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面骰子

    西格尔让珍妮特扶着他起来，然后他们就看到了地平线上的骑兵。龙腾小说 ltxs520.com∷足有一百匹马，载着一百名健硕的骑手，拿着一百只弯刀。他们在远处划了一个弧线，然后直奔营地而来。克里带着部落的战士走了出去，七十名步兵和三十多骑手。马匹损失的太严重了，装备又几乎都在大火中焚烧殆尽。连他们常用的投枪都不能做到手一根。克里站在众的最前面，稳稳的拿着寒冰神枪，希望这件武器的威名能够震慑敌——不过他更希望来的不是敌。

    是敌是友就看最后两百米的距离。如果他们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前进，那么寒鸦部落就要让骑兵从侧翼出发，让战士们准备好用血之躯迎接骑兵的冲锋。

    那些骑兵越来越近，然后开始减速，刚好停在两百多米的距离上。这个时候他们才打出旗帜：一面方形旗子，上面描绘着平原和太阳。那属于红部落，他们与寒鸦部落不同，一直完全以游牧为生，在缺衣少食的时候会劫掠其他的部落——在缺乏娱乐的时候也会这样。

    他们只派了部落酋长的次子参加寒鸦部落的丰收庆典，但是却在第二天带了全副武装的大队马前来。克里心里非常紧张，心想要是父亲在这里会如何应对，自己的哥哥又会怎样呢？他还完全没有做好成为酋长的准备，也没有接受过相关的教导。他一直当自己是个战士，纯粹的战士。

    红部落的马队停下的同时，有两骑从队伍中脱离出来，缓缓向前走。他们一老一少，身材矮小，但是在马上挺直腰杆，坐得稳稳的。骑手皮肤都晒成了红褐色，下上的胡子被编成了辫子，年龄大点的有七条，另一个则只有六条。按照他们部落的传统，只有杀死过敌的战士才能把胡子编成辫子，然后随着他们取得新的战功而增加数量，但是只有酋长可以用七条，将军才可以用六条。

    但是那个太年轻，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不可能是将军，所以克里猜测他是王子，就像克里本一样。

    两个停在距离克里不远的地方，正好在巨臂展外加寒冰长枪的长度再加上三步的距离。克里对战场还没有这么敏感，但是经受过矮战斗训练的西格尔却准确的计算出了这个距离，并明白之中包含的意义：那两个绝对身经百战，具备敏锐的战斗直觉，也许他们仍没有放弃敌对的打算。所以西格尔一只手拿着魔杖，另一只手从珍妮特手中接过粮，猛塞两，好恢复体力和力。

    巨身高马大，站在地上也能平视骑在马上的酋长，这让红部落的两个非常尴尬。按照北地原上的礼仪，当平等的双方见面时，一方站立于地，另一方就不该在马上行礼，否则会被视为侮辱。但是下马后按照他们的身高就只能仰视巨，而红酋长不想落得下风，于是假装什么也不懂，仍旧骑在马上。

    “巨，果然名不虚传，像是一大熊。”红酋长桑那扯开大嗓门，一边大笑，一边说道。

    克里的上缠着绷带，肩膀和胳膊上也是，在绷带之下是烧伤的皮肤，再之下是愤怒的绪。但是他一直克制自己，‘王者不该愤怒，只有威严’。这是父亲教育他哥哥的话，当时克里正好在旁边听到。

    于是他伸出大手，扯下了绷带，将自己的伤重新露出来。随着绷带下来的还有一些粘着的皮肤，巫师抹上的药膏顺着巨强壮的胸肌滑下来，留下一道红色的痕迹。克里把长枪往地上一敲，冰霜巨的血脉发挥出来，身上立刻覆盖了一层冰晶，将伤重新冻结。寒冰神枪遥相呼应，雪花一片片围绕枪尖旋转，

    克里朝前走了两步，轻轻哼了一声，仿佛一个顶天立地的泰坦矗立在大地之上。两匹马腿一软，嘶叫一声便跪了下来，而上面的骑手赶紧从马鞍上跃下，以免狼狈的摔倒在地上。

    “包着面见实在太不礼貌，不能让远来的骑士看清面貌。”克里等他们站直了之后，才开始说话，他一个的体型就能赶上对面两的总和，这让他在说话的时候占据了优势。“现在大家都看到了，我就是巨克里，寒鸦部落的新酋长。”

    “我昨夜看到地平线上的火光，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你们的营地中有那么个妈蛋玩意儿。”红酋长用马鞭指着红龙的尸体，高声问道：“我们做笔生意吧。你把那龙的尸体给我，我的骑兵去给你找出仇，抓来给你宰了。你说怎么样？”

    “我欢迎你这么做。”克里看着对方的眼睛，慢慢说道：“但是谁是仇，谁是无辜的，得由我们说了算。”

    “妈蛋，那我们不成了雇佣兵？成了给你打杂的？”红酋长一摔鞭子，在地上吐了一痰，然后大骂。“你这个臭未的小鬼，长得高大有个毛用，又不是骆驼！这原上只需要吃喝血的狼，吃的和吃腐的都该乖乖听话。”

    克里又朝前走了一步，把所有笼罩在攻击范围之内。他拿起长枪便刺，直接将桑那酋长的马穿透，钉在地上。那两被吓了一跳，迅速向两旁跳开，唰唰两声将随身的弯刀掏了出来，刀刃白光闪闪。双方的士兵紧张的看着场地中央的三，全都握紧了武器。

    巨走上前去，一下子撕开了那匹马脖子上的皮，鲜血而出，形成一道溪流。“来吧，桑那酋长，红部落的掌旗者，感谢你送来了血和。你看我刚打了架，受了伤，胃正好呢！”

    说完，他就俯下身子痛饮一。喉咙抖动，鲜血顺着他的嘴角和脖子缓缓流下。红部落的两个手持武器，就站在离巨一步远的地方，注意到他的脖颈没有丝毫的防护。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那里有一层烧过的皮，外面还有一层冰晶护甲。

    就在这一愣神的时候，克里抬起来。他的嘴被鲜血染红，咬着一块生马，咀嚼了两下然后咽下去。克里双手捧着马的脖子，两只蓝色的眼珠看着红酋长，说道：“一起来吃吗？”

    红酋长哈哈大笑，提着弯刀走了上去。他把马的肚子划开，伸手进去拽出了心脏，然后递给克里：“这才是我给你送的礼，寒鸦部落的酋长，巨克里。你这么高大强壮，该吃点真正的好东西才是！”克里几就把那心吞了下去，然后两个使劲拥抱了一下。

    就是因为这样，从那天之后红部落就一直是寒鸦部落的忠实追随者，两个部落后来又通过联姻将这种纽带维系的更加牢靠。在部落群王会上，当有借酒劲嘲笑桑那酋长的身高，怀疑他的武勇时，这位酋长就会说：“妈蛋，你觉得自己个高，去找克里比比啊！我们可是一起蹲在地上吃过马的。妈蛋还是我自己的马！”

    红部落只留下了十二骑兵保护酋长，而王子和其他的骑手掉回返，去部落里准备一些帐篷运过来，好帮助寒鸦部落重建。克里的妻子弥赛拉派出信使，让黑狼部落的父亲和哥哥也伸出援手，她出嫁才不过两年，仍旧在原本的部落中保持了很高的威信。

    之后，大家终于可以开始专心忙碌从废墟中重建的事。克里也晃晃悠悠的找到了西格尔的休息区。巨早就安排了一个战士帮忙照顾他的兄弟，已经给他搭好了炉火，一边在锅里煮着从死马身上割下来的，一边用火烤着几个土豆。

    克里让那位战士离开，自己亲手做起了仆。珍妮特感觉克里有话要说，于是借去外面找些野菜一类的煮汤。等周围没有旁的时候，西格尔发现克里脸色苍白，浑身发抖。“我以为今天就是末，我吓坏了。”克里坦承，“当我看到父亲被黑暗吞没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也难逃厄运，死期将至；而当我看到帐篷被点燃，想到弥赛拉还在里面的时候，我已经绝望了，只想着抢出她的尸体，然后一同在火焰中死去。只有你还在外面战斗，所以谢谢你救了我，救了整个部落。”

    “你也救了珍妮特不是吗？”西格尔微笑着说道：“咱们都是幸存者，所以不要说那么多废话了。”

    “幸存者，多么沉重的词语。”克里低盯着火堆，然后摇了摇：“生者高于死者，父亲曾经这么教育过我，我一直以来都以为是指生存的权利高于一切，现在才明白是因为生者肩膀上有更大的责任和负担，如同一座大山，所以才高于死者。就在不久前，我还以为会死在红部落的的骑兵冲击之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多杀死几个敌。你看到我们的武器和他们的差距了吗？我在他们的马匹旁边看到了短弓，他们光用箭就能消耗死我们。其实红部落的还不是最麻烦的，像是蛮熊、断骨和奔流，他们原本一直被我们压制，说不定现在正找机会寻我们的麻烦。”

    “你们总还是有盟友的啊。”西格尔说，“我看还有很多其他部落的也在这次灾难中幸存下来，他们本就是你父亲的朋友，现在依然是你的朋友。”

    “没错，有几个参加丰收庆典的部落酋长活了下来，其他的大多被烧死了。这件事需要向他们的部族解释，然而在解释的过程中，又不能显得我们寒鸦部落过于虚弱——现在可不能再引起群狼的觊觎。西格尔，你是个聪明，给我想个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