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传奇

    大沙漠第二十六章丽质天生

    黄衣少道：“你可知道那是什么花？”

    楚留香摇道：“这种花我从来也未曾见过？”

    黄衣少得意地一笑，道：“告诉你，那花叫罂粟花那些叶叫大麻，是我师傅自天竺移植过来的，也只有在这燠热的地方才能生长。龙腾小说网 ltxs520.com”

    楚留香暗中吃了一惊，中却道：“罂栗大麻？这名字倒奇怪得很。”

    黄衣少道：“你中的迷药，就是从罂粟花和大麻叶中提炼出来的，这种药吃得多固然要发疯，但若吃得恰到好处，简直可以令飘飘欲仙，比什么都舒服。”

    楚留香故意骇然道：“吃得多会发疯么？”

    黄衣少道：“若是吃得多了，不但会发狂，而且眼睛里还会生出许多幻觉，会看到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绛衣少也发觉锋已被别抢走，立刻也抢着道：“再加上他们这时心神已极为迷兴奋，所以常常会跳起来和一些根本不存在的打架，直打到自己筋疲力竭为止。”

    她一笑接道：“根本不存在的，是谁也打不倒的，所以纵是天下第一高手，若是中了这迷药，也不过只能多支持片刻而已，迟早还是要倒下去。”

    黄衣少也抢着道：“所以你只要会用这种迷药，自己就等于也已变成谁也无法打倒的，你说这是不是比世上任同武功都厉害得多？”

    姬冰雁听得心下骇然，楚留香却笑道：“但在下此刻眼睛里，却只瞧见两位美丽而甜蜜的姑娘，并没有瞧见什么可怕的敌……只望两位姑娘莫要是在下的幻觉才好。”

    绛衣少吃吃笑道：“这只因你中的迷药并不多，所以现在只不过是身子发软而已。”

    黄衣少道：“这种药最神奇之处，就是它的效果，竟是随着所用份量之轻重而改变的，份量用得多，它就是致命的毒药，份量用得少，就是快乐的仙丹。”

    楚留香长长叹了气，道：“两位姑娘当真是博学多才……”

    突听一淡淡接着道：“只可惜她们的话却说得太多了。”

    这语声虽然十分淡漠，却是无比的优美，这种清雅的魅力，远比那种甜蜜娇媚的语声都要大得多。

    听惯了撒娇声音的楚留香，听见这声音，神顿觉为之一爽，但两位少听了这声音，面上却立刻变得全无丝毫血色。

    只见一个修长的白衣影，随着语声缓缓走了进来。

    她走路的姿态也没有什么特别，但却令觉得她风神之美，世上简直没有任何言语所能形容。

    她身上穿的是纯白色的，一尘不染的轻纱，屋子里虽然没有风，但却也令觉得她随时都会乘风而去。

    她面上也蒙着轻纱，虽然没有能瞧得见她的脸，却又令觉得她必定是天香国色，绝代无双。

    曲无容的风姿也十分优美，身材也和她差不多，但若令曲无容也穿着她这样的纱衣，面上也蒙起轻纱，别还是一眼就可分辨得出。

    只因她那种风姿是没有能学得像的，那是上天特别的恩宠，也是无数年经验所结成的粹。

    没有能有她那么多奇妙的经验，所以她看上去永还是高高在上，没有能企及，没有事能比拟。

    楚留香在暗中长长叹了气，道：“石观音，找终于见着你了！一个男能见到这样的，实在是眼福不浅，但我却宁愿世上没有你这个才好。”

    那两个少已伏地拜倒，道：“叩见师博。”

    石观音淡淡道：“我对你们素来是一视同仁的，你们自己方才也说过，是么？”

    少们以首伏地，颤声道：“这是你老家的慈悲。”

    石观音道：“很好。”

    她忽然向曲无容招了招手，淡淡道：“你若不能杀了她们，就让她们杀死你吧！”

    她竟用如此淡漠的语声，来决定别的生死，别的生命在她心目中的价值，简直连犬刍都不如。

    曲无容缓缓走出来，面上竟也是毫无表，冷冷道：“你们还不站起来动手？”

    楚留香忍不住道：“她们只不过说了两句话，夫就要她们的命，不觉太狠心了么？”

    石观音淡淡道：“我对她们一视同仁，这就是场鲍平的搏斗，怎么能算是狠心呢？”

    她说的话还是那么平淡，却又令永远不能辩驳。

    楚留香揉了揉鼻子，苦笑道：“无论如何，还是求夫饶了她们吧！”

    石观音道：“你可知她们自己为何不来求我？”

    那两个少果然已站了起来，果然没有再说一句话，身子虽在发抖，但已在准备动手了。

    楚留香叹了气，远未说话。

    石观音已缓缓接着道：“这只因她们知道我说出的话，是永无更改的。”

    楚留香叹道：“如此说来，她们岂非为我而死？”

    石观音淡淡道：“这你倒用不着难受，我要她们死，并非因为她们说出了那秘密。我若不愿你听到这秘密，早就可封住她们的嘴了。”

    楚留香叹道：“不错，一个反正快要死了的，无论听到什么秘密，都没有关系的。”

    石观音道：“正是如此。”

    楚留香道：“既是如此，夫为同又要她们死？”

    石观音冷冷道：“并不是我要她们死，而是她们自己找死。”

    楚留香愕然道：“她们自己找死？”

    石观音再不答话，姬冰雁却暗暗忖道：“你怎的忽然变呆了？她既已看上了你，这些傻丫却要先来打你的主意，不是自己在找死么？”

    这时黄衣和绛衣已双双猝然一着击出。

    她们的功力并不厚，所以楚留香早已看出她们门未久，但这一招击出，却是奇诡迅急，出意外。

    要知道她们这场搏斗，既非为了钱财，也非为了名誉，乃是为了自己的命，她们又怎会不拚命。

    只见绛衣少十指尖尖，竟好像已变成一双饿狼的爪子，咬牙切齿，向曲无容咽喉攫了过去。

    黄衣更是连眼睛都红了，右拳如刀，拚命切向曲无容的胸协，左拳紧握得指节都发了白，一拳击向曲无容的丹田下腹。

    这一拳一掌看来虽没有什么变化但出手的部位，却奇诡已极，简直令猜不透她拳掌是从那里打出来的。

    楚留香暗暗叹道：“石观音的武功，果然是奇诡神妙，在这种手里使出来，却有这般威力，她自己使出，那还得了。”

    只见曲无容身形闪动，堪堪避开了这两三招。

    她武功虽比对方高出很多，但似也不愿和这种拚命的招式硬拆硬拚，是以避而不迎，守而不攻：

    那两个少的招式却是一招比一招紧，一招比一招怪，连楚留香这样的，都未瞧出她们的招式来历。

    这种招式竟和天下各门各派的招式完全不相同，绛衣所使的招式，看来有些似鹰爪功，却又有些似擒拿手，再仔细一看，却又彷佛是蒙古的摔跤手法，但却又没有那么强横霸道。

    黄衣所使的掌法，看来用的有些像内家掌法中“截、切、劈”三字诀，但出手后却又完全不同了。

    那手法竟是在“斩”，但中土武林中，无论那一门那一派的掌法，也没有用这“斩”字一诀只有用刀时，才有“斩”字诀。

    楚留香暗惊忖道：“瞧她们的手法，石观音的武功莫非传自异邦不成？”

    这时双方已拆了数十沼，曲无容竟仍未着力进击。

    石观音突然冷冷道：“无容，你的心几时开始变软了的:，难道还舍不得下手么？”

    话未说完，曲无容已反手一掌击出。

    这一招击出，和那两个少已大是不同了：

    黄衣少那敢硬接她这一掌，腰肢一拧，翻身错步，自她左肩外滑过，滑到她身后，掌缘直斩背脊。

    这一着她脚步轻灵，身法自然，两身形错时所踏的步法，又快又准，一踏到曲无容身后，掌缘已反斩而出，有如水到渠成，丝毫也没有生硬勉强之处，单以这一着而论，实已隐然有名家风范。

    要知武功出手，最难得的便是“妙造自然”四字，否则招式奇诡，使出时却带了三分勉强，也算不了高手。

    这面容平庸，言语乏味的少，竟突然使出这一着高招来，楚留香见了，却不禁在暗中喝采。

    石观音也在微微点，道：“能使出这一招来，你二年武功，总算还没有白学。”

    但等她这句话说完时，黄衣少却已倒在地上。

    原来黄衣少一掌切出时，曲无容左掌依旧划向绛衣少的脉门，她撤招后退，右掌却突然自膀下穿过，到了背后，五指微曲，变掌为抓，黄衣一掌斩下，正好被她一把扣住，倒像是自己送上门被她抓住似的。

    只听“喀嚓”一声，她手臂已被摔断，惨呼倒地。

    楚留香竟也忍不住大声喝采，道：“高！斑极了……”

    廷坷舌仁守“旺曲无容反手这一抓，天下武林中无论是谁见了，都要忍不住喝采的，这一着手掌要从协下穿出，本是极困难，极勉强的手法，但曲无容轻描淡写的使出来，一条手臂竟像是没有骨似的，转折自如，丝毫也不带斧凿痕迹，一点红目光闪动，冷漠的面上竟现出了光采。

    那绛衣少面上却变了颜色，忽然狂呼一声，了过去，出手虽不妙，但其势却足慑。

    曲无容微一纵身，轻轻跃过，一掌直斩而下：

    顶上本是绛衣少防护最严密之处，谁知曲无容一掌斩下，还是斩上了她顶，原来曲无容看准了她撤招变式的那一刹那，双掌错的那一隙间，运掌斩下，时间部位拿捏得之准，竟准确得不差毫厘。

    她竟以绛衣少所用的手法杀了黄衣，又以黄衣少所用的手法杀了绛衣，而且在举手投足间，便已奏功，看来她若是愿意，黄衣和绛衣一着还没有出手时，她已可毁了她们的。一点红和姬冰雁相顾之下，却不禁为之动容，只有楚留香微微皱起了眉，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他只觉曲无容用的这一着实在熟悉得很，但想遍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也想不起这么一着来。

    只见曲无容神冷淡，面上毫无表，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做过，缓缓走到石观音前，躬身道：“您老家还有何吩咐？”

    石观音却沉默了许久许久，忽然格格一笑，道：“许久未见你出手，想不到你武功已进如此，倒也难得。”

    曲无容俯首道：“这并非弟子武功有何进，只不过是她两平时太不用功了。”

    石观音淡淡笑道：“连名满天下的楚香帅都为你喝采了，你还客气什么？”

    曲无容道：“这也是您老家教诲有方。”

    石观音又沉默了许久，忽又一笑，道：“你声声称我为‘老家’，难道我已很老了么？”

    曲无容垂下，不敢说话。石观音叹了气，道：“不错，我真的已很老了，已经该死了，用不着再过几年，你就可以来杀我，是么？”

    曲无容道：“弟子不敢。”

    石观音道：“你有什么不敢的，以你现在的武功而论，就连一点红也接不了你三百招，再过几年，你要杀我还不是举手之劳么？”

    曲无容沉默了许久，突然自袖中抽出一柄和长孙红同样的银刀，一刀切下了自己的右腕。

    鲜血，箭一般了出来。

    曲无容却仍是面无表，缓缓道：“现在师博您……您总该相信……相信弟子了吧？”

    话未说完，眼泪已流下面颊，面颊却已苍白得全无丝毫血色，终于缓缓倒了下去，晕倒在地上。

    楚留香、姬冰雁叹了气，闭起眼睛，不忍再瞧，一点红却睁大了眼睛，瞪着石观音。

    石观音悠然道：“这傻丫自己砍下了手，你为什么瞪着我！难道是认为我在她？”

    一点红道：“哼！”

    石观音笑道：“想不到杀如麻的中原一点红，今竟也动了恻隐之心，难道是对我这傻丫有了意么？”

    一点红一字字道：“我只对你有意，有意杀你。”

    石观音笑道：“只可惜你永远无法完成这愿望了。”

    她再也不理一点红，转过道：“楚香帅，你还走得么？”

    楚留香微微一笑，道：“夫若要我走，我就算走不动，也能走得动了。”

    石观音道：“既是如此，就请香帅移驾随我来吧！”

    她盈盈走出门，忽又回首向一点红笑道：“你身上可带得有刀伤药么？”

    一点红瞪着她不说话。

    石观音道：“杀的，总该提防被杀，身上想必带得有刀伤药的，你既对我这傻丫有意，为何不为她敷敷药，照顾照顾她？”

    楚留香微笑道：“不错，她现在既已永远强不过你了，你留着她总还有用的。”

    石观音笑道：“楚香帅果然是善体意，这也就难怪有那么多子为你倾倒不已了。”

    一点红真的为曲无容敷了药，平时他杀也不费力，如今却连做这么点事，也觉得吃力得很。

    姬冰雁长叹道：“罂栗花……罂栗花……想不到如此美丽的鲜花，竟是穿肠蚀骨的毒药，竟能在不知不觉间，将骨髓都吸了去。”

    一点红冷冷道：“我却想不到他竟真的跟着石观音走了。”

    姬冰雁道：“你认为他很没有骨气？”

    一点红道：“哼！”

    姬冰雁道：“如果是你，就算杀了你也不会跟石观音走的，是么？”

    一点红道：“哼！”

    姬冰雁叹了气，道：“像你这种，永远也不会了解楚留香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世上水远没有一个能强迫他做他不愿做的事。”

    一点红不说话了。

    姬冰雁又道：“我还可以告诉你，也看来虽像是很随便，但这一生却也从未做过一件令朋友觉得丢的事，你能着这样的朋友，实在是天大的运气。”

    突听曲无容呻吟一声，已悠悠醒了过来。

    她在昏迷时虽是满面痛苦之色，但一醒过来，面上立刻又变得冷冷淡淡，全无任何表。

    一点红道：“你……你远疼不疼？”

    对一个重伤的，这句话说得虽然还是嫌太冷太硬了些，但已是一点红平生所说的最温柔的一句话了。

    谁知曲无容却比他更冷，道：“我疼不疼与你何？走远些！”

    一点红默然半晌，果然远远走开。

    曲无容挣扎着要站起来，忽然瞧见自己臂下扎着的白布，厉声道：“这是你包扎的？”

    一点红道：“是。”

    曲无容道：“谁叫你来多事？”

    一点红道：“没有。”

    曲无容忽然将扎着的白布全部扯了下来，又将断腕上的药全擦乾净，这时她伤未合，鲜血又涌出。

    她虽然疼得满冷汗，但面上仍是冷冷淡淡，将白布重重抛在地上，瞪着一点红道：“我的事，从来用不着别管的。”

    说完了话，再也不望一点红一眼，挣扎着奔了出去。

    姬冰雁叹道：“如此倔强的，倒也少见得很。”

    一点红默然半晌，冷冷道：“她很好。”

    姬冰雁道：“很好？有什么地方好？”

    一点红还是冷冷道：“她很好。”

    姬冰唯道：“无论如何，你对她总是一番好意，她就是不领，也不该加此凶狠的。”

    一点红闭起眼睛，再也不开腔了。

    姬冰雁瞧了也半晌，终于笑了笑，暗道：“这两若能配在一起，倒真是天生的一对。”

    没有台，没有绣被，没有锦帐流苏，也没有任何华贵的陈设，庸俗的珍玩，眩目的珠宝。

    这屋子的雅，正加天生丽质，若添脂，反而污了颜色。

    楚留香坐在这里，只觉说不出的舒服，简直平生也没有到过这么舒服的屋宇，他心里不禁暗暗叹息。

    无论如何，石观音这个真是不俗。

    楚留香现在只想瞧瞧石观音的容貌，现在他还想像不出这奇子的容貌究竟有多么美丽。

    但等到他瞧见她时，他还是想像不出。

    石观音的美丽，竟已是令不能想像的，因为她的美丽，已全部占据了们的想像力。

    有很多都常用“星眸”来形容子的美目，但星光又怎及她这双眼睛的明亮与温柔。

    有很多都常用“春山”来形容美的眉，但纵是雾里蒙胧的春山，也不及她秀眉的婉约。

    楚留香忍不住长长叹息起来。

    石观音微笑道：“香帅岂非总是要见我一面？如今既然见着，为何叹息？”

    她语声本就优美动，如今见了她的面，再听到她如此柔美的语声，更令心神俱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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