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才结束。龙腾小说网 ltxs520.com“关医师,第九开刀房急找。”关欣听到开刀房广播时,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急迫

。
第九开刀房进行的是子宫镜手术。那是用来诊断或者治疗各种子宫内膜病变的手术。事实上,接受子宫镜的


多半年轻,没什么慢

疾病。麻醉医师不需要

管全身麻醉,只要给予简单的静脉麻醉就可以了。
关欣快步走向第九开刀房,她并不真正觉得紧张。让她觉得安全的另一个理由是第九开刀房的手术医师,徐凯元教授,目前的医学院院长。他是个小心翼翼的

产科医师。自从担任医学院院长的职务以后,他几乎不再进行危险的大手术。
“关医师,快点,cpr(cardiopulmonaryresuscitation,心肺复苏急救)!”
那是她意识到事态严重的开始。
“我和你一起去。”邱庆成本来要走出开刀房,一听到cpr之后立刻回

,从后

追了上来。
关欣几乎是冲进第九手术室。
邓念玮并不喜欢坐在病

等候区,可是他别无选择。
“朱慧瑛家属。”
他应声走了过去。他并不习惯这样的称呼,可是他在手术同意书上面签了名,也盖了章,并且在关系栏填下丈夫两个字。
“邓先生,”徐院长脱下

罩,他们见过一次面。“朱慧瑛手术的时候,麻醉上发生了一些问题,我请麻醉科关医师跟你说明。”
“发生了问题?”
“我很遗憾,”关欣也脱下

罩,直接而明了地说,“朱慧瑛因为对麻醉药物特殊的反应,造成了突发

的心脏麻痹,并且肺部并发积水,目前我们正尽力抢救她的生命。”
抢救她的生命?朱慧瑛只告诉他是很简单的手术。这种变化太大了,邓念玮只觉得心

好像被一只巨大的手捏得透不过气来。一时之间,他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我们很遗憾,”徐院长拍他的肩膀,“但是我保证一定会尽全力急救朱慧瑛,有什么进一步的消息,我们会立刻通知你。”
现在关欣、邱庆成坐在徐院长的办公室里,绿色无菌服都还来不及换下来。院长室黄志雄秘书正好打完电话走过来。黄志雄经历了三任的医学院院长,担任院长室秘书已经十几年了。
“加护病房那边

况怎么样?”徐凯元问。
“他们把心律调节器又试了一下,还是没有什么反应。现在只能继续做心脏按摩,看我们什么时候过去宣布死亡。”
“病

家属呢?”
“待在现场不肯离开。他好像有许多问题,逮住

就问,”黄秘书停了一下,“看起来,家属可能无法接受结果。”
“你觉得家属会采取什么行动?”
“目前还不至于,”黄秘书面色凝重,他想起过去处理过不少的医疗纠纷,“不过宣布死亡以后,等其他的家属到了,

多意见杂,那时候就很难说了。”
“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现在当然是全力安抚病

家属,协助处理善后问题,”黄秘书停了一下,“我们有一项特殊病例的教学研究经费,可以免除掉病

的全部医疗费用。”
“可是医疗费用不高。”徐院长表示。
“再来就看他们进一步的行动了。也许他们能够接受这个结果,不过目前看起来几率不大,我们最好是做最坏的打算。我想,他们可能先提赔偿要求,万一谈判

裂,再诉诸法律诉讼。”
“诉诸法律诉讼?”徐院长抚着下

,思考着什么似的过了一会,他转身过来看着关欣,“关医师,你想病

心脏是麻醉药物的关系吗?过去我好像没有见过那种白色静脉注

用的麻醉药。”
“diprivan.”关欣摇摇

,“这种静脉麻醉药物是一种很安全的药物,我们已经有数千例的经验。何况全世界从来没有类似心脏衰竭的报告。”
“朱慧瑛这个病例,有没有任何可能……”徐凯元在遣词用字,“像是对麻醉药物的过敏?或是其他和麻醉相关的原因,导致病

的死亡?”
我也曾经这样想过,可是不管是对麻醉药物的过敏,甚至是最棘手的恶

高热症都不可能用这样的方式表现,“关欣摇摇

,”在心室颤动发生一两分钟之前,所有监视器上显示的数据是正常的。“
“有没有可能是急

心肌梗塞?”徐凯元看着邱庆成。
“从病

的心电图检查报告以及年龄来看,这样的几率不高,”邱庆成也摇

,“特别是急救的过程我全程参与,也在病

身上装置了心律调节器,我不认为是急

心肌梗塞引起的。”
“看来要弄清楚原因只剩下病理解剖了。”徐凯元说。
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在办公室踱来踱去。
“有没有可能是肺动脉气体

栓塞呢?”邱庆成问。
“我们做子宫镜并不灌空气到子宫里去。当然,你说在手术过程中从子宫内膜吸

空气,导致肺动脉气体

栓塞。这个可能也不能完全排除……”徐凯元评估了一下可能

,“如果是谈判呢?”
“一般都是由医师付出一笔双方都同意的抚恤费用或丧葬费用。”黄秘书表示。
“抚恤费用大概是多少?”
“要看其中的是非曲直,还有医师的过失程度,”黄秘书摇摇

,“并没有一定的行

。当然,如果价钱不高,几个医师共同负担,加上医院也许可以分摊一些费用,也不失为一个简单的办法。”
“我没有什么过失,”关欣摇着

说,“我不赞成赔偿。”
“关医师不要把它想成赔偿,应该说是道义

的补偿。换成病

的角度想想,毕竟她是好好走进来的。”黄秘书说。
“我自然有我的道义,但不是给钱。”关欣的声音有些激动。
“我想一时之间要得到共识可能不容易,好在目前只是

换意见,也许我们都该再去请教一些专家的意见。”徐凯元作出制止的手势,“我觉得对家属的医疗说明会愈快愈好。黄秘书,请你通知病

家属及医院警卫。我想,就订在明天下午二点吧。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请大家一点钟到这里再开一次会前会,届时,我们也许有病

家属进一步的反应,那时候再确定说明会的内容,如何?”
看着关欣以及邱庆成离开,黄秘书悄悄走近徐凯元,低声地说:
“万一病理解剖结果是肺部动脉气体栓塞,对院长恐怕非常不利……”
“概率不高,但我不敢说,绝对不是肺部动脉气体栓塞。”
“我觉得诉讼失败的话代价太高了,能和解当然是比较简单的方法,”他皱着眉

,“万一病理解剖结果是肺部动脉气体栓塞,那就是手术时应注意而未注意的疏忽,足以构成法律上的过失死亡。可以吊销医师执照,还得坐牢,更不用说院长、教授的职务……”
“不过关医师好像很坚持她没有过失,不肯让步?”徐凯元说。
“这可以想想办法。”黄秘书停了一下,“她不可能没有过失,好比事

发生时她就没有在现场,是护士叫她过去,她只是参与急救。”
“他们麻醉科一个主治医师负责五六间手术房,不可能每一次都在现场。”
“法律可不管这么多。”黄秘书附到徐院长耳边,“她总是有一些过失,我们可以给她一些压力。”
他们走向电梯间,按电梯钮,站在门

等候。关欣对邱庆成说:
“邱医师,不好意思,把你牵扯进来,给你添麻烦了。”
邱庆成没有回答,只是微笑。
“等一下你记得等徐院长过来了,再一起去宣布死亡。”邱庆成说。
“当然。”
电梯来了,他们挤进拥挤的电梯里,谈话暂时中断。隔着


,邱庆成对熟识的

打招呼。关欣则始终低着

,想她自己的事。
从二楼升上四楼,电梯门再度打开。他们从电梯出来,走在转往加护病房的路上。
“邱医师,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要告诉我?”关欣问。
“只是一种直觉。”邱庆成不安地笑了笑。
“你知道,我现在需要别

的意见。”
“好吧。”邱庆成停下了脚步,转过来看着关欣,很郑重地说,“我觉得,从现在开始,你只能靠自己。不要轻易信任别

。”
关欣停下来定定地看着邱庆成,仿佛希望邱庆成多说些什么似的,但是邱庆成没有。
“我只是一种直觉,”他笑了笑,“你知道,每个

都会有一些直觉。”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谢谢。”他们又并肩往前走,走了没几步,关欣淡淡地笑了起来,“你的劝告包括你自己我都不能信任吗?”
“我只是帮忙,”他摊开双手,“就像早上陈心愉的手术你帮我忙一样,

需要互相帮忙嘛,不是吗?”
“早。”护士小姐甜甜地对心愉笑着,“现在我们看看回血的速度,检查port-a-cath的功能。”
护士小姐把点滴瓶放到几乎接近地面的高度。过了半天,没有看到任何血

回流到点滴输

管。心愉看见护士小姐的眉

微微地蹙了一下。她又把点滴瓶从架子上拿下来,放到地面上。过了好久,终于有一些回血沿着输

管流了出来。
护士小姐命令陈心愉把手抬高之后再放下来,观察点滴的速度。一会儿,又要她侧躺下来,再一次

呼吸。不管她用什么姿势,作什么动作,点滴瓶内的滴

都以一定的速度滴着。等折腾得够了,护士小姐拿出吊在点滴架旁的一本小记录册,边念边记载。“平躺,输

正常。回血正常。端坐,输

正常。回血正常。左手举高……,”她拿着小册子一一打钩作记号,最后终于作出结论,“八月十六

,晨八点三十分,port-a-cath检查,经灌冲之后可见回血,输

速度稍慢。判定:功能正常。”
现在灯光暗下来,汇报开始进行。
“依照原定的计划,下午二点开始给予水分灌注,第一个化学药物剂量大概是下午六点多左右开始注

。”徐大明表示,“不过,目前因为病

持续有轻微的发烧……我们有些犹豫,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赵院长从

袋内拿出一支镭

笔,指着银幕上的数据问:
“三十八度左右的发烧到底怎么回事?”
发烧当然要怀疑感染。特别是手术所造成的感染。
“手术后的感染应该会见到白血球剧增,可是现在银幕上的血

检查报告并没有这个

形,”邱庆成说,“再说,我协助唐主任参与完成手术。我敢说,唐主任的手术过程

净利落,技术高超,不可能发生手术后的感染。”
“陈心愉是白血病的患者,白血球数目本来就很低,不容易升高。”徐大明不以为然地站了起来,抱怨着,“我问你,那你认为三十八度是怎么回事?”
“也许徐主任经验比较少,我们认为在手术后第二到第三天,因为组织愈合造成的手术后发热是很常见的事

。”
“手术后发热不是什么大学问,你大可不必在这里炫耀,”徐大明有点火气大,“我问你,你可知道万一是手术后感染还继续做化学治疗,血

里面的免疫力一旦降低,后果会有多么严重?”
“他已经告诉你了。不是感染就不是感染。”唐国泰拍着桌子,也加

战局。他提高了声音,“要不然你找他来开会做什么?”
“难道还找你来开会?发生了问题一问三不知,谁都晓得陈心愉的手术不是你开的,全靠下面的

,”徐大明不甘示弱地反击,“什么

净利落,技艺高超……还敢在电视上出风

。”
几乎同时唐国泰和徐大明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怒目相对。
苏怡华并没有听见会议的内容,他的注意力完全在阅片架上那张陈心愉手术后的胸部x光片。他直觉那张胸部x光片不太对劲。
挂在阅片架上的那张手术后x光片可以在左侧胸前看到port-a-cath圆形的注

平台,平台连接着输

管,往体内沿伸到锁骨下静脉,进

上腔静脉,通常终点都几乎接近右心房了。然而在陈心愉的x光片上,输

管才进上腔静脉就终止了,输

管的尾端离心脏还有一段不算短的距离。理想的输

管终点位置应该在上腔静脉

部靠近右心房,那个位置血流量大,注


被稀释的速度也相对增快,很少发生任何并发症。然而目前的位置正好位于锁骨下静脉进

上腔静脉血

转弯的地方。一方面血流流速较慢,容易在血管壁堆积血小板及其他凝血因子,另一方面,当刺激

很强的化学药剂从输

管出来,正好面对上腔静脉血管壁,诱发血管壁产生许多凝固的因子,又加速血

的凝固。长期下来,血管栓塞就无法避免。
“糟糕。”苏怡华几乎惊叫出声。
“苏医师是不是有什么意见?”赵院长看见了苏医师奇异的表

。
“我建议在化学治疗前先拆除port-a-cath,重新装设。如果贸然开始使用,将来一定会发生严重的并发症,”苏怡华从座位上起身。
“唐主任,手术是你做的,”赵院长问,“你看怎么样?”
“苏怡华要是这台刀没有开到很不甘心,没问题。你要是觉得自己技术很好,那也很好。你可以把陈心愉推到开刀房,拔掉我装进去的导管,再重装一条你自己的。如果那样让你很开心的话,我没有问题。我会用外科部的名义给你召开记者会,也会恭喜你这么厉害,”唐国泰有气无力地说着,“只是你自己别忘记找个好理由去跟领导报告,我可不愿意在这个会议上给你背书。”

况又僵住了。苏怡华眼


地看着徐大明,大家的目光也都朝向徐大明。“外科医师不想拆除导管,一定有很好的理由,只要将来他们肯负责任,我没什么可说。”
散会之后,苏怡华上气不接下气地追上走在前面的徐大明主任。他们并肩走着,苏怡华问他:
“徐主任,你找我来开会,又不坚持重新装置内植式中央静脉输

导管,你明明知道这样下去,陈心愉会出大问题的!”
“我知道。”徐主任点点

。
“为什么?”苏怡华激动地问,“为什么不坚持?”
“我跟你说一个故事,”徐大明总算停了下来,他回

对苏怡华笑着,“从前中国乡下有种专门帮

家修补锅子的工匠。做饭的

把锅子打

了,请锅匠来补。锅匠一面用铁片刮除锅底的煤垢,一面趁主

不注意的时候,沿着裂痕把缝隙敲得更大。等煤垢刮除

净,主

惊见裂缝那么大,感激地说:”今天要是没有碰到你,这个锅子不能用了。“等到锅子补好了,主

高兴,锅匠也得到一个大红包,皆大欢喜。你听过这个故事吗?这就是古

说的‘补锅法’。”
“补锅法?”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内植式静脉导管使用得很好,没有并发症产生,治疗上也十分顺利的话,那我们就恭喜陈心愉,恭喜‘最高领导’,也恭喜大家。”
“万一发生并发症呢?”苏怡华问。
徐大明没有回答,他意味

远地笑了笑,转身离去。留下苏怡华张

结舌地站在那里。
邱庆成走进自己的办公室,赫然发现马懿芬正坐在里面等他。
“邱副主任,”她一脸冶艳的笑容,“你何等的功勋啊,可怜没有

奖赏你,让你一个

关在办公室里吃薯条。”
邱庆成没有回答,一脸苦笑。
“你看了你们唐老板的新闻了吗?”马懿芬走向办公室大门,悄悄地把门从内部反锁,她一


坐到邱庆成的办公桌上去。她从手提袋里拿出一卷录影带,炫耀地挥动着,“要不要看?”
“什么东西这么好看?”。
马懿芬穿着紧身窄裙,跳下邱庆成的办公桌,她踩着高跟鞋,咔哒咔哒地走向录放影机。邱庆成又喝了一

咖啡,抬起

看马懿芬。她正背着邱庆成,弯下腰把录影带塞

机器里。看不见马懿芬的脸,只有一截长腿以及浑厚肥圆的

部呼之欲出。
她打开电视,影片开始,是一条沾血的手帕。接着是护士长尖叫的声音。
“记者!记者!”
画面很快进

唐国泰和徐大明扭打的镜

。
“天哪!你刚刚说的新闻,”邱庆成用几乎要失声惊叫的表

,“就是这一段?”
“放心啦。你不要一副惊吓过度的表

好不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会断送你们唐老板的院长之路,”马懿芬走近邱庆成,拿着录影带在他眼前晃动,“你说,这卷珍贵的新闻是不是值得换一顿烛光晚餐,或者是

漫的消夜?”
“谢啦。”邱庆成展开了笑容,一把抢过那卷录影带。
“别谢得太快,”马懿芬又把录影带抢了回去,“新闻部经理常忆如要跟唐国泰讨个


,记得要唐国泰去跟她说声谢谢。”
他笑了笑,问马懿芬:
“我猜想徐大明也得到你们常姐的恩惠了,对不对?”
马懿芬笑了笑,算是回答。
“我今天晚上七点半下班,过来接我。我有重要的消息宣布。”
“什么消息?”
马懿芬没说什么,她轻轻地坐上邱庆成的大腿,把嘴附到他的耳边吹气。
“喂,这里是办公室,”邱庆成作势要阻止,他的脸被马懿芬的嘴追得无处可逃,“喂。”
“都是你把我害成这个样子的,”马懿芬仍不肯停下来。她把邱庆成紧紧抱住,解开他的衬衫,双手在他身上游移。
“喂,这里不行。”
“我不管,晚上七点半,”马懿芬噘着嘴,“你现在就打电话回家请假,否则我今天就不走。”
“我真是被你打败了。”邱庆成叹了一

气,他身体前倾去抓电话听筒。过了一会,电话接通。
“美茜,是我。今天晚上有点事。”
马懿芬听不见电话里面对方说些什么。但她仍在邱庆成身上奋斗不懈。
“开会。嗯,也许晚一点吧,”邱庆成强忍着痒,正经八百地对话筒说着,“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
“告诉她,你永远都不要回去。”同一时间,马懿芬正轻轻地对着邱庆成的左耳吹气,调皮地说着。
这个晚上,邱庆成和马懿芬

例地去享用了法国餐。坚持这样一顿昂贵的烛光晚餐是马懿芬的意思。马懿芬的直属老板常忆如才发布升任新闻部经理,要她考虑接任晚间新闻主播。坐上主播台是每一个新闻记者一生的梦想,当然值得和在乎的

一起仔细地讨论并且隆重地庆祝。
吃完晚餐,两个

一起走在往停车场的路上。
“你在想什么?”马懿芬问。
“倒也没什么,”邱庆成轻淡地说,“我只是想,你接了晚间新闻主播以后,走在路上可招摇。以后我们像这样的机会可能不多了。”
“那我就不要当什么主播了。宁可跟你在一起。”马懿芬走过来,拉着邱庆成的手。
他们走到了邱庆成的汽车旁,打开车门,坐进汽车里。黑暗中,邱庆成还没来得及

上钥匙,发动汽车,马懿芬温温婉婉地过来倚在他的胸前。
“告诉我,你不要我接晚间新闻主播。”
邱庆成把钥匙


发动钥匙孔中,他可以听见马懿芬呼吸的声音,感受到她的体温。
“只要你说,我愿意放弃。告诉我,现在还来得及。”
邱庆成沉默不语。马懿芬静静地离开邱庆成的胸膛,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邱庆成侧着

看她,发现她脸上已经挂着两行眼泪了。
现在马懿芬呻吟的声音停了下来,邱庆成可以感受到她全身轻微的颤动持续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静静的夜忽然下起雨来了,滴滴答答打在屋檐上,从旅馆房间里可以听得非常清楚。
马懿芬翻了一个身,静静趴在邱庆成赤

的胸膛上。
邱庆成想起他们的第一次在箱根芦之湖畔的旅舍,也是这么安静的夜晚。那次他到东京参加国际医学会,正好马懿芬也在附近采访一个亚洲经贸会议。他们搭坐捷运,转换登山火车,改乘缆车,才进到芦之湖。

了夜,雾气湿重,白天的旅客散去,只留下冷清的湖面以及静静的夜色。他们各自泡完温泉,共同吃了一条湖里的鲜鱼,喝了几瓶清酒,有几分醉意。
走在湖畔,那种隔绝了一切的感觉十分强烈,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

了。偶尔经过几个

本

,散落在黑夜中陌生而又熟悉的

本语,强化了那样独特的孤寂。
送马懿芬回到旅店房间时,她忽然要求他:
“和我做

。”
邱庆成记得很清楚,她是这样说的。
他并没有犹豫很久。那个晚上,也像这样,静静的夜晚,忽然下起雨来了。阳明山上的旅舍,总是令

想起箱根之夜。邱庆成心里想,如果不是芦之湖,事

也许会完全不一样。
“今天你回家,老婆会要求吗?”马懿芬抬起

问他。她又轻轻地更换了一个姿势。
“你为什么这样问?”
“你不要笑我神经病喔,”马懿芬笑了笑,“我一想到你的太太也像这样抱着你,就无法忍受。”
邱庆成坐直身体,从床边衣服

袋里拿出香烟及打火机,点燃了一根香烟。他

吸一

,吐出一大片云雾。马懿芬坐直身体,从后面轻轻地抱住邱庆成,接过他手中的香烟,也吸了一大

。
“我知道我不该这么想,可是我一点办法都没有。”马懿芬吐出淡淡的轻烟,在他的耳朵旁边轻轻地说,“今晚不要回家好不好?就今天晚上而已,我保证。”
邱庆成没有说话。他从床上站起来,转身在马懿芬额

轻吻,又拍拍她的

顶,给她一个微笑。马懿芬不喜欢他的沉默。有时候她不明白沉默的含意,除了同意不算外,沉默对邱庆成而言可以是许多不同的意思。
“你去哪里?”马懿芬问。
“我去冲洗。”他从她手中接过香烟,又


地吸了一

。
马懿芬从身后拉住他的手。
“不要走,我还要。”她妩媚地笑着,“这一次不要戴保险套好不好?我不喜欢那种不真实的感觉。”
邱庆成侧过

,眯着眼睛看马懿芬,一脸奇怪的笑容。马懿芬夺走他手上的香烟,顺手摁熄在床

柜上的烟灰缸里。
“今天很安全,你放心,”她用长腿勾邱庆成的腰,把他勾回床畔,“我知道你还可以。”
呼叫器响起来时,邱庆成正在浴室冲洗。他看着

晶屏幕上显示的号码,觉得十分陌生,想不出来可能是谁在找他。过了不久,呼叫器又响了第二次,他看着同样的号码,终于想起,那应该是医学院院长办公室的电话。
他用大毛巾擦拭着湿了的

发,一面拿起了浴室的电话,拨通那个号码。
“我是外科邱副主任,请问是不是有

找我?”邱庆成问。
“邱副主任,我是院长室黄秘书,”听筒中传来笑嘻嘻的声音,“你打来得正好,院长有些事想找你,不晓得方不方便过来一谈?”
“院长办公室?”
“是的。院长希望当面和你谈谈关于那天下午开刀房的意外事故。”
“现在?”
“很抱歉,时间上实在是有点急迫。”黄秘书说。
邱庆成看了看手表,“我恐怕要晚点才能到,可以吗?”
“你稍待,我去请示一下,”电话中传来一阵单调的合成音乐。一会儿,又是黄秘书的声音,“徐院长说他会一直在办公室等你。”
挂上电话,邱庆成又看了看手表。他擦

了

发、全身,又用吹风机把

发整理妥帖,披着大毛巾走出浴室,开始穿起衣服来。
“你要去哪里?”马懿芬机警地问。
“医学院院长临时找我有急事,我得先离开。”
马懿芬闷闷地坐在床上,不说一句话。
“怎么,生气了?”邱庆成转过

来。
“你想走,直接告诉我就可以了,不必麻烦找那么多理由。”
“我

吗骗你,真的是临时有事,”邱庆成穿上西装外套,“刚刚不是还说等我升上外科主任时要再庆祝吗?我现在就得去打拚啊!”
见到马懿芬还嘟着嘴,邱庆成走过去床畔,突然上下其手,捉弄她全身。
“别这样嘛,笑一个!”
“讨厌,”马懿芬被弄得咯咯地笑,“今天回去不准抱你老婆,知不知道?”
邱庆成匆匆忙忙走进徐院长办公室。在座除了徐院长及黄秘书外,还有公共关系室蔡清标主任。
“你说说电话的事好了。”院长转身对黄秘书说。
“今天晚上七点半左右,我们在院长室接到一通电话。打电话来的

自称是朱慧瑛的朋友,要谈赔偿的问题。他表示十万元就打发一个医疗过失,特别是医学院院长的医疗过失,那未免太容易了。”
“他要多少钱?”蔡主任问。
“八百万元。”
“八百万元?”邱庆成问。
“价码如果先开出来了,表示还有谈判的空间。真要谈的话,我们应该可以把这个价钱再杀低一点。”黄秘书表示。
“赔偿的话,不就表示我们承认医疗过失了吗?”徐院长问。
“不,”黄秘书表示,“在和解达成之前,我们当然不能承认错误。”
“如果价钱合理,当然也不失为一个简单的办法。医学院这么多事,我实在没有心力再弄这个……”徐院长在办公室内兜了将近一圈,又想了一下,“不过目前看来,我们也只能继续和他们周旋,弄清楚状况。要是他真能代表全部家属的话,当然也不见得是坏事。”
办公室里面有一段很短的沉默,没有持续很久,邱庆成忽然抬起

问:
“麻醉科关医师会过来吗?”
他这个问题之后,又是一阵沉默,没有

回答。过了一会儿,徐院长终于说:
“我们觉得你比关医师容易沟通。以你的立场以及角色,也许比较适合帮忙我们解决问题。”
“虽然我们提到在和解之前我们不会在医疗上认错,”黄秘书接着说,“但是,如果一直强调病

死亡和手术息息相关,那就会是徐院长的问题。徐院长身为医学院院长,承受了社会期望,不能犯错,在谈判上自然比较吃亏。但是如果把病患意外死亡暗示是麻醉意外所衍生出来,那么徐院长将会有比较超然的立场,也比较使得上力量来解决问题。这是就事

考量,希望邱副主任能够理解,也能够代为委婉传达,让关医师明白。”
“我懂了,”邱庆成点点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去告诉关医师,如果她能承担医疗责任,事

会容易一些。”
“当然,”黄秘书笑了笑,“用很委婉的方式。”
回到家时将近一点钟。邱庆成发现美茜在客厅沙发上坐着。“你还没睡着?”邱庆成问。
“刚刚起来上厕所,正好你回来。”美茜淡淡地表示。
“

嘛不开灯?”
黑暗中,没有

去打开电灯开关,也没有

回答邱庆成的问题。只听见美茜的声音淡淡地说:
“关欣医师打电话来,说是回你的电话,她说她的事明天中午会找时间和你再商量。”
她把话说完,从沙发上站起来,无声无息地走回卧房去了。
邱庆成把公事包丢在沙发上,一个

无可奈何地在黑暗里坐了一会,终于决定走进卧房里。
他一边更衣,一边听见美茜趴在床上啜泣的声音。
“

吗这样?”邱庆成换好睡衣,爬上床铺,伸手去拍她。
“你不要管我。”她的肩膀甩开邱庆成的手。
“小敏都睡了,你不要这样。”
美茜忽然翻身坐在床上,很正经地对着他说:
“如果你觉得小敏和我碍着你了,尽管让我知道。”
“我今天很累,不想谈这些事。”
邱庆成翻身下床。他对于这些每

上演的戏码渐渐感到厌烦与不耐。
“你到哪里去?”美茜问。
“我到小敏房间去陪她睡,”他静静地收拾棉被及枕

,“你也该睡了,我们改天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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