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面骰子

    随着战争的进行，造船的需求已经让兽们砍光了玛卡布哒周边的树木，百里之内已经没有足够制造大船的好木材，现在他们全都来到更上游的位置，在这里寻找粗壮的树木。龙腾小说网 ltxs520.com√∟黑水河上依然可见成排的树起起伏伏，一路向东方流去。

    兽的城市外一片荒芜，只有烂泥、灰烬和随处抛弃的垃圾。三眼军阀隆特将一部分军队安排到城外，就在原来森林的遗址上搭起帐篷。他们挖出树跟作燃料，然后又在树坑中胡便溺，搞得四周臭气熏天。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下，仍有用桶子和推车贩卖渔获。这些商需要很大的胆量，他们必须能够在粗鲁、躁的兽士兵当中穿行，忍受他们冰冷、憎恶和贪婪的目光，还要尽可能稳妥地将钱款藏好，免得血本无归。

    营地的旁边是木料堆积场，从黑水河上漂下来的木会在这里被打捞上来，按照材质分好，然后分给各个船坞。这里有懂得木料用途的类隶，他们很多都是兽从海船上劫掠来的木匠。许多在旧大陆混得不好的会尝试来新大陆碰碰运气，有一些就被劫掠到这里。

    “最近的木很多都有红色的斑纹，你注意到了吗？”一个看管堆积场的独臂隶说道。他的左臂从肘部切成两段，现在绑着一个木钩子，可以挂些例如包袱之类的东西。只有当周围没有半兽监工的时候，他才敢和同样悲惨命运的其他隶同伴谈。“那些斑纹不像是自然生长出来的，难道是一种树木疾病？”

    “你管这事做什么，难道你还想给树木看病？”一个骨瘦如柴但是腹大如鼓的男说道：“主说把木分好，你就分好便是。说话惹得主生气，金药水就不够分的了。你也知道造船的哈特那帮，已经对咱们的份额虎视眈眈很久了。”

    “那帮家伙简直比老鼠还讨厌。”独臂的隶说道：“他们的份额一直比咱们多，却还是贪心不足。这些子他们更像是红了眼的疯子一样，起活来好似不要命，吃的喝的都比以前多。你听说没，昨天血牙船坞有个林湾镇的木匠，活的时候把手敲碎了，可仍旧没停下来休息。等别发现的时候，他的手已经完全变黑了。监工剁掉了他的手，但是奖励给他整整一桶金药水，并让他休息一天。不过这居然第二天又去钉船板，真是拼上命了。”

    “哼，叛徒。”鼓肚子的隶说道：“为了活命每天给兽活，那是迫不得已，但是这么积极的做工就算得上是叛徒。”

    “这话可别让旁听见，他们是不会怜悯咱们的小命。”独臂隶说道：“不管怎样，这辈子很难从玛卡布哒逃走了，咱们还要扶持着努力活下去，只求死的晚一些、痛快一些。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好像都能听见外面的惨叫声，咱们没有落到剥皮将军手里已经算是幸运了。你看他们的信使来到这里，每晚都要剥一个隶的皮，说是保持熟练的手感。真难想象在他们营地里会是怎样的景。”

    “别说了，再说下去我都要吐了。”鼓肚子的男说道：“最近木材的用量很大，将红松木平均分到各个船坞去，早点完早点回去喝药。”

    “那这些有红斑纹的木呢？”

    “反正不影响木材硬度和使用，你管这事做什么？”

    两个又开始聊其他的事，直到半兽监工重新出现为止。刚刚在旁边的营地赌了几局斗狗，赢了些小钱，正计划晚上去找发泄一下，自然也不会在意堆料场的异状。如果他们仔细查看的话，就能发现红色的斑纹是会活的，其本质是盘踞在树心中的一种如同菌丝的东西。它们生长得非常缓慢，个又极为细小，即便连成一片也像是一块红色的斑纹。当木材振动的时候，会有些眼难以分辨的孢子从菌丝上脱落下来，随风飘散。那些吸了这种孢子的隶，就会变得思想狂热和行动机械，在金药水的共同影响下会一个个疯狂的工作。

    “玛卡布哒的巫祭们会防范魔法师，防范非兽神信仰的牧师，但是不会防范邪恶。”炼金师艾瑞克给西格尔解释道：“若是他们侦测邪恶的话，放眼城市到处都将是明亮的光芒，根本不用做其他的事了。所以我们的计划就是以恶制恶。”

    “你用的是什么东西的菌丝？”西格尔问道：“难道植物还分善恶？”

    “一般的植物，除去那些有智慧的树之外，自然是不分善恶的。但这些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产物。”艾瑞克耐心的解释着，将西格尔当成他的学生一样。“在炼狱，尤格罗斯魔出没的地方，这种菌丝会生长成大片的蘑菇林，成为那里主要的粮食来源。也就是说，你现在看到的是炼狱菌丝，自然会带上邪恶的气息。”

    西格尔仔细观察这些“蘑菇”，觉得它们介于植物和动物之间。那些不断扭动的微小菌丝就像触手一样，似乎能感知周围的生物和营养。“这东西有什么样的危害？”

    “一般况下没什么危害，最多就会让脑变得缓慢而迟钝。”艾瑞克笑着说道：“但是和兽的金药水配合起来就会产生强烈的作用，那些船工会变得越来越痴傻，失去变通的能力，除了傻活之外，连自我保护的意识都会逐渐淡薄。金药水的成分对我们炼金师来说并不是秘密，那些只是很低级的配方而已，我们对金药水的研究比兽巫祭可高明多了。在隶中使用这种成瘾很强的药剂帮助兽建立了社会阶层，但其实成瘾的不光是那些类隶，兽社会也成了不折不扣的瘾君子。”艾瑞克指指炼狱菌丝，兴奋得搓动手指：“我们很早就想试验一下这个战术了。”

    “巫祭们不会发现这种菌丝吗？造船厂现在可是玛卡布哒布防最严密的地方，谁也不知道有多少巫祭的眼睛盯着那里。”

    “你说的没错，造船场被层层包围着，巫祭的眼睛也盯着那里，但是这些都没用。”艾瑞克摇摇手指，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巫祭不会关心类隶的身体健康，只要造船的工作没有停下来，根本不会有检查木材中的菌丝。”

    “所以你的计划就是掉所有的造船工，让玛卡布哒的船坞瘫痪下来？”西格尔皱紧眉：“那些船工大都是类。”

    “虽然这是场种族战争，消灭兽保卫类，但不代表所有的类都是盟友。”炼金师说：“如果有必要的话，你说的也是个办法，但我们并没有那么丧心病狂。炼狱菌丝的作用有限，即便我用药剂加强了它们，但是这里的环境最终会让菌丝全部灭亡，最多只用半个月的时间。我的计划是反其道而行，利用炼狱蘑菇的特别功用吸引火元素汇聚，好把整个造船厂付之一炬。”

    这可行吗？西格尔回忆自己在法师联合会学到的东西。在所有元素魔法中，西格尔对火元素魔法有独钟，而且是除了水元素魔法外咒语最为熟练的。他牢牢记住了三百一十七种可以吸引火元素降临的材料，从最基本的羊绒毛到最难得的炎魔喉结，其中绝对没有炼狱菌丝。

    他双眼看着艾瑞克处理各种材料，但是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炼金师脸上的表。他仍旧是一副严肃而平静的表，语气也没有丝毫抖动，简而言之是没有展现出一丝一毫说谎的征兆。“最麻烦的事是不能提前引起巫祭们的注意，玛卡布嗒的侦测结界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个问题？”西格尔追问道。

    “我需要拿出看家本领了，你稍等一下就知道。”艾瑞克又忙碌了一会儿，直到将牡蛎壳完全碾成末，装到泥碗中。然后他用食指和拇指捏住后槽牙，猛地一拽。西格尔看到一颗白色的假牙被拔了下来，上面还栓着一条银白色的细线。

    炼金师将细线向外拽，忍住不断涌上来的呕吐感觉，一直坚持到从胃囊里拽出一个小玻璃瓶。艾瑞克用麦酒漱，然后使劲咽了下去，这才向西格尔展示那个还不如小指粗细的透明玻璃瓶子。

    “这就是我的秘密武器。”艾瑞克说道：“红魔晶，他的碎片在药剂的作用下可以散发出魔法的能量波动，可以用来迷惑整个侦测结界。只要事先布置好，让城市里同时出现大量的假警报，就可以掩护我们真正的行动了，这叫做浑水摸鱼。”

    “这块宝石如此神奇，能让我看看吗？”西格尔伸手讨要。

    “我不能给你，主要是担心多经手之后会影响它特发挥的模式，会耽误我配置药剂的时间。”艾瑞克神秘地笑笑，但是他的眼神中并没有真的笑意：“等一切就绪的时候，我自然会满足你一切好奇心的。”

    只怕到时候没有几个活了，西格尔心想。他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点点，就像每一个是好神秘学的好奇少年，但是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那块红色的宝石。他可以百分之百确定，那不是所谓的红魔晶，而是一块炎魂晶，是诺克斯共同会一直收集的东西。

    因为在他的钥匙空间中，还有一块炎魂晶，比这足足大上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