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镜

    第107章 旧主

    南松子瞪大眼睛，眼中修虽然还是那娇艳的面容，可是那神气度，却全然陌生。龙腾小说 ltxs520.com他强按住失控的绪，捂着下腹，眼睛几乎要突出来：

    “你不是陶容！”

    “陶容？你是说她吗？”

    紫衣修的声线语气也有了变化，和她的笑声一样，略带鼻音，低沉悦耳，细听去又似有金铁铿锵之音，非常特殊。

    她笑着伸出手，晃了晃，周边空气忽生波动，接着一颗仍沾着血渍的颅就拎在她手上，微微摇摆。颅依稀可辨的容颜竟与她完全一致，却已被恐惧整个地扭曲掉了。

    紫衣拎美，这样诡异的场面乍现在前，冲击力实在太强，一时间湖上诸又是愣了。

    很快，慕容轻烟别过脸，发出一声极低的叹息。

    南松子的眼珠几乎要瞪裂了，他也是心狠手辣之辈，可是也绝没有将杀死敌的脑袋随身携带的习惯。

    这究竟是谁？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可是紫衣修仅仅用尖巧的下颔点了点他：

    “没卵子的色胚，也配知道？”

    直到这个时候，南松子才惊觉，下腹的创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

    等他省得这一点，他发狂了，激涌的绪冲上了脑子，挤得颅几乎要炸开，可是形之于外，却仍是那撕心裂肺的大笑声。不只如此，他的肌体也在不可抑止地颤抖，每一处筋骨皮都脱出掌握，他几乎要手舞足蹈，才能缓解这个冲动。

    作为修行，他还是有类似经验的：“走火魔？我怎么会走火魔？”

    初时，南松子以为是他修炼的邪法出了问题，但他很快又否认掉。他已经感觉到了，不是他本身出了问题，而是他吞到肚子里那块“大真符”，正挥散出一层层热力，散四肢百骸，顶上鼻间，又氤氲生香，极是妖异。

    “这是，这是……”

    紫衣修看他一眼，低低笑道：“放心，这回不是离魂香了，是最最纯正的‘一梦归’！”

    低沉的嗓音在空气中流淌，而内里的金属音色愈发地清晰，像是一根锯子，进南松子喉，堵得他说不出话来。

    南松子不是傻子，如今哪还不明白，这必然是早早便隐身在侧，很有可能就是他第一次逃走，会合陶容，醒悟回返之际。这便在这段空隙将陶容击杀，又变化模样，与慕容轻烟做戏，将他骗了个死死的。

    现在想来，修夺符之后，在手上、脸面摩娑的动作，不正是最好的解释么？

    南松子粗重喘息，他明白了很多，但有一点他始终无法理解：这哪儿来的一梦归？连慕容轻烟都拿不到的东西，这怎么会有？

    “‘一梦归’采集于东海，却也不是飞魂城一家的特产。”

    说话的是慕容轻烟，这位沉默许久的修缓步走上来，为南松子扫清疑惑，又也将他最后一点儿侥幸碾得碎。

    他嗡嗡作响的耳朵里，传进来一个极要命的名号：

    “东海罗刹教！”

    慕容轻烟是这么说的：“好叫你得知，这位乃是东海罗刹教传法使……”

    紫衣修打断了她的话：“现在只是分教的上师而已。”

    说着，她也不用慕容轻烟介绍，转而对南松子笑道：“记清楚，我道号赤，若你下辈子想来寻仇，莫要忘记了！”

    罗刹教！

    南松子出身洗玉盟，当然知道，这罗刹教乃是在洗玉盟所邻东海之上，一个极大的教派。或许比不过洗玉盟千宗百派合流的煊赫声势，然而教中术法诡谲妖异，供奉的神主亦传说有无边神通，且常透空分身，显示神迹法力，便是此界最顶尖的物，也要敬让三分。

    故而，即使飞魂城本身就是天下有数的宗门，又有洗玉盟为后盾，仍只能与罗刹教半分东海，互不相犯。像这样的大宗门、大教派，雄踞东海，有那一钱半钱的“一梦归”，又有什么奇怪？

    想至此处，南松子忽地哈哈大笑，最后一点儿希望的火苗就此熄灭。

    有道是自作孽，不可活。本来的大好局面，为何会弄成这样？“一梦归”确实是此界少见的霸道毒香，最是激发心火，毁伤神魂。可若他仍以森罗真煞应对，也不至于全无还手之力。

    还不是因为他被大真符迷了眼，急着抢符建功，动用了本就不完善的邪道法门，然后又自以为聪明地将到手的宝符吞到了肚子里。内外相激之下，心魔煞气失控，引发邪功反噬，而毒香源又给他锁在肚子里，连洗脱都不可能！

    看看对面的表吧，恐怕这种结果，连她们都没料到！

    只是，若要他就此等死，却也不能！

    念一定，南松子闷吼出声，原本已经涨大一圈的身体竟然再度膨胀，眼里已经没了眼白瞳孔的分际，尽化为血一样的红色。

    两位修都是看出不对。紫衣修手中那把刚划开南松子下腹的短剑瞬时飞出，化为凌厉芒，直取南松子颅。

    南松子举起左臂格挡，“嘶”地一声响，剑芒割断骨，几乎将他整条上臂斩下，但也仅是几乎而已。血雾薄而出，短剑也被锁在伤处，嗡嗡颤鸣，却又动弹不得。

    完全无视身上的伤残，南松子瞪大眼睛，湖面上几个影一一印在他眼底，又被他牢牢刻在神魂之中。然后他嘿嘿发笑，笑声中，两个修同时飞退。

    “嘭”声闷响，南松子的身成一团碎末，血雾糜碎骨四面飞溅，周边的红雾瞬间又给染一层，这还不算，先前红雾中飞动的虚淡的影子，便从这片血之花内蜂拥出来，挟着浓重的心魔煞气，朝湖面上的所有发动了冲击。

    慕容轻烟不发一言，回身便飞向另一侧梦微和余慈所在，紫衣修则是哼一声，手指在身前虚划几道，那些扑上来的虚淡影子，便一下子失去了目标，环绕在周围团团打转，最后脆自相扑杀吞食，成一团。

    不过，这么一耽搁，便见得漫天红雾上卷，化为一道黯淡的虹光，朝着南方天际掠去。

    “神魂脱窍？”

    紫衣修冷笑起来：“真以为没了身，那‘一梦归’沾染不上了？”

    不提她在这里嘲弄，那边慕容轻烟在那些虚无影子杀到之前，护在了梦微和余慈身边。没有了南松子控，这些煞之物虽然凶厉，却不是太难对付，很快就被扑杀净。

    梦微刚刚被“诛神刺”击中，已是受了极重的伤，外表却是不显，见慕容轻烟回护，轻声感谢，但也不是特别形之于色的那种。在她心里，朋友互帮互助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无需大惊小怪。

    慕容轻烟冲她点点，目光移向另一侧，那里，余慈仍只是冒出一个脑袋，盯着前面紫衣影发呆。

    这背影他已经盯了很久，没有发现与记忆中任何一处相似的地方。

    可是，她刚刚自称什么？

    赤？

    慕容轻烟也没多想，只以为这年轻尚未从那边局面中回神，笑着伸出手去：“这位师弟，可还好么？”

    余慈还有些恍惚，也伸手让她扯着跳出水来，同时本能地为自己加了一道神行符，凭着符法轻举之力，站在水面上。

    “好流畅的符法。”

    慕容轻烟轻赞一声，松开了手，余慈这时才察觉到自己手上残余的柔腻触感。他怔了怔，却听梦微轻声道：

    “南松子那边……”

    “若他以为舍了身，就能逃过‘一梦归’药力，那他注定要绝望了。”

    慕容轻烟淡淡一句，不再多说，看起来，她的心并不是太好。

    不过很快，她明丽无双的脸上，便显露笑容：“来，梦师妹，我为你引荐一位朋友，说起来，如今你们也做了近邻……”

    “何须引荐！是离尘宗戒律部的‘无瑕剑’梦微吧，久仰大名。”

    紫衣修的声音越过湖面，余音铿锵：“我乃绝壁城玄教上师赤，托栖于贵宗治下，将来还要仰仗鼻息，这里先行见过。”

    话是这么说，可踏水而来的修，神平淡，甚至于疏离，又哪有半点儿仰鼻息的意思？

    而这边，就是一向守道知礼的梦微，神色也略显淡漠，只是维持着礼节，道了声：“赤上师。”

    慕容轻烟见她二模样，略有些奇怪，但随即便明白过来，轻拍额：“是我考虑不周，你们两家近年有些不睦！”

    她一位风华绝代的佳做出拍额的动作，竟出奇地好看，略带着懊恼且又无奈的绪很恰当地传导出来，便是一旁心事极重的余慈，也瞥去一眼，暗赞这很懂得缓和气氛。

    不过，接着他的注意力又转回去。

    他看到了，漫步走来的紫衣修周身，光线正反常地扭曲。们眼前一花，紫衣修的影像便淡去了，从中走出一位身姿更显高挑，凤目长眉的陌生子，可那气息，却与紫衣修无异。

    “罗刹幻法，果然名不虚传。”

    这是慕容轻烟的赞声，这一点，便是梦微也要承认的。

    余慈则死死抿住嘴唇，心中只有一个念：

    久违了，赤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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