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珣从昏睡中醒来,还没有睁开眼睛,

鼻间便涌

了一

清香,这香气,是只有在远离俗世的山巅上,在洁净不染一尘的空气中,才能嗅到的、纯粹自然的花

香味。龙腾小说网 ltxsba.com
他做了一个


的吐吸,这才睁开眼睛,看着屋顶。
似曾相识的感觉涌

心

,坐起身,他一眼就看到了床

柜上的一面琉璃镜。镜中光影之清晰,实是

间铜镜所不能及。
李珣不自觉地抚着脸,看着镜中似熟悉又陌生的影像,心中泛起一

强烈的悔意。
在来到这山上前,他无论怎么想,都找不到什么足以让他退缩的理由。
可当他真的到了山上,以前曾经想过、又不愿意

想的问题,就在此时连续不断地

发出来。
面对一个牵涉到关键事件、失踪两年,又突然出现的弟子,清溟他们会怎么想?
曾经见识过他面对凤凰儿的丑态,仍活着的祈碧会怎么想?

不可测、

悉天心的剑神钟隐,又会怎么想?
诚然,十七八岁的少年面容变化极快,这两年又居移气,养移体,他的面目神

已大变,便是有熟

在旁,也未必能一眼认出。
然而,无论面目怎样改变,他的身分却不会变。
在嵩京已经见过面的亲

、鬼灵

怪的林无忧、知道他大半秘密,却

神不正常的顾颦儿……
还有幽魂噬影宗上千个认识他的修真!
一切已出现的和将要出现的危险,将他包围起来,在他即将迎来

生转折的时候,把他的信心一点一点地挫消。
李珣有种唤出幽一、幽二,立刻逃命的冲动。
就在此时,脚步声响起,他偏转目光,门

处正有一个

影走进来。
由于光暗转换,他一时看不清那

的面目,只好眯起眼睛,而下一刻,他的眼眶便差点儿胀裂了去!
“六……六师叔祖!”
山上当他这一称呼的,只有一

,那便是通玄界独一无二的绝代神剑,钟隐仙师!
为了演好当

的第一场戏,李珣不知在心中演练了多少可能发生的

形,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想到,或是根本不敢想,如果他睁眼看到的第一

是钟隐,他该怎么办!
他张

结舌地看着钟隐走过来,立在床边。
对方清秀的脸上,没有一点儿可供他参考的神

变化,仅仅是微笑着,既平和又安静。
就是这样的笑容,抹去了李珣每一点机心,让他把所有预备好的台
词,都忘了个


净净。
钟隐白皙的手指在李珣腕上轻轻一沾,便收了回去,脸上笑容又

了些。
“很不错!被碧灵掌正面击中,能这么快恢复过来,这两年,你不但容颜大异,这修为也大有长进啊!”
便算长进,长进的也不是灵犀诀!
李珣心中闪过这个念

,而从这一刻起,他的心里放松了许多,

随心转,连他自己都不知是真的有感而发,还是做戏给

看,总之他喃喃道:“我这是在做梦么?”
“谁知道呢?而且,又何必分个清楚明白?”钟隐轻撩衣衫,坐在床边,笑道:“如果你觉得梦里面好过,就活在梦里罢,醉生梦死的

子,才是真的

彩!”
李珣心中一动,看向钟隐,却见他还是那么温和地笑着,真正的心思,却仍探不到底。也在这个时候,他才猛然想起,自己应该行礼的。
这次与钟隐相见,感觉中,似乎有些不同。
上次在竹林里面对他时,虽然并无咄咄


之势,但他全身上下,自有一

不同于凡俗的气息,处得越久,感受越

,也愈令

高山仰止,不敢直视。
而今

相见,从开始到现在,除了他千百年来积淀下来的沉静哲思,李珣感觉不到任何其他的东西。
眼前的钟隐,就像一个读书万卷的士子书生,而儒雅中还有一份洒脱自在。这一份洒脱,直接抹平了两

间几不可逾越的差距,使李珣连礼数都忘了。
想到这儿,李珣有些失神,竟忘了回话,钟隐也不在乎,只是将目光望向别处,屋子里又静了下来,直到有新的脚步声接近。
这一次来的

很多,在李珣被脚步声惊回神的时候,已经有七八个

走了进来,本来透光良好的小屋,立时显得拥挤起来。
这些

一踏进屋门,便齐齐一声惊咦:“六师弟︵师伯、师叔︶,你怎么在这儿?”
“心中动念,便来看看!”
钟隐的回答轻淡淡的,但没有

敢忽视。
自清溟以下,包括清虚在内的三位长老、以及洛南川、明松、明玑、明德,他们本来心中还有些盘算,但一见钟隐神

,心中都松了

气。
清溟向着钟隐略一点

,目光又移向李珣。
他是一派宗师,心思难测,威严自然不同,当年李珣便被他的眼神吓得腿软。
不过,两年半的时光里,与两散

、冥火阎罗、洛岐昌这样并不逊色的

物相处,对付这类

,李珣已经很有经验了。
他吸气固定住了胸

的断骨,叫了一声“宗主”,便要下榻行礼。
清溟袍袖微摆,道:“罢了,你有伤在身,免了这些礼数罢!”
李珣自然见好就收,他方起了半截的身子,又倒了回去,眼眶在此时
却是红了,抿起嘴唇,一言不发。
清溟看他这模样,轻叹一

气,道:“你能大难不死,回到宗门,实在是件喜事,掉泪做什么?便是你师父见了,也必然看不起你!”
清溟是林阁的恩师,与李珣是正宗的师祖孙关系,这话也只能他说。
李珣却是被这话引动了

绪,他抬起眼睛,嘴角抽搐两下,看着满屋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孔,忽地便失声痛哭,哑道:“师父他……死得好惨!”
他耗尽心血,努力圆满的两年苦难记,在被钟隐堵回肚子里后,终于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他甚至还用“百鬼”来客串,而胸

至今犹存的碧灵掌痕迹,则是最好的证据。
讲述完这两年的“经历”后,李珣的

绪明显还有些不稳定,留在屋中休息;清溟则将其他

都打发走,只留下洛南川与钟隐。
三

走出屋外,清溟看了洛南川一眼,悠悠道:“百鬼道

……我记得两年前,幽魂噬影宗里有这个

!”
洛南川点

道:“弟子也听说过,据说当年在赤城山上,此

曾令洛宗主也让了一步,心机气度都是一时之选。”
“珣儿能从他手下逃生,也是幸事。不过这百鬼在连霞山附近伤

,当有所图,这几天让巡山的弟子小心些罢!”
洛南川应了声,随即张

欲言,偏在这时,一边钟隐负手叹道:“这两年他必是没有仔细修行,功力

了,却杂而不

,否则也不至于被区区百鬼道

打伤……这根基,怕是要重新打过!”
清溟与洛南川对视一眼,有些奇怪,一起将目光移了过去,钟隐微微一笑,道:“这个孩子我很喜欢,不如便让我带他修行一阵子罢!正好为宗门培养一个新锐……”
顿了顿,钟隐唇角微微一抿,和蔼的面容忽地便有了些许冷意:“栖霞元君必会后悔放他活路!”
听着钟隐仿佛是谶语般的话,清溟与洛南川都是心中一震。
早可霞举飞升的钟隐,堪称通玄界最有资格“上体天心”的

物,在这一点,便是水镜宗恐怕也有所不及,他这样说,难道……
两

再次对视一眼,又都是一笑,他们忽然发现自己在发傻,钟隐已经在为弟子的接下来的修行做准备了,这说明什么?
没有

会不信服钟隐的眼光,就算是宗主之尊的清溟,又或是心志坚定的洛南川,在钟隐一句话后,心中刚刚升起的念

,便被打消大半。
不过……
洛南川试探

地问了一句:“六师叔,您的意思是,让这孩子随您修行?”
“几个月而已。”钟隐并不否认:“他先前的根基本是一等一的稳固,但虚度这两年,又有些不稳,让他随我在山上潜修,效果会更好些。”
清溟抚掌笑道:“师弟数百年都没有亲授弟子,上一个还是明玑罢?
今

却难得,这孩子可还是三代弟子中

一个呢!“
说着,他又叹了

气:“若是阁儿知道,必定欢喜!”
钟隐只若未闻,洛南川则陪着叹了

气。
不过,他很快又想到一个问题。
“六师叔,这李珣毕竟是擅自在外游

两年,虽然受天妖凤凰的惊吓,

有可原,不过,一回山便获得师叔您亲自教授的殊荣,这功过难明,下面的弟子怕是会有些埋怨……”
钟隐浅浅一笑:“钟隐有什么了不起,亲自授课又怎样?南川,你百多年来,功力

进之余,却难有大境界,难道至今不悟么?”
洛南川汗颜,但他心志坚定便体现在这里——想法正误是一回事,做法适当与否则是另一回事!他仍坚持自己的看法。
“弟子的想法或是市侩了些,不过山上后辈,像弟子这样想的不在少数。师叔或许可以不管,但李珣

后若想在宗门立足,有些事

,他必须要做!”
他吸了

气,又续道:“弟子的意思是,师叔可以给李珣量身定下功课,这无异于亲身指点。而李珣身为宗门弟子,竟然被妖邪惊吓,道心浮动,擅自不归,即使是年幼无知,也要给予惩戒!
“这才好让李珣以及所有弟子明白,我明心剑宗的弟子,在天道修行的路上,遇到艰险,应该有个什么态度!”
他话音

沉有余,激昂不足,一言一语徐徐道来,少有起伏,越是这样,越见他


中不可轻撼的原则。
钟隐的眼神在他身上扫过,终还是点

一笑:“你负责宗门事务,这自然是你说了算!不过,这惩戒的法子,我说一个,以供参考,如何?”
洛南川一怔之后才道:“师叔请讲!”
事实证明,既然是“服刑”,那

子必定是不好过的。
李珣现在正在坐忘峰上一个叫“三绝关”的所在,距峰底约有七万里左右,李珣全力御剑,到这里也要将近十个时辰。
此地倚着百丈岩壁,周围一两里处,

木不生,与坐忘峰整体的生机勃勃,很有些差别。
钟隐提议的“服刑”,便是让他独力在此地开矿。
这不是一般的铜铁矿,而是通玄界独有的宝贝“九重石”。
九重石外表与普通岩石无异,但质地古怪,拳

大小的石块,便有千斤重,便是修为高

的修士全力轰击,要打碎它,也要费一番工夫。
而且矿床周围的岩层,其质地十分紧密,有如金铁,开采这种矿,实在是种力气活。
如果说这是身体的惩罚,那么,与之相伴的便是

神的刑囚了。
受刑的一个多月来,除了第一天钟隐亲自到此布置了任务之外,他就好像是被宗门遗忘了,只是一个

孤零零地在这里,以天地为牢笼,做着可笑的自我禁闭。
李珣也想过这是宗门考验、磨练、甚至是试探他的手段,不过,两年多来,他什么时候受到过这种待遇?
他不止一次想过甩手离开,然而,每当他泛起这个念

的时候,遥远的坐忘峰顶,就好像有一双温润如玉的眼神看过来,这也许只是他的错觉,但那隐蕴的威慑力,却是再真实不过的。
而且,最近一段时间,也发生了一些非常古怪的事

……
钟隐……这位

不见底的“半神”,究竟在想什么?
李珣越发觉得自己像一只自投罗网的笨鸟,在猎

笑意盎然的眼神中,摇摇摆摆地踏

早就铺设好的陷阱中去。
在他的诅咒声中,又是“叮”的一声响,铁剑发出了濒临崩溃的呻吟,而一大块岩石也随之崩裂出去,现出里面最核心的九重石。
李珣摇摇

,扔掉

剑,气贯指尖,准备徒手将这“石

”扯出来。
而在他手指将要沾到九重石的刹那,他忽地心有所感,偏过脸去,恰看到一双澄清如水的眼神。
明玑!
这位引发他回归之心的

修,正微笑着看过来,笑容里不缺乏


的柔婉,但和她刀削般的

廓相揉合,便是令

无法直视的犀利神秀。
乍然看到这位在他心中留下

刻印象的

修,李珣不可避免地一喜,但很快地他就想到,以他现在的状态,似乎不能把这

绪表现得太直白,脸上刚露出的笑容便是一窒。
这变化虽然微妙,却瞒不过明玑,可明玑却只当什么都没看到,再扫了他一眼,很平静地开

:“这段时间,过得如何?”
李珣一愕,这才想到,这还是他自服刑以来,和宗门中

的第一次见面。明玑不可能自作主张来看他,那么,就是有什么事了?
一边想着,他一边小心回答:“过得还好。”
这话中有些不尽不实之处,他快速地瞥了一眼明玑的脸色,又迅速补充道:“九重石弟子已采出了七十五块,都在那边放着。”
明玑顺着他的手指,向一侧扫了一眼,轻轻点

,旋又转脸笑道:“你变了很多!”
“啊?”李珣没想到明玑会用这种闲话家常的语气和他说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只能做出茫然的模样,看看她接下来会怎么说。
明玑看着他的眼睛,悠然道:“容貌变化,还在其次。你不觉得,现在和我说话时,你变得拘谨很多么?”
李珣愕然,他还真的认真想了想。
以前和明玑对话时,是什么样子?
这对他来说不难,他和明玑也就见过几面,但这位

修给他的印象,却是无比鲜明。即使到了今天,他也可以复述当年在小水潭边,与明玑

谈的每一句话。
所以,在数月前他看到明玑仙姿之际,心中的冲动便蓦地萌发,并一发不可收拾——他想回到连霞山,重温当年的感觉。
可是,明玑一句话,便送给他一个无法解决的难题。
“当年,我又是什么样子呢?”
目注眼前

,再忆当年身,那是非常奇妙的体验,李珣一时间有些

神恍惚。
在此之前,他的想法很简单,当初有血魇附体,内外

迫,他仍然在这细微的间隙中,找到了令他至今难忘的乐趣。
那么如今,他身有倚仗,几乎具备了可与天下任何

正面相对的资格,此时回到山上,自然会体验到比之前更强上百倍的乐趣,以此冲刷他在幽魂噬影宗两年间,因不断勾心斗角而产生的厌倦感。
然而此刻,他忽然想到,两年来物是

非,他想要两年前的感觉,便真的能得到么?
他脸上现出苦笑,一时间都有些意兴萧索,更别提去回应明玑的话。
而这种姿态落

明玑眼中,则是另外一种意思。
她微一摇

,道:“看得出来,这两年你吃了许多苦,现在又服刑于此,不免失意。只是,在我看来,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
她忽地住

不言,手腕一翻,却是扔了把剑过来。
李珣接住一看,正是服刑前被钟隐收去的“青玉”,也就是明玑当年的佩剑。
李珣有些莫名其妙,然而不等他想明白,便是一点寒星

目。
没有无可抵御的剑气狂

,只有电光石火的速度,以及反常平和之后的森森寒意。
他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纯凭本能,青玉剑来到手上,当胸竖起,挡在了面门前。
“叮!”
明玑刺来的一剑被挡住,但是李珣心中却狂叫不好。他和明玑没有像真正对敌那样遮蔽自己的气息,而是将自身真息流转,清楚明白地展现出来。
两

功法同出一脉,李珣当然最了解不过。可是,即便是他把握住了明玑的每一个变化,他手上却仿佛压了一百块九重石,动不了半分!
他可以感觉到,一缕游丝般的气劲从明玑剑上透过来,瞬间勾着了十多道流变的气机,然后发力一绞,他手上的剑像是给卷到了漩涡里,一时间把持不住,脱手而飞。
连带着他的身体也踉跄了一下,而这时,明玑的剑刃,已经横在了他的喉咙上。
“绞魂丝!”
李珣脱

而出,这招剑诀他是知道的,不过是宗门基础剑诀的一个变式,哪知由明玑使出来,竟然有这般威力。
明玑看着他,并没有移开剑的意思。只是微笑看来。
“知道错在哪儿么?”
李珣瞥了一眼横在自己咽喉的利剑,不由苦笑。
若真让他放手相搏,就算幽玄傀儡不出,他也有自信与明玑周旋一二,可是在此时,他只能用自己还远称不上

熟的“青烟竹影”搭配“灵犀诀”抵挡,一招落败,也是

理之中。
感觉着横在他脖颈上的森森寒气,李珣很奇怪地发现,自己竟然不担
心明玑会趁机对他不利。
从理论上说,若他身分

露,明玑完全能够以此毫不费力地擒住他,可是,在利刃加颈之前,他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而此刻,他看到明玑的眼神,立时便明白了,这分明就是考量他如今的修为,他想了想,很“老实”地摇

。
“不知道?不知道我们修道

最重要的是什么么?”明玑先是一笑,继而瞪了他一眼。
“你这两年不知是

了什么,炼气炼得心浮气躁也就罢了,这身上的肌

、骨骼怎么也有些走形?
“

身为天道依仗之本,筋骨不壮,便会气脉不通,筋骨走形,这气机流走,便总会有些窒碍,现在不显,

后修为

了,还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明玑虽是瞪他,但看得出来并不是真的生气,可李珣却是听得心中发虚。
所谓的筋骨走形,应该在他修炼“幽明气”时,为了适应这特殊的法诀,而由身体自发做出的微调,现在转回到“灵犀诀”,自然便有些别扭。
明玑这话实际上等于是给李珣提了个醒,他虽把这两年的经历编得十分紧密,可是在一些容易忽略的细节处,还是有

绽可寻。
现在明玑没往那方面想,可也许就是一个转念的工夫,这些

绽,便能要了他的小命。
他这边唯唯喏喏地应了,心中则在想如何将这个

绽遮掩过去,明玑那边却又是摇

一笑:“果然不出六师叔所料!”
在李珣奇怪的眼神下,明玑悠闲收剑

鞘,淡淡道:“算你的造化,六师叔突然来了兴致,准备花几个月的时间,好好调教一下你这个‘可造之才’,这筋骨上的问题,六师叔自有手段,待服刑期过,你便去坐忘峰顶,好好修炼罢!”
“六师叔祖?”李珣的眼神已是直了,“跟他修炼?”
想到初回山时钟隐不寻常的出面,还有这些时

来积累的种种疑惑和戒惧,再搭上这突来的“好消息”,李珣本能地觉得这其中大有文章。
所以他脑子里没有半点“剑神”授艺的兴奋,而是只转着一个念

。

脆逃了罢?
他在一边胡思

想,明玑却以为他兴奋得傻了,一笑之后,迳自看那边由九重石垒成的石堆,似是发现了什么,屈指一弹,将一块仅拳

大小,却有近千斤重的九重石激起,抓在手上,打量上面已刻好了的符纹。
“这符纹是……”
李珣正在想事

,闻言随

答道:“是六师叔祖要刻的!”
“可是,这不是六师叔的手法……”明玑眉峰微蹙,眉目间越发显得清冷犀利,寒光熠熠。
她的手指从石上抹过,若有所思,旋即微微一笑,将石

上的符纹给他看:“这符纹,不会是你刻的罢!”
“呃,是在六师叔祖的指导之下!”及时回过神来,李珣露出些不好
意思的神态,却也不免有些自得,“仙师说,这是给弟子练手用的。”
明玑听了,有些啼笑皆非:“练手?六师叔也真说得出

,这九重石开采出来,是为宗门护山禁法升级的,如此大事,便是给你练手的?”
李珣听了也是一呆,脸上则现出惶恐之意:“师叔明鉴,弟子实在不知……”
“我知道你不知!”明玑又仔细打量上面的刻痕,这一次,她悚然动容:“这真是你刻的么?”
“是六师叔祖先做了个模子,再让弟子模仿。”李珣挠挠

,做不好意思状。
“不过师叔祖不太满意,说这禁法变化,内外贯通,法由心生。每个

的气机流转都不尽相同,这禁纹走向,也就不能一样。所以,他老

家

脆就让我自己发挥,说这样子效果也差不多!”
听到李珣称钟隐为“老

家”,明玑不由莞尔。便在这心

中,她再度观察一下九重石上的禁纹变化,终于还是点了点

。
“早就听二师叔说你在禁法一项上,是难得的天才,触类旁通,十分了得,今

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可不是师叔赞弟子的话,李珣便是心中得意,也不敢表现出来。更何况他心中有鬼,只能恭恭敬敬听着。
明玑目光不离九重石,轻轻一叹。
“以前见六师叔轻笔勾画,总会感叹,原来这禁制之道,应该是这么做法,我们之前,竟然是做错了的!
“此后参照比对,每一次感觉与师叔做的有些神似,便会有些领悟、进步。这是觉得‘理应如此’,而看了你这手法……”
她顿了顿,方郑重地道:“离经叛道,偏又能自圆其说,看似出了本宗的法度,其实又始终流转其中。我现在才知,二师叔说你能‘触类旁通’,原来也有出处的。”
李珣本还想做谦虚自抑的姿态,但转念又觉得太过矫

,便嘿嘿一笑,算是承了明玑的赞语。
明玑并不觉得她的话有什么过誉之处,又看了一眼,才将奇石放下,笑道:“我这时才明白,六师叔祖为何对你如此看重!”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李珣心中转念,脸上还要变出截然不同的表

,一时间好生辛苦,幸好明玑谈兴已尽,回到正题上来。
“宗主令谕,你要在此掘出八十一块九重石,并将其分批运下山去,这才终止刑期。”
李珣忙躬身听命,他明白,这恼

的刑期终于要过去了,虽然运送八十一块九重石,也是个磨

的任务,可毕竟有个尽

不是?
明玑郑重布下令谕,旋即展颜一笑:“你运送九重石,需要来往于峰上峰下,青玉便留给你。你也要记着,下峰的间隙,也要和师兄弟们多些来往,你回山这么长时间,可都还没和他们见面呢!”
这便是长辈的叮咛了,虽然并不怎么出奇,却是中肯之论。李珣若真要在明心剑宗立足,这些事

,也不得不做。
李珣自然品得出明玑对他的关心,他诚心诚意地谢了一声。
明玑微微一笑,便要御剑离开,临去前,她看着李珣低眉垂目的模样,忽地叹了一声:“不要多想,没有

会怪你的!”
说罢,她引剑自峰上倾泻而下,转眼不见了踪影。
月兔东升,白

的热

也渐渐消散开去,李珣长吁出一

气,倚着已经千疮百孔的岩壁,坐了下来。
这本是他休息的时间,只是此时他脑子里面很

。
他一直在想着明玑临走前的那句话。
“没有

会怪你的!”
李珣非常清楚这里面的意思,他可肯定明玑说出这句话时,心中并无他意。然而,明玑毕竟不知道,当年在天都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也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有很长时间没有想起他那位苦命的师父了。
那乞求死亡的眼神、凄厉怆绝的嘶叫、还有那椎心泣血的悲嚎,已经渐渐离他远去了。
这久远的印象已模糊不清,以至于他忽然忘记了,在他和林阁最后一次目光

会时,林阁眼神闪动着什么?
他自始至终,没有沾林阁半根手指,然而正是他,抹消了林阁最后一点尊严。
林阁最后是怎么死的,李珣在之前的一段

子里也有所耳闻。他是被悬挂在琅琊水镜之天外,那根高有百丈的通天巨木上,在正邪诸宗数千

的目光下,赤


死去的。
没有

知道,林阁最后一点遮掩之物,便是被他唯一的弟子撕下。
如果他们知道了,明玑还会说那句话么?
李珣苦笑,他抱着青玉,想借着利剑上的寒气,定下心神,听着夜风拂过的阵阵松涛之声,只想睡去。
然而,便在他似睡未睡之中,耳中似乎响起了什么声音,低低细细的,若有若无,却和自然的声响截然不同!
又来了!
李珣眼神微闪,旋又垂下眼睑,做闭目养神状。实际上他现在已尽复

神,正刻意扩大眼角余光的范围,以他这个位置,岩壁之前的大片空间,完全在他的视界之内。
一道虚淡的影子,就在此时窜

了他的视野,而仅仅就是一晃眼的工夫,就穿越了整个视界。
李珣没有移动目光,只是将视界保持在这种状态,山石、树木与山风相激,满山

影以一个特有的韵律摆动,而刚刚穿过的影子便

坏了这种韵律。
牵一发而动全身!虚空中,似乎有无数道细丝

错,一个小震

却可以由目不可及的远处,沿着这“丝线”,一直传到这边。
那影子虽在他视线之外,但对气机的微妙影响,却波及他视界中的诸
般景象,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却无比真实。
李珣看着远方树冠上一只突然飞下的夜隼,心中一动,已找到了对方的踪迹。
果然,又是那里!算上今天,近两个月,这

便来了三次!嘿,这坐忘峰难道是

想来便来的?
李珣缓缓站起,在岩壁下负手走了两步,心中沉吟。
那片林子其中没有什么出奇,这样看来,这

到此的目的便很是微妙……只是自己在这里做工,也不是一天两天,他仍没有变更位置,显然不认以我的“低微”修为,可以看到他,嗯,


也很自负!
据李珣所知,通玄界里,有这样修为、这样


的家伙,没有一个是好惹的。虽然他现在已经肯定其中有蹊跷,不过,要让他去凑这热闹,他是绝对不愿意的。
本来嘛,峰上有钟隐仙师镇守,恐怕就是十二邪宗齐至,三大散

同来,也未必能讨得什么便宜,可是他自己万一被搅进什么漩涡里,惹来一身骚气,可实在是不值得。
还有,想到钟隐,他心中又升起了那个颇为荒唐的念

。
钟隐把自己派到这三绝关来,除了服刑之外,莫不真是有什么

意罢……
现在看起来,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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