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仙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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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珣眼角一跳，飞快地瞥了散一眼，却没有得到响应。

    散又将手掌轻放在羽夫的额上，气机稍探即出：「暂时还是不要让她醒来的好，最好以「神法」保持着灵识的寂灭状态，知道该怎么做了？」

    秦婉如明显绪不高，只轻声应是，垂下目光。但最终她还是忍不住问道：「师父，母亲她……」

    「除非古志玄愿意放手，或者……」散神如水，目光却瞥向了李珣，极之微妙。

    当然，秦婉如没有看到这点，只听她沉声道：「或者，去千帆城讨要「定魂蓝星」，物物相克，也是一法。」

    秦婉如眼中光采一闪，旋又黯淡下去：「定魂蓝星？那不是在七百年前，便被毁了吗？」

    散漫声应道：「总还能再做的，只是，好像中间还有几份材料，需要找寻。」

    说着，她的目光又从李珣面上扫过。

    李珣本还在奇怪，一见此状，立时就明白过来。

    他心中冷笑，这些话哪是对秦婉如说，分明就是变着法子求他。没有他的同意，便是散再有办法，也不过是镜花水月，落不到实处。

    只是，他凭什么答应？

    定魂蓝星这个名目，他听也没听过，但看秦婉如的神，便知这个宝贝也是不一般的。

    一旦「答应」了，只是寻找材料，便不知要耗费多少时，真要是这种形，究竟是他使唤傀儡，还是傀儡使唤他，怕是说不清了吧……

    所以，他神冷淡，对那瞥来的眼神只若不见。

    散见他如此状，也不急不恼，只是忽尔展颜一笑，将话题移了过来：「这次，你做得不错。」

    李珣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散在对他说话。

    不得不承认，散做戏的功夫一流，听着这样的气，李珣胸竟是一窒。幸好他近也逐渐习惯了这感觉，及时一笑低：「哪里，为师叔做事，是应该的。」

    「你有这份儿心，很好。不过，正如你所说，不能白白使唤，毕竟，你现在的地位也不同了，你来我往才是正理。你想要点什么？」

    「呃，不敢当……」

    李珣才说了半句，心中猛地一醒，这哪是在夸赞，分明就是说着反话，换着法子求他。

    前面一句应该是这个意思：「就算我是傀儡，这点儿面子也要给吧！」

    李珣眨眨眼，语气恭顺地道：「师叔别这么说，今之事，未臻圆满，弟子已是惭愧得很了。」

    他言下之意就是：猫儿呢？我吩咐你做的事，妳没做好，凭什么跟我谈条件？

    「这倒也没什么……」散平平淡淡应了一声，目光却又一瞥秦婉如。

    也不知秦婉如将之理解成什么，反正她是一脸会意的表，看了李珣一眼后，小心翼翼地护持着羽夫，向下方落去。

    此时那些远远遁走的阳宗修士也纷纷赶回，见到散和李珣，却也都不敢凑上来，只是遥遥行礼，随着秦婉如下去收拾残局。

    很快，高空中便只剩下了关系古怪的两。

    见周围无，李珣整个地放松下来，抱臂胸前，也不说话，只是冷笑。

    散看他这态，目光垂敛，脸上却是波纹不兴，即使是李珣这当主子的，一时间也猜不透她的心思，只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她现在心中似是在计算着什么。

    「灵识复生后，对心神连接的扰，竟至于此！」

    李珣绝不喜欢这种感觉，虽然他近来越发地清楚，这其实也是一种修行。

    驱魂、炼魄、通心三法部中，驱魂、炼魄不过是应用法门，修至极处，也不过是个倚仗外力的投机者，只有「通心」一部，方是达成无上幽冥神通的正途。

    可是话又说回来，若李珣的兴趣真在修行之上，那他六十余年来，又何必如此辛苦奔波，出生死？只在山上闭关苦修不就成了？

    李珣固然也有着向往无上大道的心思，但这虚无缥缈的目标一旦与现实冲突，那么，他将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将这个道理放在眼下，其实就是一句话：「当初怎会想给自己找这种麻烦来着？」

    且不说他心中的悔意，散在短暂的沉默后，低声开：「要制作定魂蓝星，首要材料，便是墨丝蚶宝、金击子、碧光天罗这三件异宝，传闻中，碧光天罗千帆城内还有留存，只有墨丝蚶宝，金击子需要收集……」

    李珣扬眉一笑道：「好得很，墨丝蚶宝我虽不知是什么东西，但那金击子，是回玄宗炼丹制符的极品材料，其宗门矿山，每年出产不过一两钱，又要用去大半，剩下的百不及一，妳要多少？」

    散目光沉沉，平静地道：「至少二两有余。」

    「起码三百年的收藏！」李珣拍了拍掌，皮笑不笑地道：「那墨丝蚶宝又是什么？」

    散简单答道：「东海特产，亦是珍稀之物。」

    李珣不再说话，只是拿眼瞅过去。

    散当然知道他心中的想法，眉峰稍蹙，旋即道：「重羽知晓诸多北极之事，若能解去灵灭丝，对你不无好处。」

    「这个我当然知道，而且，我也很心动。」李珣嘿然一笑道：「可惜，吃不到嘴里的东西，再香也没意思。师叔您比我更了解玉散，妳觉得他会拿这么一个轻易可解的玩意儿，安到羽夫身上？」

    散沉默不语，半晌才道：「这不是古志玄的风格，古音的可能更大一些。」

    「那就更不必说了！」

    李珣想到他同古音有限的几次往，只觉得皮发紧。

    那古音的心计不可测，虚虚实实中，让摸不到她真实面目的所在。李珣这几十年来，有好几次在不知不觉中被她当枪使，吃亏不少，现在真是有些怕了。

    散抬看他，目光黯沉中，更有几分外烁的压力。

    李珣倒也差不多习惯了，心中虽是微悸，脸上却依然保持着笑容。

    散最终只是轻轻叹了一声：「其实，这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以她一贯的格，说出这种话来，其实与软语恳求已没什么两样。

    可惜，仍然不够！

    李珣哈地一声笑，正想开，两的神却同时一动。

    隐隐的元气震由远方传导过来，其中蕴含的信息使两小吃了一惊：「又是和谁动手？」

    既然有意外发生，两也就不能再纠缠下去，当下由李珣使了个眼色，散面无表地当先动身，李珣身形化虚，无声无息地跟了上去。

    元气震的中心，是在地表的某处向阳的山坡上。

    等李珣二暗中潜来，便看到阳宗修士布置的营帐，只完成了一半，便都歪歪斜斜地倒伏地上，一行数将沉睡中的羽夫护在中央，与另一拨五名修士遥相对峙。

    中间还有双方的修士在拼斗，打得尘埃四起，气声声。

    「哪来这么多闲事？」

    散的心明显不佳，对此横生的枝节，也就没什么好言语。

    看她神，怕是要出手杀了。

    对此，李珣本是抱着看戏的心思，不过，在看到对方修士的面孔时，他眼角跳了跳。

    「雷喙鸟？魅魔宗？」

    那张脸鹰鼻如勾，眼眸陷，颇有些鸟相，目光凌厉森寒，一看便知不是个简单物。

    此李珣见过，正是魅魔宗宗主罗摩什的亲传弟子，号雷喙鹰的，是少数几个既和李珣过手，又同百鬼打过「道」的。

    李珣对他的印象十分刻。自认为在火外烁之前，纯论修为，不是他的对手。

    这就有意思了。这雷喙鹰心机沉，颇有大将风度，绝不至于无缘无故地和秦婉如这样的成名修士作对，因为这很可能得罪整个阳宗。

    那么，他是为的什么？

    受此提醒，李珣再细看一下，果然，在秦婉如脚下，还躺着一位形容邋遢的男修，身上穿的，却是一袭兽皮制的外袍，看似粗糙，却宝光隐隐，古怪得很。

    感觉中，此似是受了很重的伤，气息微微，眼见是不活了。

    想来，这就是双方冲突的根源了。

    而这时，李珣心有所感，回一看，却见散唇齿微微开合，显然是用什么手段与秦婉如联系。

    李珣咧嘴一笑，心念也透了过去，散略一皱眉，并无推拒，与他心念契合，将对话的形送了过来。

    「百兽宗？」

    李珣很是吃惊，秦婉如脚边那半死不活的兽皮大汉，竟然是已经宗门离散的原百兽宗修士，叫齐飞熊的，而且，还是一个颇有名气的灵兽护驾，这已相当于明心剑宗的长老身分了。

    十年前，散修盟会攻玄灵，毁去宗门法器，宣告百兽宗溃灭。

    其实除了宗主狮驼王及有限的几个死硬派以身相殉之外，大部分的宗门修士，均星散四方，成了无宗无派的散修，也算是散修盟会给百兽宗留下的余地。

    这齐飞熊并没有什么复宗归根的心思，自然也不会为了那虚缈不实的目标，去费自己的大好命。十年来，他就在此界游，真成一个无拘无束的散修，子过得还算惬意。

    只是一月前，几个魅魔宗修士寻着了他，说原本百兽宗几位有名的护驾、御兽使已在罗摩什的资助下，准备东山再起，光复百兽宗，请他共襄盛举。

    齐飞熊却不傻，不愿给当枪使，便出言拒绝，哪知那几当即翻脸，说他不加也成，但要将身上这件「百兽结魂袍」

    送上。

    至此他才明白，原来魅魔宗的目的，是这百兽宗仅存的数件宗门法器之一，他当然不肯，双方便动起手来。

    打打逃逃，本来局势还好，但不久前雷喙鹰加，当即把他打得呕血三升，亡命而逃。

    好巧不巧正碰上阳宗一行，他与秦婉如也算旧识，急切之下，便高呼求救，只把事说了个大概，便旧伤复发倒下。

    秦婉如本来并不想介此事，只是魅魔宗迫得太急，她这边又有个急的主动跳出去动手，幸好雷喙鹰那边也颇为谨慎，只放一出去拼斗，双方则都是趁机迅速整理思路，想将这意外造成的影响，消弭到最低限度。

    散的到来，自然使秦婉如底气更足。只要有散压阵，除非是罗摩什亲至，否则，魅魔宗哪能翻起什么风来？

    不过，不远处那雷喙鹰的感应当真敏锐，鸟脸上抽搐了下，竟向这边看来，显然是感觉到秦婉如的举动，心中生疑。

    散赞了一声：「罗老妖教的好徒弟。」

    一声赞之后，她也不客气，使个眼色，让李珣出去应付。

    李珣心下微有不满，但是他也知道，对外，散的地位毕竟不同。眼下这种况，若是雷喙鹰当先一步喝，对散来说，便会很被动，而早一步出去，又像是怕了他。

    相比之下，自己的身分虽有些尴尬，但若是小心应对，效果应该更好。

    心中计较完毕，李珣也就不在这上面斗气，暗哼一声，脸上却露出笑容，施施然迈步，从林木的影后走出来，当即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百鬼道兄？」

    雷喙鹰的惊讶显然不是装出来的，不过更引起李珣注意的，是那个不同寻常的尊称。两的「」完全是打出来的，以雷喙鹰身分地位，没有必要搞这些虚套。

    李珣脑中飞转，脸上却一副清闲悠哉的表，负手笑道：「怎么着？鹰道兄、秦仙子在这荒郊野岭，是在争抢什么宝贝？

    百鬼不才，在一边看看可好？」

    一语既出，双方的神便都有些古怪。

    李珣笑吟吟地看着，眼睛却光明正大地落在了秦婉如脚下，齐飞熊的身上。

    「是啊，是抢件宝贝，还是件活宝！」雷喙鹰嗓音略显尖厉，有金铁之声，颇具特色，只是接下来，语气便颇为和气。

    「一别数年，百鬼道兄风采更胜往昔，当是修为再有进，实是不胜之喜。今见面，却是巧得很，有些事项要与道兄商量，还请道兄暂且袖手旁观，待此间事了，再详细告之，可好？」

    说话柔中带刚，又颇坦，正是大宗弟子应有的气度，显出此的修养确实不错。

    只是那所谓的「事项」倒让李珣心中跳了跳，不知怎地，心中略有不安。

    他面上依然不动声色，自动将有关「事项」的词句忽略，只微笑道：「鹰道兄是熟，秦仙子也与我薄有几分，这袖手旁观的事，我是做不出来的。

    「不如这样，若是诸位看得起我，不如将事始末告知，由我做个调停，如何？」

    雷喙鹰犀利的眼神打在他脸上，李珣则以不变的微笑响应。

    以雷喙鹰的脑袋，当然能想到他与阳宗之间的「暧昧」，但若真的点明，却没有半点儿好处。

    现在，雷喙鹰就该好好计算一下，再加上百鬼这样的强手，会对他们的行动造成怎样严重的后果了。

    雷喙鹰目光闪烁半晌，蓦地一笑。

    「其实，我与秦仙子是没什么过节的，今之事，本就不该发生……也罢，看在百鬼道兄的面子上，这个夺宗门法器以自肥的叛逆，可以暂且放他一马，想来，秦仙子、百鬼道兄在知道其中缘由后，也不会回护这等鼠辈。」

    他这也算是话中有话，颇有些威胁之意，不过无论是李珣又或是秦婉如，对此都不在意。

    雷喙鹰也有自知之明，微微一笑，便不再多言，只是唤回手下，又地看了一眼那齐飞熊，转眼便笑道：「百鬼道兄，可有闲暇一叙？」

    李珣虽是颇悠哉地点，心中却凝重得很，能让雷喙鹰乃至魅魔宗做出让步的事项，猜它怎样重要，都不为过。

    而这段时间他所做的事中，唯一和魅魔宗有集的，只有……

    当下，他也不多说，径直随雷喙鹰到数十丈外林木遮掩之处，冷眼看着此布下重重禁制屏障，心中的猜测是越发笃定。

    雷喙鹰细致地做完这一切之后，方开道：「往贵在坦，敝也就不再绕什么弯子了，百鬼道兄，敝宗主摩什上师嘱托我，为他老家传个话……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以道兄的智慧，当有所得。」

    饶是李珣心中已有准备，听到这句话，眉也跳了跳，不过，他很快就顺势扬起眉毛，做了个询问的神，其表变化堪称天衣无缝。

    雷喙鹰隼利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的表变化，却无法从中得到任何信息。末了只能叹笑一声。

    「百鬼道兄，家师很看重你的心计手段，可是，道兄却是看轻了家师乃至五宗联盟诸位仙师的智慧……」

    李珣终于确定了雷喙鹰的来意，他心中震动，脸上则将那一丝疑惑化做了然：「雾隐轩？」

    雷喙鹰没想到他竟然这样坦率地「承认」，大喜之下，忙道：「正是雾隐轩，道兄……」

    李珣哑然失笑道：「鹰道兄问错了吧，当在东南林海，我被这所谓的五宗联盟打得抱鼠窜，至今郁郁。而如今，你们却找我来要雾隐轩？哈，荒唐！」

    不等雷喙鹰开，他又扬眉道：「看鹰道兄的模样，雾隐轩之事，难道已经尘埃落定了？贵联盟集数宗之力，高手无数，也没得着好处？还是在这儿放烟幕，扰视线哪？」

    说着，他脸上便现出极真切的疑色来。

    雷喙鹰被反咬一，哭笑不得，但此毕竟也是了得，很快便调整心绪，也不管李珣如何转移话题，只是把住根基，从容一笑。

    「道兄使得好障眼法。可惜，所用非。萧重子是个什么材料，道兄应该也清楚，若是连那种废柴都能在莫宗主等眼皮子底下夺宝而去，我们五宗联盟脆解散算了。」

    说话间，他自怀中取出一件东西，放在掌心。

    这是一块铁石类的玩意儿，只有指甲盖大小，却像是被火炙烤过，焦糊糊的看不出本来材质。

    李珣刚看到这个，眼角便又是一跳。

    这个变化却是瞒不过了，雷喙鹰看得真切，低笑道：「若是寻常衣料，在腐骨仙师的「赤血」下，怕是早要化灰而逝。

    只是贵宗出产的「雾松铁」果然材质非凡，只是被剧毒蚀了一层下来，与毒物融在一处，稍有残余。」

    一边说着，他一边拿眼去瞅李珣身穿的道袍。

    这件道袍，也正是由「雾松铁」拉丝织就，李珣绝没有想到，竟会在这种事上出了纰漏，眉不由一皱。

    雷喙鹰依然不肯放过，趁势又道：「这是前几腐骨仙师在整理毒物时偶然发现。据他讲，此毒近期内只是在东南林海，那处湖底用过一次，由此，道兄应该不会否认，当腐骨仙师施毒之际，也在湖底吧。」

    李珣眸光一闪，嘿然道：「湖底？我没到过什么湖底，道兄莫要欺我，雾松铁固然是本宗特产，但由于质地优良，每年各宗求购的数目，可是不小，如何就能证明，这雾松铁，便是从我身上刮下来的？

    「按照这个说法，当年百兽宗灭门，若是在那里扔下雾松铁袍子，凶手反而是我宗喽？」

    这分明有些强词夺理，但是出于某种考虑，雷喙鹰却不能当真翻脸，只能道：「道兄不愿承认，也是之常……」

    「鹰道兄！」李珣微笑着打断他的话，不急不慢地道：「就我看来，贵方这先为主的思路，恐怕是要不得的。」

    雷喙鹰也不急，同样一笑道：「道兄莫急，咱们从说起。道兄应该不会否认，当在我方清场的时候，曾与联盟几个弟子发生冲突吧。那时，道兄走的是地下水路，这应该也没错！」

    看李珣承认，雷喙鹰便点点，随手折了根树枝，在地上画出纵横数道线路来。

    抬见李珣微带疑问的眸子，他施施然道：「这是那之后，由当事回忆、复原的路线图。据当事回忆，百鬼道兄似是对地下水道颇为熟悉，至今，也应该有所记忆才是。喏，这里，便是那几个弟子追丢道兄及水蝶兰的地方。」

    他在简图上画一个小圈，稍隔一段距离，又划了一个大圈：「这是事发的湖底，距离道兄消失之处，不过三五里的路程，而且，中间有水道直接相连……」

    他在两个圆圈之间，再划上一道，上一刻不停：「当然，除这直达的水道之外，还有其它的四条水道，道兄确实可能任选一条脱身。不过，也请道兄注意，其中有两条水道在当时已经完全落我们的控制之下，而另两条，则由后面追上来的弟子分探查，当然，最终一无所获。

    「只有通向湖底的那一条，由于转折颇多，又极隐秘，才被他们忽略过去。在这里冒昧地问一句，以道兄当时状况，又是怎么脱身的？」

    李珣面色不动，若说对东南林海地下暗河的理解，当世恐怕无能出其右，只是转眼间，他就想到了一个不错的说法。

    然而，雷喙鹰却根本不给他回答的机会，只是一顿，便又道：「按道兄所说，这一路上，都和水蝶兰在一处喽？」

    李珣脑中一转，漫声道：「不错。」

    「好的很！」

    雷喙鹰抚掌笑道：「在湖底，那乌吉和尚致死之因也有了解释，乌吉也算是个高手，却被一掌砍断了喉咙，其致死手法普通得过分，固然找不到什么痕迹，但这分明已是返璞归真的修为。擅暗杀之道，且又有这般实力的，在当时的东南林海，也只有一个水蝶兰了吧。」

    「乌吉和尚？」

    李珣一边在脸上露出疑惑之色，一边心中暗恼。

    这厮分明是要咬定目标不放，这种难缠法，一时间他还真想不出好的对策来。所以，他只能嘿嘿冷笑。

    「越说越离谱了，乌吉这的名号我是听过，但他总不是你们五宗联盟的吧。这东扯一块，西扯一篇的，往我上硬扣屎盆子，我便是分辩，也没什么意思。

    「鹰道兄有什么目的，直接说出来好了，便是不看鹰道兄的面子，也要给摩什上师面子不是？」

    他这话殊不客气，但雷喙鹰这次也是铁了心的和他纠缠到底，竟也顺势笑道：「道兄又看低上师的气度了，如此天福地，当有缘者居之。道兄既然有缘，我们又怎么再逆天意？摩什上师的意思，其实就是想和道兄稍做接触，说白了，就是探探道行。

    「若道兄心胸坦，此事便水到渠成，反之，也就不必说了吧！」

    x的！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这雷鸟儿还是这么个粘的货色？李珣最后一点儿耐心终于给消磨净。

    他缓缓摇，盯着雷喙鹰的眼睛，森森然道：「雷鸟儿，你这是给脸不要脸！别以为你摆一张笑脸，别就要护你的脸面。

    道爷陪你云里雾里聊了半天，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明白？」

    雷喙鹰没想到李珣竟然说翻脸就翻脸，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便见百鬼嘿然声中，一撩道袍前襟，摆出个架式来。

    「上次和你见面，打得天昏地暗，转眼今，却是这般模样。哼，无事献殷勤，非即盗，道爷这两天心正糟，没力陪你们耍弄。你们有什么算计，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要不，手下见真章就是！」

    能将一个向来沉多智的物给激成这种模样，雷喙鹰也足堪自豪了。

    只是眼前这形，绝不是他想要的。

    他退后半步，皱眉道：「道兄，虽然咱们相不，但我也知道，幽魂百鬼是此界公认的沉稳，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你这般作态，又是何苦？」

    李珣冷冷一笑道：「既然相不，你雷鸟儿也就不必妄加猜测，一句话，要么，你敞敞亮亮说些实在的，要么，现在动手便是！」

    雷喙鹰苍白的脸上浮上一丝红晕，显然也有动怒。

    也难为他在这种形下，依然能按住火气，强笑道：「也罢，我就简单地说一句─我五宗联盟实是想与道兄做生意的。」

    借着说话的空档，他顺过气来，语气已不像之前那么僵硬。

    「所谓生意，自然要有等价之物换。在这里，我可以代表摩什上师保证，我方所出的价码，绝对可让道兄满意，而道兄，则要考虑一下，是否愿意拿出诚意来，完成这笔生意了！」

    李珣听得哑然失笑，亏得他前面声声的「有缘」、「天意」，现在却又市侩味儿十足。这雷鸟儿为了安他的心，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从这一点上看，魅魔宗倒是颇有诚意的样子。

    正说着，雷喙鹰又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符，递了过来。

    「今道兄显然是不愿谈。也罢，这其中是敝宗独有的「飞魃讯法」，若道兄回心转意，便可凭借此法，与敝联系，再由敝直接转告上师，这样可否？」

    李珣抿起嘴唇，并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

    雷喙鹰的手定在半空，脸上神色丝毫不变。

    「道兄，便是事真不像我们所想的那样，这世间万事万物，又哪有一成不变的道理？道兄今没有筹码，难道明依然没有？道兄是中之杰，对这一点，应该清楚得很。」

    李珣想了一想，终于在哈哈的笑声中，接过玉符，神念一扫，便将其中的法诀记下，又随手将玉符捏碎，道：「如此，我便保留一个与贵方联络的管道吧。以后，总有做生意的机会！」

    「正是如此！」雷喙鹰点一笑，忽又略压低声音道：「道兄最近最好小心一些……」

    「嗯？」

    「道兄应该还不知道吧，就在昨，水蝶兰反了！」

    雷喙鹰的目光在李珣脸上一扫，这才又叹道：「这位水仙子的当真是反复无常，她昨公然与朱勾宗决裂，在蚀神刀、小朱勾等的连手之下，从容脱身，如今已是朱勾宗明令追杀的麻烦物了。」

    李珣的脸色变得相当采，雷喙鹰说着也苦笑出来。

    「她叛出落羽宗才多长时间，这又和朱勾宗撕了脸，两个杀手宗门全被她给得罪了，恐怕再没有哪个宗门敢收留她。」

    李珣也笑，初时的惊讶过后，他反而能够较坦然地接受这一变故。

    想一想，水蝶兰是谁？那可是通玄界最最顶尖的大妖魔，可以与罗摩什等平起平坐的。

    相比较而言，朱勾、落羽两宗的千机老怪和素怀羽两，固然也是宗主之尊，相比罗摩什，还是差了一个档次。

    想想水蝶兰的，反是必然的，只是早晚有别罢了。不过……水蝶兰反了，关他什么事？

    雷喙鹰看他还没明白过来，便提醒了一句：「道兄，如今这通玄界传你和水蝶兰的关系，可是要传得疯了，言可畏，谁知道传到朱勾宗的耳朵里，会是什么形……」

    李珣的眼皮跳了一下，不过他还是做出饶有兴味的样子，道：「都有什么样的传言？说给我听听。」

    雷喙鹰哈地一笑，这种玩笑话，他自然不会当真。

    「还有一件事……呃，其实贵宗宗门之事，我是不好嘴，不过前些子，传说贵宗的碧水君，似乎有勾连外宗修士的嫌疑，被贵宗宗主痛斥，有没有这回事儿呢？」

    李珣这次是真的惊讶了。

    他知道，虽然雷喙鹰满嘴的都是些不确定的字眼儿，但是他既然敢在这里说出来，那便是有相当的真实了。

    想想那阎采儿透露的消息，难道宗门内已经成这种程度了？

    雷喙鹰这次却理解错了他的表，只以为是李珣惊讶于魅魔宗的报手段。

    他这时便开始卖力地推销己方的诚意，也不管李珣如何想法，咳一声后，道：「贵宗的事，我是无法置评，不过据说碧水君勾连的那方，却是落羽宗。

    「此宗是出了名的「接手无悔」，就算碧水君那里出了问题，但落羽宗依然不会罢休。而且，更重要的是，近落羽宗高手大批向北地集结，相较于朱勾宗，或许道兄将更多的力放在这儿，会更妥当些。」

    李珣自然知道雷喙鹰打的是什么心思，便轻描淡写地谢了两句，两再不作态，相视一笑后，同出树林，倒似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雷喙鹰处理事绝不拖泥带水，说走便走，再没有看齐飞熊一眼，领着宗门修士远远飞遁。

    李珣表平静地和秦婉如打了招呼，其实却很有些心不在焉。现在他满脑子都在都在琢磨雷喙鹰所透露的消息。

    不得不说，雾隐轩一事如此迅速地招怀疑，甚至说是被锁定嫌疑，大大地出乎他的预料。

    现在分析此事如何败露已没有任何意义，重点问题是，五宗联盟究竟想什么？

    显然，让罗摩什纡尊降贵，主动寻求联系的事，绝对不简单，而使他们投鼠忌器的难题，恐怕也不是区区一个李珣所能扛得下的。

    还有幽魂噬影宗，一段时间没回去，他的信息竟然这么滞后了，这样可真不妙。不过，相对于前一件事的毫无绪，这边的事故，却是能够找询问的。

    心中有一件事悬着已经相当痛苦，而若同时悬着两件事，那无疑就是一种折磨。任李珣心志如何坚韧，此时也有些吃不消，他想了想，脆向秦婉如提出告别之意。

    随着他的心意，散施施然从一侧转出来。

    李珣忙「恭恭敬敬」地将这意向说与她听，散唇角微微一撇，淡然道：「去极地？」

    李珣咳了一声，目光扫向周围那些阳宗修士，这神态看在秦婉如眼中，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她想了一想，竟开为李珣解围：「师弟事繁杂，这边也不好留着，师尊，您的意思……」

    散拂尘轻摆，微笑道：「我自然不会留他……而是与他同去。」

    「同去？」

    秦婉如猛吃了一惊，一边李珣也做出惊讶状，拿眼看来。

    「古志玄这厮，手段如此下作，我岂能与他罢休？此外，还有散修盟会……我也想看看，千万年来，一盘散沙的百万散修，如何给他捏成了一块儿去！」

    看散说得信誓旦旦，连李珣都差点儿以为这是来真的，更别提秦婉如了。

    「师尊，古志玄早已不是六十年前的玉散了，此时他手下数万修士，将极地护得不透……」

    说了半截，话音忽地一滞。李珣在一边暗笑，这就是秦婉如失策了，以散的高傲，这么说法，岂不是激她过去？

    秦婉如显然是想到了这一点，忙又改道：「更何况，母亲如今受制于灵灭丝，正要四处收集材料，打制定魂蓝星，以图救治。这些材料都是生僻之至，如果没有师尊在旁指点，让弟子如何找法？」

    散的眸光在李珣脸上一溜，接着便低低冷笑出声。

    「正是难找，才要先去找古志玄的晦气。若此法不成，再去找寻也不迟。我意已决，妳且护着妳母亲回宗门休养，接下来，便着重在宗门内使力，如非必要，就不要出来了！」

    李珣心中叫妙，这顺势一说，此次被秦婉如「强召」之事出现的可能，便降到了最低。

    想必是散有求于他，故而才如此合作。

    看到这形，李珣是越发地不愿意轻易许诺了，就这么将她吊在半空，或许能获得更多的好处。

    他心中暗笑，脸上却又露出难色，将那种心有不甘，偏又惧意甚的姿态，表现得惟妙惟肖。

    秦婉如是知师尊个的，见散如此，知道再无可更改，只能应了。接着又看向李珣，嘱咐道：「这一路上，师弟可要好好服侍师尊才是……」

    她服侍我还差不多！李珣暗中冷笑，面上当然满应是。

    散忽地在侧一笑：「妳这声师弟倒叫得对了，从今起，他便是我第二个徒儿，你们师姐弟今后还要互相扶持，彼此帮助才是。」

    李珣笑容一窒，秦婉如却轻「啊」了一声。

    这种失态的表现，很快就被两个心智超群的男克服，李珣笑容越发灿烂，而秦婉如也是一脸喜色。

    「那真要恭喜师弟了，唔，也要给师父道喜，毕竟像师弟这样的俊才，也是世间罕见呢。」

    李珣上应着，心中却有些疑惑。

    要知道，散此言一出，也就等于是从法理上将他纳到阳宗的势力中去，可说是为他以后掌控阳宗铺设好了道路。

    最重要的是，由于受到思维定式的影响，秦婉如只认为这是散的笼络手段，必然会乐意接受，不知不觉间，就将可能发生的问题消解净。

    这正是李珣想让她做，却还没吩咐的事，这么自觉，只是因为她那个妹子，至于吗？

    心中虽然怀疑，但在这个势下，李珣是没理由拒绝如此诱惑的，看着散平静如水的眼眸，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真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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