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前卒

    新娘子穿着自己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嫁衣，坐在梳妆台前，听着房门之外传来的喜庆的锣鼓之声，已是哭成了泪一般，边儿上，坐着她当年在楼子里最好的几个朋友。龙腾小说网 ltxsba.com与她们比起来，她并不是最漂亮的，但无疑却是最幸运的。

    她的幸运，就在于他碰上了那个叫章孝正的男，他的朋友们都叫他小猫。

    仅仅是一次的相遇，这个男便慷慨地拿出了银子为她赎了身，将她带到这个小院子里。从此她便过上了最为普通的倚门望郎归的子。男是军，一个月中能回来的子有限，但只要在一次的时候，她总是曲尽温柔地让这个男过得更舒服一些。

    她本是楼子里从小培养出来，棋琴书画样样通，基本没有沾过粗活，但跟了这个男之后，她挽裙下厨房，洗手从羹汤，男不在家的子，她连梳妆打扮都懒得去做，只是********地琢磨着怎样将这个小院儿布置得更温馨，更像家一些。

    是的，像家。

    她从来没有指望过能风风光光，堂堂正正的嫁给那个男，只因为自己是一个青楼子，年青貌美之时，自然有捧着，呵护着，供养着，而一旦年老色衰，终归免不了黯淡的下场，这也是她们这一行最为普遍的命运。命运已经眷顾了她一次，她并不指望还会有第二次。

    更何况，男是个有身份的，是一个将军。虽然男告诉她，他还不是将军，但在她的眼中，能指挥几千的大官儿，怎么不是将军呢，即便现在不是，将来也会是的。这样的，正妻必然是名门闺秀，怎么也不到她，所以他也从不奢望，现在能过上这种子，她已经非常满足了。

    手粗糙了一些，腰也丰腴了一些，现在的她看起来也更像一个居家主了一些。她一直安于现状地生活着，直到那一天，男提着刀，与他的朋友出了门，临走时的那一句话，将她彻底击晕了。

    巨大的幸福和喜悦之后，却是更大的恐惧。男从来不说那些啊啊的话，对她的关心和喜，更多的体现在行动之上。但那一天，男突然说出了活着回来就会娶她。这说明男这一去异常凶险。

    她哭了，很想告诉她，自己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想求他不要走。但几年的生活，她的了解这个男，绝不会因为这个而改变他的主意。如果自己说了，只会让她的心中更添一份牵挂，她虽然不懂打仗，但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帮的就是让男无牵无挂的走上战场。

    不信佛的她，去买回了一尊观音像，在佛像之前祈祷着男平安归来，坐在佛像前，她开始一针一线的绣着自己的嫁衣，以前她没有做，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根本不配嫁个这样一个男。

    战争如期发了，十余万秦将南阳城围了，城外难民如，城内流民如梭，她将自己关在屋内，哆哆嗦嗦地绣着自己的嫁衣，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喧嚣，多少次针刺了指，鲜血染红了嫁衣。

    她终于在惶恐之中度过了最艰难的子，当她绣完最嫁衣的最后一针的时候，城内传来了巨大的欢呼之声，西秦走了。

    城门开了，她却依然不敢出门。她不知道外面的况，不知道男是不是还活着。直到一天，男特有的敲门节奏之声和那魂牵梦绕的声音响起，她像一只快活的小鸟一样飞了起来，飞到了门边，拉开了房门，不顾街之上行的侧目，投身到男的怀里，紧紧地揽着男的脖子，泣不成声。

    “我回来了，我要娶你！”男说话，永远都是这样简洁有力。

    “红儿，大喜的子，哭什么啊，你该高兴才是。”身后的两个搂着她的肩，低声安慰着，脸上是抑止不住的艳羡之色，不是每一个都有她那样的好运的。

    “我就是因为高兴才哭。”红儿仰起脸道。

    锣鼓之声已经到了门前，屋里的用红盖蒙住了红儿的，将她扶了起来。外已是传来咣咣的敲门声，“新郎来接新娘子啦！”粗犷的声音响起：“新娘子开门啦！”

    门缓缓打开，章小猫满脸的笑容，胸前被和尚套上了一朵大红花，手晨拿着一长段红绸子，这都是和尚掏摸来的。

    “乐起！”看到一对新手牵红绸向着前堂走去，和尚开心的跟自个儿结婚一般手舞足蹈，跑前跑后的忙活着。司仪当得着实敬业。

    “一拜天地！”牵着红绸的一对新望天而拜。

    “二拜高堂！”这一次拜得的却是供在桌上的两声灵牌。

    “夫妻对拜！送房！”

    简洁明快的婚礼，颇有军之风，三拜完后，这仪式便算结束了，不过小猫却没有带着新娘子进房，而是径直将新娘子揽了过来，伸手揭开了新娘子的红盖。

    “小猫，这不合礼节啊！”司仪和尚大声提醒。

    小猫微微一笑：“今天在场的都是好朋友，好兄弟，却没有这么多讲究，红儿，来，我给你介绍，这位是舒大夫，多次救过我的命，是我的救命恩。”

    裣裙弯腰行礼，舒畅微笑着侧身相让。

    “这个大喊大叫的光，叫和尚，不过是个花和尚。吃喝嫖赌样样通。”

    听到小猫如此介绍，和尚顿时拉长了脸，“小猫，可不带这样的，你在嫂夫面前诋毁我的名声啊，这让我以后如何在嫂夫面前做。”

    野狗大笑，“实话实话而已，和尚，反正你的脸皮比城墙还厚，难不成还害臊么！嫂子，你便叫我野狗好了。咱们这些，真名儿倒是没记得，我们和小猫都是打出来的，那个沉沉的像别都欠他钱的家伙叫剪刀，上一次你家男就是被他打得爬不起来的。待会儿敬酒的时候，嫂子别忘了偷偷给他放点豆。”

    “嫂夫好！”剪刀走上来，抱拳为礼。

    红着脸，一一向众施礼。

    “各位，今天我让红儿与大家正式见面，以后她就是我章小猫的老婆了，今天，当着兄弟和我老婆的面，我有重要的事要宣布。”小猫的脸色郑重地道。

    屋里安静了下来。

    “这一仗，西部边军没有了，我的追风营也没有了，我的心也冷了。今天我娶了媳儿，媳儿还怀了我的孩子，所以，我要正儿八经的过子了，接下来，我会告别我的军生涯，我将辞去官职，不再当兵了，以后就陪着老婆孩子过小子了，请大家多多见谅！”小猫一揖到地，则是又惊又喜地看着他。

    众先是默然，接着又都是理解的点，小猫已经洗白了自己，他可以辞职，可另外三个，现在想要不当兵，便只能脱逃，但这样一来，却永远也无法洗白自己了。

    想起现在自己的境遇，众又都是有些黯然，接下来的子，还不知怎么过？

    “等秦老大回来之后，我们再说其它吧！”野狗拍了拍桌子，“如果秦老大不回来了，我是肯定要当逃兵的。这仗打得窝囊，憋气，再呆在这里，迟早被折腾死。”

    “今天小猫大喜的子，说这些个什么，来，喝酒，喝酒。”和尚高举着双手，“野狗，你不是千杯不醉么，让我看看的本事。”

    “今天的正主儿是小猫，你们可别搞错了。”剪刀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不把小猫灌趴下，今儿个谁也不许出门。”

    “摆酒，摆酒。”众一阵大呼小叫。

    （这章写得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