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

    过红旆军镇，再过送驾岭，就进铁碑军镇的戊守辖境了。更多小说 ltxsba.com

    因为陈青牛走的是官道驿路，又有正八品敕命在身，所以一路畅通无阻，而且如今驻驿站，待遇骤然变好了，到底是“娘家”啊。而且陈青牛场面上的官再小，也是了清流的官品，在朱雀官场，清流浊流，虽不如大隋像是因此分出了间阳间，但也不容小觑。

    陈青牛得知再过一座驿站就能够城，便脆不再坐在车厢内养气，坐在谢石矶身后，欣赏沿路风景。

    修行一事，心境好坏，至关重要，一旦失去平常心，就会滑两个极端，要么顺流直下，一千里，要么逆水行船，艰难至极。而且前者也未必全是好事，一旦根基不稳，任你楼高千丈万丈，也是摇摇欲坠，经不起风吹雨打。

    长恨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此言既是诗直抒胸臆，无意中也道了修行玄机。

    修行一事，养气最重修心。

    这也是修行之，与世间那些纯粹武夫的本质区别，后者是淬炼体魄，如锻造兵器一般，而修行之，重视身躯这个熔炉载体，却更重视内里之气。

    陈青牛盘膝而坐，彩绘木偶有样学样，一大一小，一一鬼，荒诞滑稽。

    陈青牛问道：“你可知道兵家修行，有哪些诀窍，哪些忌讳？”

    它讥讽道：“你又不是不清楚，与我等鬼物最天生相克，便是那兵家子弟。五行当中，春木秋金，秋季肃杀万物，这才有‘沙场秋点兵’一说。我连兵家都不敢随意接近，又如何知晓他们的修行之术，这种机密要事，又不是老百姓家在树底下藏了几十两银子，我随便瞅一眼就能记住的。”

    陈青牛也没有生气，轻轻叹了气。

    它沉默片刻，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实在忍不住好奇，明知不妥，仍是小心问道：“事先说好，我问，你可以不回答，你更不许动怒……”

    这趟出行，它实在是吃足了苦，陈青牛那么多次一言不合就祭出《礼记正义》，让它真真正正是命悬一线。

    陈青牛微笑打断它的言语：“是想问我，为何要选择兵家作为下一个台基，在这之上进行修行吧？”

    它小啄米使劲点，好奇至极。

    陈青牛微笑道：“我不回答。”

    它僵在那里，有些受伤。

    陈青牛望向远方，微风拂面，鬓角发丝轻轻飘摇。

    修行之，有两次筑造台基的机会，一次是属于身躯体魄层面，开窍如开府。第二次大机缘，显得更加虚无缥缈。

    例如选择佛门，被誉为建造须弥座，或者金刚座。

    选择道教，则被称为于自身气海，托起一盏宝莲灯，三清灯。

    兵家是点将台。可以去古战场遗址，寻觅那些壮烈战死的英魂英灵。

    大体而言，诸子百家，各有道路。

    其中兵家修行，筑基一事，最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一般来说，两次没能成功，第三次就愈发希望渺茫了。

    陈青牛突然问道：“贺先生，高林涟，陆法真。分别是扈从，夫子，供奉，这三，你可有了解到什么内幕隐？”

    彩绘木偶凝视着他，久久不开。

    陈青牛这次还算通达理，笑道：“你不乐意说，我也不会强求。”

    它犹豫了一下，大概是难得感受到这位仙师的善解意，便投桃报李了，沉声道：“姓贺之，才是朱鸿赢真正的心腹，以‘推心置腹’形容也不为过。陆法真不过是攀龙附凤之辈，空有一身道行修为，大势之下，不过尔尔。老夫子高林涟的话，此学识渊博，毋庸置疑，至于是不是在京城官场心灰意冷，这才返乡教书，我不敢断言。但我敢保证，他绝不是醇儒，更不是腐儒，是真正有大胸怀的读书，假设你与他敌对，那就换一种说法，高林涟是一个城府重的儒家宗师，所以我劝你三之中，惹谁都不要惹高林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给读书惦念记恨上了，绝对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漠视贺先生，轻视陆法真，忌惮高林涟。

    这就是木偶放在台面上的态度。

    与陈青牛内心认知，如出一辙。贺先生武道实力再高，终究是朱鸿赢的牵线木偶，只要朱鸿赢知道观音座的分量，几乎就等于贺先生本清楚。大真陆法真游离于西凉军政核心之外，甚至不被朱鸿赢认为是心腹嫡系，陆法真被藩邸供奉起来，真正的意义，不过是震慑朱雀修士而已。唯独两袖清风、无欲无求的高林涟，彩绘木偶不愿接近，陈青牛同样不敢掉以轻心。

    如果抛开感觉，无论是藩邸内的碑风评，还是朱真婴的个观感，或是商湖楼船上的那次见面，高林涟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但是别忘了。

    无完。

    陈青牛自言自语道：“能够不跟这位老夫子有集，就千万别凑上去自找麻烦。”

    陈青牛之所以火速离开凉州城，那场惊心动魄的刺杀，其实并不是关键。

    百无聊赖的木偶随问道：“那位谪仙在小村子传道授业解惑，她算不算故地重游？那村子真有趣，祖辈竟是流徙之。”

    陈青牛感慨道：“流徙千里万里，终究是在间辗转。有却被流徙于来生来世，命数轨迹不可捉摸，真真正正是无根浮萍。”

    木偶啧啧道：“心疼她了？那你当时也不多挽留挽留？”

    陈青牛摇道：“没有用的，心结在，劫就不会解。”

    木偶也跟着摇，“你不懂。”

    陈青牛一笑置之。

    木偶小声问道：“她最后给你的那件宝贝，拿出来给我瞅瞅呗？”

    陈青牛低望着它，笑眯眯问道：“你这是赶着投胎？说实话，用那件宝贝杀你，也太殄天物了，我可不舍得。”

    它愤懑道：“算你狠！”

    陈青牛哈哈大笑，站起身，朗声道：“见富贵而生谗容者，最可耻。遇贫穷而作骄态者，贱莫甚！”

    它熟门熟路地一路爬到陈青牛肩膀上，“发什么疯呢？”

    陈青牛脆跃上车厢顶部，“我没读过书，懂得的道理也少，所以特别在意那些青楼客的高谈阔论。只可惜当时穷，买不起纸笔，偶尔积攒下些，也是为了每年的清明节。”

    经过一段时间《雄镇山海楼》那副画卷的浸染洗涤，彩绘木偶的灵气愈发稳固，“整个”的面容神色也随之生动活泼起来，它不愿意跟陈青牛聊那些青楼的话题，就道：“姓陈的，你有注意到那村庄的祠堂吗，叫贞槐堂，可不简单。屋上翘檐，如虎豹捕食高耸之背脊，很有味道，这在凉州城都不常见，尤其是数百年香火，都快要蕴藉出一丝神……”

    陈青牛直截了当说道：“别再试探我了，王蕉和那一世的年轻道士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座湮灭于历史的涿鹿战场，又有什么故事，我也不清楚，她不说，我就不问。不过话说回来，你是不是除了恢复你家娘娘神祇牌位之外，背着我还有什么不可见的图谋？”

    它也不辩解，只是双臂环胸，气呼呼冷笑道：“跟你这种耍心眼，我是嫌活腻歪了？再说了，以你莲花峰客卿的身份和家底，加上王蕉赠送的那件宝贝，放眼南瞻部洲，你会怕谁？又有谁能够威胁得到你？尤其是你这种守财，下山之前，会不借机假公济私、搜刮一通？！”

    陈青牛点笑道：“你已经是我的半个知己了。”

    啪！

    又是一指弹飞彩绘木偶。

    可怜木偶在空中竭力嘶吼谩骂。

    片刻之后，它终于从黄沙地面跑回马车顶部。

    它神萎靡地坐在陈青牛身边，耷拉着脑袋。

    陈青牛只当它不存在。

    “喂！姓陈的，你每天都要抽出两三个时辰，寻个僻静地方，给那大块往死里揍，你到底图个啥？你那套拳法的造诣，和体魄的牢固程度，两者分明都已经临近瓶颈，所以你简直就是给那大块练手，我就奇了怪了，你和她到底谁是主子谁是婢？你这么厚待她，就不怕哪天那傻大妞开了所有窍，反而觉得跟在你身边当丫鬟很跌份儿，然后一走了之，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哈哈，只要想到这一茬，就莫名开心了……啊！”

    有一弹指。

    它又去了远方。

    最后还得乖乖跑回来，也是悲壮。

    ————

    大隋南疆第一边关重地，无疑是那座兵家必争之地的架剑坡。

    朱雀的征北大将军府，便与之遥遥相峙，争锋相对。

    征字的大将军府再往西，便是平字的北将军府，野战主力主要驻扎于娘子坡，距离西凉边军第一镇的马嵬，不过六百里。

    膝下无子的老将军死后，几位麾下嫡系武将，好像也没有得到任何举荐，使得京城好一番风起云涌，最终竟是位年纪轻轻、籍籍无名的国公爷，占了天大便宜，领着足足四千兵马从京城赶来，清一色锐骑军，直接从京畿禁军抽调，这在朱雀历史上实属罕见，可见皇帝陛下对这位差点连祖宅也保不住的年轻，十分青睐，也足可见朝廷对大隋版图的志在必得。

    朱雀近百年来征伐不断，不断开土拓疆，便有了貂寺监军的行伍制度，以防领军大将独断专权，滋生叛逆之心，加上这位大太监绝大多数恪守规矩，不敢轻易手具体军务，使得朱雀王朝内外安稳，这一小撮出自帝王身侧的权贵阉，哪怕在素来挑剔苛刻的文官清流眼中，也得到了一个“没有功劳、却有苦劳”的中肯评价。这次年轻凉国公出意料地假节开府、领兵驻边，随行队伍当中，就有一位身穿朱雀独有大红蟒服的大宦官，曾是御马监的二把手，在朱雀吞并玉徽王朝的一连串重大战役中，这位宦官的身影时常出现。

    国公爷如释重负。

    老太监指了指顶那大片遮天盖地的“黑云”，缓缓道：“是玉宵山的镇山之宝‘司杀山印’，常年供奉于玉宵山之巅，以宗门秘法接引天雷，受四季雷电轰击，蕴藏

    数种雷法真意，一旦祭出，能够以玉宵山的山岳形势，压顶而落，气势很足，兴许凡夫俗子见着了，恨不得顶礼膜拜，在咱家看来，真实威力嘛，也就那样了。”

    年轻宦官的身形，如一道白虹、一道雪亮剑罡，直冲黑云。

    云霄之上，有一位大袖飘摇的真，手托一方晶莹剔透、紫气萦绕的印章，威严高声道：“镇！”

    如山峰的云海迅猛下坠。

    宛如一座被仙连根拔起的巍峨山岳，再次被摔向间。

    地面上，饶是已经吃了颗定心丸的年轻国公爷，也脸色微变。

    仙一怒，流血千里。

    这在南瞻部洲的千年历史上，是真实出现过的，而且不止一次。

    一身简朴棉衣的年轻宦官放声大笑，一拳砸出，“隋朝的孙子！敢在你老祖宗面前装大爷？”

    地面上的战马全部焦躁不安，不管骑卒如何勒紧缰绳，马蹄都开始急促踩踏地面，或是直接就原地打起转来。

    一山落下。

    一拳往上。

    刹那之间，山岳崩碎，云海炸裂。

    散四溢的磅礴气机，如瀑布流泻到地面。

    整座大地，黄沙激扬，尘土四起。

    黑沉沉的天幕，先是出现一线金色光芒，然后骤然大放光明，最后重见天。

    那恢弘一幕，唯有壮观二字可以形容。

    只见那个年轻悬停于高空，抖了抖手腕，猖狂大笑道：“孙子，这就跑啦？真不懂事哈，也不晓得给爷爷磕个再走？”

    年轻迅猛向前踏出一步，身体微蹲，笔直向前，重重挥出一拳，“那就送你一程！”

    拳罡如一条蛟龙，直冲而去。

    先后响起两声砰然巨响，分别起于年轻出拳之时，以及那道拳罡撞击那名仙家道士的后背。

    一击不中便想着远遁千里的道门真君，竟是被这一拳砸得踉跄“倒地”，在高空之上，好似沿着镜面滑出去，不知道几百几千丈。

    道面如金纸，呕出一大鲜血，也不回，更不敢放狠话，一掠而去。

    年轻宦官一手负后，一手伸出拇指，指了指自己，朗声笑道：“孙子！记住喽，朱雀司礼监提督，刘正中是也！”

    国公爷瞠目结舌。

    蟒服太监也脸色晴不定，依循年轻晚辈气机流转的一些蛛丝马迹，老知道这个刘提督，定然是修行路上的同道中，但是绝对没有想到此出手，如此……霸气。

    地面上的那支战力极强的锐铁骑，几乎都下意识咽了咽水。

    空中，一拳开山岳的年轻宦官，扯了扯嘴角，开始七窍流血，血迹不多，被他用拇指缓缓擦拭净，等到一身血腥气息被大风吹拂净，他这才扭望了眼西北方向。

    嘿，看见了吧，谁挡了我刘七的路，仙佛也得乖乖让步，不让就死！

    小青子啊小青子，只可惜你没能看到这幅场景，那些高高在上的陆地神仙，在如今的我面前，不过是几十上百年都活到狗身上的半截埋土朽木罢了！

    想到这里，这位提督太监突然皱了皱眉。

    如果是他呢？

    哈哈，怎么可能！那个苦哈哈的家伙，还等着我刘七，带他好好享受荣华富贵呢！

    小青子，等着啊！

    ————

    朱雀王朝，军镇主将一律是正四品官身的武将，武散官多为忠武将军、壮武将军，一些战略意义重大的关键军镇，也可高配为云麾将军，辖下兵马一万到两万不等。

    铁碑军镇主将吴震就统辖一万四千多，只不过数虽多，在九镇中名列前茅，但是丙字营占据绝大多数，而乙字营只有两座，甲字营更是一个没有，这在西凉边军，简直就是一桩奇耻大辱，所以吴震也一直被边关同僚调侃为吴大脑袋，每次赶赴马嵬参加聚会议事，都是“脑袋最大，却最抬不起”的那一位，吴震也一直将去往马嵬视为天底下等苦差事，能拖就拖，能推就推。

    藩邸这次为了让陈青牛的投军，显得没那么突兀刺眼，凉王朱鸿赢可谓大费周章，专门在关内选拔了一大批年轻将种子弟，分给关外九镇，从八品上下阶的官身居多，起步已经不算低，而陈青牛的正八品下阶，也有十余获得。

    铁碑军镇这次分到了三位小祖宗，有两吴震都认识，其中一位还算是世侄，另外一也是托关系走后门，才进的铁碑，这就已经让吴大脑袋的那颗脑袋更大了，因为那位世侄晚辈，身手技击倒也马虎凑合，不过是护院传授出来的把式，虚浮不实用，擂台切磋是可以的，可如果上阵杀敌，明摆着是给送军功的，要知道一颗有着从八品上阶官身的脑袋，在如今这个九镇战事都稀稀疏疏的时候，金贵值钱得很！

    他吴震要是身处敌军阵营，哪怕还是一镇主将，在沙场上见着了，也绝对不嫌弃为蚊子腿，而是一只挺肥的腿才对！另外那个，就更不用提了，属于去铁碑之外所有军镇，不用三天就会露馅，然后被卷铺盖滚回老家，白瞎了他爹那七八千两棺材本。这种三脚猫都不如的货色，吴震自然是捏着鼻子收下的，就当养个白吃白喝的废物在眼皮子底下。

    于是吴大脑袋对最后一，那个迟迟不来军镇报到点卯的兔崽子，其实是抱以极大希望的，恨不得是一位年轻些的裴玄宗，要不然是那种能去敌国腹地游山玩水的猛将兄，那也行的。架子大些，脾气再臭，都他娘的没关系，只要这位哥们身手够硬，刀子够快，能给铁碑军镇挣来面子，那么差不多已是山穷水尽的吴大脑袋，就是喊他大爷、亲自给他揉肩敲背，都么的问题！

    那的正第八品下阶，职官是铁碑军镇长锋营的宣节副尉，麾下五十骑斥候。尚无武散官勋职，而勋职可以世袭。

    然后，满怀希望的吴震差点崩溃。

    一听说那位正主的马车到了官邸门，吴震正在二堂东厅与幕僚议事，顿时神一振，便放下手事务，去亲眼瞧瞧那有几斤几两，结果就看到一位模样俊俏的年轻公子哥，穿过了大堂正往他们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仰看那座木牌坊。

    吴震五短身材，又没有披挂甲胄，平时也不讲究衣装穿着，这会儿别说是像位将军或是富家翁，估计说是这栋官邸里做体力活的杂役，都有相信。好在吴震身后跟随了一拨智囊幕僚，众拾柴火焰高，这才好不容易给吴大脑袋凑出些武将气焰。

    吴震其实第一面见到那位御侮校尉，就透心凉了，这般细品的年轻，他娘的比读书还读书，一看就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世家子，来铁碑军镇来喝西北风，图啥啊？莫说是在战场上给割了脑袋，给宰了做军功，只说万一哪里磕皮了，划手指了，那这小子的家族，还不疯狗一般，在地方上使劲骂他吴震用兵无法？

    吴震虽说是个大老粗，对士子也从无好感，但从不否认读书那张嘴那三寸舌的厉害。吴震原本兴致勃勃，希冀着凉王能给他们本就垫底的铁碑军镇，送来个敢战又能战的骁勇将种，好嘛，现在塞进来这仨包货色，吴震估计自己接下来好几年，还得是乖乖低做，次次去马嵬议事，别说什么别给面子请他喝酒了，而且凄惨到自己掏钱请喝酒，都没谁乐意搭理啊。

    所以吴震当场就甩脸子了。

    更让吴震感到绝望的事发生了，稍稍有些血的西北健儿，也会皱一下眉吧，可那年轻倒好，不知道是根本没有眼力劲儿，还是全然没有骨气的缘故，一见面就给吴震狂拍马，说牌坊上那“霸气”两字，真是霸气！说他走南闯北几千里，就没见谁家牌坊敢写这两个字的，今儿绝对是一遭。

    吴震嘴角直抽搐。

    他身边属下幕僚都忍着笑，十分辛苦。

    那年轻公子哥似乎也意识到马拍在马蹄上了，赶紧识趣地转移话题，有模有样问起了边关军务。

    吴震之所以是“差点”崩溃，在于那姓陈的马身后，跟着一位魁梧扈从，一看就是位挺能打的。

    至于什么子身份，根本不打紧。真正底蕴厚的豪族子弟，身边扈从，尤其是那种贴身丫鬟，往往身负武艺，以防不测。

    尤其是眼前这位，长得比边关男子还魁梧雄壮，丢到军营里，还不知道谁应该更小心些。

    一封朝廷认可的兵部敕书，不同于那四字的十六位将军，像陈青牛这种低品武将，都较少明文确定伍官职，虽说各地有各地的规矩，但大致品秩与职官相符，即便

    有相差，都不至于太过悬殊。

    等到陈青牛离开这座官邸，站在台阶上，望着熙熙攘攘的街道，怔怔出神。

    谢石矶站在他身边，有些讶异。

    陈青牛轻轻感慨了一句。

    “不知道刘七那家伙，如今活没活着。”

    他很快就又嘿嘿笑道：“祸害遗千年，这家伙死不了！”

    陈青牛突然又想起一。

    她如今应该早已回到家了。

    在山上的时候，她曾经在一次吃饱喝足后，轻轻拍着肚子，豪气云说道：“知道不，整个南唐鎏京城，都是本座的，哪天本座心好，说不定就用剑随便一划拉，半座鎏京，就赏给你了！”

    此时此刻，陈青牛实在没忍住，就笑出声了。

    这种大话，也就她说出来，能让觉得天经地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