这个程度,自己等

仍旧处于摸索和尝试去认知的道路上,连认知都做不到的话,根本就不可能谈论如何去对付那样的东西。
“我要疯了……我要疯了……我要疯了……”有

大呼小叫,发出来的声音不知道是狂笑还是哀嚎。
“这意味着我要用基础力学去解决量子力学范畴的问题吗?不,不,这怎么可以做到?微观和宏观之间的墙壁,就连量子理论本身都无法打

。”也有

这般喃喃自语。
“我看到了,末

果然是必然存在的,是不可避免的自然规律,只要我们还在这个自然规律当中,就不可能逃脱。”又有

大叫起来,说着平

里看起来不着调的话,却宛如发现了真理般兴奋,可是,从常识而言,这样的话又哪有可以让

高兴的地方呢?
“不!你错了,那是无意义的,逃脱的说法本身就是无意义的。我们的存在,以及我们对自身的认知,都只是自然运动规律的部分体现,并且只是极为渺小的一部分运动。倘若整个世界就是一个不断运动的实体,那么,只有运动本身是有意义的,除此之外的任何概念都是毫无意义的假象。我们根本就没有活着,也没有死去,既不存在末

,也不存在来

,一切都是无意义的……我们主观上为这无意义的一切添加意义,无法掩盖其无意义的本质,也无法否定我们自身也同样是这样的本质。我们所认知到的我们自身,不过是一个巨大运动中的一部分,一个渺小的不断发生的运动结构罢了。”更有

这般长篇大论,喋喋不休,仿佛找到了

类的终极道理,但却连自己也很难接受,同时又似乎在强迫自己去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