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望族

    不管郭氏如何愤怒，她自己也晓得此事后续还要指望沈理安排。龙腾小说网 ltxs520.com不管是寻找宁王逆的证据，如何证明沈家清白，还有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钦差，只有沈理有身份又有能力出面应对。

    郭氏沉思片刻，让沈理稍坐，自己起身往里间去。

    不过盏茶功夫，郭氏出来，手中捧着个锦匣出来，打开来里面半匣子地契、房契，推到沈理面前：“六哥儿，不管是寻找证据还是找，都要花银子，也不知钦差秉如何。五房的家底尽在这里，婶子晓得你会尽力而为，只是这世道能花银子解决的就是小事，大过天，能不欠就不欠的好，省得以后你难处。能保一个是一个，儿子婶子救，儿媳孙子婶子也想救！”

    沈理忙道：“全哥儿已经留了银子出来，婶娘快收回去，哪里就至于如此？”

    “同命比起来，这些浮财算什么？瑛哥儿已经出仕，俸禄不多，也养活了妻儿；全哥最是活络，以后即便科举无望，也能寻一门安生立业的事做；即是尚没分家，如何用这些银钱就是我说了算。有钱能使鬼推磨，就是赵显忠那里，只要他肯改不再攀咬沈家，我也宁愿将家财都给了他。”郭氏心中既有定夺，就不肯再改主意：“更不要说你们要查的是一地藩王，证据岂是那么好找的？既没有外在，婶子就说句不中听话的话，凭什么他们就可以捏造证据来冤枉我们，我们却要老老实实找到证据才能指正他们？”

    沈理也不是顽固不化的腐儒，自是听出郭氏话中之意。虽说如此有违君子之道，可既在官场历练十几年，沈理不能说面厚心黑，子也圆滑许多。

    “婶娘放心，侄儿晓得当怎么做了。”沈理这次没有拒绝郭氏的锦匣，一是面对即将到来的钦差，或许真的需要银钱打点；二是要派往太湖、南昌一代打探消息，也所费不少；三就是为了让郭氏安心，反正这不是五房一个房的事，当然不会真的耗尽五房家财。

    郭氏神色稍安，看了看因赶路劳乏小脸瘦了一圈的沈瑞，带了几分心疼道：“也辛苦瑞哥儿，小小年岁，跟着千里奔波。”

    “婶娘放心，侄儿这是长个儿才抽条，如今一顿两碗饭，体重比在京中还重两、三斤。”沈瑞见状，忙劝慰道。

    郭氏点点：“如此就好，你六哥这些子且忙，你要照顾好你自己。”

    因将到饭时，郭氏晓得宗房已经预备了席面，就没有再虚留沈理、沈瑞，亲送出来，再三嘱咐沈理：“不拘什么消息，得了就让告诉婶娘一声，总比没没脑胡思想要好。”又对沈瑞道：“婶娘之前看不上瑾哥儿，可这一路下来，他言行做派也都在眼中，并不是心机的孩子。你要心中有数，乐意亲近就亲近，不乐意也莫要撕面皮，说不得以后也是一门助力。”

    沈理与沈瑞双双应了，才离了五房，回宗房去了。

    宗房这里，贺氏看着沈瑾，越看越喜欢。要不是同族，加上没有闺，她都想要招沈瑾做姑爷。如果与娘家没有恶，她少不得要琢磨琢磨哪个侄合适，好让肥水不流外田，可眼下既是与娘家恶，自然也不乐意便宜了贺家，只有唏嘘。至于之前鄙视沈瑾庶出身份，对于孙氏教养庶长子不以为然之事，早在沈瑾中了状元后，就被她抛到脑后。

    知府衙门前街，茶楼大厅。

    临窗角落里，坐着两个客，寻常儒生装扮，叫了几份茶点，一边吃茶，一边听旁边客闲聊。这两不是旁，正是换了常服的王守仁与张永两个。

    因王守仁在松江小住过，会说几句松江话，因此冒充本地客，倒是并不显眼。

    就听邻桌一个老翁道：“世风下，世风下，沈家是大族不假，可鲜少有欺负百姓之事，如今的，却是为了银钱信开河，都丧了良心啊。”

    同桌一个年轻儒生不忿道：“苍蝇不盯无缝的蛋，难道谁还会白白冤枉他们不成？就算诬告一个，还能诬告三个？不过是老天有眼，做坏事漏了痕迹，这才是恶有恶报。百十来条命，就是拿整个沈家来填，也是应当应份！”

    那老翁使劲拍了下年轻儒生的后脑勺：“臭小子，浑说什么？钦差还没下来断案，你就给沈家定罪了？”

    那年轻儒生不自在道：“祖父有话好好说，君子动手不动。如今说沈家不是的又不是孙儿一个，别说的，孙儿作甚说不得？”

    那老翁正色道：“我不管旁，反正你说不得！要是没有沈家，你我祖孙两个早没了命。沈家是我们陈家的恩，别能忘恩负义，我们陈家不能！”

    年轻儒生好奇道：“怎么之前没听祖父提起过？沈家与我们家有什么恩惠？”

    老翁道：“你忘了，前几年刚回松江时，我曾带你去扫墓？”

    年轻儒生点点道：“孙儿记得，祖父说那位孙恭，早年曾经救过孙儿。”

    老翁点点，陷回忆道：“那就是咱们祖孙两个的大恩，是沈家四房大太太。那年你才三岁，生了重病，你姑妈远嫁，咱们在松江别无亲族，我将家中能变卖的都变卖了，可还是没有将你的病治好。药铺赶，我抱着你在路过哭，想着实在不行就找个地方爷孙两个一道去了算了。正好孙恭路过，停车问我是怎么回事，知晓了你生病，二话不说就叫去医馆抓药，又拿了银子安置我们。等你病好了，听说我要带你去投奔你姑母，便又叫送了五十两银子做仪程。我原本想着，等你出息了再来回报恩，却不想老天无眼，恩这么早就去了。”

    年轻儒生满脸羞惭道：“是孙儿不是，再也不云亦云。沈家既有孙恭这样的善，又先后出了两位状元公，怎么会是别中鱼乡里之？”

    老翁欣慰地点了点：“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沈家不过是树大招风，才遭了别的嫉。只是自古以来邪不胜正，总有水落石出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