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玲珑

    醉玲珑下卷第17章三愿如同梁上燕

    章节字数：5530更新时间：07-11-0309:36

    常年带兵，夜天凌一向早起，卿尘随侍在天帝身边之时早朝，被得无奈不能懒睡，嫁凌王府后倒没了这个规矩，早晚随她。龙腾小说网 ltxs520.com却忘了自何时起，竟养成了个每天清晨都要亲手为夜天凌整束衣容的习惯，只要夜天凌起身，她便再难睡，已经许久没有贪睡的时候了。

    这却不知为何，夜天凌起身后见卿尘懒懒的窝在那里不动，半睡半醒朦朦胧胧的看着他，他伸手抚了抚卿尘散在额前的发丝，俯身问道：“怎么了，今天不跟我去校场？”

    卿尘轻声说道：“不去。”

    夜天凌微微一笑：“我看你这几是越发偷懒了，前些时候还闹着总要出门，如今倒安份起来。”

    卿尘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我安份，你岂不是省心？”

    夜天凌替她将被角轻掖：“如此便饶你再睡会儿吧。”

    卿尘“嗯”了一声：“四哥，今若没什么要事，就早些回来。”

    “好。”夜天凌答应一声，起身出去。天光轻淡，远远透出晨曦，几名玄甲近卫早已等在门外，翻身上马，便往校场去了。

    夜天凌此次带来蜀中的玄甲军乃是军中锐，天色未亮便早已装束整齐对阵练，十余年寒暑如一，从无间断。

    别馆所在的江水郡城中驻军两万三千，自夜天凌到时起，便随玄甲军同时受训。开始都颇有些吃不消，但因底子还不错，到现在逐习惯，似是阖军换颜，大有长进。

    夜天凌一到校场，大将唐初同江水郡督使便自点将台迎上前来，“殿下！”

    这江水郡督使正是当年曾冒险相信卿尘，使百姓避过地震之灾的怀滦县郡使岳青云。他本就是武将出身，那次震灾后夜天凌看好他带兵之才，借封赏之机设法将他调放外官到了蜀中。

    事事料先，环环相扣，这一步也是早便安排妥当的，岳青云到任之后整顿民生勤练兵马，倒真未辜负夜天凌一番赏识。

    夜天凌登上点将台，唐初抬手施令。

    玄甲军闻令而动，瞬间集于台下，行动之迅速纵使岳青云已不是第一次领教，仍旧暗中慨叹。

    校场中轻灰飞扬，肃静无声，映着点点铺洒开来的晨光，黑甲摄，兵戈耀目，军威如山。

    唐初抬眼一扫，扬声问道：“何故缺了一？”

    领兵副将出列答道：“禀将军，神机营张争昨天不慎扭伤脚骨，是以在营中休息，今未曾随军练。”

    唐初点，回身道：“殿下。”

    夜天凌剑眉微动，自阵中收回目光，问那副将：“伤的可厉害？”

    那副将答道：“回殿下，普通扭伤无甚大碍，但为不耽搁过几出兵，特稍事休养。”

    “嗯。”夜天凌挥手令他归列：“待会儿一起去看看。”

    那副将俯身道：“谢殿下！”后退一步，自行阵。

    岳青云目露诧异之色，不想一个士兵受点儿小伤，夜天凌以王爷之尊竟也要亲自垂询探视。昔从军不在夜天凌帐下，只耳闻其治军极严，这些子随行在侧，亦领教，如今见此恩威并施，如何不教将士死心尽忠。

    他却有所不知，这眼前这些玄甲军将士都是夜天凌自带兵以来便亲手挑选训练的锐，多年来随他纵横边疆征战南北，几乎从来不离左右，攻城掠地立下汗马功劳。

    这支锐之师曾如利刃长驱奇兵突起，一之内攻陷南番重镇百色城，未伤一兵一卒，反而将夷族援军杀的丢盔弃甲，狼狈弃守。曾仅凭七千兵力驻扎潼阳关，震慑西突厥八万大军不敢轻举妄动，连夜退兵。更曾西域周旋于大小三十六国战之间，平息戈，使西域诸国至今臣服为天朝属邦，亦使吐蕃控制西域的想法落空，长久以来只能相友好，不敢有所妄动。

    无论北疆西陲玄甲军皆威名远扬，锋芒所指，闻者色变。铁血峥嵘中，夜天凌与之同生死共患难，名为部属，实胜兄弟，诸将士亦感他知遇之恩，追随身畔，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万兵马此次蜀，神不知鬼不觉，连岳青云这个督使都丝毫未曾察觉。事后思及，若这是攻占江水郡的敌军，当真防不胜防，惊出一身冷汗。莫说夜天凌有调军龙符在身，便是没有，谁又能逆其行事。

    而甫蜀地十之内，玄甲军中的神机营已将青封两州驻军况摸得一清二楚，沿江山岭城郡各处地形也尽在掌握，纤毫不遗。

    冥执依夜天凌之命归统神机营，一身轻功来去无踪，有竟将西岷侯送给妾的玉锁环佩取了来挂到雪战脖子上，不过自然遭了夜天凌训斥，还被雪战极为不满的吼了一通，只把卿尘笑的不行。

    神机营本便集中了军中善工事、机关、间谍的顶尖物，再得冥执调教点拨，更是如鱼得水。便如前几，照斯惟云用来开山的火药方子，弄出个名为“玄甲火雷”的东西，一枚轻弹随手丢出，炸连连，瞬间浓烟四起烈火焚烧，极具威力。更群策群力终于解决了那火药的引信，免了冥执和卫长征整冒险。

    卿尘同神机营这些年轻军士相处的极为熟稔，不时偷偷出些鬼点子让他们去研究，总有意外收获。幸而这帮小子知轻重缓急，军纪严肃，决不误事惹祸，否则还真会叫夜天凌疼。

    江水郡所属两万三千士兵遵夜天凌之令，每沿江边负重快跑以增强体力，这时候已在练中，夜天凌便对岳青云道：“走，咱们江边看看去。”

    唐初却道：“殿下请留步，兄弟们今有话对四殿下说。”

    夜天凌微觉奇怪，回道：“何事？”

    唐初俊面带笑，转身步到夜天凌面前，扬手挥下。校场中玄甲军一整军容，突然同他一起单膝行军礼，齐声道：“玄甲军十营将士恭贺四殿下寿辰！”

    天际晨光万里，朝阳云而出映出万道金芒。贺声自万名将士中齐声喝出，如同出自一之，气势摄，撼天动地，震肺腑。

    饶是夜天凌平喜怒不形于色，亦看着校场中一片玄色面露惊诧，但只愣了一瞬，便扫了眼唐初：“什么时候竟也学会这些花样了？”

    唐初俯身：“今是十一月壬午，兄弟们都记得殿下寿辰。呵呵，不过也得了高指点。”

    夜天凌心中微微一动，看着场中这些随自己刀枪剑雨过来的将士，为感慨。若许年并肩征战，似是已血脉相连了，平不想还真不曾察觉。思极此处目光往遥远天际投去，更有一铁血豪凌云而生，直九宵。

    但平军中前肃冷惯了，仍是面如平湖不波，负手淡淡道：“起来吧，近来大家都辛苦。唐初，晚上备美酒犒劳兄弟们，畅饮无防不可醉酒，听清楚了？”

    “谢殿下！”唐初及众将士轰然应命。

    岳青云拱手道：“不知今是殿下寿辰，未曾备得贺礼，不如今晚这酒便让下官预备如何？”

    夜天凌薄唇微挑，似是想到什么事而带了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道：“难得你有心，你们商量着办吧。”

    出了校场，夜天凌巡看江水郡驻军练，后同卫长征等去了定峤岭。

    五十时间已过大半，定峤岭这边昼夜不停抢筑水渠。斯惟云测量妙算计准确，自两端同时开山通渠，并在山岭至江水间设了一道横空铁索，炸开碎石就地装竹笼，沿铁索运至江边，即刻乘船送上壅水堤坝。

    如今大堤已成，北渠也进收尾，只南渠还剩一小段，照此形，不亦将完工。

    事多不觉，转眼过了大半。夜天凌在山岭间立马，突然记起卿尘嘱咐他早些回去。一旦思及，心里竟不知为何格外想她，练兵筑渠，无论多大的事，周遭这忙碌似是便在这种绪里远远的开了去。这些子无论何事形影不离，乍然一不见，她的轻语浅笑缠绕心间，出其不意的竟如中了什么毒一样，百转难解。

    夜天凌迎着山间风冷不由一笑，清寂的眼中略带自嘲偏又软幽亮，十分无奈不敌浓。斩不断理还，此般滋味不亲身尝得永远也无法想像，七六欲竟是如此惑。何况今天这一最是想同她一起啊！

    便是立时回程，到了别馆也已近黄昏。夜天凌下马步往房中，走到门前突然一停，推门的手半空中顿了顿，眼中笑意微绽，方将房门推开。

    立刻有双柔若无骨的手蒙上了他的眼睛，身边那熟悉的淡香若有若无，衣衫悉？，不是卿尘是谁？

    “四哥！猜猜面前是什么？”夜天凌身形高挺，卿尘勉强翘脚才能从身后捂着他的眼睛，清声笑道。

    夜天凌嘴角扬起个愉悦的弧度，微微侧：“很香！有酒……”

    “还有呢？”

    “这味道极是熟悉。”

    “是什么？”

    “葱姜蟹。”

    “还有。”

    “茸金丝笋？”

    “还有？”

    “猜不到了！”夜天凌失笑。

    卿尘笑着引他去案前，一下子放开手，夜天凌避了一下突然目的光线，眼前冰盏玉壶伴着几道致菜肴，赏心悦目，香气扑鼻。

    卿尘俏盈盈环着他的腰，秀发长垂，自身后探身出来：“看是不是都是你吃的？”

    夜天凌眸中含笑，反手将他揽过来，茸金丝笋、葱姜蟹、荔枝、素八珍、班指贝，油闷鲜蘑、六道菜肴盛在一色的水纹冰色透花浅碟中，佐了几样素淡开胃小菜并一品膳汤，色香味俱全。“观之不错，却不知道味道怎样。我倒不知道这别馆的厨子竟也会做宫中的膳食。”他笑道。

    卿尘扬眸看他，却哂道：“咳，味道大概马马虎虎，这是我做的，那小厨房已经被我折腾的仰马翻了。”

    “你做的？”夜天凌惊讶，随即恍然道：“怪不得今天赖床不随我出去，原来是想偷偷弄这些。”

    卿尘俏然浅笑：“今天特别嘛。”

    “今天特别？”夜天凌故意板起脸：“特别到连我帐前大将玄甲铁骑你都敢私下支使了？”

    卿尘吐了吐舌：“我不过出了个主意，反正他们早便要给你贺寿，是唐初自己来找我讨法子的。”

    夜天凌修长手指一动，在她额角轻弹：“再这样下去，谁还管得了你？”

    卿尘不理，伸手拉他坐下：“我第一次做菜，尝尝看！”

    夜天凌目光锐利，一眼瞥到她白玉般的手背上微有几星红肿，执到眼前问道：“烫着了？”

    卿尘抽手，若无其事的笑叹道：“我现在才知道自己没有做菜的天份，手忙脚的溅了油出来呗，不碍事。”

    夜天凌心疼道：“这些事自有下伺候，何必你亲自下厨，上药了没有？”

    卿尘抬眸看他，目光清亮，柔声说道：“别做的不一样，我就是想亲手做来你尝，只做给你一个。以后只要你不嫌难吃，我便常常给你做。”

    宫中府中山珍海味无数，都不如眼前简单几道菜肴，夜天凌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伸手取过象牙筷：“那让我先试试看你的手艺。”

    卿尘目不转睛的看他脸上表，见他尝了一块竹笋，故意不语，催促道：“好不好吃？”

    夜天凌露出一点儿悠远的神，道：“让我想起儿时在延熙宫的子。”

    卿尘雀跃道：“那便是不难吃了？”

    夜天凌笑道：“我的清儿是最聪明的子，做出来的菜哪里会难吃？”

    卿尘知道自己这临时学来的手艺也就是勉强说的过去，不过仍旧甚是开心，执壶将酒替他斟满，说道：“这酒今天你得好好喝，这可是十一差从幽州快马送来给你贺寿的‘冽泉’酒。十一还带信来，说自小至今未得逞的心愿便是看他四哥一醉，只因战事无奈不能前来，要我借着好酒怎么也把你灌醉看看。”

    杯中琼浆如玉，微带着带点儿冰蓝颜色，酒香清冽，似是撷了山间灵气水中魂，飘逸悠远透彻清明，未饮已肺腑。夜天凌执杯笑道：“不见你这样的，要将灌醉还先说出来。”

    卿尘浅笑妩媚，嫣然说道：“反正我这酒量又敌不过你，只好说出来，看你是不是自觉了。你不是说自己酒量不大吗，怎么就不见醉过？”

    夜天凌挑挑眉梢：“饮酒过，伤身，昏聩者为之，难得便是脑清醒。”

    “生得意，纵酒一醉也不为过。”卿尘反驳道：“总是醒而不醉，岂不无趣？”

    夜天凌将盏中酒香嗅，扬眉畅笑一饮而尽：“谁说我没醉过？”

    “咦？”卿尘顿时好奇心起，“十一都没见过？快说什么时候，我好告诉他。”她边再斟酒边问道。

    夜天凌把玩手中冰玉杯，目光一动，极专注的看她，那眸中邃处清光幽灿，静静无声却铺天盖地，“我自娶了清儿那便早已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他淡淡笑着，不无感慨的说道，又饮一杯。

    未沾酒香，却红飞双颊，卿尘被他看得羞怯，垂小声嘀咕道：“这种话怎么和十一说？”

    声音虽小，却清晰的传夜天凌耳中，他狭促笑道：“你便和他说，我若醉也只为一，让他此生惦念着吧！”

    卿尘娇嗔，抬手捶他，却被他握住，低声道：“陪我喝一杯。”

    眸光含笑，卿尘以手挽了玉盏，“冽泉”喉，如同一道炙热的暖流直润肺腑，这酒果然如十一所说，清澈中烈无比，饮之回味无穷。

    酒之纯冽叫她微微闭目靠了会儿，转而款款起身，夜天凌亲手为她做的那张“正吟”琴安然放在窗前。她步到琴前，拂襟而坐按弦理韵，指下一抹澄透清音悠然扬起：“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月色初起，伴着一丝轻云如缕，清光淡淡流泻满院，斜窗而。七弦琴，红酥手，余音袅袅，绕梁不绝。

    卿尘随弄琴，低吟浅唱。这琴声，似有似无，如仙如幻，仿佛空彻浩渺又自四面八方萦绕飘来，处处不在处处在，丝丝扣着神魂，牵着心弦。

    夜天凌知道她没酒量，不敢让她多喝，只静静看着她，把盏独饮。不知是这酒当真烈，还是眼前太美，琴太妙，月色朦胧一片，心间已没有任何事可想可念，只愿此此景一生长伴。

    玄甲军中设宴，卫长征受命来请夜天凌。却方走院中便听到这里琴声清绝伴着悠雅低歌，缠绵，柔肠百转。他伫足不前，低思量一会儿，忽尔一笑，转身便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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