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仙途

    如果被这力量击实，五脏六腑怕是要齐齐碎裂，李珣几乎已经是这么在想了。龙腾小说 ltxsba.com他只能拼了老命地运转一切卸力化力之法，为自己保留一线生机。

    他身形前跃，想以此消力，然而背后凶手手掌上却相应地产生了一极大的吸力，扯着他的身子一滞。

    就是这一冲一缩的过程，凶的巨力再度发，便如同前后两个大合在一起，猛烈地撞击他脆弱的内脏。

    在这先前全无声息，却瞬间猛烈发的巨大力量面前，李珣的抵抗力，竟是如此脆弱。

    他全身的血脉在瞬间扩张，他甚至已经听到了内脏传出来的吱吱呻吟声。

    就这么完了？

    空白的脑子里闪过了这个念，与此同时，他身上又是一胀，一道从骨髓处挤出来的灼热感，如同一根烧红了的钢针，猛然刺了他的大脑。

    似乎是「蓬」的一声，李珣以为自己化成了灰。

    又是一声闷响，他的身子撞在了地上，只是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体内突然点的炎流，已将一切的痛觉都提至麻木的地步。

    李珣只能感觉到，一波又一波火山发般的「力量」，从他的内脏、从他的骨髓、从他体内每一个角落里涌出来，在兴奋地尖叫。

    无底冥环核心点处与九幽之域的连接，也在剎那间扩展开来。

    虽然李珣的神智已经相当模糊，却仍能清晰地感知，在那无边无际，玄虚微缈的空间内，以最奥妙的形式，涌动着的巨大能量。

    连接点的扩张，打了亘古不变的运行法则，随着一个细微的震，一波最纯的九幽地气反卷而，瞬间冲进了李珣狭小的体内。

    只一眨眼的工夫，李珣每一处肌和骨骼，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至于之前冲进来的外力……那算什么？

    李珣耳膜中似乎有千面大鼓同时擂响，但他却知道，这其实是他的血在奔流撞击发出的声音。

    他都很奇怪，自己为什么还能保留着一线意识，没有在第一波冲击下灰飞烟灭？

    念刚一闪过，他背后却蓦现一片清凉。

    这感觉，就像是一瓢冰水泼在了熔炉上，短暂却实在。

    一连串哧哧的气啸声，夹杂着一声扭曲尖厉至非声的惨叫，出奇的让李珣身上轻松了很多。

    与九幽之域的连接，也仅仅是一剎那的工夫。

    无底冥环的异变很快就中止了，且托后背上变化的福，李珣忽然发现，自己体内的炎流突然消减了许多。

    清醒许多的脑袋很快想到了应对的法子，但是他也隐然间看到了，在视线所及的最远处，早该离去的萧怡三正目瞪呆地看过来，那模样就像见到了鬼。

    「避开他们！」

    他的神智在高度的紧张状况下，又有些不清楚了。

    只是在此念的驱动下，李珣竟然奇迹般地又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猛地一旋身，直窜云霄之间。

    只是……在他冲天而起之前，那当空飞舞的点点黑灰是什么？

    洛玉姬张开的小嘴儿已忘了合上，就在刚才，她看到了今生所有记忆中，最可怕的一个场景。

    她大概是唯一一个看到全部过程的旁观者。

    就在事件发生前的一剎那，她鬼使神差地扭过去，本想是给百鬼道一个挑衅的眼神。但是，映她眼帘的，却是一个鬼魅般闪现的魔影，贴上了百鬼的脊背。

    她本能的惊呼声使得萧怡二也回看去，也因此一震停下。正好看到「魔影」一拳轰在百鬼背心处，打得他向前仆跌，却又诡异地顿住。

    萧怡惊道：「殒生印，落羽宗！」

    胡不离抽气道：「百鬼完了！」

    话一出，他便差点儿咬断了自己的舌。

    在那瞬间，百鬼的身子以眼可辨的幅度猛然一胀，紧接着便是一波诡异的灰白色光焰从他身上扩散开来。

    二所立之地的大气，登时被热蒸腾得扭曲了。

    即使远在数里之外，洛玉姬三也能想象得到，那会是一种怎样恐怖的高温！

    在扭曲的大气中，一切的影像都显得光怪陆离，但是，三都看到了，那个本来能以山崩之势将百鬼击杀当场的魔影，在此刻却是疯狂地扭动身子，要将他的手掌从百鬼背上拔下来。

    灰白色的光焰再次猛涨，直冲出百鬼体外三尺，形成了一美丽又诡谲的光圈。

    便在这样的变化中，魔影发出一声尖厉刺耳的惨叫，整个身子猛地一胀，千百道短小、锋利的灰白火光─洛玉姬是这么形容的。

    否则又怎么解释，那的身体在瞬间被切割成碎末，又转眼化灰的惨况？

    几乎是屏着呼吸，看着百鬼冲上半空，洛玉姬蓦然感觉着，好像自己也刚刚从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儿回来，良久才懂得呼出一长气。

    接着，便小心翼翼地转脸看两位师长，低声道：「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胡不离木着脸，没有回答，萧怡想了想，点道：「我总算明白百鬼为什么进步如此神速了！」

    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反而更激起了洛玉姬的兴趣，她暂时从刚才的震撼中摆脱出来，急问道：「为什么？」

    「应该有幽魂噬影宗某高，曾经为他灌顶注巨量火元气。这巨量元气并没有被他完全开发出来，而是淤积体内。平里也用不动，只是今被殒生印一击，本能反噬……

    「只是这也有些说不通，且不论会不会有这么好心，便是真的灌顶，如此纯的火修为，恐怕整个幽魂噬影宗也仅有两三而已，近期内，没听说过哪个功力大损的消息啊？」

    洛玉姬却也不是没见识的，她想了想，奇道：「也不对啊，灌顶……这种法子不是很影响后的修行吗？他可是邪宗耶，进度越快，走火魔的机率越大。这损不利己的事儿，有做吗？」

    萧怡轻叹一声，正想说话，心中却又是一惊。她一把揽着洛玉姬的小蛮腰，中低叱道：「闪开！」

    话音方落，一个影便自他们眼前一掠而过。

    在双方错的剎那，霜雪般的眼神自他们脸上一扫，修为较弱的洛玉姬，甚至生出了坠万载冰窟的可怕感觉。

    胡不离和萧怡同时长剑出鞘，剑刃虚空打闪，发出嗡声震鸣，紧接着，胡不离便惨哼一声，身形打着转儿飞了出去。

    萧怡半步不退，但虎也已是鲜血淋漓。她咬牙不使自己哼出声来，只是低叫了声─「散！」

    散发怒了！萧怡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这一点。只是旋又有一个疑问浮上心。

    「难道是为了百鬼？至于么？」

    「热……热！冷……冷！」

    李珣出发出无意识的呻吟声，在这个时候，冷热早已没有了界限，唯一留存的，只是痛苦而已。

    天知道这是在哪里，他只感觉到自己倒伏在一片丛中，在扎的长中，全身抽搐，像一只被割断脖子的。

    「x的，x的！」他将脸埋在丛中，贴着泥土，心中则在疯狂地诅咒。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目标是谁，只是这么喃喃地说着，藉此来消减从骨髓处一直透至表皮的痛楚。

    如果有现在看到他的脸，一定会发现，现在这个穿着幽魂噬影宗法袍的道士，却长了一张与大名鼎鼎的「明心灵竹」一般无二的脸。

    而这张脸，则在痛苦中极度扭曲了。

    见鬼，明明已经转化质气，怎么问题还没解决？而且，况好像还变得更糟了。

    涌动的火再不像上次那样，井然有序地归四肢百骸，而是在质气转化的过程中前冲后突，不时地考验李珣身体的坚韧程度。

    李珣控制乏力，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内脏、骨骼在巨大的压力下呻吟变形，随时都有崩溃的危险。

    李珣从来没有寄望于一两次的质气转换，便能将鬼先生遗留下来的大难题解决掉。

    但他也从来没有想过，问题发的频率，竟然这么高！

    好吧，他承认，没有这次火的发，他可能早被一拳轰成渣子，但是现在的形，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在渐渐模糊的神智中，李珣感觉自己的身子像一团软泥，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拧成了千奇百怪的模样。

    他艰难地吸了一饱含泥土味道的空气，放弃了抬的欲望，嘴里又嘟哝了声「x的」，意识飞快地向无底的渊坠落下去。

    「哧」的一长串声响，李珣的身子剧烈地抽搐了下，眼见就要摔碎的神智，忽又开了一线天光。

    恍恍惚惚中，似乎有一个低弱的声音在耳边轻喃。

    内容非常奇妙，是一篇琅琅上的韵文，起承转合之间，莫不合乎节拍，起落有致。

    李珣暂时分辨不清其中的真义，只是感觉中里面阳、刚柔之类的字眼儿特别多。

    渐渐的，他明白得多了些，又觉得语句的节奏忽快忽慢，快时如急风骤雨，慢时又一字三折，出奇的却是每个发音都清晰可辨。

    这话音似乎有着惊的魔力，他体内成一团的元气，随着音节的流动，自发地剖分阳，升降玄关，渐渐地，竟是井然有序起来，痛苦也渐渐消褪。

    李珣这时候当然明白是谁在帮他，不敢中止真息流动，只是随着外界的音符节奏，稳稳地行了数个周天，确定火已经再度敛藏，这才缓缓地直起身子，恢复成坐姿。

    他先吐出憋闷已久的浊气，然后拍拍脸颊，挥去沾上的泥土，也顺便让自己的神智更清楚一些。

    散在一边饶有兴味地看他的动作，并没有开的意思。

    等到李珣感觉着自己恢复了冷静，这才抬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散，开第一句话是：「有没有跟上来？」

    散对此颇感惊讶。

    她本以为李珣会急不可待地询问自己的身体状况，很显然，她看低了李珣的警惕。

    惊讶之余，她极笃定地摇。

    李珣没有半点儿放松，紧接着又问：「那家伙是何时、怎样蹑上来的？」

    散知道他说的是那个落羽宗杀手，不过在这件事上，她并没有发言权。

    想了想，她还是实话实说：「这件事，你不该问我！」

    李珣冷冷地盯着她，那眼神像是一条待而噬的毒蛇，偏偏脸面无波无纹，沉凝不动。

    看着李珣此时的模样，以散的胆略，心中也不免微有寒意。

    无疑，这必是李珣绪发前的最后一线宁静，现在的李珣，需要一个迁怒的对象，所以，她已经做好了受辱的准备。

    但事实再次出乎她的预料，李珣只是静静地垂下眉眼，似是看着地面发呆。

    这就像是一波临近登陆的飓风，在及岸的剎那，消失得无影无踪，然而，散却「看」得见，那风正积蕴在李珣心中，轰天咆哮。

    最终，李珣咧开了嘴，低低笑道：「也好，雷喙鹰所言不虚，也不用那边再确认了。」

    顿了顿，他轻赞一声：「落羽宗，殒生印，果然名不虚传！」

    随着他这一声低语，周围的空气似是猛地瑟缩一下，天色也暗了些许。

    周围的气压沉闷得让喘不过气来，散讶然看去，只见得李珣抬起了脸，颊侧肌微微抽搐，一个又一个冰碴般的音节，从他仍显苍白的双唇间逸出来。

    「由俭奢易，由奢俭难，古诚不欺我！」

    散更惊讶了，三句话，仅仅是三句话的工夫，李珣从内到外，分明就是经过了一场最彻底的心灵涤。

    一句静心，二句生势，三句自省。

    就是这么一眨眼的工夫，他的气神便整个地不同了。

    那种微妙而又整体的改观，已经牵涉到天地间最玄妙的一线灵机，微幽昧至不可思议。

    同样从这阶段过来，散对他的变化自然都清楚明白，所以，她微皱眉，旋又平复。

    不错，现在的李珣确实和之前不同。那一记殒生印，虽然引了他体内的炎流，其实质却如同一桶冰水倒浇而下，让他猛地清醒了。

    他在思考，并不是简单的考虑刚才的变故，而由此及彼，推而广之。

    确切地说，他在思考，今天险些打他的，是落羽宗，是殒生印，然而，究其根底，使他落这个局面的，真的只是殒生印吗？

    李珣感觉着，近些年来，自己的脑子从来没有如此清晰过。

    他几乎在瞬间将近期所经历的事过了个遍，在那些事件中，所碰到的对手，也逐一自眼前流过。

    危险了！毫无疑问，他的心态危险了。

    在东南林海，他暗中解古剎封禁，被遁天刺搅了，他有理由说，这是对方遁法名不虚传。

    接下来被蚀神刀打到吐血，他可以说，这是技不如。

    自然，和奼「比试」的意外频发、与水蝶兰较量的反反复覆、包括最后夺了雾隐轩的惊险万状，他也完全有资格，用最终的胜利来解释。

    可是同样的，找理由也要以最终的活命为前提。

    幸运和机缘不可能伴随他一辈子。

    看看旁边的散吧，她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她现在就可以说，当年是因为我没有想到如何如何……

    而这种言语，早已没有了任何意义。

    李珣又一次咧开嘴角，他必须要感谢那个无名杀手，正是因为他的「无名」，让李珣一时间找不到这次「意外」的理由，进而自省。

    当然，李珣完全可以无限地拔高那的身分，但如果这样，他便真可以去死了，没有会为他这愚蠢的死亡掉一滴眼泪。

    他现在只需要自问一句─难道这些不可以避免吗？

    他击倒一个又一个名惊的对手，让自己的名声一次又一次地拔高，然而，这里面有多少次，是用他真正的实力所赢得的呢？他似乎忘记了。

    他停留在婴儿还真这一步很久了吧。

    在他急切于自己停滞的进度，复一地、近乎机械地完成每的修炼，甚至还为自己的所谓毅力而微感自得的时候，他有没有想到，自己已经有多么长的时间，没有真正用心地体会诸般法诀的妙处了呢？

    这样来看，他甚至还不如自己年少之时的步步为营，谨小慎微。可是，真的就是这样吗？

    李珣单手托腮，就这么长思下去。

    不可否认，现在的他，可以斥责自己浮躁、自以为是，然而，他为什么浮躁，为什么自以为是，他难道真的明白吗？

    他毕竟和六十年前的弱势少年再不相同了啊。

    步步为营，谨小慎微，固然是保命惜身之道，但这种做法，也将永远达不到可俯视天下的巅峰，那么如何在持有原本优秀特质的同时，引发出更进一层的神通手段？

    这是一个极关键，也极有趣的问题。

    李珣觉得，他似是通了些门径，却又没有真正把握住其实质。

    更确切地说，他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他不自觉地偏，看着散。

    这位宇内闻名的宗师级大高手，无疑是他极好的导师─如果心甘愿的话。

    他摇一笑，继续思考，通玄界各个顶级的大宗师，流水般被他过了一圈儿。

    在这一刻，他不可避免地又想到了钟隐。

    这一次，他没有再愤恨欲绝，只是很冷静、很客观地回想起，当年在坐忘峰上，青烟障中，钟隐所画的那一幅墨竹图，以及在此之后，涵义远的词句。

    「你是知道如何使剑，却不知怎样使剑！」

    抛开法意剑理，钟隐此言，岂不是也可以对应他此时的状况？

    六十年时光如水，那一夜青烟障里，数笔勾画，短短语句，竟然可以穿透这时光流脉，直达此处。

    钟隐他算到了没？

    剎那间，他脑中灵光连闪，那有所得的大冲击，让他忍不住昂首长笑，弹身而起。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终于明白了。

    散的眉峰不自主地皱起，看着李珣这如癫如狂的模样，心中竟然不自主地有些波动。

    恰在此时，李珣眸光来，她吃了一惊，却听得李珣一声长笑。

    「剑来！」

    散怔了怔，才想到李珣是要青玉剑。

    她迅速地抚平心中波纹，自虚空中一探，将青玉剑拿出，递送过去。

    锵然剑鸣，李珣拔剑出鞘，与之同时，挥去身上雾松铁道袍，就这么赤着上身，长笑舞剑。

    他使的，是自己最熟悉的「青烟竹影」。

    剑气森森，当空离错；掩映虚实，却又酣畅淋漓。

    一边的散恍惚间觉得，眼前忽地有一片青翠竹林，扩展开来，恰是月晓气清时候，又闻风穿竹叶微声，那在林间且舞且歌的男子，是李珣吗？

    迷离中，那似是钟隐目光投注，笑意微微。

    剎那间，散本能地提动气机，杀气外溢。

    「铮」的一声清鸣，她手足间似乎灌注了万斤重物，提之不动，而寒意如水，抵在她喉咙正中，抹消她一切杀意。

    李珣使剑抵着的咽喉，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笑道：「妳做什么？」

    散也是苦笑：「抱歉，刚刚以为看到了钟隐。」

    听了这全在意料之外的回答，李珣怔了怔，旋又哑然失笑。

    他现在神清目明，自然感觉得到，散此语，并无虚饰。

    毫无疑问，散以其敏锐的眼光，发现了他在心理上的飞跃，这从另一个角度肯定了他的进步。

    他一笑收剑鞘，又命散拿出明心剑宗的道袍来。

    散此刻出奇地乖顺，不发一言，却如同一位可的侍，静静地服侍他穿上。

    李珣结装完毕，又吁出一长气，仰看天。

    是的，他明白了，知剑而不知使剑固然糟糕，然而若连剑也不知，那就是可悲了。

    此时的李珣与当年的李珣相比，便是由凡铁转为青玉宝剑，凡铁的使法，用在青玉上，当是不知因势变通。

    而连使的是凡铁又或青玉都不知道，不死何待？

    不错，他现在不知使剑，但他可以学，可以练。

    由现在开始，当世每一位高，他们的处事之道，历练之法，都是李珣学习的对象。

    只有一个优秀的剑手，才懂得怎样去驾御他的宝剑。

    在这一点上，李珣要学的，还有很多。

    而此刻，再没有钟隐这样的导师，为他指点迷津了。

    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儿，李珣回过脸来，目注散道：「水蝶兰说得很准，只是我没想到，事变化竟然会这么快，说说吧，妳是怎么想的？」

    话题的突然变化使散又是一怔。

    不可否认的，这时候的李珣，很难再用以前的标准来探究，一时间，散竟然很难再看透他。

    所以，她必须再换一种态度。

    认真地想了一下，散道：「百幻蝶也是个有见识的，她的这招以血神之术化炼体魄的法子，确实绝妙，而且，这也恐怕是你唯一的出路！」

    李珣「哦」了一声，没想到她的结论竟是如此绝对，微皱眉道：「理由呢？」

    「基本上就是百幻蝶的那些了，若说其它……你现在况比当时更糟，这算不算？」

    李珣自动略去她有意无意的嘲弄，眉皱得更了些，「还有化池……」

    「化池？那池子的功用可没有想象的那么好。」

    散微微一笑道：「我也听过那池子的功用。若我猜得不错，鬼先生应是要你以引流体之法，化去火珠的锋芒，逐渐归你所用。只是，引注体，也要有「」可化，可此时，火散四肢百骸，与你筋骨经络融做一处，那是化，还是化你？」

    李珣仔细考虑了一下，散所说，确实有她的道理。

    不过在此时，他的脑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清晰，对散的理由，他也持一定的保留态度。面上不动声色，继续问道：「那修炼《血神子》又是什么缘由？」

    散唇角微弧。

    「虽然不愿这么说，不过，《血神子》确实是通玄界修形炼体的经典之作，旁只见「燃血元息」霸道绝伦，却不知，《血神子》最妙之处，还是在肌体修炼之上。你「不动邪心」已经修成，应该也有感觉才对。」

    李珣抚了下胸，又想了想，微微点。

    确实，在心脏要害受到重击甚至毁损之际，血之躯，竟然可以凭空化雾，消卸力道，这种手段，若是没有亲身经历，当真是难以想象。

    「这就是了，《血神子》的炼法，其实也是对肌体的异化，而且，异化得更加彻底。从最初步的心窍开始，逐步遍及全身，到最高境界时，全身虚化如轻雾，实质如金刚，成就不灭魔体─「其实，也就是妖魔而非类了。如此自然可以消解一切异气，而且是最彻底不过！」

    李珣脸上神一滞，半晌方摇道：「魔化？可韦不凡看起来……」

    「他修的是《血神子》吗？」

    散知道李珣心中所想，就此点侃侃而谈。

    「也算他了得，基于《血神子》而自创血魔化心大法，其实就是辅以身外化身之道，催生血魇，将「燃血元息」的威力推至巅峰，却弱化了原来的炼体效果。否则，当青鸾仓促一击，如何能重伤得了他！」

    李珣回想当时的形，发现果然如此。

    但这也引申出来另一个问题，以韦不凡的无所顾忌，也没有修炼正宗的《血神子》，恐怕与最后的妖魔异化不无关系。

    只想想那将炼成一团血雾的可怕形，任李珣如何心境进，也为之不寒而栗。

    他已经做好了应付极糟况的准备，却依然没有想到，况会糟到这个地步。

    散感觉自己再度把握了李珣的心际脉络，心中微感得意，俯下身子，紧盯着李珣颜色变幻的脸，沉沉低语。

    「若我是你，现在就会回转雾隐轩，期以百年时光，抛下一切，修苦练，到那时，你再此界，纵横天下，又怕得谁来？」

    李珣心中一清，冷冷回看过去。

    散哑然失笑道：「明白了，你是绝对放不下眼前这些事项的。姑且不论这选择的对错，我仍要提醒你一句，你的身体可不能再拖了。半年之内，若你不能下定决心，肌体的异变便可能积累到一个不容忽视的地步。

    「那时，你便会发现，偶尔手脚会不听使唤、肢体麻木、五行之气紊，乃至……瘫痪！」

    稍稍一顿，她再度笑道：「所幸，便是真瘫痪了，只要你肯咬牙吃苦，修成血神子后，也是能恢复的。」

    李珣微阖眼眸，旋又睁开。

    此时，他也微笑起来。

    在散讶然的神色中，他伸出手，用手背轻轻拍了拍这美儿温软莹润的脸颊，语气温和。

    「想想妳的身分！」

    以散的沉，胸也猛然一窒。

    李珣微笑着看她的反应，接着又道：「我知道妳不习惯如此，只是这冲动反复……」

    顺说到这里，李珣心中忽地一激，但嘴上丝毫不停，继续说下去：「……对妳我都不好，冷静些，如何？」

    散不动声色地直起身子，唇边讥诮一笑，最终却还是没说什么。

    李珣用最正常的眼神打量她，心中却有一个疑问止不住地涌上来：「冲动反复？她会吗？这终究是她的反应，还是「我认为」的她的反应，抑或是，她认为「我认为」的她的反应？」

    收敛目光，李珣现在的心态又是一变，他低下，跺跺脚，感受着逐步激烈的动作对身体的影响，神正常地向散问道：「这个样子，会不会有发现不妥？」

    散扫了他一眼，摇摇：「我之前以虚纳阳之法为你顺过气，除非再像今天这样，被重创，引发体内阳二气失衡，否则就很难发现。

    「当然，若是有与你特别亲密，或者渡气体，我也无法保证绝对安全。」

    李珣嗯了一声，正想说话，散蓦地摇，李珣会意，两身影同时一挫，隐了木繁茂之处。

    稍过半息，天空中剑光连闪，毫不停留，向着北方去了。

    李珣瞇起眼睛，啧声道：「果然，是去不夜城的。也不知天芷上用了什么手段，数百年未出琉璃天半步的半成居士，也让她请了来……对面有妖凤、青鸾、鲲鹏、魔罗喉，宇内七妖到了五个。呵，该不该把水蝶兰也叫去凑热闹？」

    散瞥了他一眼，没有凑趣。李珣也不见怪，他将注意力转移到眼前的事上来。

    无疑，他是个记仇的，落羽宗既然没有一棍敲死他，那么，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当然，在此之前，他需要回归暗处─若落羽宗发现，本已锁定的暗杀目标突然消息无踪，又会是怎样的一种表呢？

    [记住网址  龙腾小说 ltxsb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