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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杀人者死
剑已拔下，剑锋还在滴着血。更多小说 ltxsba.com拳
也已握紧。
常无意的脸色铁青，全无表
。
小马道：“快擦
你剑上的血。”
常无意道；“为什么？”
小马道：“因为我若杀不了你，你就会杀了我。我不愿让一柄上面还带着狗血的剑刺
我喉咙里去，我连狗
都不吃。”
常无意道：“有理。”
他就在那张铺着虎皮的
椅上擦了他剑锋上的血。
小马却已转过身，面对珠帘，道：“不行，绝对不行。”
朱五太爷道：“什么事不行？”
小马道：“我不能杀他。”
朱五太爷道：“为什么？”
小马道：“因为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朱五太爷道：“什么事？”
小马道：“你这里的规矩，是杀
者死。”
朱五太爷道：“不错。”
小马道：“他杀的却不是，是狗。”
一个若连自己都承认是条狗，别为什么还要把他当作？
小马道：“我想你这里总不会有‘杀狗者死’这条规矩。”
无论什么地方都不会有这条规矩。
朱五太爷忽然大笑，笑声振动珠帘，殊帘摇
间.锣声又响起。
门大开。
四个抢着两顶轿子大步走进来.还有两个走在后面。
后面的两个是香香和张聋子，轿子里的当然无疑就是蓝家兄妹。
朱五太爷道；“你们果然都不愧是好朋友，不管怎么样，我总得让你们先见上一面。”
小马很想问：“见过这一面之后又如何？”但是他没有问。
他已经感觉到这次事件很不单纯，其中有很多关键.都是他上山时没有想到的，而且随
时随刻都可能有变化，每个变化也会都出他意料之外。
现在他既然已上了山，凭一
气上了山，就好像一个已经骑上了虎背。
这是他自己心甘愿的，他只有骑在虎背上，等着看以后的变化。
就算他被这老虎吃下去，连皮带骨都吃下去，他也只有认命。
可是他绝不能看着被他拖上虎背的这些朋友也被吞下去，尸骨无存。幸好他现在还有
一条命。
不管以后的事还有什么变化，他都已准备将这条命送给他的朋友，送给他心
的。
——只要死得有代价，死又何憾！
——可是为了自己的朋友，为了自己心的.就算自己只能多活一天，就绝不能死。
一一所以他现在绝不能死，他还要活着为他们的生存奋斗下去。
(二)
香香走得很慢，显得很软弱。
张聋子一步不离，一直跟随在她身旁，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她。
她却连看都没有看他—眼，就好像自己身旁根本没有这么样一个，
他不在乎。
他关心的是她，不是自己。
世上有很多种感都很难解释，他这种感无疑就是其中之一。
他落拓江湖，潦倒一生，现在年纪已老大，自知配不上香香。
只不过他也是，在度过了空虚孤独的半生之后.他也想找一个
神上的安慰和寄托。
他对香香的感，并不完全是男
间的，更不是占有，而是一种奉献和牺牲。
小马不但了解这种感，而且尊敬。
因为他知道这是真的，无论那种感，只要是真的，就值得尊敬。
抬轿子进来的四条大汉，黑衣白刃，彪悍矫健，已不是他们上山时带的轿夫。
轿子停下。
香香赶过去掀起第一顶轿的垂帘，蓝兰就扶着她的手走下来。
经过了这么多天的危难劳顿后，她后然完全没有一点疲倦憔悴之色，反而显得更容光焕
发、明艳照。
她来的时候.一定已经在轿子里着意修饰过。
因为她不但美丽，而且聪明，她知道一个最大的武器，就是她的容貌和风姿。
小马一向很佩服她。
他从未在任何时候看见她有一点令不愉快的样子。
蓝兰只用眼角瞟了他一眼，就面对珠帘.盈盈一拜，道：“我叫蓝兰，特地来拜见朱五
太爷！”
她的声音柔媚，风姿优美。
朱五太爷纵然已老了，毕竟是个男，她相信只要是男.就无法抗拒她的魅力，
这就是她唯一可以用来对付朱五太爷的武器。
朱五太爷却完全没有反应。
蓝兰又道：“我虽然是个平凡无用的，但有时说不定也有能替你老家效力的地
方，只要你老家盼咐.不管什么事，我都遵命。”
这句话说得并不露骨，可是其中的风.只要是男，都应该明白。
她相信朱五太爷也一定不会拒绝的.她已经准备用最优美的姿态走过去。
只要能接近珠帘中的这个，不管什么事都有希望了。
想不到这一次她的武器居然完全失效
朱五太爷只冷冷地说了两个字：“站住！”
蓝兰只有站住，却还想再作一次努力.柔声道：“我只不过想看看你老家的风采，难
道连这一点你老家都不准？”
朱五太爷道：“你看见了你面前的石级”
蓝兰当然看见了。
门两丈外，就有几层石阶，光可鉴。
朱五太爷道：“无论谁只要上了这石级一步，格杀勿论!”
石级还离珠帘至少有二十丈。他为什么一定要和别保持这么远的距离？
蓝兰没有问，也不敢问。
她使出的武器已无效.这一战她已败了。
朱五太爷道：“你的兄弟有病？”
蓝兰轻轻叹息，道：“他病得很重，所以只求你老家…”
她说话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张聋子正在悄悄往前走，几乎已接近了石阶。
这句话她没有说完.因为朱五太爷忽然又大喝一声：“站住！”
喝声振动了珠帘，也震住了的心。
张聋子却忽然一个箭步往前面行过去，大声道：“你骗不到我的，你———”
他平时行动虽然蹒跚迟钝，轻功却不弱，说出这七个字，他已冲出十余丈。
就在这时，摇曳的珠帘后，也有个窜了出来，身法快如鬼魅，出手更快。
大家还没有看清他的，他身子还在半空，已一脚踢在张聋子胸膛上。
张聋子武功本不差，昔年也是身经百战的好手，却没有避开这一脚。
他的竟被踢得飞起来，再落下，滚了几滚，滚下石阶。
香香立刻扑过去，扑在他身上，失声道：“你这是为了什么？”
张聋子本来紧咬着牙，现在想开说两句话，一开，鲜血就箭雨般
出，落在脸上。
香香立刻用衣袖去擦，一面擦，一面流泪，他脸上的血擦了，她已流泪满面。
张聋子看着她，不停地咳嗽，居然还勉强笑了笑，挣扎着说出两句话；“我实在想不
到……想不到我死的时候，居然还有为我流泪。”
小马也走过来，压低声音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张聋子不停地咳嗽喘息，又说出了两个字：“因为…”
这就是他说出的最后两个字。
香香痛哭失声。
她了解他对她的感，可是她不敢表露，因为他只不过是个落拓的老，垂老的皮匠。
现在她才明白，一个的是否值得接受，并不在他的身份和年纪，而在于那份感是
不是真的。
可惜现在已太迟了。
小马没有泪，常无意也没有。
他们都在盯着站在珠帘前的一个，刚才一脚踢死张聋子的。
这个居然也是个侏儒，却极健壮，一双腿虽然不到两尺，却粗如树。
常无意忽然冷冷道：“好厉害的飞云脚！”
这裂开嘴笑笑，不开。
珠帘后却又传出来朱五太爷的声音：“他不会说话，他是个哑
。”
常无意道：“据说江湖中有两个最厉害的哑，叫西北双哑。”朱五太爷道：“不
错。”
常无意道：“他就是西方星宿海、天残地缺门下的无舌童子？”
朱五太爷道：“想不到你们还有点见识。”
常无意冷冷道：“张聋子能死在这种名脚下，总算死得不冤。”
朱五太爷道：“我说过，无论谁只要越过这石阶一步，格杀匆论！”
常无意道：“我还记得你说过的一句话。”
朱五太爷道：“什么话？”
常无意道：“杀者死！”
朱五太爷道；“你想为你的朋友复仇？”常无意道：“是。”
朱五太爷道：“你迟早会有机会的，可是现在.你若敢踏上石级一步，我叫你立刻万箭
穿心而亡！”
“万箭穿心”这四个字说出，珠帘两旁的墙壁上忽然出现了两排小窗，无数柄强弓硬
管对准了常无意的心胸.箭闪闪发光。
常无意整个都已僵硬。
这看来空无—物的大厅，其实却到处都有杀的埋伏!
蓝兰叹了气，柔声道；“张先生虽然死了，能死在名手上，美怀中，也算是死得
其所，死而无憾了。”
小马忽然大笑，道：“说得好.说得有理。”
他的笑声听起来实在比哭还让难受。
蓝兰道：“死不能复生，何况每个迟早都要死的。”
小马的笑声突然停顿，大吼道：“那么你为什么不让你弟弟去死？”
蓝兰道；“因为他是我弟弟”
她的声音还是很平静.慢慢地接着道：“也因为我相信你.—定会护送他平安过山
的！”
小马闭上了嘴。
蓝兰道：“他是个可怜的孩子，从小就多病，连一天好
子都没有过，若是这么样死
了，叫我这做姐姐的怎样能安心？”
她的声音已哽咽，美丽的眼睛里也有了泪光，又面对珠帘拜下，道：“你老家若是要
了他这条命，简直和踩死只蚂蚁一样。所以我只求你老家开恩放了我们，让我们过山去求
医。”
朱五太爷冷冷道：“我也很想放了他、只可惜他不是只蚂蚁，蚂蚁不坐轿子。”
蓝兰道：“他一直躲在轿子里，没有出来拜见你老家，绝不是因为他敢对你老家无
礼。”朱五太爷道：“那是因为什么？”
蓝兰道：“因为他实在病得太重，见不得风。”朱五太爷道：“这里有风？”蓝兰
不能不承认：“没有。”
朱五太爷道：“他为什么不出来？”
蓝兰道：“因为……因为外面总比轿子里冷得多。”
朱五太爷忽然大笑，道；“说得好，说得有理。”
他的笑声忽又停顿，厉声道：“你们替我去把他揪出来，看他死不死得了！”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四壁间已现出了六个，其中不但有玲珑双剑，还有卜战和那扫花
老。
无舌童子的身子也凌空飞起，窜了过来。
常无意早就等着他。
他的一过石阶，常无意立刻迎上去，剑光一闪，直刺喉咙。见的剑走偏锋，奇诡迅
急。
可是星宿海门下的弟子，武功更奇秘怪异，半空中后然还能再次拧身。
常无意这一剑刺空了，无舌童子的飞云脚已踢向他胸膛。
霎眼间两已拆了十余招，使出的都是致命的杀手。
他们自己心里都知道，两个只要一上手，就有—个必死无疑。
小马迎向那扫花的老。
老道：“你是个好男儿，我不想杀你。”
小马道：“多谢多谢！”
老道：“我也不喜欢杀。”
小马道：“客气客气！”
老道：“这是什么话？”
小马道：“你白天在这里扫花，晚上到哪里去了？”
老道：“你说我到哪里去了？”
小马道：‘杀！”
他淡淡的接着道：“也许你不喜欢自己动手，可是你喜欢看杀
——夜狼围攻，浴血苦战，一个跛足的黑衣，远远地站在岩石上。
小马道；“你白天扫花，晚上杀，这种子也过得未免太忙了些。你累不累？”
老已沉下脸.冷冷道：“扫花和杀都是种乐趣，我怎么会累？”
小马居然同意.道：“一个做的若是自己喜欢做的事，就不会觉得累的。”
老道：“你喜欢什么？”
小马道：“喜欢打你的鼻子，一拳打不中，还有第二拳，就算打上个三千六百拳，我也
不会累的。”
这句话说完，他已经打出了七八拳。
七八拳打出后，他才发现这老的身法轻灵飘忽，要想打中他的鼻子，实在不容易。
小马不怕累。
可是他却不能不替蓝兰和轿子里那个病担心，因为玲珑双剑已经过去了，老狼卜战还
在旁边掠阵，他根本没法子分身去救他们。
何况还有两排强弓大箭！小马也不怕死。
对他来说，真正可怕的并不是他现在的对手，也不是老狼卜战和玲珑双剑，更不是这些
大箭长弓。真正可怕的只有一个。
朱五太爷！
只有他才是狼山的主宰，几乎也可以算是小马这一生中所见过的第一高手。
他的气功固然可怕，他的
沉更可怕。
——你们都是好朋友，不管怎么样，我总得让你们先见上一面。
现在小马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见过一面后怎么样？
———死！
死也有很多种死法.他选择的必定是最残酷可怕的一种。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要小马的拳，常无意的剑。
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他们其中任何一个活着回去。
病还在轿子里，蓝兰一直没有离开过这顶轿子。
她看见玲珑双剑向这顶轿子走过来。
小马在拼命，常无意也在拼，为她和她那重病的兄弟拼命。
她却好象没有看见。
她笑得还是那么迷，声音还是那么动听：“两位小弟弟，你们今年已经有多大年
纪？”
她知道玲珑双剑绝不会回答这句话的，因为侏儒们一定都不愿别提起他们的年纪，他
们自己当然更不愿提。
她问话的重点并不在这一点。
所以她不等他们开，立刻又问：“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真正美丽的.而且是完全
脱光了衣服的？”
玲珑双剑也许见过，也许没见过。
但他们毕竟也是男。
若有一个真正美丽的脱光了衣服，无论什么样的男都不会拒绝去看的。
蓝兰忽然唤：“香香！”香香还在流泪。
蓝兰道：“你自己认为你自己是不是很难看？”
香香摇。
蓝兰道：“那么你为什么不让他们看看？”
香香虽然还在流泪.却很快就站了起来，很快就让自己全身赤
了！
在这么样的心下，她的动作当然绝不会美，可是她的身材却实在很美。
那坚挺的
房，纤细的腰，浑圆修长的腿.都不是任何男常常能得一看的。
蓝兰自己好象也很欣赏，轻轻叹了气，道；“你们看她美不美？”
玲珑兄弟同时道：“美！”
蓝兰道：“你们为什么不多看看？”
玲珑兄弟道：“我们想看你！”
蓝兰嫣然道：“我已经是个老太婆了，没什么好看的，可是你们如果一定要看，
我……”
她垂下，开始解衣服的扣子，她的衣扣中也藏着暗器。
谁知她的暗器还没有发出，玲珑双剑的剑已挥出。
他们根本没有看香香，他们一直都在盯着蓝兰的手。
蓝兰叹了气，道：“我看错了你们，原来你们这里连大带小、连老带少.都不是男
！”
她的暗器还是发了出来，却已被剑光击落。
玲斑双剑本就是双生兄弟，心意相通，金银双剑合璧，天衣无缝。
蓝兰并不是弱不禁风的，她会武功，而且武功不弱。
可是她也没法子抵挡这两把剑。
她的发髻已被削落，金色的剑光如毒蛇般缠住了她，银色的剑光有几次都已几乎穿透她
的咽喉。
她已经开始在喘息，大叫道；“小马，你还不快来救我？”小马想过来。
有几次他都已几乎突
那跛足老的招式，可是卜战的旱烟袋又迎面击来。
沉重的烟斗，炽热的烟丝，他只有退。
他看得出蓝兰的况更危险，可是他完全无能为力。
蓝兰的声音已颤抖，道：“你们真的忍心杀我？”
玲珑双剑不理她。
金色的剑光绵密如丝，封住了她所有的退路.银色的空一刺，眼见就要穿胸而过。
朱五太爷忽然道：“留下她！”
银光立刻停顿，剑锋却还在她眉问。
朱五太爷道；“我要的是轿里的那个！”
玲珑双剑道：“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朱五太爷的回答只有—个字：“杀！”
狼山上的，本就视命如
芥，朱五太爷若说要杀个，这个就死定了。
小马也只有看着。
他答应过蓝兰平安护送这个过山的，他已为这个流过汗，流过血。
只可惜他是，不是神！
力毕竟是有限的，世间本就有许多无可奈何的事。
你若遇见了这种事，流汗也没有用，流泪也没有泪，流血也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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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已握紧。常无意的脸色铁青，全无表
。小马道：“快擦
你剑上的血。”常无意道；“为什么？”
小马道：“因为我若杀不了你，你就会杀了我。我不愿让一柄上面还带着狗血的剑刺
我喉咙里去，我连狗
都不吃。”常无意道：“有理。”
他就在那张铺着虎皮的
椅上擦了他剑锋上的血。小马却已转过身，面对珠帘，道：“不行，绝对不行。”
朱五太爷道：“什么事不行？”
小马道：“我不能杀他。”
朱五太爷道：“为什么？”
小马道：“因为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朱五太爷道：“什么事？”
小马道：“你这里的规矩，是杀
者死。”朱五太爷道：“不错。”
小马道：“他杀的却不是
，是狗。”一个
若连自己都承认是条狗，别为什么还要把他当作？小马道：“我想你这里总不会有‘杀狗者死’这条规矩。”
无论什么地方都不会有这条规矩。
朱五太爷忽然大笑，笑声振动珠帘，殊帘摇
间.锣声又响起。门大开。
四个
抢着两顶轿子大步走进来.还有两个走在后面。后面的两个
是香香和张聋子，轿子里的当然无疑就是蓝家兄妹。朱五太爷道；“你们果然都不愧是好朋友，不管怎么样，我总得让你们先见上一面。”
小马很想问：“见过这一面之后又如何？”但是他没有问。
他已经感觉到这次事件很不单纯，其中有很多关键.都是他上山时没有想到的，而且随
时随刻都可能有变化，每个变化也会都出他意料之外。
现在他既然已上了山，凭一
气上了山，就好像一个已经骑上了虎背。这是他自己心甘
愿的，他只有骑在虎背上，等着看以后的变化。就算他被这
老虎吃下去，连皮带骨都吃下去，他也只有认命。可是他绝不能看着被他拖上虎背的这些朋友也被吞下去，尸骨无存。幸好他现在还有
一条命。
不管以后的事还有什么变化，他都已准备将这条命送给他的朋友，送给他心
的。——只要死得有代价，死又何憾！
——可是为了自己的朋友，为了自己心
的.就算自己只能多活一天，就绝不能死。一一所以他现在绝不能死，他还要活着为他们的生存奋斗下去。
(二)
香香走得很慢，显得很软弱。
张聋子一步不离，一直跟随在她身旁，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她。
她却连看都没有看他—眼，就好像自己身旁根本没有这么样一个
，他不在乎。
他关心的是她，不是自己。
世上有很多种感
都很难解释，他这种感无疑就是其中之一。他落拓江湖，潦倒一生，现在年纪已老大，自知配不上香香。
只不过他也是
，在度过了空虚孤独的半生之后.他也想找一个神上的安慰和寄托。他对香香的感
，并不完全是男间的，更不是占有，而是一种奉献和牺牲。小马不但了解这种感
，而且尊敬。因为他知道这是真的，无论那种感
，只要是真的，就值得尊敬。抬轿子进来的四条大汉，黑衣白刃，彪悍矫健，已不是他们上山时带的轿夫。
轿子停下。
香香赶过去掀起第一顶轿的垂帘，蓝兰就扶着她的手走下来。
经过了这么多天的危难劳顿后，她后然完全没有一点疲倦憔悴之色，反而显得更容光焕
发、明艳照
。她来的时候.一定已经在轿子里着意修饰过。
因为她不但美丽，而且聪明，她知道一个
最大的武器，就是她的容貌和风姿。小马一向很佩服她。
他从未在任何时候看见她有一点令
不愉快的样子。蓝兰只用眼角瞟了他一眼，就面对珠帘.盈盈一拜，道：“我叫蓝兰，特地来拜见朱五
太爷！”
她的声音柔媚，风姿优美。
朱五太爷纵然已老了，毕竟是个男
，她相信只要是男.就无法抗拒她的魅力，这就是她唯一可以用来对付朱五太爷的武器。
朱五太爷却完全没有反应。
蓝兰又道：“我虽然是个平凡无用的
，但有时说不定也有能替你老家效力的地方，只要你老
家盼咐.不管什么事，我都遵命。”这句话说得并不露骨，可是其中的风
.只要是男，都应该明白。她相信朱五太爷也一定不会拒绝的.她已经准备用最优美的姿态走过去。
只要能接近珠帘中的这个
，不管什么事都有希望了。想不到这一次她的武器居然完全失效
朱五太爷只冷冷地说了两个字：“站住！”
蓝兰只有站住，却还想再作一次努力.柔声道：“我只不过想看看你老
家的风采，难道连这一点你老
家都不准？”朱五太爷道：“你看见了你面前的石级”
蓝兰当然看见了。
门两丈外，就有几层石阶，光可鉴。朱五太爷道：“无论谁只要上了这石级一步，格杀勿论!”
石级还离珠帘至少有二十丈。他为什么一定要和别
保持这么远的距离？蓝兰没有问，也不敢问。
她使出的武器已无效.这一战她已败了。
朱五太爷道：“你的兄弟有病？”
蓝兰轻轻叹息，道：“他病得很重，所以只求你老
家…”她说话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张聋子正在悄悄往前走，几乎已接近了石阶。
这句话她没有说完.因为朱五太爷忽然又大喝一声：“站住！”
喝声振动了珠帘，也震住了
的心。张聋子却忽然一个箭步往前面行过去，大声道：“你骗不到我的，你———”
他平时行动虽然蹒跚迟钝，轻功却不弱，说出这七个字，他已冲出十余丈。
就在这时，摇曳的珠帘后，也有个
窜了出来，身法快如鬼魅，出手更快。大家还没有看清他的
，他身子还在半空，已一脚踢在张聋子胸膛上。张聋子武功本不差，昔年也是身经百战的好手，却没有避开这一脚。
他的
竟被踢得飞起来，再落下，滚了几滚，滚下石阶。香香立刻扑过去，扑在他身上，失声道：“你这是为了什么？”
张聋子本来紧咬着牙，现在想开
说两句话，一开，鲜血就箭雨般出，落在脸上。香香立刻用衣袖去擦，一面擦，一面流泪，他脸上的血擦
了，她已流泪满面。张聋子看着她，不停地咳嗽，居然还勉强笑了笑，挣扎着说出两句话；“我实在想不
到……想不到我死的时候，居然还有
为我流泪。”小马也走过来，压低声音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张聋子不停地咳嗽喘息，又说出了两个字：“因为…”
这就是他说出的最后两个字。
香香痛哭失声。
她了解他对她的感
，可是她不敢表露，因为他只不过是个落拓的老，垂老的皮匠。现在她才明白，一个
的是否值得接受，并不在他的身份和年纪，而在于那份感是不是真的。
可惜现在已太迟了。
小马没有泪，常无意也没有。
他们都在盯着站在珠帘前的一个
，刚才一脚踢死张聋子的。这个
居然也是个侏儒，却极健壮，一双腿虽然不到两尺，却粗如树。常无意忽然冷冷道：“好厉害的飞云脚！”
这
裂开嘴笑笑，不开。珠帘后却又传出来朱五太爷的声音：“他不会说话，他是个哑
。”常无意道：“据说江湖中有两个最厉害的哑
，叫西北双哑。”朱五太爷道：“不错。”
常无意道：“他就是西方星宿海、天残地缺门下的无舌童子？”
朱五太爷道：“想不到你们还有点见识。”
常无意冷冷道：“张聋子能死在这种名
脚下，总算死得不冤。”朱五太爷道：“我说过，无论谁只要越过这石阶一步，格杀匆论！”
常无意道：“我还记得你说过的一句话。”
朱五太爷道：“什么话？”
常无意道：“杀
者死！”朱五太爷道；“你想为你的朋友复仇？”常无意道：“是。”
朱五太爷道：“你迟早会有机会的，可是现在.你若敢踏上石级一步，我叫你立刻万箭
穿心而亡！”
“万箭穿心”这四个字说出
，珠帘两旁的墙壁上忽然出现了两排小窗，无数柄强弓硬管对准了常无意的心胸.箭
闪闪发光。常无意整个
都已僵硬。这看来空无—物的大厅，其实却到处都有杀
的埋伏!蓝兰叹了
气，柔声道；“张先生虽然死了，能死在名手上，美怀中，也算是死得其所，死而无憾了。”
小马忽然大笑，道：“说得好.说得有理。”
他的笑声听起来实在比哭还让
难受。蓝兰道：“
死不能复生，何况每个迟早都要死的。”小马的笑声突然停顿，大吼道：“那么你为什么不让你弟弟去死？”
蓝兰道；“因为他是我弟弟”
她的声音还是很平静.慢慢地接着道：“也因为我相信你.—定会护送他平安过山
的！”
小马闭上了嘴。
蓝兰道：“他是个可怜的孩子，从小就多病，连一天好
子都没有过，若是这么样死了，叫我这做姐姐的怎样能安心？”
她的声音已哽咽，美丽的眼睛里也有了泪光，又面对珠帘拜下，道：“你老
家若是要了他这条命，简直和踩死只蚂蚁一样。所以我只求你老
家开恩放了我们，让我们过山去求医。”
朱五太爷冷冷道：“我也很想放了他、只可惜他不是只蚂蚁，蚂蚁不坐轿子。”
蓝兰道：“他一直躲在轿子里，没有出来拜见你老
家，绝不是因为他敢对你老家无礼。”朱五太爷道：“那是因为什么？”
蓝兰道：“因为他实在病得太重，见不得风。”朱五太爷道：“这里有风？”蓝兰
不能不承认：“没有。”
朱五太爷道：“他为什么不出来？”
蓝兰道：“因为……因为外面总比轿子里冷得多。”
朱五太爷忽然大笑，道；“说得好，说得有理。”
他的笑声忽又停顿，厉声道：“你们替我去把他揪出来，看他死不死得了！”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四壁间已现出了六个
，其中不但有玲珑双剑，还有卜战和那扫花老
。无舌童子的身子也凌空飞起，窜了过来。
常无意早就等着他。
他的
一过石阶，常无意立刻迎上去，剑光一闪，直刺喉咙。见的剑走偏锋，奇诡迅急。
可是星宿海门下的弟子，武功更奇秘怪异，半空中后然还能再次拧身。
常无意这一剑刺空了，无舌童子的飞云脚已踢向他胸膛。
霎眼间两
已拆了十余招，使出的都是致命的杀手。他们自己心里都知道，两个只要一
上手，就有—个必死无疑。小马迎向那扫花的老
。老
道：“你是个好男儿，我不想杀你。”小马道：“多谢多谢！”
老
道：“我也不喜欢杀。”小马道：“客气客气！”
老
道：“这是什么话？”小马道：“你白天在这里扫花，晚上到哪里去了？”
老
道：“你说我到哪里去了？”小马道：‘杀
！”他淡淡的接着道：“也许你不喜欢自己动手，可是你喜欢看
杀——夜狼围攻，浴血苦战，一个跛足的黑衣
，远远地站在岩石上。小马道；“你白天扫花，晚上杀
，这种子也过得未免太忙了些。你累不累？”老
已沉下脸.冷冷道：“扫花和杀都是种乐趣，我怎么会累？”小马居然同意.道：“一个
做的若是自己喜欢做的事，就不会觉得累的。”老
道：“你喜欢什么？”小马道：“喜欢打你的鼻子，一拳打不中，还有第二拳，就算打上个三千六百拳，我也
不会累的。”
这句话说完，他已经打出了七八拳。
七八拳打出后，他才发现这老
的身法轻灵飘忽，要想打中他的鼻子，实在不容易。小马不怕累。
可是他却不能不替蓝兰和轿子里那个病
担心，因为玲珑双剑已经过去了，老狼卜战还在旁边掠阵，他根本没法子分身去救他们。
何况还有两排强弓大箭！小马也不怕死。
对他来说，真正可怕的并不是他现在的对手，也不是老狼卜战和玲珑双剑，更不是这些
大箭长弓。真正可怕的只有一个
。朱五太爷！
只有他才是狼山的主宰，几乎也可以算是小马这一生中所见过的第一高手。
他的气功固然可怕，他的
沉更可怕。——你们都是好朋友，不管怎么样，我总得让你们先见上一面。
现在小马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见过一面后怎么样？
———死！
死也有很多种死法.他选择的必定是最残酷可怕的一种。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要小马的拳
，常无意的剑。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他们其中任何一个
活着回去。病
还在轿子里，蓝兰一直没有离开过这顶轿子。她看见玲珑双剑向这顶轿子走过来。
小马在拼命，常无意也在拼，为她和她那重病的兄弟拼命。
她却好象没有看见。
她笑得还是那么迷
，声音还是那么动听：“两位小弟弟，你们今年已经有多大年纪？”
她知道玲珑双剑绝不会回答这句话的，因为侏儒们一定都不愿别
提起他们的年纪，他们自己当然更不愿提。
她问话的重点并不在这一点。
所以她不等他们开
，立刻又问：“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真正美丽的.而且是完全脱光了衣服的？”
玲珑双剑也许见过，也许没见过。
但他们毕竟也是男
。若有一个真正美丽的
脱光了衣服，无论什么样的男都不会拒绝去看的。蓝兰忽然唤：“香香！”香香还在流泪。
蓝兰道：“你自己认为你自己是不是很难看？”
香香摇
。蓝兰道：“那么你为什么不让他们看看？”
香香虽然还在流泪.却很快就站了起来，很快就让自己全身赤
了！在这么样的心
下，她的动作当然绝不会美，可是她的身材却实在很美。那坚挺的
房，纤细的腰，浑圆修长的腿.都不是任何男常常能得一看的。蓝兰自己好象也很欣赏，轻轻叹了
气，道；“你们看她美不美？”玲珑兄弟同时道：“美！”
蓝兰道：“你们为什么不多看看？”
玲珑兄弟道：“我们想看你！”
蓝兰嫣然道：“我已经是个老太婆了，没什么好看的，可是你们如果一定要看，
我……”
她垂下
，开始解衣服的扣子，她的衣扣中也藏着暗器。谁知她的暗器还没有发出，玲珑双剑的剑已挥出。
他们根本没有看香香，他们一直都在盯着蓝兰的手。
蓝兰叹了
气，道：“我看错了你们，原来你们这里连大带小、连老带少.都不是男！”她的暗器还是发了出来，却已被剑光击落。
玲斑双剑本就是双生兄弟，心意相通，金银双剑合璧，天衣无缝。
蓝兰并不是弱不禁风的
，她会武功，而且武功不弱。可是她也没法子抵挡这两把剑。
她的发髻已被削落，金色的剑光如毒蛇般缠住了她，银色的剑光有几次都已几乎穿透她
的咽喉。
她已经开始在喘息，大叫道；“小马，你还不快来救我？”小马想过来。
有几次他都已几乎突
那跛足老的招式，可是卜战的旱烟袋又迎面击来。沉重的烟斗，炽热的烟丝，他只有退。
他看得出蓝兰的
况更危险，可是他完全无能为力。蓝兰的声音已颤抖，道：“你们真的忍心杀我？”
玲珑双剑不理她。
金色的剑光绵密如丝，封住了她所有的退路.银色的
空一刺，眼见就要穿胸而过。朱五太爷忽然道：“留下她！”
银光立刻停顿，剑锋却还在她眉问。
朱五太爷道；“我要的是轿里的那个
！”玲珑双剑道：“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朱五太爷的回答只有—个字：“杀！”
狼山上的
，本就视命如芥，朱五太爷若说要杀个，这个就死定了。小马也只有看着。
他答应过蓝兰平安护送这个
过山的，他已为这个流过汗，流过血。只可惜他是
，不是神！力毕竟是有限的，世间本就有许多无可奈何的事。你若遇见了这种事，流汗也没有用，流泪也没有泪，流血也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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