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

    间最美琉璃城。龙腾小说网 ltxsba.com

    这座自建成起就从未遭受过兵灾的大隋京城，不知吸引了多少别国他乡的文雅士，来此负笈求学，来此呼朋唤友，来此诗词唱和，流连忘返，再不愿回乡。

    其中琉璃城的文昌坊，书铺林立，最受士子欢迎。

    一位身材高大却腴瘦恰好的子，身后跟着两位妙龄少，一起走书楼书铺林立的文昌坊，却没有去往附近那座声名远播的文昌阁。

    一个少英气勃勃，眉如狭刀，神色极为坚毅。另外一位天然狐媚，身上也有书卷气，像是豪阀里走出的千金小姐，她忍不住问道：“师父，我们这是去见谁啊？”

    英气少似乎看那同龄不顺眼，没好气道：“不该问的就别问！”

    高大笑道：“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机密事，此与宗门渊源极，见面之后你们喊他一声吴先生即可。”

    妩媚少简简单单哦了一声，竟有几分肝肠百转的诱意味。

    英气少愈发不待见这位同时进宗门的师妹，偷偷撇了撇嘴。

    两都是这位范夫新收的弟子，英气少既是出身地方豪阀的世家，原本也是一座仙家帮派的嫡传弟子，只不过当少的师门听说这位夫要收她做弟子后，非但不怒，反而一个个表现得感激涕零，英气少不知幕后的真相如何，但足够让她清楚这位半路师父的底蕴之，不见底！要知道她原先修行的帮派，在偌大一座大隋王朝，哪怕不算最拔尖那五六座“上门仙府”，可也当得起名列前茅四字。所以这一路上，英气少都表现得极为恭谨。至于被她瞧不起的那个师妹，是被师父无意间从路边捡回来的阿猫阿狗，她打心底看不起，一看就是个喜欢勾搭男的狐媚子，去青楼当个花魁才对，也配跟金枝玉叶的自己，做那同门甚至是同年的师姐妹？

    直到现在，两个少都只知道师父姓范，仅此而已。

    连宗门的名字也不晓得。

    对于两个孩子的争风吃醋，视而不见，只是将那台面上的来历娓娓道来，“他在此经营一家老字号的书铺，在你们这座大隋京城，属于名声不显的百年老店，听说那儿的书售价很高，且从不打折，哪怕是熟客也是如此，故而终究有曲高和寡之嫌，这么多年始终没办法把生意做大。书铺传到他……这一代继承手上，更是惨淡，因为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年最少有半年时光，都不待在店里招揽生意，只让两个老邻居的孩子，一对少不经事的少年少打理生意，这位吴先生，甩手掌柜当得……挺心安理得的。”

    说到最后，笑了笑。

    两位少微微咋舌，不在于那位书铺主的懒散，而是这么一个听上去很不着调的家伙，能够让她们敬若神明的师父，竟然对这些毛蒜皮的腌臜俗事，如此如数家珍，还说得很是津津有味。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她们十分确定这位师父绝非健谈之。越是如此，那在两位少心目中的地位，自然越是水涨船高。

    她们的师父仿佛是这里的常客，熟门熟路地七拐八拐，来到一间狭小-仄的书铺前，左右亦是同行，只是中间门可罗雀，两边则是生意兴隆，形成鲜明对比。夹缝中的这间书铺悬挂一块“意气”匾额。

    那块金字匾额，风吹晒百余年后，掉漆掉得厉害，尽是寒酸气。若非有些出不起价格却眼馋得厉害的儒生，来此只为了瞥几眼那些个珍稀孤本，顺带着给铺子带来一些气，这家店保准早就关门大吉了。

    店铺里的确有少年少，都是中之姿，少年站着柜台后边，正懒洋洋打哈欠，少坐在一根小板凳上，小心翼翼捧着本书，翻页的时候，还有些心疼表，可见对那部书籍的珍稀程度。

    范夫跨过门槛的时候，少年明显眼神亮了一下，见到她身后的两位少后，更是顿时神采飞扬，挺直腰杆，快步绕过柜台，略带着忐忑，轻声问道：“夫，是要买书吗？”

    夫柔声笑道：“先随便看看，你不用招呼我们。”

    少年难掩失落，用力点道：“好的，夫随便浏览，有需要就喊我一声。”

    少抬起，连忙收起书，站起身后一板一眼道：“夫，两排书架上，除了明码标价之外，那些格子上贴有‘只可远观’纸条的书籍，是不可擅自取出翻阅的。”

    少年面有不悦，反驳道：“再放几百年，也没会买，给客翻几次又如何了？！”

    范夫一笑置之，“无妨，既然店家定了规矩，自当乡随俗。”

    雍容大方。

    在少年眼中，这位陌生夫，简直就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皇后娘娘，她只差一袭凤冠霞帔罢了。

    这种如遭雷击的感触，愈发让少年自惭形秽，甚至有些不敢正眼瞧她，只得狠狠瞪了一眼青梅竹马的扫兴少。

    范夫的妩媚徒弟抿起嘴唇，笑不露齿。

    英气少则对少年的姿态，嗤之以鼻。

    倒是那个帮忙照看书铺的市井少，始终神态安静。

    ————

    一位风尘仆仆背负书箱的中年儒士，脚步匆匆，走这条小街后，兴许是近乡怯，放缓了脚步，四处张望，双鬓微白的青衫儒士闭上眼睛，嗅了嗅，自言自语道：“还是这个味儿好，正宗。”

    说完话，满身沾惹尘土的落魄儒士又加快步子，找到那家悬挂“意气”匾额的铺子后，皱了皱眉，在门槛外站定，恰好那位范夫转身望来，他语气平淡道：“出来谈。”

    极为生疏冷漠的语气，别说老友重逢的欣喜之，甚至可以称之为厌恶了。

    毫不意外，脸色如常，更无拿捏架子，一句话不说便直接走出书铺。儒士挪开脚步，给师徒三让出位置后，立即换上一张笑脸，侧身摘下沉重书箱，“小马，小环，稍后吴叔叔再回铺子。书箱你们随便找个地方放下。”

    “吴掌柜。”“吴叔叔！”

    两个称呼同时响起，少显然更加高兴雀跃。

    中年儒士不以为意，把书箱递给跑向自己的少，笑道：“有点沉，小心别砸着脚。叔叔给你们俩都带了礼物的，要是等不及，就自己打开书箱好了，放心，保管你们不会认错。”

    少有些吃力地捧住书箱，欢快道：“好嘞！”

    儒士带着在门外静候的三，去了不远处一栋茶楼，在二楼要了间古香古色的雅座，等他落座后，那位范夫也仍是站着。

    寻常儒士总给随意随心的感觉，此时坐姿却极其端正，他打量了一下老老实实站在身后的少，也不劝她坐下，毫不掩饰自己的讥讽，道：“范玄鱼，你的运气……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

    这位神出鬼没的范夫，正是观音座莲花峰范玄鱼，陈青牛的领路，昔凉州琉璃坊的幕后掌柜。

    她平淡道：“难登大雅之堂，让先生见笑了。”

    儒士瞥了她一眼，沉默许久。

    两位从到尾都被蒙在鼓里的少，炎炎夏，如履薄冰。

    若不是她们师父做了铺垫，无论是哪个少，走在大街上，恐怕都不愿意拿正眼瞧那儒士一眼。

    范夫轻声道：“你们两个先出去，四处逛逛坊市，不用担心开销，遇见喜欢的书籍，大可以买下。”

    两个少如获大赦，赶紧离开。

    儒士在少们离开后，笑道：“你范玄鱼计算心，见解独到。”

    如果不是她们在场，他甚至不会坐下来跟这位莲花峰修士喝茶，随手打发了就是。

    观音座确实是南瞻部洲天字号的宗门，如今莲花峰蒸蒸上，她范玄鱼可谓是借势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成为这一脉宗门中兴的号功臣。

    可他是吴摇山。

    正是玲珑天的客卿！

    范玄鱼犹豫了一下，笑着坐下，然后开始煮茶，手法娴熟，赏心悦目，堪称大家。

    吴摇山开门见山道：“你要掌握莲花峰，对于玲珑天而言，当然利大于弊，只不过，这种事，无非是财帛动心而已……”

    说到这里，这位真正的神仙中，既是嘲讽这位范夫的市侩，也有自嘲，摇摇，轻声说道：“仙家府邸，向来如此，不过如此啊。”

    他很快收敛思绪，转回正题，“虽然我们玲珑天已经答应合作，那我不管如何反对，已无意义。只不过你范玄鱼给出的本钱，以及‘篡位’之后许诺的分红，在我看来，实在有限。”

    范玄鱼笑了笑，不否认也不辩解。

    吴摇山好似记起一事，“我有些好奇，他怎么办？就这般沦为弃子？是不是到来，指不定还要被你收回那佛门至宝？”

    不等范玄鱼说话，吴摇山叹了气，眯眼道：“我与他好歹都是观音座客卿，岂不是让我物伤其类，倍感兔死狐悲？”

    范玄鱼依然笑意恬淡，“先生与他，云泥之别。”

    吴摇山凝视着这个，许久没有说话。

    真是最毒心。

    随即，他又有些怜悯，觉得眼前子，其实可怜。

    身在江湖身不由己，倒也无妨。可若是混着混着，心也不由己，就是真可怜了。

    吴摇山问道：“观音座空有天时地利之优，如今仍是难逃根基松动的困局，甚至还被三教中，站在家门指手画脚，难道就没有自省吗？”

    范玄鱼反问道：“这些话，先生难道不是应该跟师叔祖说吗？”

    吴摇山颇为无奈，自嘲道：“跟她说没用啊，就她那臭脾气，连听我的几句抱怨，她也不愿意。跟你范玄鱼说，毕竟你只能乖乖竖起耳朵，假装一字不漏地都听进去了。对吧？”

    范玄鱼笑着点。“对。”

    吴摇山意兴阑珊，“茶就不喝了，最毒心，这茶的滋味，可想而知。对待世上古籍珍本，藏家自古有品相一说。其实世的心，也有，故有品之说。你范玄鱼，实在是……不说也罢，你好自为之吧。”

    被如此赤诋毁的，依旧面带微笑，在吴摇山起身的时候，她同时站起来，待接物滴水不漏，柔声道：“恭送先生。”

    吴摇山走到门槛那边，脚步不停一跨而过，说了句临别赠言，“不过，也许只有你这样的小执掌大权，才有望观音座登顶吧。只可惜，那样的青峨山，也就处处面目可憎，不堪目了。”

    范玄鱼轻声道：“难怪世都说吴先生的书生意气，大隋无出其左右。”

    吴摇山坐下后，“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杨元珍冷笑道：“本王为了见你吴摇山，不得不拖延闭关，难不成还要在这里跟你聊风花雪月？”

    李彦超沉声道：“既然事有变，凉王朱鸿赢，不再是我们不可或缺的棋子，如此一来，青峨山陈太素的态度，至关重要。众所皆知，朱雀王朝一直被胭脂山视为禁脔，你们玲珑天扶植起来的玉徽王朝，到最后沦落到只跑掉一个小薛后，这还是你吴摇山不惜与赵皇图一战的结果，可想而知，陈太素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朱家亡国灭种，之前因为有朱鸿赢这个缓冲，陈太素兴许不至于拼命，但现在既然我们打算一脚踢开此，不再答应他瓜分掉朱雀王朝的半壁江山，那么你们玲珑天在凉州的棋子，就愈发重要。除此之外，我们大隋的那位太后，既然确定她是胭脂山的忠心傀儡，那么也该消失了。”

    魏丹青一脸呆滞，心想这叫哪门子的“众所皆知”，老子我就一点风声没有听说嘛。

    只不过面对在座四，他再胆大包天，也不敢造次，只得摇晃脑，嘀嘀咕咕，腹诽不已。

    吴摇山点道：“我们大隋太后会很快病逝，至于朱鸿赢会稍晚一点，我会亲自去一趟凉州城。”

    李彦超望了一眼老，后者伸出手掌轻轻一抹。

    只见石桌上，云雾升腾，缓缓出现一幅山河形势图。

    山川河流，雄城巨镇，一览无余。

    李彦超站起身，开始指点江山，“我南疆大军会先在架剑坡大溃，仅是我麾下嫡系，最少阵亡四万马，诱使朱雀锐主力骑军，一鼓作气进皇叔的辖境地带，我与皇叔都已经做好最坏的况，就是任由整个大隋南方糜烂不堪。之后西凉铁骑，会倒戈一击，向东横，迅速截断朱雀主力骑军的退路。除此之外，南唐那边也会起兵，联手玉徽王朝的残余势力，一起北上。”

    魏丹青听得心惊跳。

    听那李彦超的气，好像死个四万，就跟死了四万只蝼蚁一般。

    这一刻，魏丹青看着那个云淡风轻的老，有些陌生。

    自从他跑来山崖书院，印象中，老一直是那种对谁都平易待的子，有两个禅，“好好好”，“都对都对”。

    可是此时，老视线中，好像只有皇图霸业和千秋大业了。

    老淡然笑道：“庞冰如果选择出手，就由我和山崖书院弟子来牵制。当然了，朱雀在大隋琉璃城，藏有许多已经扎根生气的棋子，而我们在朱雀京城，棋子虽说数目不多，屈指可数，却每个都分量十足。”

    显而易见，稷穗学宫内部，对于覆灭朱雀王朝一事，亦有分歧。

    杨元珍冷笑道：“素问朱雀长安侯，用兵如神，兵家修为更是南瞻部洲第一，那就让我来会一会他。”

    吴摇山点道：“赵皇图在半年之内，都不会赶来南瞻部洲，就算他一路南下，最少有四拦阻，连同我在内，大隋两，朱雀两，那两位已经蛰伏多年。他们所求之物，虽然不小，但与我们并无太大冲突。”

    杨元珍皱眉，很不客气道：“朱雀那边两，够资格吗？”

    书院老说道：“我只敢确定其中一，分量足够。”

    吴摇山笑道：“另外一，我也敢确定，如果今在场，便有资格与我们坐下说话。”

    杨元珍冷哼一声。

    这位闭关藩王再桀骜自负，也清楚能够获得眼前两认可的货色，肯定不是寻常角色。

    李彦超突然问道：“铁碑军镇那边？”

    吴摇山笑道：“我所认识的那位，会处理净。”

    老指了指身后的年轻，“南唐那边，由小魏这孩子所在的家族起，想必诸位也清楚，孤悬海外的魏家，才是南唐幕后的太上皇，魏家对南唐渗透四百年，枝繁叶茂，如今掌控了一国半数的商贸，对三分之一的宗门帮派，都有极大的话语权。再者，那个原本野心勃勃的南唐皇帝，在当年的凤凰坡一役，被魏家算计得很惨，大伤元气，他那份曾经教背脊生凉的雄心壮志，经此打击，怎么都该十去七八了，不足为患。退一万步说，哪怕他能够侥幸重返巅峰，相信魏家也能够给出足够的利益。”

    到此时，杨元珍才算真正第一次正眼看待那个年轻。

    魏丹青扯了扯嘴角，笑了笑。

    李彦超沉声道：“我们来详细说一说细节，争取每个环节都没有纰漏，绝不给朱雀皇帝一点机会，让他想垂死挣扎，都变得徒劳无功。”

    吴摇山道：“是该如此。说到底，我们是要一个后能够与其它八大洲抗衡的南瞻部洲，而不是一座支离碎的山河。在座各位，既然已经站到了这个高度，就不得不打细算，莫要给朱雀王朝玉石俱焚的机会。”

    饶是杨元珍这种潜心大道、不理俗事的大修士，也耐着子，参与其中。

    开始推演计算每一个环节。

    大体而言，青峨山的内斗是引子，薄西山的莲花峰，有不愿苟延残喘，所以要孤注一掷，选择与玲珑天合作，玲珑天也有一气打散胭脂山气焰的心思，于是稷穗学宫顺势策划了这场惊天棋局，山崖书院和大观书院，尤其是前者，负责前期牵线搭桥的具体事宜，至于当投身棋局之，如魏家，则会渐渐水落石出。

    魏丹青身在局中，并且注定以后会挣得泼天大的荣华富贵。但是这个年轻男，就是有些意态阑珊，心灰意冷。

    这四位站在间顶点的修士、王侯和儒圣，推敲着每一个步骤，连南瞻部洲的佛家势力也一并算计了，谁会隔岸观火，谁会浑水摸鱼，谁会锦上添花，谁会落井下石，谁会鬼迷心窍……

    魏丹青有一句没一句听着那些决定一洲格局的言语，

    他突然记起一个早年萍水相逢的家伙。

    有些怀念。

    ————

    小王爷朱真烨这段子，简直就是活在水火热当中，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少年，皮肤黑得好似木炭，本就不壮实的少年愈发瘦，脚底血泡变成了老茧。结果辛辛苦苦跟着高先生一同跋山涉水，说是去往书院求学，可是真当临近那座书院，先生却突然带着他打道回府。原本想着总算有个歇脚的地儿，想着在那座书院里会不会遇上不长眼的师兄师弟，水灵至极的师姐师妹，他都想好了如何应对，可先生来了这么一出，让朱真烨想死的心都有了。

    好在这趟返回西凉，刻板无的老夫子总算有了点恻隐之心，买下一辆马车，朱真烨刚松了气，老先生竟然让他当起了马夫，朱真烨目瞪呆，那双原本握过笔、握过刀也握过婢酥胸的小手，咬牙握起了缰绳，在几次驾驭马匹不当后，要么撞到了，要么偏离了驿路，当最后一次在一个雨夜陷泥泞大坑，两匹疲力尽的驾车劣马如何鞭打都拖不出马车，小王爷终于彻底崩溃了，站在大雨中嚎啕大哭，骂天骂地骂娘，就只差没骂那位坐在车厢享福的高老夫子了。

    好一顿哀嚎之后，透过指缝，发现老夫子出了车厢下了马车，朝自己走来，朱真烨刚止住哭泣，就被老夫子一掌摔在脸上，整个在空中旋转了两圈，这才重重砸在泥泞道路中，脸颊红肿、嘴角流血的少年，呆若木，躺在地上，任由黄豆大小的雨点疯狂敲打在身上，以至于连眼睛都睁不开。少年缓过来后，试图挣扎着起身，又被高先生一脚踢得横飞出去，打了几个滚，成了条大泥鳅，趴在地上，艰难喘气，感觉每一次呼吸，肺部都在熊熊燃烧。

    大雨磅礴，少年却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那一刻，贵为藩王之子的朱真烨，只觉得自己下一刻可能就真的死了。

    老站在不远处，低声怒喝道：“小畜生！站起来！”

    少年打了个激灵，呕出一鲜血，双手撑在黄泥里，竭力起身，可是到最后，少年也只能让自己坐在道路上，如何也站不起来。

    少年泪眼朦胧，仰起，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沙哑哭喊道：“先生，我真的起不来！你就放过我吧！”

    “废物！”

    怒其不争的老大步走上前后，就是一脚狠狠踹在少年胸，朱真烨顿时倒滑出去七八丈。

    这一次凄惨少年仍是拼死只能坐起身，而站不起身。

    吐血不止的少年，脑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浑身散架的朱真烨终于还魂，使劲摇晃脑袋后，只能低下，用肩擦去满脸血水、雨水和泪水，恍恍惚惚发现高老夫子始终站在原地，只是好像转望向了北方。

    老收回视线，“朱真烨，给你一炷香时间，你要是能自己站起来，老夫高林涟，就给你一张龙椅坐坐！你要是站不起来，就死在这里算了。如果是个扶不起的废物，早死晚死而已。”

    少年不知道何来的勇气，开始再一次挣扎起身，带着哭腔怒吼道：“扶不起？你倒是扶我啊！”

    半炷香后，朱真烨终于站在了大雨中，摇摇晃晃。

    老凝视片刻，面无表，缓缓说道：“朱真烨，你身边这位，是吴先生，以后他会授你长生之法，你以事父之礼待之。”

    少年艰难扭，看到一个修长身影，哪怕看不清，仍是撕心裂肺地喊道：“朱真烨拜见吴先生！”

    说完这句话，少年就昏死过去。

    道路上的两，都没有去搀扶。

    被高林涟称呼为吴先生的那位，笑道：“好苗子！”

    高林涟冷笑道：“一条恶蛟罢了。”

    那无奈道：“我说修行，你说庙堂，同鸭讲。”

    高林涟面容悲苦，“毕生抱负，在此一举。”

    那毕恭毕敬作揖道：“吴摇山替大隋正统，先行谢过高先生！”

    高林涟置若罔闻，失心疯一般，桀桀笑道：“我大隋高氏亡了，我朱雀高氏也死绝了。死得好啊！死出来一个儒教独尊，死出一个万世太平！”

    大雨磅礴，电闪雷鸣。

    映照出老一张狰狞恐怖的沧桑脸庞。

    孑然一身的老。

    欲哭早已无泪。

    吴摇山直起腰，“先生且慎言。”

    高林涟恢复正常，扯了扯嘴角，笑问道：“瓠不瓠？”

    吴摇山没有说话。

    天地间，唯有风声雨声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