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617

    塔什海没有辩论，按着胸躬身道：“是我说错了，在大汗的指挥下，我们的儿郎如狼似虎，汉数少，也就是仗着甲胄良还有火器，只要将士们愿意浴血奋战，我们必能大败汉儿，夺回蒙古的荣光。”

    “我等愿随大汗与汉儿血战到底。”

    在大福晋的眼神扫视之下，其余的大总官和大臣们都俯首躬身，表起忠心来。

    “很好，”林丹汗站起来，瘦高的身躯似乎很有威严的样子，他朗诵般的道：“我们蒙古才是原之主，祖先的英灵和佛祖都会保佑我们，历来只有我们击败和役汉，绝不能叫汉欺负到我们的上。我决定汇兵到西拉木河畔，沿着大河南下，寻找和记商团军的主力，一举将其击溃！”

    “谨遵大汗之命。”

    在场所有的贵族面色惨白，差次不齐的躬身答应下来。

    ……

    其后数察哈尔各部开始往大河边聚集。

    西拉木河原本就是察哈尔境内最重要的一条河流，与其余各部的分界，放牧和生活的用水都仰赖这条大河，在这条河边也曾经数次差点发大战，天启二年时察哈尔威科尔沁，大军云集在西拉木河畔，奥台吉不敌而向真求救，努儿哈赤派莽古尔泰抵农安塔，林丹汗迅速撤走，没有给真在河畔与察哈尔会战的机会。

    在几十年前，明军也经常在这一片原上出没，那是李成梁的家族儿郎和李府的内丁将士们，那是一群矫捷彪悍的汉儿，穿轻甲，骑烈马，挟弓刀，几千骑乃至几百骑就敢原，一路烧杀抢掠，见就杀，斩下首级便走，见到毡包就烧，明军所过之处到处都是一片火海，不少蒙古贵族天还在饮酒欢宴，第二天就被割了首级带走。

    这种捣巢战术下，蒙古各部没有任何地方是安全的，一直到李如松在西拉木河畔被过万察哈尔围的水泄不通，带的骑兵全部被杀，李如松本也力战而死之时才停止。

    大量的马聚集在一起，声势相当的壮观，无数台台被自己的甲兵围在中心，四周是那些策马跟随的牧民丁壮。

    这一次察哈尔也知道是事关生死存亡的一战，加上是被合围而不是在移师行军途中打仗，整个部落的丁几乎都聚集在一起了，整个河畔象是起了一片又一片的乌云，放眼看去到处都是灰黑之色，到处都是披着皮袄聚集起来的壮丁们。

    除了老之外，连那些半大的男孩子们也被带了出来，他们当然是最活跃的一群，挟着骑弓，腰间佩一柄刀就算有不错的具装了，更多的只是拿着柄木矛就算有了武装，毕竟矛用铁较少，大明和蒙古对峙了二百多年，严禁生铁进原，原本辽时就是这样封锁原的，蒙古各族始终未造成大患，金时放纵铁器进蒙古原，在其开国后不久蒙古已经成为祸患，几十年间蒙古就崛起了，将金国彻底埋葬。

    大片大片的牧民从方圆近千里之地汇集，这场战争从和记动员开始到如今已经超过一个月，四周边境已经发过若次小规模的战事，和记并不着急，不紧不慢的剪除着察哈尔的羽翼，并且在原上大造声势。

    正如张瀚所说，消灭察哈尔打的只有三分是军事，七分是政治。

    这一战消灭的不是武装力量，而是心。

    从铁木真一统原到如今好几百年了，其实“蒙古”只是一种身份的认可，另外是强力捏合的各个部族。

    比如当年在原上的各部族现在都自认为是蒙古了，只有卫拉特在蒙元覆亡之后逐渐觉醒，不再愿意认可自己蒙古的身份，或者说，认可是蒙古，但并不认可察哈尔。

    两个部落的仇恨从明初就开始，一直持续到清朝中叶，新疆很多地方都是察哈尔配合清军在驻守，很多察哈尔在清朝时跟八旗兵迁移，驻守在新疆的地方，几百年后还在那里驻守着。

    到乾隆年间，清廷尽屠准部，察哈尔也是清军的鹰犬，杀掉这些背叛的卫拉特，察哈尔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

    张瀚要统治原，不光是武力上的胜利，在乎的反而是们的心理。

    如果各部都渐渐如卫拉特那样有自己的部族意识，在统治上就会更加容易。

    要强化察哈尔，内喀尔喀，外喀尔喀，土默特，林，科尔沁等各自的部族属。

    在和记的统治下当然不必叫他们自相残杀，但分裂和仇视不可避免。

    这一次战事拖延很久，主要原因还是张瀚要把各族的都召集过来，这样在察哈尔心里肯定会视各部为仇敌，哪怕这些部民并不怎么忠于林丹汗，可在灭族之战时跟着冲过来挥刀的，必定会被长久记着。

    和记是汉又是敌，还是征服者，这样的角色反而不怎么会被记恨，而那些跟过来效忠的蒙古部落反而会被察哈尔恨之骨。

    这只是一件小事，顺手就可以做了。

    仗还没有打，张瀚已经在考虑战后的事了。

    在此之前，张瀚考虑事的角度是从征服者的角度来出发，打完察哈尔之后，他的身份已经转变了，不再是征服者，而是统治者了。

    如果能更顺利的统治这一大片广袤的土地，张瀚不介意施展一些小手段。

    对察哈尔，当然也没有尽屠的打算。

    乾隆年间尽屠准部，留下了大片真空，结果还是叫回部的给占了便宜。

    没有做好准备的屠杀只能说是泄恨，就算是泄恨，张瀚也不觉得可以把一个十几二十万的部族全杀光，大家可以先打一打，打服了好说话，没必要弄的太血腥。

    眼前的这些牧们当然不会知道张瀚的打算，但他们潜意识里知道这一仗危险，相当的危险。

    “去年在西边，咱们十来万到处打，家几万凭一些军堡轻松就守下来了。”一个四十来岁的牧在马上摇叹息着说话，脸色凄惨的很。

    另一个壮年牧大声道：“什么守下来？家当时没有真和我们打。我打过一仗，我们一万多追他们一千来，家一个返身，打的我们落荒而逃。”

    “汉儿的弓箭不行，可是他们的火器厉害啊。砰砰砰一阵响，我们这边的就象落叶一样，眨眼就落了满地。”

    “他们的甲很坚固，弓箭在上当当的响，有的和马都有甲，咱们的箭过去就象是给他们挠痒痒。”

    “汉儿的大炮最凶，打起来地动山摇。佛祖在上，我可没有说半个字的谎话！”

    “唉，这一仗打完，怕是没有察哈尔部落了。”

    “没有察哈尔部算什么？”一个牧民后生突然冷冷一笑，说道：“怕是再没有成吉思汗和黄金家族了。”

    众这一下默然了，虽然从理智上来说所有都认为自己这一方必败。并不是出于胆怯和懦弱，察哈尔一直在打仗，比起土默特和喀喇沁要强悍的多，但此前在旧中都一线他们与商团军过手，只要不是蠢到家的都能看的出来，商团军之所以采取守势是因为还没有到消灭他们的时机，现在这些强悍之极的汉儿们过来了，谁能相信自己这一方还有机会？

    一个老牧民颤颤巍巍的道：“可能大汗会有什么妙计？”

    这一下所有都撇嘴不语了，一个青年牧民心直快，说道：“他有什么妙计，小时候我随侍过大汗，当年我们都能开弓中兔子，就大汗笨的连死靶子都不中……现在他什么事都靠那几个，根本就是蠢货一个……”

    在大庭广众这么批评自己的大汗，哪怕私下里说过多次，这还是叫很多感觉惊诧，不过这个青年牧民的话也是叫大家感觉很痛快！很多都暗暗点，林丹汗的能力很差，又把大权分给那些，男子反而要受的管辖，这就叫很多不满，加上从黄教转投红教，这叫林丹汗的形象变的更差了。

    只是蒙古的习惯是遵从首领，林丹汗虽然荒唐可毕竟还是察哈尔的大汗，所以赞同的虽然多，却并没有跟着一起表态，那个青年牧民说完了激愤之语以后，也感觉有些不妥，轻轻拔动马匹，很快就混在牧群体之中去了。

    到了午时，很多牧取出随身带的酪充饥，也有吃粮饼子，粮食是这些年从明国那里弄过来的，随着和记粮道的畅通，原上各部多少都储了一些粮，加上从明国那边要来的市赏和粮食也不少，察哈尔这边的储备多少还是有一些的。

    这几十年来，隔几年就会闹一次白灾，也就是白雪覆地，不见丝毫异色，甚至经常几天几夜乃至十几天风雪不停。

    在汉地的是没有办法想象原上闹白灾的景像的，在大明汉地，雪盖一尺厚就是大雪了，这个时代的原雪处可以直没到的腰部，而一旦风雪至，多少天都不能出门，牧畜冻饿而死的可能不计其数。

    蒙古隔几年就会打一次谷，要么就得和汉互市，在这些牧吃饭的时候才有不少恍然大悟，一直觉得和记远在天边，和察哈尔没有什么往，现在才想起来，这些年来，和记的车队并没有停止过往原上运粮，虽然大半归了真，只有小半粮食也叫沿途各部好过了许多，否则早就有大量的部民活不下去，必须得南下打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