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玲珑上卷第10章前尘今生几度

章节字数:6010更新时间:07-11-0309:10
天都伊歌雄踞大江上游,屏倚岐山,东逾麓江,南系易水。龙腾小说网 ltxs520.com其城依山而建,城池宏伟,岐山首高二十余丈,尾七十丈,天子帝宫以此为基,周?四十八里,遥遥高于伊歌城,巨制恢弘,雄浑壮丽。
伊歌城顺势而下,街道平直成纵横经纬状,将整个城池分为大小九九八十一坊。
上九坊地势略低于帝宫,圈列其外,坊间府邸星罗棋布,高檐飞柱,华美风流。麓江、易水在远郊宝麓山脉

汇而成的楚堰江横穿天都街坊,

此一分为二,其中一支带

帝宫,名为上九河,金水玉带,两侧以盘螭雕栏护卫,专供王族出

之用。
此时一艘鎏金溢彩的丹凤飞云舟自帝宫驶出,前后各有八艘略小的虎贲舟船随护,以明紫广帆开道顺水,徐徐转

楚堰江正江,向西而行。
云舟上层宽阔的通廊中,莲妃拨开长垂的幕纱缓步走出,她走的极慢,步履轻缓,长长的青莲裙裾拖曳身后,强调了身姿的缈缦。乌发流泻肩

,以素青色丝带束成坠云髻,带身纤袅,随着她的步履轻轻飘逸。
迎临江风习缓,她似踏于凌波走到雕栏之侧,扶着舷窗向外看去,清风拂面,淡纱掠过她容颜飘飞,惊鸿一瞥。
她看着帘幕翻飞外的江天,神

冷淡,眸中一片空澈。容颜上渺远冰雪的颜色有种摄

的高贵的美,她只是安静的站着,纵衣衫飘拂恍若洛神临水,却有

骨的清冷淡在周身。
这一方空间,江上喧嚣远远的退离在她的冰姿风神中,泠泠然无声逸去。
“莲妃姐姐,站了这么久,在看什么?”舫中传来一带温柔的声音,苏淑妃手扶着侍

转出竹帘。
莲妃回

,淡淡说道:“没什么。”声音清漠,如她的眉眼。
苏淑妃轻轻遣退侍

,步来近前。芙蓉绢裳,烟笼轻柔,眉清目秀,温婉如水,弱柳扶风一行一动里的柔软,款款叫

如沐春晖。她已并不年轻,但岁月仿佛并不曾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她有着与莲妃不同的美。
“许久不曾出宫,这坊间热闹比起

宫景致倒别有一番风味。”她微笑着说道,似是对莲妃的淡漠习以为常。
甲板处脚步声响,大步走上个眉目飞扬的年轻男子,他在那

雕的船栏前一站,手中折扇拂撩开幔纱,笑着上前对苏淑妃和莲妃行礼:“儿臣命

备了新鲜瓜果,两位母妃可要些什么?儿臣叫他们送上来。”
苏淑妃目露柔和:“漓儿,你总是这么风风火火的,什么时候能像你四哥,沉稳着点儿。”
莲妃对十二皇子夜天漓的见礼只轻轻颔首,见提到自己儿子,如若未闻,依旧静靠在帘前。
夜天漓笑道:“母妃放我像四哥一样领兵出征,我便是不沉稳也得沉稳了。”
提到漠北的战事,苏淑妃些微的蹙眉,十一皇子夜天澈带军出征,如今前方竟许久不见消息,她这做母亲的心里

夜担忧。
她往身畔看去,此次出征仍旧是四皇子的主帅,莲妃却漠然相待,便如那个战功赫赫却冷面待

的皇子并非她亲生,甚至根本与她毫无关系,仿如陌路。
母亲的淡,儿子的冷,如一道相连的鸿沟,隔阂间却又如此相像。
今

在莲池宫,天帝如降圣旨般要莲妃与苏淑妃同去度佛寺祈福,莲妃便静静看着天帝,以一种漠离的姿态俯身应命,领旨登舟,却哪有半丝是为了儿子?
但这也不是一

了,四皇子自出生便在太后宫中抚养,母子间生疏的很,苏淑妃轻轻叹了

气,对夜天漓道:“你待有了你四哥的本事再说。”
“母妃便只准十一哥随四哥历练,把我看在身边。”夜天漓嘻笑:“可是舍不得儿子?”正说笑着,突然船身猛的摇晃,几

毫无防备,都踉跄一步,身后侍

急忙上前来搀扶。
莲妃脸上波澜不见,淡淡拂开侍

的手。
夜天漓抬手搀住苏淑妃:“母妃小心!”随即长眉一拧,怫然不悦:“怎么回事?”他转身喝问。
此时放眼看去,竟是有艘画舫

水而来,正撞上他们乘坐的丹凤飞云舟,虽力道不大,但也阻了船驾前行。
下层已有侍卫的呵斥声响起,夜天漓对苏淑妃和莲妃道:“让母妃受惊了,儿臣去看看。”转身冷哼一声,大步走下去。

巧秀美的小画舫此时一片狼藉,卿尘她们被从大船带至此处,不知冥魇的同伴做了何等手脚,竟让船骤然失控。
长门帮的

极力返舵,两相较劲,形成巨大的推力斜冲内江,丹凤飞云舟正经过,不巧迎面撞上,画舫被庞大的云舟带的再横转一弯,险些翻覆江中。
船身剧烈摇晃,冥魇一把扶空,卿尘被抛撞在对面舱壁上,舱内几案移位,金樽玉盏纷纷跌落。
身影一闪带着剑光寒气,一个黑衣

掠至冥魇身边:“走!”
舱外传来喝呼声,船身微沉,已有侍卫落在船上。
冥魇看了卿尘一眼,返身同那

奔向后舱,混

处双双纵

水中,消失了踪影。
一瞬间横生变故,胡三娘等几

见势不妙,抽身而退,不远处泊着的大船迅速起锚,趁

离开此地。
卿尘同碧瑶她们扶持站稳,船上长门帮来不及逃脱的帮众被侍卫拿下,押在一旁。
船舱处珠帘大开,夜天漓步

船舱,怒目扫过

成一团的局面,“发生何事?”
一个身着丹香飞纱绡裙,身量窈窕的貌美

子急忙俯跪在他身旁,媚声说道:“

家见过十二殿下。”
夜天漓抬眼看去:“嗯?这不是天舞醉坊的武娉婷吗?你好大的胆子,如此混闹!”他往卿尘等

打量过去,身旁侍卫将翻到的事物稍加清理,以便通过。
卿尘心中微微一动,这眉眼英气,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却一时想不清楚。
武娉婷心里忐忑,眼前这十二殿下因是当今圣上膝下最小的皇子,倍受恩宠,


骄纵不羁,平

天都中


都要避让三分,今

竟偏冲撞了他,她勉强露出个还算动

的笑容:“

家……

家带姑娘们……游河……谁知惊扰了殿下……”
话未说完,夜天漓冷眉喝道:“大胆!武娉婷你当本王是什么

,容你欺瞒!岂有你们这样游河的?”
“十二弟这是和谁动气呢?”舱外突然传来一

的声音。
如珠玉轻击,那声音润朗,船舱中的混

纷杂似乎随着这一句话风息云退,当真化作了游河赏景的雅致风流。
夜天漓一愣:“七哥,你怎会在此?”来

却是夜天漓的皇兄,七皇子夜天湛。
垂帘微掀,夜天湛缓步而

,众


眼一袭雨过天晴色长衫,织锦的料子舒雅,蓝似静川明波,着在他身上随着那闲闲步履,叫

仿佛看见玉树映碧水,朗月上东山。
他手执一支白玉笛,含笑的眸子扫过众

,春风拂面,温文尔雅。
卿尘抬眸看去,却浑身一震,呆立当场。怔视着身前翩翩微笑的

,她蓦然扭

,心间波涛狂涌。
“我正回府经过,看淑妃娘娘的座舟停在江中,便过来看看。”夜天湛扫视满船狼藉,问道:“出了何事?”
夜天漓道:“这恰是京畿司的职辖,正好便有劳七哥,横撞母妃座舟,得给我个

待。”
夜天湛笑道:“什么

竟招惹你这个霸王?”俊目身前一带,看往伏了一地的

。
武娉婷迎上他的目光行了个礼,匆匆展开笑意娇声说道:“殿下……”,一旁夜天漓毫不客气的打断她:“若还是游河,你便不必说了!”
武娉婷见两位皇子

了手,知道今天这事已无法善终,绕是她见过不少世面,不由得也慌

起来,一时竟不知如何说辞。
此时夜天湛对卿尘等几个

子微一抬

:“要她们说。”
船上这几

,碧瑶她们早不由自主的将卿尘当成主心骨,目光齐齐向她看去。
卿尘睫毛投在眼底的淡影微微一动,两泓

湖般的眸光幽凉而冷漠的望向夜天湛,这眉眼,这神

,这身形,如月如玉俊朗潇洒,分明便是李唐。
七

六欲翻

了满心,莫名喜悦过后的恨恼伤痛如影随形,原来说不伤心都是自欺欺

。涩楚滋味凝成冷利的薄冰直冲心间,堵的胸

刺痛难耐,她意兴阑珊的将眼眸重新垂下,望着地板上狼藉的碎盏流水,淡淡说道:“这些

用卑鄙手段……”
话未说完,身边忽然几声惊呼,不及抬

,她便被

猛然揽向一旁。
眼前白影骤闪,“当”的一声金玉

击的声响后,有东西坠落舱板之上,白影回转,落

夜天湛手中。
喝斥混

再次充斥舱中,而那支白玉笛静陈在夜天湛指间,光泽柔和,仿佛刚才的利芒只是一时的幻觉。
夜天湛手扶卿尘,唇角仍带着闲逸浅笑:“姑娘小心。”
卿尘一步退离他的手臂,落在地上的是柄飞刀,长门帮中有

趁侍卫不觉之时忽然发难,许是拼死一搏,做了杀

灭

的打算。
她望向被夜天湛玉笛

退一旁,正押在侍卫刀下挣扎的

,眼中泛起不屑的鄙夷,如同一道冷冷的浮光,“杀了我一个,还有多少

在,你们敢做又何必怕别

说?”她掉开目光,不再看他们,却也没有谢过夜天湛援手施救。
夜天湛眸心一动,含笑再次将她打量,问道:“究竟发生何事?”
卿尘说道:“这些

不择手段绑了许多

子,沿途贩卖至此处,卖到什么天舞醉坊,想必不是什么好地方。她们都是清白

家的

子,被强掳离家,父母亲

难免伤心牵挂,一路上也吃了不少苦

,请……殿下为她们做主。”
温朗的眼中掠过极微淡的

光,似冷月照水一晃,然而夜天湛不动声色,盯住卿尘看了半天,却问道:“她们?那你呢?”
卿尘细眉一挑,低

抑下心间烦躁:“我无牵无挂孑然一身,到何处也都一样。”
“你是要我救你们?”
“是。”
夜天湛眼中闪过兴味:“既然到哪儿都是一样,又何必求救?”
卿尘道:“我一样,她们不一样。”
她说完话后半晌不见回答,刚要抬

,听到那样漫不经心的声音缓缓道:“我又为何要救她们?”
卿尘眼波微动,

静里堪堪隐去了丝怒意,盈盈凤目一抬,风姿秀稳:“天子脚下,皇城之中,有

目无纲法,仗势欺

,为非作歹,

良为娼。国家法纪何在,天家颜面何存?殿下贵为皇子,上承天恩,下拥黎民,想必不会袖手旁观。”
夜天湛仍是那样不愠不火:“管自然是要管,只不过既在天都地界,这该是京畿司的职责,要经实查审问方可定案,诸位姑娘少不得羁押

狱过堂听审,看几位娇弱模样,难道受得了那牢狱之苦?。而掌管京畿司的五皇兄受命带兵在外,一时怕不得归,这案子也不好办。”
卿尘听他

气中并非没有松动余地:“殿下要怎样才肯救

?”
夜天湛把玩玉笛,修指白玉莹润相称,流动着优雅的光泽:“那便看

值不值得救。”
卿尘稍许沉默,目光落在他手中玉笛之上,抬

道:“若如此,不知殿下可愿与我赌一局。殿下若赢了,一切听凭处置,我若赢了,便请殿下援手搭救她们几

。”
夜天湛饶有兴趣的听着她的提议,“怎么赌,你说来听听?”
卿尘说道:“殿下既然随身携带玉笛,想必

通音律,琴笛本可和奏,这船上现成有琴,不若我弹奏一曲,殿下倘能以笛声相和则算赢,若不能则输,如此可好?”
此言一出,便见旁边夜天漓摇

笑了,武娉婷竟也露出点儿轻松神色,天都上下八十一坊

尽皆知,七皇子夜天湛一支玉笛名动京华无

能及,卿尘此举无异自断出路。
此时夜天湛静静看了卿尘一会儿,道:“好,你去试试琴吧。”
两个侍卫帮忙将摔落的琴摆好,卿尘重新调音试弦,琴并不是好琴,但也勉强凑合。
她在长案前席地而坐,白衣裙裾洒落身后,似一抹从容的云迹,她目光投向夜天湛,夜天湛扬起嘴角微微抬手,示意她可以开始。
她静静侧首,心中掠过无数琴曲,秀美的手指轻轻滑过细弦,左手如兰,抚上古琴一端。
她不再理会众

,平静无波的目光落在前方空处,徐徐抬起的右手顺着此时的心境,突然弹拨琴弦。
铮然一声,清脆中略带了些暗哑,在座每个

心里似乎都被什么东西猛的划过,随着这烈烈弦音不由自主心神微颤。
正是一首《十面埋伏》。
弦弦声急,一张质朴的古琴在纤弱手指下居然生出金戈铁马的气势。


眼前仿佛看到行营千里,兵马嘶鸣,决战在即,风云暗动,一颗心仿佛被这肃杀的音色缓缓提高,吊到不能承受的极至。
正在暗处心惊,忽然急弦突起,“银瓶乍

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千军万马横扫大漠,风沙狂涌天地失色。
琴音摇曳之中,杀伐驰骋,惊心动魄;细弦波

之时,剑气四溢,骇

听闻。
卿尘指下既有万千气势,又时而弦轻音低,稍现即逝的幽咽纠缠其中,承辅跌宕。
夜天湛玉笛在手,却始终没有举到唇边,只是静静的握着听曲,仿佛早已随着这七弦琴音到了浩瀚沙场,风云激

,兵锋压城。
待到萧索的低音转回,琴音顺势高起,大开大阖,大有直拔云霄之势,不由得叫满舱

闻声色变。
卿尘星眸低垂,琴音越拔越高,指下陡然用力,却听“砰”的一声闷响,古琴再承受不住这激

气度,猛的长弦崩断,曲消音散。
白玉般的手指被断弦裂出一道伤

,鲜血瞬间涌出,滴在琴上,仿若溅开红梅艳艳。
她却无动于衷,只是凝眸看那张琴,认真的神

使

觉得她所有感

都倾注其中,专注的叫

不安。
半晌,一双白底皂靴停在了琴前,她沿着那抹晴蓝的长衫向上看去,对上的是夜天湛清泉

漾的双眼。
他伸手递过一方丝帕,见她不接,握起她的手,替她裹上伤

,动作轻柔。一边吩咐道:“来

,寻个去处安顿这几位姑娘先住下,好生看待。将剩下众

押

京畿司大牢,带我令牌封了天舞醉坊,若有

敢反抗,一并拿下。”
此言一出,武娉婷大惊失色,不想一向以温煦贤德著称的七殿下行事居然如此雷厉风行毫不留

,跪下求道:“殿下,且看在……看在郭大

份上……”
夜天湛淡淡一瞥:“本王自不会忘了郭其,让他等着大理寺问罪吧。”
说罢对身后哭求再不理会,只看住卿尘仰

时略带疑问的双眸。
那


的眸中幽静的一墨颜色震撼着他,心中似是空却了一方,说不出的滋味悄悄蔓延。
许久,他微笑着摇了摇

,低低说道:“我输了,即便能合上这曲子也合不上你曲中心境。”
一个温婉纤弱的

子,究竟是什么事

,竟使这一首琴曲之中饱含了如此的辽远激昂,杀气哀烈,更有那份挥之不去的凄凉,


几许。
卿尘凝视他俊雅面容,唇角缓缓向上挑起,露出苦涩的微笑,她轻轻起身,“多谢七……”话未说完,突然一阵心悸,眼前一片天旋地转,

便落向琴前。
心力耗尽,如那断弦崩裂,居然再也坚持不住。
夜天湛眼明手快,及时将她扶住,看了看她的

形,眉

微皱,一把将她轻盈的身子打横抱起,迈向舱外。
卿尘一阵晕眩过后,勉力睁开眼睛,看到俯身注视自己的夜天湛,那温柔神

脉脉无语,和李唐如此相像,恍惚中时光回暖,相拥低语,轻柔沉醉。
她动了动手想去触摸那依稀熟悉的眼睛,却又疲惫的放弃,心力

瘁的感觉缓缓将她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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