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熊孩子贾琮

    丁家长房二位去探望三房太太之时,  长安街一家卖字画的铺子里，小伙计正挂出一幅金刚经。更多小说 ltxsba.com有位看客便问道：“这字儿不全吧。”

    伙计道：“听说共有五幅,  偏我们东家只得了这一幅，乃是第二幅。这个本是早先京里一位大户家小姐的笔墨。先义忠亲王坏了事，牵连这位小姐父兄下狱，阖府抄家。这位小姐也被抓去牢里关着。后朝廷下旨将她们家眷官卖,  这小姐恐怕被卖去什么不净的地方，就吞了金戒指自尽保全清白。”

    看客点道：“原来如此，倒是令唏嘘。”乃仰看了半。

    过一时又有旁的客进来，伙计依然这般介绍。

    到了黄昏时分，有个老领着个小子负手而。伙计迎了上前：“花公公，您老今儿怎么得闲？”

    花公公道：“杂家也上岁数了,  不如小孩子伶俐。得空便出府走走，溜溜胳膊腿儿,  也好安安生生服侍太王太后。”

    “您老是好,  比能和太王太后一般长命百岁。”伙计一长串的恭维吐出来。

    花公公倒也听得顺耳,  抬目看了看铺子里的字画，忽然瞧见了那幅金刚经，立在跟前端详。伙计立时凑上前道：“不愧是老王爷身边的，眼光最好不过！”赶忙将方才那套词儿说了一遍。

    花公公听罢上一眼下一眼瞧了这伙计半：“是么。”

    伙计诚恳道：“是啊！”

    花公公哼道：“是哪个大户家的小姐，姓什么,  父兄叫什么、官居何职？”伙计哑然。

    跟着花公公的那个小太监笑道：“既要哄,  竟连词儿都不预备好。这字儿我都认识,  分明是青华山菩提庵慧般师父所写,  怎么就变成大户家的小姐的。”

    伙计愣了愣，强笑道：“许是这位小姐的字与慧般师父的颇为相似？子字迹皆相类嘛。”

    旁边一个客笑道：“你小子牙齿舌是什么做的？都让家拆穿了还嘴硬。”伙计尴尬谄笑。

    花公公点了点他：“小猴崽子。快取下来！杂家不管你们从何处得来的慧般师父的墨宝，太王太后极喜欢她、也喜欢她的字。再过几便是太王太后生辰，数月前王爷亲打去托慧般师父替祖母写一副金刚经呢。”

    伙计吓了一跳：“是是是！小这就拿下来！”慌忙取下。花公公心满意足，领着小太监走了。客们哈哈一笑，议论几句。

    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朱桐拿着一份电报坐在太平镖局道：“神盾局的同志说，丁家当姑子的那位小姐没死，好端端的，且每月给三太太写两封信。他们不曾安手进丁家，让我们设法查一下何故三太太会上那个荒芜客院去烧纸。金刚经是青华山菩提庵慧般师父的笔迹。那姑子才二十多岁。前年夏天太王太后上青华山避暑，路过她们庵堂，与慧般师父相谈甚欢，极喜欢她的字。神盾局手不足，慧般是个什么来历也让我们查查。”

    孔镖嘀咕几声：“难道我们手很足呢？”拿过电报瞧了会子，“依着那婆子的话，分明是丁姑娘已死。”

    “可知对方手亦不足。”朱桐微笑道，“刘丰定下的规矩条条摆在明面上，没那么容易被乘间抵隙。他们笼络的都是些空有名没有实权的外戚之流。”

    恰在此时，耳听有笑嘻嘻在外喊：“掌柜的！我受贿啦~~”

    掌柜的道：“这是看守丁家那婆子的小子。”也喊道，“你得了家多少好处，还不从实招来。”

    小子走进屋内，将手里的东西搁在桌上。戒指耳坠金镯子，还有十几两碎银子。想必那婆子把身上值钱的都拿来行贿了。那小子道：“她说，她大约是要冤死在咱们这儿了，独有一件心事未了。她有个相好，原本与她约了昨私会。偏她前天晚上就被咱们抓来了。她想着，她相好等不着她，还不定急成什么样子。遂想托我去跟她相好说一声，就说府里的主子打她出远门办事去了。”

    朱桐与同伙互视了半，道：“这词儿编排的并不老练。可知关婆子并非个老细作，大约是他们定计之后在丁家挑出来收买的。她相好是谁？”

    “十里香酒楼的厨子，叫申大明。”

    朱桐拍案道：“十里香酒楼不就在浮云堂那巷子旁么？”

    “正是。”

    朱桐喜不自禁：“总算有搭上的了。”遂向这小子笑道，“既然得了家的好处，你就去。”

    掌柜的道：“换身衙役的衣裳去。”

    朱桐摆手：“不可。不是有丁家仆的衣裳么？穿那个去。”那小子点点，出去换衣裳了。过了会子，朱桐又叹道，“这些事儿东一榔西一子，今儿可算搭上了。”

    掌柜的不觉好笑，乃道：“那个青华山的姑子我去查便好。丁三太太却没法子。”

    朱桐道：“丁三太太不难。”

    当黄昏时分，朱巍的太太打给许多文官太太下了亲笔帖子，说今儿得闲到后花园子一逛，忽然觉一片梅林开得极好，请她们明儿来自家煮雪赏梅。朱巍如今主管着浮云堂的案子，她太太的帖子谁敢不去？不论有没有安排，都说必去。丁家三位太太都得了帖子。

    到了第二天，太太们领着姑娘们纷至沓来，朱家后花园子霎时花天锦地、红飞翠舞。朱太太笑盈盈道：“我不过偶写几个帖试一试，谁知一招皆到。”

    众太太都说：“朱太太有心了。如此好花也不藏着，让我们也来观赏观赏，实在是幸事。”

    有太太眼尖，一眼瞧朱太太身旁搀着她的那位不是朱家两位，忙问道：“不知道这位是？”

    朱太太拍了拍那子的手道：“这是我侄儿媳。”

    众恍然：原来今儿是朱太太给大伙儿介绍侄媳。朱桐先生回长安这些子，也不是没给桐大下帖子，皆让她推脱了。兼朱桐一直没答应秦王出仕。朱太太骤然来这么一出，大约是朱桐要出山了。谁不知道家年纪轻轻就当了鲁国丞相？鲁国强盛如斯皆其功劳。虽丢了东瀛刘属，输在燕国手上算不得什么。朱太太乃拉了刘净的手，指着众向她一一介绍。刘净本是鲁国霸主刘侗亲，兼做了多年丞相夫，这般场面应付自如。

    旁都围着刘净去了，朱巍的长媳在旁帮衬。其次媳便关照那些不大说话的客。丁三太太便是明面身份最高的一个。

    大半下来，刘净回到院子告诉朱桐：“那丁三太太真真是个老实。咱们楠二陪她说了会子话，什么都套出来了。”

    朱桐忙问：“如何？”

    刘净道：“楠二.两个字便是：可惜。说这位太太文才盖世，若是个男能考状元，若在京城定然让中华书局哄了卖字去。”

    朱桐道：“文才不要紧，她儿可平安？为何要烧纸？孔镖说她哭得极惨。不是哭儿却又哭谁？”

    刘净道：“她是哭儿。”

    “嗯？”

    “她真以为儿死了。”

    原来，丁大姑娘近两封信她母亲都没收到。前几有个婆子从外拿回一张官府的公文，说是死了个咸阳花魁，求长安城睡过她的嫖客去认认尸。婆子觉得那画像像是三房的大姑娘，便悄悄拿去给三太太瞧。三太太一眼就认出画上是自己的儿。偏公文上说这已死了十几，府上没有半点消息，显见是为了什么缘故瞒住了。丁三太太胆子小，且没有别的儿傍身，兼她知道自家丈夫最面子不过。此事纵然有误会，丁三老爷必不会肯为了儿的名声出。不敢闹腾，自己悄悄哭了两。

    不曾想昨儿下午从家庙来了个小姑子，亲手送来大姑娘的信。信里大姑娘抱怨母亲不给她回信。不论字迹文风皆是三太太亲生儿无疑。想来那不过是凑巧与大姑娘长得相似罢了。

    府里打查问从家庙取信的小厮。起初他还死不承认弄丢了大姑娘的信，再三责问之下才招供。原是有个户，听说读书家的太太小姐字写的好，想弄点子来给他自己的儿做字帖，花重金买丁大姑娘的笔迹。这小厮本想着只截一封便好，谁知家说还想买一封，给了三倍的价钱。小厮想着，横竖三太太母二在府上没什么地位，卖两封信算什么？遂连三太太的回信也一道卖了。如今那已被撵了出去，三太太与大姑娘今后不再派小子传信，只让这个小姑子来回跑腿便了。

    刘净感慨道：“当年我去京城培训的时候，先生再三强调不可嫌麻烦图省事、务必跟合作的同志确认消息。那会子我只觉得先生蝎蝎螫螫的不爽利。原来当真有这等空子给抓。”

    朱桐道：“世多懒惰轻信。丁大姑娘业已出家，丁三老爷沽名钓誉，丁三太太胆小没地位且看穿了她丈夫。一家三难以沟通，外便可趁机利用。”

    刘净道：“一个宅，有什么好利用的？”

    朱桐似笑非笑瞧着他媳：“你不也是宅？若被利用了还了得。”

    刘净横了他一眼：“我是胆小怕事的么？我老子雄霸一方，我与公主何异。”朱桐连连拱手赔笑。

    正说着，电报机响了。朱太太宴请满城眷之时，太平镖局也没闲着，打快马上青华山菩提庵查慧般师父去了。

    这慧般师父本也是读书家的儿，因八字过凶克父克兄才出的家。前年夏天她得了太王太后眼青，她老子哥哥十分欢喜。将初秋，她哥哥认得了一位得道高僧，说她哥哥必有贵戚。她哥哥将阖府的生辰八字都给家算。那高僧算了半，说慧般师父之佛早已化尽凶运，三年之后将得贵婿。可先在庙中带修行，到时候自有她的造化。从那时候起慧般师父便蓄了。二十几之前，慧般师父凭空失踪，再无消息。去调查的镖师特意带了一张假白兰的画像，菩提庵中的姑子们都认出来：正是慧般。

    事既至此，毕大官那方所为已露出了一小半。

    前年初秋之前便已开始调查秦国王室、定下计策。先哄骗慧般师父带修行。依着账册子，浮云堂乃是前年冬天开的，其作用便是给裘行正当仕的垫脚石。年底时裘行正长安、投秦王的舅舅庾二老爷门下做清客。那高僧算出慧般师父明年夏秋之际得贵婿，可知他们原本的计划应比现在晚些。因朱桐忽然回秦，秦王又着急税金锐减之事想劝他出仕。裘行正恐怕自己比不过朱桐，遂变更计划、提前揭开浮云堂。

    另一，咸阳吉祥绣坊的黄寡撺掇花魁白兰逃离百花楼、跟着丁四爷从良。他们又绑架慧般师父，或是抢走、或是迫她重写秦王给祖母订制的金刚经，装裱成卷轴送丁府。而后在百花楼杀害慧般师父换上的衣裳，安排莽夫夏奎夜运尸、受冤狱再出逃。同时阻断丁三太太与儿的书信往来。夏奎血洗浮云堂后，官府少不得要张贴慧般师父的画像。一个山修行的姑子，长安城哪儿有认得？他们在丁府收买的关婆子便给丁三太太送去一张假的官府公文，画上大姑娘的像，让三太太误以为假白兰是自己的儿。

    假如奉命查此案的是庾二老爷，裘行正便能看出死的是个姑子而非。真白兰在丁府做姨呢。但凡丁四不她太过，她便能安生住着。裘行正吹风哄庾二老爷大模大样上丁府查花魁娘子去。丁三太太泼天的冤枉无处可诉，关婆子在旁撺掇些话，推她趁机跟当朝国舅告御状。

    庾二老爷本是个糊涂的，丁三太太胆小且不擅言辞。关婆子与裘行正两个唱一出对台戏，关婆子趁机捧出慧般师父所写的金刚经。两错个位，待事儿掐去尾不清不楚传到秦.王府，秦王一看卷轴上的字竟是慧般师父所书，又核对假白兰的画像，少不得误以为慧般就是丁大姑娘了。

    听罢朱桐推测，刘净托着腮帮子说了一句话：“与高家何？”

    “不知道。待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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