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

    黑夜里，鸟儿展翅飞过了夜空，半明月之下，山岭起伏延伸，水道在这星光之下像是错落于大地间的微白色带子，又如同须发、树根，随地势蔓延。更多小说 ltxs520.com类在这黑暗中留下的痕迹只是斑斑点点的火光，有时聚集，有时零落。

    初九凌晨，距离杭州沦陷近五天的时间，由于这场大而来的初期混终于有了相对明确的轨迹。夜间的灯点以杭州为中心，在沦陷之后朝周围冲泄出去。最初躁动而密集，到得此时，那轨迹渐渐化为一一，而杭州城内的火光，在初时的灿烂之后，此时也已渐渐趋向平稳。

    流血、杀戮、死亡，在前面四天的时间里几乎将这城池的街道都给染红。不过，当最初的那段疯狂过后，一切也总会平静下来，到了冲洗血迹的时候。四天的杀戮抢掠当中有过多少的鲜血无法细述，未及逃出城去的诸多富商、豪绅、官员几乎被追捕虐杀，几乎屠戮殆尽，而即便是平民，未见得就能逃过一劫，不知道有多少在“疑似”的反抗中被杀死，不知有多少子被侮辱，最初的反抗者被杀尽之后，能够活下来的幸存者们基本开始变得木然，任由从不同地方过来的“义军”们占了一处有一处的地盘。

    只有少数有家底的成了例外。

    距离杭州府衙不远处的一所大宅，原本是杭州四大家中常家的宅子，地震之中虽也受了灾，但并不严重，此后又有修修补补。此时过了午夜不久，宅子内外灯火通明，一场宴会正到得尾声，宅院大门处主家送了一大群来到街，一个一个的打了招呼并且送行。

    通常来说，在此时混的杭州城中，能够开得了宴会的，基本都是了城的义军目，但此时参与的并非是义军，宾客们一个两个看来衣衫简朴，唯唯诺诺。作为主家的中年以及身边的侍从们倒是颇有气度，这中年便是如今杭州城中最为方腊器重的兄弟，称佛帅的方七佛，而他送走的这些，却大抵都是原本杭州城中的豪绅富商，以及投靠了方腊的一些官员，这混杂在群中的，赫然也有楼家家主楼近临的身影。

    作为杭州的大家族之一，楼家之前其实并未与方腊有联系，方七佛在城前一晚才找到他。因为楼家的生意五花八门，接触的三教九流也多，对方找了些关系，动之以，他当时的回答不算坚决，但由于先前被钱海屏的骚扰，心中有气，倒也没有拒绝。

    因此到第二城，他协同了并不熟悉状况的方腊军队清点此时杭州的各种物资，此后成为方腊军中的座上宾，在当初钱穆汤常四家都已离去的现在，若方腊真能坐稳杭州，他楼家几乎保留了所有的资本，便隐隐成为此时杭州的第一世家了。

    当然，方腊坐杭州，未必能稳，后如何，其实并不乐观，但在此时，也只能以这样的理由，聊以而已。

    眼下幸存的这批，其实在杭州城内，多少都互相认识，或是听过名字。他们有的是一开始就与方腊暗中勾结，有的是后来被游说加。在方腊此时的新政权中，他们或许将成为第一批原生的贵族，但除非是一开始便坚定地加了方腊阵营的那批，其余多少都有些忐忑，彼此倒也没说话，不随意谈，只与方七佛恭敬地道别之后，各自离去。

    对于这批，方七佛的态度倒显得温文和蔼。他今年年近四十，身材高大，本身身手极高，为将之时杀敌不知凡几，但为谋士时，又有稳重内敛的一面。方腊军系当中，格桀骜之无数，类似石宝本身癫狂，邓元觉有几分疯劲，厉天闰沉稳但高傲，司行方睚眦凶戾，这些各有艺业，但在方七佛面前，却都极为恭顺，而就连那个喜怒无常自称刘大彪的少，或是同样文武双全心机沉的王寅，在面对着他时，通常也会听令而行，不会有太多话说。

    他此时送走了参与宴会的众，转身往回走，身后一名随侍的年轻男子跟了过来：“老师，你如此看重他们，但依我看来，他们可未必会喜欢，其中好些都是郁郁寡欢的，怕是觉得咱们这趟生意做不长呢。照我看，那些原本就不是真心归顺我们的，杀了也就杀了……又能大捞一笔。”

    或许是对这弟子的这等语气已经习以为常，方七佛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倒也不甚生气，微微一笑：“陈凡，咱们现在已占了杭州，你要把这等山匪习气改一改了，什么这趟生意，又什么大捞一笔。圣公将称帝，你将来起码也是个大将军，莫总贪些宜。”

    “啧，老师，总是宜贪起来有趣一些，那些皇帝啊，将军什么的，想起来都疼……”

    名叫陈凡的年轻看来有些惫懒，方七佛倒也不在意，只是一面走，一面说道：“杭州一地，是江南要冲。圣公称帝，杭州便是京城，这等重要的地方，不能真的全打烂了。如今将要秋收，稻子要割了，要有手，以后这城里要建起来，要有规矩，要有生意，而且要称帝，也要有撑起场面来。这些东西，跟我们进城的大伙，都不在行，他们只会烧啊抢啊，现在这是我们自己的家了，该收敛一点了。”

    方七佛叹了气：“我们不懂的那些，他们懂，现在不高兴没关系，只要肯做事，我给他们地位，给他们权力，他们会喜欢的……既然拿下了杭州，这几我便要起身攻嘉兴了，在这之前，我要把这些事安排好。过几我离开了，你在这里，要保住他们不被骚扰，这事可记住了？”

    “老师，我想随你去攻嘉兴，这些事我不懂啊，要不然你把王将军或者安惜福留下来，把我换出去也行啊，我去湖州也没关系……”

    “你不是不懂，你是懒得去想，否则哪会开就说他们……眼下王寅要掌南方形势，安惜福北去湖州。你留下来最好，你是我的弟子，又够不讲理。”

    “我没有不讲理，我觉得我可以把安惜福换回来，退一步说，那个霸刀家的小妞做起事来不是比我更不讲理么，我也可以换她回来。”

    “北去湖州的那些，糟糟一团，良莠不齐，打发他们过去，一方面是让他们扰湖州，另一方面不过给他们一个劫掠的机会罢了。惜福跟过去，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候能统御这帮。你可知今中午时分，陆鞘与姚义差点打起来，多亏安惜福带着黑翎卫及时赶到，才令这事平息，过去的若是你，恐怕早就上添了吧……至于霸刀，她这几去哪了？”

    这其中有没有其它的因由陆鞘是不太清楚，但这些打平局的倒能活着，军队当中，却有好些，据说是真正被那刘大彪杀掉了的，此后旁虽然很少见到那子，却也不敢用刘大彪以外的称呼来说她，久而久之，倒也传得神乎其神。他今第一次见到，未曾感觉出多少外露的霸气，但总算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恭敬的样子来。

    如此过得一阵，那边大概是审问完了，便又朝这里来。少朝他微微点示谢，他连忙回礼，后方中年男子道：“事问过了，到没什么结果，我们才从薛斗南薛将军那边过来，姚将军应该也在这附近，不知可曾看见？”

    这队其实还是蛮有礼貌的，陆鞘听得那问题，才知道少一行竟是朝北上之一队一队地问了过来，当下连忙点：“自然看见了，姚义嘛，他们的队伍应该就在山那，往西过去就是了。哦，还有黑翎卫，由安先生率领的，大概已经往前去了。”

    “多谢。”这些听了，转身离开，朝黑暗中走去，走的几步，陆鞘才看见那少回过了来，开了，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对方的声音，有些冷，听来却也悦耳：“我们在寻一个叫宁立恒的，陆将军明若再遇上逃亡之，烦请帮忙问问，谢谢了。”

    “呃……自然自然，没有问题。”

    陆鞘说完，看着那些在黑暗里远去了，微微舒了一气。感觉上，这些倒也挺好相与的，旋即又觉得，这或许就是厉害之身上的气势，最好到了姚义那边发飙，把姚义等收拾一顿，那就最好了……

    同一时刻，我们的视线再往北推，诸多逃亡者驻营的谷地当中，一些篝火正在燃烧着。这边的黑暗间，婵儿正抱了双膝在地上坐下，目光微微有些悲伤地望着远去篝火旁的那道身影，而另一道子的身影，正端了一杯水朝那边走过去。

    有些东西，她并不明白，即便微微明白，到此时，也变得有些不理解了。

    早上的时候，姑爷被诊出手上的伤病危急，大夫进行了急救。她跟娟儿、杏儿姐等被小姐强行赶进启程队伍里去时，她伤心得几乎要嚎啕大哭，但当时不是哭的时候，她因此忍住了。

    下午时分姑爷与小姐都赶了上来，她也因此很高兴。但在路途之中她便打听了，姑爷的伤是很严重的。可是一到这边，姑爷便开始做事，各种事，奔走劝说那些富商拿出金银珠宝当诱饵啦，召集了老兵、猎户询问各种各样的况啦，一直到夜晚，这些事没有停过，姑爷一直在篝火边询问，偶尔想一想，走一走，多数时间实在纸上配合地图写写画画。

    伤病的况会让的思考变慢，姑爷的形似乎也不太理想，但从到尾，他都没有停下来，偶尔询问小姐的看法，直到那些被询问的都已经睡了，他还在一直写、思考。

    她倒也不是完全不能明白姑爷做这些事的意图，但某些东西一直在心中敲打她：姑爷的伤太重了，姑爷会撑不住的啊……

    想要过去劝说几句，但一直没能鼓起这勇气来，小姐这次也没有劝说姑爷，她在旁边跟着，在旁边看，多数时间，安安静静地不说话，那或许便是夫唱随。她很羡慕小姐与姑爷之间的知心，可……姑爷会撑不下去的啊……

    方才她端了一杯水想要过去，几乎想要鼓起勇气，僭越丫鬟的本分，开去劝说姑爷先停一停了，不过经过的小姐将那水杯接过去了。或许是看见她脸上的神，小姐还微微摇地抱了抱她，然后替她端了水杯过去。她回到这边来，无心睡下，看见那边小姐与姑爷并排坐在一起的样子，她抱着双膝，将双唇压在膝上，低声的、压抑地哭了起来……

    火光鸣，升起一片光尘，光芒中，宁毅仰起脸仔细想了想，随后又俯下了，继续在纸上写画起来，夜，或许还很长……

    这天晚上，宁毅终究还是睡了一觉，第二天起来之时，便又继续了昨的计划与推演。难民拔营、转向，他在马上继续着思考，有时候与苏檀儿商议，将想的东西给苏檀儿过目，一路之上，又询问了这样那样的。直到傍晚时分，他才将一份大致的想法给了陈兴都，其中的一些细节还需要真正知兵的去做修改，或许到最后也无法被接受也说不定，但眼下，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一部分在刚刚扎起的营帐中商议时，宁毅与苏檀儿骑了一匹马，朝着附近的山坡过去，山坡那边便是一道蜿蜒的水路。夕阳西下，阳光在山上、水上洒下金黄色的光芒，山下波光粼粼，山坡上开着漂亮的野花。

    宁毅下了马，伸手去接苏檀儿下来，随后，虽然是保住了妻子，倒是踉跄退了几步，两摔倒在了坡里，宁毅此时力道还是有些的，虽然摔倒，自也不至于让苏檀儿受到太大的震动，随后两躺在那儿轻笑了起来。

    仰望去，初九傍晚，天空飞过雁群，这一天的云层很好，像是纯白的棉絮一般。宁毅张开双臂，苏檀儿将手轻轻地捂在肚子上，像是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在那里躺了好一会儿，方才有开说话……

    又是六千字，都有点恨自己了，要是早几天发多好，不过也没关系啦。不知道大家到今天有没有出新的一章，这个月反正没有双倍啦……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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