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这一回，总囚拒绝担任行刑者，三个党卫军代替了他。更多小说 ltxs520.com

    三个死囚一起朝绳索走去，绞索同时套住他们的脖子。

    “自由万岁！”两个高喊。

    但那个孩子一声不吭。

    “慈悲的上帝在哪里，他在哪里？”我身后有问。

    信号一发出，三把椅子被踢倒。

    集中营里一片沉寂。在天际线上，夕阳西下。

    “脱帽！”司令官吼道——他的声音在颤抖。至于我们，大家都在哭泣。

    “戴帽！”

    然后，大家在死者面前列队走过。两个成年死了，他们的舌翻了出来，肿胀着，微微发紫。但第三根绳子依然在动，孩子的体重太轻，还在喘气……

    他半死半活，吊了半个多小时，在我们眼前挣扎蠕动，我们被迫走到跟前去看他。我从他身边走过时，他仍然活着，舌依然是红的，眼睛还没闭上。

    我听到身后那个问：

    “上帝呀！上帝在哪里？”

    在我的心灵处，一个声音在回答：

    “上帝在哪里？就在那儿——吊在绞架上……”

    那天晚上，汤带有一死尸的味道。

    除夕夜的大挑

    夏天就要结束了。按照年历，一年又要过去了。这一年真倒霉，在岁首节的除夕，整个集中营的都惴惴不安，神紧张。今天毕竟不同于其他子，是一年的最后一天。“最后”这个字眼有一种怪异的意味，难道它真是最后一天吗？

    们领了晚餐，很稠的汤，但没碰它，我们得先做祈祷。集合空场被铁丝网围了起来，数千犹太聚在那里，面带悲色，默不作声。

    夜晚迅速来临，聚汇到这儿的囚徒也越来越多，来自每一栋楼房。他们可以突然战胜时间与空间，让时间和空间服从自己的意愿。

    你是谁，我的上帝？我怒火中烧。这些饱受苦难的聚在一起，众同声表述他们的愤怒与蔑视，表达他们的信念，可你配得上吗？你是宇宙的主宰，但面对胆怯的、贱如泥土的、苦难重的，你的光辉有什么意义？你为什么不断折磨这些可怜的？折磨他们伤痕累累的心灵和痛苦的躯体？

    大约有一万前来参加这场庄重的仪式，包括楼长和囚，还有为死神效力的大大小小的目们。

    “感谢万能的主……”

    主持仪式的是一个囚徒，他的声音很低，只能勉强听到。一开始，我以为是一阵风。

    “祝福上帝的名字……”

    数千张嘴重复着祝辞，们弯腰弓背，像被风雨打弯的树。

    祝福上帝的名字？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祝福他？我身上的每根纤维都要造反。因为他让数千孩子在他创造的巨大坟场里烧成灰烬？因为他让六座焚尸炉没没夜地燃烧，包括安息和神圣？因为他法力无边，创造了奥斯维辛、伯肯诺、布纳以及大量死亡工厂？我怎能对你说，感谢你，万能的主，宇宙的主宰，你在所有中挑中了我们，没没夜地折磨我们，让我们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和在焚尸炉里了却一生？我们赞美你的名字，因为你选中我们任宰割，做了你祭台上的牺牲？

    在全体“教民”的哭泣声、哽咽声和叹息声中，我听见主持仪式的囚徒提高了声音，虽有力量，却不连贯：

    “大地和宇宙都属于上帝！”

    他时断时续，好像没有力量揭示出蕴藏在经文里的意义，话音哽咽在喉。

    我，一个先前的神秘主义者，此时却在思考。是的，比上帝强大。当亚当与夏娃接受了你，你却把他们赶出了伊甸园。当诺亚诺亚是《圣经》中的物，大洪水后，他成为类的新始祖。那代不能讨你欢心，你就用大洪水毁灭他们。当索多玛索多玛是《圣经》中的古城，因其居民罪恶重被上帝焚毁。失宠于你，你就从苍穹上降下天火和诅咒。但是，瞧一眼被你出卖的芸芸众生吧，你听凭他们受折磨、遭杀戮、被毒死、任焚烧！而他们在做什么？他们在你面前祈祷！他们在赞美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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