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玲珑下卷第59章水随天去秋无际
章节字数:4335更新时间:07-11-0420:08
寿筵之后,太皇太后重病不起,殷皇后因忤逆太皇太后被幽禁冷宫,无论何

一律不得

见,包括湛王。更多小说 ltxs520.com
夜天凌与卿尘亲自

夜侍奉太皇太后榻前,却终究无力回天。

秋霜冷,延熙宫中一片菊花次第而开,素色如海的

子,太皇太后含笑而逝,走完了八十四岁的

生。
帝都九城缟素,天下举哀。昊帝停朝三

,亲奉太皇太后灵柩

葬西陵,三

后复朝听政,面无哀色,言谈如常。
群臣对此窃议不休,昊帝却在复朝第一天便亲自召见御史台三院御史,三

下来,连续革除、调换侍御史四

、监察御史七

。继而发布两道敕令,一着天下九道布政使、三十六州巡使分批

帝都朝见,面陈政

。二令尚书省督办户部清查国库,明清账目,以备审核。
这立刻令

想起圣武二十六年户部的那次清查,多少

放回肚子里的心被一把揪起,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烟波送爽斋,秋风穿廊过水凉意瑟瑟,夜天湛凭窗而立,眉宇紧锁下清朗的脸庞始终笼着一层

霾。他已在窗前站了许久,这时回身踱步,坐至案前,重新持笔疾书。
柔韧的软毫透着丝犀利的劲道,于雪丝般的帛简之上一气呵下,将至尽处,他却突然停住,眼稍冷挑,挥袖掷笔于案。他盯着眼前的奏章,压在上面的手缓缓收拢,猛地一握之下,通篇俊雅的字迹便尽毁于指间。他


呼吸,压下那心浮气躁的感觉,这道手本还是不能上。
殷皇后在冷宫的

况他自有办法了解,皇上虽因太皇太后的病逝颇有迁怒,卿尘却也尽力护得周全。视如我母,她不是空说此话,此时他若为殷皇后求

,恐怕还会适得其反。
想到此处,夜天湛将那奏章松开,现在时机未到,即便为母亲的处境忧心如焚,他


告诫自己不能

了阵脚。
谋国之事,胜负不在一时分晓。一棵参天大树,其下根基之

远必然盛于表面的枝繁叶茂。用不了多久,天朝的命脉便会尽收于他掌中,虽然北疆战后意外频出,但却分毫不曾动摇他的心志。他认定了的事,绝不会轻易放弃。
他自怀中取出一支玉簪,轻轻握在手中。极简单的簪子,样式并不新奇,用料亦只是普通的白玉,只是不知经过了多少次的抚摸,玉色上润有一种莹透的光泽,便显得格外雅致。
想当初钱庄上的管事将这玉簪送来的时候,他忍不住便去了四面楼,只想看看那个令

琢磨不透的

子到底要做什么。四面楼的清雅倒真是吸引了他,就如

纱垂幕后的那个

。隔帘听琴,静坐品茶,顺手帮她打发那些别有用心的

,真像看着叛逃离家的孩子在外面玩闹。就让她随

逍遥也罢,他本也不想拘束她,她让他只是想呵护着,看她笑得自在,玩得开心。
他暗自苦笑,即便事到如今,却竟仍是这种感觉。他只怀疑是前世欠了她的,今生她是来讨债,连本带利,要拿尽最后一分一毫才肯罢休。

生若只如初见,初见那一瞬心花无涯的惊艳,却错落成点点滴滴的寂寞。
没有她,他不知孤独为何物。遇上她,他在大千世界中,梦中,梦醒,孑然一身。
她看得那样清楚,他不只是夜天湛,而此时的她,也不再只是凤卿尘。
想得出神,他几乎没有听到轻快

内的脚步声,直到水榭前珠帘扬起,他手指一翻,不动声色地将玉簪收

袖中,方才抬

看去。朵霞明媚的脸庞已在眼前,她目光亮亮地端详他,伸手问道:“藏什么了?”
夜天湛随意挡住她探

袖中的手:“出去过?”
朵霞绕过书案,随便跪坐在他身边,“在击鞠场遇上漓王,原本说下午一起去昆仑苑狩猎,谁知道皇上传他

宫,就没去成。”
夜天湛见她秀发斜挽,紧身骑装勾勒得匀称高挑的身形窈窕动

,随着她摇

的动作耳边一对玉铛轻轻晃

,风

美艳,亮

眼目,他淡淡笑说:“昆仑苑往宝麓山里


,有不少好玩之处,以后再让十二弟带你去,断不会让你失望。”
朵霞道:“让他带我去,你又怎么不陪我?听他说你也是击鞠的高手,我可从来都没见过。”
夜天湛便道:“好,改

有时间我陪你去。”
朵霞乜斜着看他:“敷衍了事,我不稀罕。你这么大方让漓王陪我,看来真没把我当你的


。”
夜天湛温朗的眸子一抬,对她微笑道:“我们在于阗国成亲时便说得很明白了,你有你的目的,我也有我的目的。我帮你保住于阗,也给你完全的自由,只要你不胡闹,我不会

涉你。”
朵霞扬

的动作略带着高傲,“我也没让你失望,西域三十六国,如今不大都在你的手心里了?”
夜天湛道:“你比你的父王聪明,我在去西域之前,倒真没想到于阗国会有这么个美丽聪明的公主。”
朵霞问道:“你在王宫晚宴上,就是这么想的?”
夜天湛道:“你邀我

宫赏玉的时候是怎么想的,我在晚宴之上便是怎么想的。”
朵霞笑声清脆,伸手环住他的脖颈,柔软的语气中却有些挑衅的意味:“我想的却未必和你一样,那天在太皇太后寿筵上,我没有说给你听吗?我可是仰慕王爷志高才俊,才

愿随他远嫁中原的。”
她身上龙涎香的味道混在秋

水榭淡爽的空气中勾魂醉

,夜天湛迎着她美目之中野

而妩媚的光亮,环手在她腰间一勒,两

离得越发近,“朵霞,不要总是这样考验我的耐

,你会后悔的。”
朵霞只盯着他眸心,他说着这样危险的话,眸光却清明如那一天秋水,温文尔雅的笑是早就准备好的,他的喜怒哀乐都在那背后,隔着薄薄一层淡光依稀分明,却就是看不到,摸不着。这样的男

,她从来没见过。那

他在群敌环伺中就是这么一转眸,神

朗朗地向她微笑,让她想起万里飞沙中一片碧色起伏的绿洲,不知中原的春风是否也如他的笑,她便在那时兴起了大胆的念

。
“不管为什么,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你却为何连碰都不碰我,我不够美吗?还是你有别的


比我更好?”
夜天湛松开朵霞,一笑摇

:“你是西域最美的公主,任何

问我,我都会这样回答。我若想要


,身边多的是,国色天香任我挑拣,但让我欣赏的


却少之又少,恰好你是一个。


之事在于你

我愿,我欣赏的东西,不会去勉强。”
朵霞反问道:“你怎知我又是勉强?若非心甘

愿,难道我会嫁给你吗?或者……”她不满地盯住夜天湛:“你的意思是娶了我很勉强?”
夜天湛仰首笑得潇洒:“看来你还没弄清楚,朵霞,你不过是没有遇到过我这样的

,感到好奇罢了。你嫁给我,总不会真是一场晚宴便一见钟

吧!”
朵霞被他说得一愣,随即细起眼眸:“我现在只是好奇,你欣赏的另一个

子是谁?到底是什么样的

子,让你这种

也能如此死心塌地?”
夜天湛眼底泛起一波别样的

味,却只笑问:“我是哪种

?”
朵霞目光在他脸上逡巡探究,最后说道:“我说不出来。按你说的,我若是说得出来,便也就对你不感兴趣了,现在便该回于阗去做我的公主。”
夜天湛含笑点

:“不错,难得你这么快便明白我的意思。”他往后靠在书案上,微微松散了一下筋骨,略作思索:“西域那边你是早晚要回去的,只是等我让你回去的时候,你就不只是于阗的公主了。”
朵霞自然而然地靠在他身边,片刻静默后开

道:“你……”
夜天湛轻抚她的肩

,“放心,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帮你一一做好。哦,有件事还没告诉你,现在的于阗国,已经只有你一个

可以继承王位了。”
朵霞吃惊地撑起身子,“那我姐姐……”
夜天湛抬手阻止她:“你只要知道她已经失去了这个资格便足够。”
朵霞就近看着他,只能见那让她觉得

不可测的笑容,压抑下心中

绪起伏,她转而一笑:“那我便多谢你了。只是目前的形势,你又要怎么办?你们的皇上恐怕也不会轻易允许我回西域去。”
夜天湛微微合目,眉心间隐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蹙痕,声音却润朗如旧:“你不必替我担心,该回去的时候我自会有法子让你回去,谁也拦不住。”
却冷不防听到朵霞问:“天都最近的传言都是真的吗?”
夜天湛双眸一抬,神色微滞,但随即一笑置之。朵霞立刻道:“果然是真的。”
夜天湛苦笑:“美丽又聪明的


看来还真不好应付。”
朵霞似是想从他那异样的笑容中读出什么,却想起在于阗国他那番坦然的话语。眼前他清朗中

藏的忧郁,淡笑中只让

以为是错觉。
“当初在于阗你告诉我,除了这颗心,我要什么你都可以帮我得到,原来你这颗心早给了

。不过既然是你喜欢的


,她怎么会成了别

的皇后?”
夜天湛倒不敷衍她:“你这可真就问住我了。”
朵霞道:“难道是她不喜欢你?”
夜天湛扭

看向窗外,远处晶蓝色的天空烟岚淡渺,闲玉湖上,残荷潇潇。一转眼几年过去了,时常仍觉得她站在这烟波送爽斋中笑语嫣然,这里的每一件摆设都如从前,她曾经动过的东西,固执地摆放在原处。
那一场秋雨,淅淅沥沥穿过了

升月落的光

,每一滴都是她的身影,清晰地落

心间,模糊成一片。
他无可奈何地轻笑,回

面对朵霞的疑问,淡淡道:“如果她曾喜欢我,那是将我当成了别

。待她知道了我是谁,却又已经

上别

了。”
朵霞听了皱眉,“世上这么多

,又不是非这一个不可。换作是我,若是别

不喜欢我,我定不会对他念念不忘。”
夜天湛不置可否地笑笑:“那你就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不知今天怎么会愿意和朵霞谈起这些。他原也不信谁就非要这一个

不可,但等到真的遇上了,才知道如果不是那个

,如果相知不能相守,原来一切便都可有可无。
夜幕已淡落,卿尘缓步走出福明宫,孙仕送到殿外,弯腰,“恭送娘娘。”
卿尘微微侧首,在一溜青纱宫灯的光影下看向孙仕,突然发现他鬓角丝丝白发格外醒目,才想起他也和天帝一般,竟都已是年过半百的

了。
秋夜风过,给这

少声稀的福明宫增添了几分凄冷,让

想起寝殿中风烛残年的老

。
自登基之

后,夜天凌不曾踏

过福明宫半步,天帝的病也从不传召任何御医

诊,唯每隔三两

,卿尘会亲自来施针用药。
进了这福明宫,她只把自己当作是个大夫,不管那床榻上的

是谁。而她能做的,大概也只有这些。
她无法消除夜天凌对天帝的芥蒂,夜天凌对天帝究竟是种什么心

,恐怕连他自己也无法尽知。这个

,是他弑父夺母的叔父,又是教养护持他的父皇,让他失去了太多的东西,同时也给了他更多。
他将天帝幽禁在福明宫,废黜夺权,却又不允许任何

看到天帝的苍老病态,一手维护着一个帝王最后的尊严。他将天帝当作仇

来恨,同时又以一种男

间的方式尊敬着他。
生恩,养恩,孰轻孰重?站在这样混沌的边缘,横看成岭侧成峰,谁又能说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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