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玲珑

    醉玲珑上卷第7章火海风波平地起

    章节字数：5200更新时间：07-11-0309:10

    十一走后，竹屋中变得极为安寂。龙腾小说网 ltxs520.com

    凌子肃静，再加上身上有伤未好，多数时侯别不说话，他便沉默着闭目养神，要揣摩他的心思，如探海，难比登天。

    和他共处一室，如同自己一无异。卿尘倒并不十分在意，独自待在药房里翻弄那些书籍。

    书全是清一色手抄蝇小楷，其中还有不少抄书的用药心得，字是繁体，她常要停下稍加琢磨，但左右无事，很多东西她也并不陌生，静下心来细细理顺，自觉妙趣无穷，一时竟有点儿废寝忘食的样子。

    屋前院中除了开出一片菜畦外，整整齐齐种满了各样药，很多都是颇为珍贵之药，想必种植时花了不少心思。

    阳光静淡，卿尘俯身拔除了几根杂，拈在指尖出神的看着山林幽远，如此安宁的地方，如果没有那可能存在的危险和心中无法释怀之事，她或许会喜欢简单的在这里种药读书。

    两天过去，十一还未回来，四处倒也平静。

    卿尘有书在手常常迷，这天晚上还是抱着本书静坐于灯下研读。凌走过来随手翻了本她丢在手边的书，道：“《冥经论》？”

    “嗯？”卿尘从书中抬起来，看他拿着一本手记，道：“我还没看完，似乎里面多是用毒之法。”

    凌目光落到翻开的书上，略加看读：“看来亦有不少解毒之法。”

    卿尘将书接过，一时没有看上面的内容，只觉得有什么事若隐若现与此书相关，凝神去想，却又毫无绪。她压了压眉心，若有所思的随手翻动书页，其中果然用毒解毒手法都详尽叙述，忍不住细细的看了起来。

    不多会儿她便忍不住皱眉，指着书上：“这个叫‘红尘劫’的毒太过损，害命不说，解毒必用‘血魂珠’。血魂珠如此霸道的东西，伤经脉损元气，本身便与毒药无异，世间居然有如此歹毒的用药。”

    凌沿她手指的地方看去，见书上写道“其致脉息全无，血逆全身，关脉隐有红线如镯……”

    卿尘蹙眉不展说道：“还有这‘碧罗烟’……”凌不等她再念，手掌一翻，将书合上：“整整看了两天，难道不累？”

    她顺势将书放下，抬眸而笑：“生不能为相济世，亦当为医救，多看些医书总没有坏处，读书之苦是苦中有乐。”

    凌脸色清静，拿起她随手写的东西淡眼看去，微一摇。

    卿尘略有些泄气，自知软笔书法写的不尽意，但他的神依旧叫挫败。却见他在桌边坐下，取笔过来，于纸的空白处走笔落墨：

    数尽江湖千万峰，无极浩瀚吾心胸，走遍中原到南疆，看我大翼展雄风。魔道崎岖路难通，明青山又几重，生运命各不同，但求屹立天地中。誓死奔雷，威震山河动，剑如白虹，出鞘追元凶。也有处，何必相约再相逢，自古英雄多寂寞，将相本无种。好男儿莫错过青春，看风云再变，彩云飞扬。

    一气呵成，字如其，迎面而来一种冷然孤高，潇洒的行体清劲峻拔，稳中笔锋锐利，傲处隐透沉敛，自有种令神往心折的气势。

    卿尘暗赞一声，惊佩他竟能将听过一遍的词一字不误的记下来，而这字着实漂亮。她细细端详取笔临摹，运笔尚觉生疏，但风骨间却隐合其神。

    不多会儿写了几张，凌淡淡的看向她灯下清眸似水，她的侧颜映了灯光，柔静隽雅：“几天没听你弹琴。”他突然说道。

    卿尘于是放下笔，扭问：“可有想听的曲子？”

    “随你。”凌道。

    卿尘笑了笑，敛衽落坐琴前，目光融于窗外悄然流泻着的淡风浅月，她随意轻弹散曲，纤指略点，弦声沉沉，轻拢慢拨，曲意淡淡，悠扬在夜色清风中。

    曲清月高，天地间仿佛变得无比阔远，月光苍茫一片。

    凌负手站在窗前，目光穿透重重夜色不知投向何方，夜风迎面轻拂，吹的他衣衫飘。卿尘突然觉得这身影如此孤寂，沉淀了难言的清冷，挺拔和俊伟都难以掩饰他身上一种突如其来的落寞，无法形容。

    她凝神看他廓分明的侧脸，觉得他仿佛会融这清寂的月色中去，弦下略高，羽音清扬袅袅尚婉转，凌本来静如海的眼底突然掠过一丝警觉，一抬手压住了琴弦，悠悠弦音顿时拦腰中断。

    卿尘诧异抬，看到凌转为凝重的神色，便知有什么事发生，否则以他沉稳的子，绝不会做出如此唐突佳音的举动。

    她没有开问，心一掠而过的些许慌在看着他坚冷的面容时消失殆尽。她静静站起来，凌对她说道：“有什么非带不可的东西去拿。”

    她将桌上几本手记收到怀中，方才写的几张字也夹在了里面，快步取来一瓶药嘱咐：“这是伤药。”

    凌看她一眼，收药怀：“跟我走。”

    两出了竹屋，对面山崖上点点火光，是燃起了为数众多的火把，凌沉声冷哼，淡淡不屑，原本清淡的眼底透出冰寒冷冽，风云暗涌，隐约竟是杀机。

    敌如此大动戈，颇出乎卿尘的意料。耳边骤然响起呼啸的声音，“小心。”随着凌的低喝她突然被大力拉过，护在他身下。

    随着呼啸声而来的是敌发出的十数支火箭，天散花般落在院中屋上，燥的竹枝见火即燃，院前院后瞬间冒起大片火光。

    对面高崖离此处尚隔着河流，凌护着卿尘避往屋后，四周隐隐传来马蹄声，来者甚众，此时若被困在院中便是死路一条，但出去便正中对方下怀。

    敌我悬殊不能硬碰，他低声问卿尘：“这里可有其他出路？”

    卿尘极力在脑海中搜索，但记忆纷，随着火光模糊成一片。

    凌倒不催她，低汲起井水，撕下一块外袍给她遮住鼻，以免被漫天浓烟呛坏。问道：“屋子是何所建？”

    卿尘道：“我不知道。”

    “屋后是山崖？”

    “好像是。”

    “有没有暗道机关之类的地方？”

    “有。”她几乎是没有思考就脱而出，像是一种本能。

    “在哪儿？”凌追问。

    “在哪儿？”她居然反问一句。

    凌伸手扶住她的肩，用一种安定沉着的声音对她说：“别着急，慢慢想。”

    卿尘记忆中一团麻，东撞西撞杂无章，周围火势渐猛，烟随风走越来越浓，劈里啪啦竹子裂的声音接踵而起，火舌汹涌，而敌的箭还是不间断的来。

    凌挡下一支冷箭，将她拽到屋角暗影处，她看到灼热的火光映在他脸上恍然一闪，有什么东西也在脑海中嗖然掠过：“药房！”她喊道：“药房有密道。”

    “通往何处？”

    “不知道。”

    凌闻言，冷冷抿成直线的嘴角居然向上一挑，仿佛在笑，卿尘正觉得自己看花了眼，他将手中浸湿的长袍往她身上一披：“走！”

    竹屋早被冲天而起的火势染成了烈红一片，所幸还未倒塌。两冲进去后，只觉得热灼浓烟滚滚，不时有东西砸落下来，四处火苗狂舞，星火坠。

    好在屋子不大，两步便撞药房，卿尘指着已经被火舌舔舐过半的书柜：“在那后面！”

    火旺烟浓，几乎什么也看不清，凌将她往后一拉，抬腿踹向书柜。

    “轰”的一声，书柜摧枯拉朽一般随着飞溅而出的火焰倾颓一地，露出个能过一左右的。顿时一阵旋风从中涌出，推的雄雄火势迎面向两扑来。

    凌护着卿尘往旁边躲开，顺势拉过已半不湿的外袍猛抽两下，火势暂时向两边翻滚过去。“快走！”，他先将卿尘送密道，自己随后而来。

    密道还算宽阔，避开了灼的热里面湿闷的空气反而显得凉爽，并有微风从前面送来，看来另一端有出。

    卿尘随凌的脚步摸索着一路向前，他的手始终牵扶着她，她觉得自己手心冰凉，而他手中暖意稳定如旧。

    四周漆黑如幕，脚下高低不平，偶尔会踩到积水，可以推测这是所谓“密道”或者是天然形成而非工开凿。

    约莫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身后喧闹的火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凌突然停下来：“前面是出，我先去看看。”

    卿尘拽住他：“一起去。”

    黑暗中她感觉凌的眼神有如实质般在她脸上掠过，耳边响起不容反驳的声音：“等着。”

    她一步没跟上，凌已拨开木出了，接着转身回来：“他们很快会发现这里，先出去再想办法。”

    出了，原来这里并未远离竹屋。这出和竹屋的实际上是一个山道的两端，一边被建了竹屋，一边被自然生长的树掩住，便是他们现在所在。

    往后看去只见一片火光，火势盛极后渐趋衰落，接着很快熄灭，像是被为扑灭的样子。如此大火瞬息便被扑灭，这些纵火灭火迅捷有序，显然是受过训练的正规军队，其实力叫心中生寒。

    黑暗中本来四散山崖的点点火把迅速集合在一处，又分开数支，一支追往上游，余下三支追向下游。向下游的三支，一支快速向他们这边而来，另外两支又扇形散开慢速前进，做地毯式的搜索。

    马蹄声由远而近，暗处凌神色冷凝如刀锋，淡淡扫过敌势。敌大概是认定他们在这边，兵马便集中在这岸，反而将对岸空出，他低对卿尘道：“一会儿进到水里抓紧我。”

    卿尘知他要涉水渡河，点答应，凌伸手揽上她的不盈一握的纤腰，带她往水去。水的浮力缓缓的将他们托起，他的手臂有力的环在卿尘腰上，俩便不至于被水流冲散。

    这截河段水流颇，不像竹屋前仅是溪流一般没过脚踝。敌即便发现他们过到对岸，马过不了这么的水，便只有弃马过来追，如此他们毕竟十分劣势扳回三分。等听到马蹄声近岸，凌在卿尘耳边低声道：“吸气，摒住呼吸。”

    卿尘依言而行，觉得被他大力带水中，潜了下去。

    起初还好，不多会儿她便觉得胸中一阵气闷，非常难受，不由得挣扎一下，几乎要昏过去。凌似乎感觉到她的不妥，手臂一紧，俯身用嘴渡了一真气给她。

    卿尘胸臆间顿时泛起一暖流，带着异样的温热冲撞心房，水流漂浮的感觉令如坠云端。此时追兵的马蹄声沿岸继续向下游奔去，凌也带着她潜到对岸，却不容得歇息，拣偏僻的小路进山中。

    天边隐约透出极淡的青光，若待天亮之后，他们要掩藏形迹便越发不易。

    凌寻了一处不大但还算隐秘的山要卿尘躲其中，自己靠着岩壁略一调息，俯身道：“待在这里不要出来，我甩脱敌便来接你。”

    卿尘扶着岩石匆忙呼吸，心脏极快的跳动，几欲腔而出。却见凌在这样慌的况下居然毫不见狼狈，一副从容模样，镇定自若。突然听到他要孤身犯险，她一把拉住他：“不行，你怎么躲的过那么多追兵？”

    凌对她道：“我自有办法。他们的目标是我，你只要不出此处，便不会有危险。”

    卿尘虽不知他的身份，但对方花这么多兵力和时间搜索他们兄弟二，必定是极其重要的事，急急说道：“他们的目标是你，你就更不能出去，不如我去引开追兵，你便可以脱身去找十一，那我还有救不说，即便没救，我孤身一无牵无挂的，不损失什么，这样才合算……”

    “胡说！”她还想说，被凌喝断，抬见他的眼底一片凌厉慑直心底。

    卿尘从来没见到他这种眼神，微微一颤，拉住他的手松开。

    凌似乎发觉吓到她了，神色稍缓，恢复那种不着痕迹的漠然，他在她身边蹲下，直视她双眼：“记住不要出去，我一定回来。”

    卿尘凝视他的眼睛，黑影沉沉，一切绪坠便被淹没，她在他无声而笃定的目光中缓缓点。

    他的嘴角轻轻上扬，向她露出相见后初次的微笑。

    湖之上云吹雾散，露出白雪皑皑的冰峰，青影水光，笑中如此冷冽，冷冽中漾着难得一见的柔和。

    那笑转瞬即逝，凌抬起身，身形突然停顿一下，眉微皱，左手压上胸，卿尘急忙扶住他：“怎么了？”

    他在她手上微微一撑，站起来：“无妨，你自己小心。”便转身离开。

    走出几步，他突然又停住，微微回对她道：“我叫夜天凌。”

    “夜天凌。”卿尘愣看着他颀长的身形消失在葱郁木之外，低声默念。

    他的离开使她变成孤身一，心谷骤然空落到极至，她孑然而立，祈求他平安。

    外面林密影，黑朦朦一片，隐约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马嘶鸣，而突然间喊杀声起，仿佛有激战锋，又仿佛只是错觉而已。

    卿尘手触岩石冰凉，静静站在原地待他归来，身后是黑的山寂然无声，隐藏了一切慌和担忧。

    远方的天际缓缓拉开淡青色的天幕，月落出，天色渐渐放亮，开始有鸟儿婉转的清鸣传来，空气中弥漫开清晨的气息。

    随着光层层盛亮，她的心中却一丝一叶抽出忧惧，仿佛一粒种子见了阳光再也抑不住生长的姿态，逐渐苏醒，蔓延成势。

    僵立了许久，她终于不安的左右走了几步，怀中却突然有东西掉出来，低一看，原来是临走前随手带着的笔记。书页早被湿透，上面一团一团多数模糊了字迹，一屋子的医书已经被付之一炬，现在这仅剩的几本也保不住。她懊悔的皱眉，急忙走出外找到块平坦的大石，把书晾在上面，那本《冥经论》不知是什么制成的，倒只是微湿，并无损坏，里面夹的几张字也幸免于难。

    凝神将书铺开在那里，她几乎忘了夜天凌叮嘱过不要出来，时间一点点流逝，似乎希望也随之陷渺茫。

    她将一张晾好的字收在怀中，站起来向山间眺望，突然耳边响起细微风声，紧接着颈后一痛，最后看到的是一片湛蓝的天，阳光在翠绿的枝跳动闪耀，仿佛十一英气的笑容掠过，而后整个便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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