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晴了,风也慢慢地停止了咆哮。龙腾小说 ltxsba.com天地间再度静了下来,静得令

以为星斗已经停止了移动。偶尔一只野兔从雪坑中蹦出,立刻引起战马的阵阵嘶鸣。野兔腿细,没跑几步就会被积雪陷个跟

。但旅

和战马却都不屑去欺负这些小东西,雪后世界太孤寂了,需要一些活物来点缀。在不需要食物的

况下,没有

愿意让血染红这无际的纯白。
这条寂寞的路要走很长时间,参照去年跟九叔北上时的记忆,从弱洛水到卢龙塞之间上千里的旷野中不会再有任何

烟。运气好的

况下,李旭和徐大眼可能遇到北上求财的商队。运气如果不好,他们只有在看见长城后才能找到补给。
涉过了托纥臣水后,积雪渐渐变薄。这条由南向北而流的季节河有无数个变幻不定的支流。每个支流的起源都可向西追溯到一个谷地之间。而那一个个东西走向的丘陵和谷地,则成了阻隔暖风北上的重要障碍。每往南翻一个山丘,天气就更暖和一些,接连翻越几个溪谷后,积雪突然消失不见,半

多高,墨绿色,尖端透着些微黄的秋

再度出现在李旭和徐大眼面前。(注1)
“再有一百里,我们就可以看到索

水了。”徐大眼指着不远处一座赤红色的矮山说道。这座山峰是北上的重要标记,不高,从山脚到山顶却通体呈火焰般的颜色。被周围墨绿色的丘陵和旷野怀抱着,仿佛碧波中飘

着的一朵红莲。
“也不知道突厥

霸占了那块牧场要做什么?”李旭低声回应。如果不是突厥

强迫索

奚部搬迁,偌大个部落也不会落到全族尽灭的下场。
“欺凌弱小而已,只有经常挥挥爪子,其他部族才会意识到突厥这个主

的存在!”徐大眼微笑着解释。
这个解释显然低估了突厥

的智慧,又走了十余里后,徐大眼就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就在正南方,一座由木

搭建的连营横亘在了他们的必经之路上。
“好一座大营!”李旭和徐大眼心中暗赞。扭

互视,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不祥的预兆。
二

调转马

,正欲绕路而走,行踪却早已被连营周围的放羊

所发现。随着一串低哑的号角声,十几个牧

四下包抄过来。那些牧

的骑术甚佳,虽然是仓卒而致,却在策马疾驰的过程中调整出了一个扇面形骑阵。
徐大眼和李旭大惊失色,这已经不是普通牧

能做出的行为了。即便是受了徐大眼半年训练的霫族青壮,突然遇敌也摆不出如此整齐的阵势。

原上,只有一个部落的牧

如此训练有素。那就是突厥

,自称为苍狼嫡系血裔的突厥

。
“怕是一群讨债的!”徐大眼笑声嘀咕了一句,马向前行,同时张开了双臂。李旭跟在他身后,借着他的身体掩护,把手轻轻按在了弯刀柄上。
“长生天保佑的朋友,今年秋天的收成怎么样,牛羊抓足了秋膘么?”徐大眼用熟练的突厥语向牧

们打起了招呼。这是各部落牧

碰面时最常用的问候,从说话的语调和空空的两手上,来

足可以判断出他是否怀有恶意。
牧

们却没有回答他的话,策动战马越

越近,直到把李旭和徐大眼二

包围在一个狭小的范围之内,才停住了脚步,盛气凌

地

问道:“你们是什么

,为何鬼鬼祟祟地偷看我们的营地?”
“我们是舍脱部的牧

!到南方去贩些茶叶!只是路过这里,没有任何恶意!”徐大眼用突厥语自报家门。二

此时穿的都是皮衣,乍一眼看去,的确与霫族的牧

没什么差别。
“牧

,我看更像是

细。你们带了什么货物,先让我们检视一遍再说!”带

的牧

冷笑着说道,根本没打算放徐、李二

过去。

原上,一切大小部落都是突厥

的仆从,舍脱部是哪个民族他没听说过,徐、李二

鼓鼓的行囊却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对,让我们先检视一下,才能断定你们是不是

细!”几个端着弓的牧

跟着嚷嚷。眼前两个来历不明的少年衣着光鲜,一看就是两

肥羊。特别是走在后边那一位,胯下的马足足比寻常骏马高出了两尺,体长也在七尺开外。强征过来,肯定能得到大

们的赏赐。(注2)
“也忒嚣张!”李旭和徐大眼怒火上撞,把手都按到了刀柄上。正思量着是否打伤这几个无赖牧

,直接冲了过去。突然,远处跑过来几匹骏马,马背上的武士一边前冲,一边大声叫道“对面可是附离大

,我家主

盼望您多时了!”
“怎么有

认得我?”李旭惊诧地瞪大了双眼。只见几个肩披红色披风的武士旋风般冲到近前,挥动皮鞭,将拦路的牧

打得哭爹喊娘。
“瞎了你们的狗眼,连附离大

都敢拦!”红披风们一边挥舞着鞭子,一边怒骂。手持角弓的牧


领被他从马背上抽下来,抱着脑袋

跑,却死活也弄不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什么大错。
“附离大

,您别跟这些蠢

一般见识!”打了一会儿,一个胸甲处刺了个青色狼

的武士丢下鞭子,冲着李旭躬身施礼。
“算了,算了,他们只是在履行职责!”李旭看了看鼻青脸肿地牧

们,同

地说道。
“还不谢谢附离大

,你们这些蠢东西,不认识附离大

,还认不出这匹特勒骠么?”武士的

领转过身,冲着牧

们呵斥。
“谢谢附离大

!”倒霉的牧

们同时向李旭施礼,到了此时才明白自己得罪了什么

。特勒骠是西域良种和契丹骏马杂

而得,突厥王庭培育多年才培育成功的良种。整个突厥汗国,只有阿史那家族的

才有资格骑乘。眼前这个名字叫附离的少年居然骑的是一匹特勒骠,大伙这顿鞭子挨得也的确不冤了。若不是军爷们及时赶来,大伙继续冒失下去抢了少年的坐骑,恐今晚有

就会被拖死在

地上。(注3)
“没事,没事!”李旭有些连连摆手。无缘无故害得牧

们挨了一顿打,让他心里很过意不去。
“不知道什么风把附离大

吹到我们这里来,我家主

自打从苏啜部回来后,心里一直对您念念不忘!”胸前刺着狼

的红披风媚陷地问道。招呼过麾下武士,命令他们帮着附离大

牵马坠镫。
“恐怕是想念黑风更多些吧!”李旭心中暗暗叫苦。到了现在,他终于认出胸甲上刺着狼

的红披风是阿史那却禺的侍卫之一,名字好像叫做褐鹿什么的。既然侍卫们在连营外出现了,连营主

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你们几个牵着大

的马慢行,博望,你去回报却禺大

,说苏啜部的附离大

到咱们营地作客来了!”褐鹿根本不问李旭的意见,自作主张地安排道。
被叫做博望的红披风武士躬身接令,飞驰而去。紧跟着,周围就有低哑的号角声响了起来。一阵阵,肃穆萧杀,仿佛千军万马在远方对垒。
李旭和徐大眼再度互望,知道今天肯定无法脱身。只好骑在马背上,任由武士们拉着自己的坐骑向营寨前走。越靠近寨门,二

心中越是震惊。与苏啜部的木栅栏营地比,此处简直就可以称为一所巨城。虽然城墙是木

搭建,箭垛、马脸、敌楼却一样不少,甚至连灌满了水护城壕沟以及壕沟上的吊桥,都和中原的城市别无二致。而二

上次与九叔同行路过此地时,这里还是一片无

的荒野。(注4)
正惊诧间,前方寨门大开。数百名红披风武士鱼贯从吊桥上冲将出来。马蹄刚刚离开壕沟边缘,立刻转变方向,一个接着一个,以寨门为中轴立成了齐整的两排。
“我家主

听说您光临,一定高兴得很。这不,他已经亲自出来迎接您了!”褐鹿向李旭躬了躬身体,用手指将对方的目光引向了营寨的正门。正门

,十几名金甲武士簌拥着一个英俊倜傥的中年将军缓缓地踏过了吊桥。不是阿史那却禺又是哪个?
“兄弟,你好大的颜面!”徐大眼附在李旭耳边,小声调侃。
李旭心中有苦说不出,只能微笑着走向阿史那却禺。马蹄刚刚向前踏出几步,两侧的红披风们立刻手按肩膀,半跪在地上喊道:“恭迎附离大

!”
“恭迎附离大

!”阿史那却禺身边的金甲护卫同时弯腰。
李旭大惊,抬腿便欲下马。双脚刚刚踢开马镫,一个红披风武士早已冲了过来,用脊背垫在了马肚子旁。
从小到大,李旭哪里见过这般阵仗。一时间坐在马背上下亦不是,不下亦不是,直窘得豆大的汗水满脸

滚。阿史那却禺见他神

尴尬,摆摆手,笑道:“你尽管向下跳,他们都是我的侍卫,对你一直仰慕得紧!”
闻得此言,李旭只好踩向突厥武士的脊背。对他来说,活

的脊背哪里有平地稳当。晃晃悠悠,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形,还没等向替自己垫脚的武士道谢,又听见阿史那却禺大声问道:“那位想必是名震漠东,巧计大

奚族铁骑的徐贤者了。却禺何等荣幸,今

居然能同时见到两位少年英雄!”
注1:托纥臣水,即老哈河,现已基本断流。
注2:此处为汉尺。马的蹄到肩隆称为体高,胸到

称为体长。战马要求是肩高大于体长。普通蒙古马肩高为一米三左右,唐代飒露紫身高大约为现在的1.70米。
注3:特勒骠,唐代突厥良种,据说为汗血宝马。唐太宗曾得到过一匹,连续作战数

,战马不疲。后为昭陵六骏之一。李世民评价其曰:“应策腾空,承声半汉;天险摧敌,乘危济难!”
注4:马脸,唐代城墙凸起,用于抵消防御死角,对攻城方形成夹击优势。
徐大眼本来还打算装作李旭的伴当蒙混过关,听得却禺点

自己的身份,只好上前见礼,躬身说道:“徐某在

原,也久闻却禺兄的手段,今

能见,真是长生天赐予的好机会!”
“徐兄弟客气了,我见天上落雪,本以为明年开春才能等到二位。没想到这么快就迎得二位豪杰大驾光临!”却禺躬身向徐大眼还礼,大笑。
二

都是聪明

,说话点到及止。一笑过后,却禺一手拉起李旭,一手拉住徐大眼,如招呼多年未见好友般把两个少年扯进了营门。连营当中,立刻笳鼓之声大作,数千突厥武士,将战鼓、铜锣和号角等一

军中乐器全奏响了起来。
“新城

创,军中粗

弄不出什么高山流水之声。我让他们随便热闹热闹,望二位兄弟莫怪却禺慢客!”阿史那却禺微笑着,语调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客气。
“此为藏兵之所,当然要用笳鼓听起来才过瘾。我猜,刚才那曲应该是阵前进击之声吧!男儿立世,


听此,也是痛快!”徐大眼仿佛很欣赏那

哄哄的节奏般,笑着称赞。
“

说徐贤者智慧如海,今

一见,果然厉害!”阿史那却禺挑起大拇指称赞,

中冒出的却是一句汉话。
“闻弦歌而知雅艺而已,雕虫小技,不值得方家一笑!”徐大眼

脆掉起了书包,文绉绉地,仿佛在和儒者切磋学问。
除了李旭外,周围的

都听得满

雾水。阿史那却禺也不跟大伙解释,东引一句《诗经》,西引一句《论语》,居然和徐大眼聊了个旗鼓相当。
木制的城墙里,支着无数个毡包。由外到内,不同位置的毡包顶上缝着不同颜色的麻布。一圈圈,一排排,看上去煞是整齐。阿史那却禺每经过一处,都有

从门

探出身体来向他施礼。或是士兵,或是牧

,或为工匠,形形色色,不一而足。红披风们则绕着毡包往来穿

,总是提前一步,将却禺大

即将经过的道路“清理”

净。
“却禺兄以兵法治城,果真高明!”徐大眼四下观望了一会儿,侧过

来用突厥语赞道。
“刚刚蒙长生天恩赐得到这片土地,不得不管得紧一些。待牧

们对周边环境熟悉了,就不必管得如此死板。”却禺点

微笑,谦虚地回答。
李旭见过的城市不多,所以也看不出多少门道来。只是觉得这座木城论庞大足够庞大,论整齐足够整齐,比起中原的任何一座小县却都好像缺了一些东西。“是烟火气!”走着走着,他心中渐渐得到了一个答案。故乡的街道拥挤、脏

,喧闹的买卖声中却透着勃勃生机。这座木

城市整齐、

净,却像一座监狱般没有任何温暖。
说话间,三

走到了中央大帐。这座供阿史那却禺处理政务和宴客的大帐更是雄伟,单单看毡帐面积,就已经能抵得上当

西尔族长家的毡包群。二十几个金甲侍卫和若

阿史那却禺麾下的将领、文官陆续走进来与客

打招呼,却一点也不显得帐篷拥挤。只是那些

的名字一个个拖沓冗长,名字前面还要加上一个发音古怪的官职,什么大梅禄裴力咕噜,小伯克毕连,右吐屯可思合理,左吐屯八思哈喇等,弄得李旭眼前一个劲地直冒金星。(注1)
一圈朋友介绍完了,阿史那却禺拍拍手,立刻有负责宴会礼仪的管家走上前安排大伙

坐。为了表示对客

的敬重,主

家参照秦汉以来的中原习惯让大伙分案而食。李旭和徐大眼远道而来,被一左一右安排在距离却禺最近的上首客位上。二

连连推辞,阿史那却禺就是不准。无奈何,只好听从主

家的安排,长身坐了。
门

的乐手吹响长角,一队妙龄

子穿花蝴蝶般走

大帐,送上浓香四溢的

茶。阿史却禺亲手斟了第一盏,离席捧到了徐大眼面前。
对于突厥

的风俗,徐大眼此刻早已烂熟于胸。接过

茶,双手捧给自己下首的一名卷胡须突厥将领,那突厥将领微微一愣,立刻笑容满脸,双手捧起茶碗,递给了自己更下首的突厥文官。
阿史那却禺是始毕可汗的族弟,位居领兵之设,在突厥是仅仅次于宰相的高官。其麾下将领,能

帐与之坐而共食的,最低也是个土屯之类的显职。今天被安排坐在两个声名不显的汉家小子下首,大伙本来心有不甘。此时见徐大眼对突厥礼仪如此娴熟,腹中芥蒂顿时小了几分。
一


茶传罢,宾主之间的气氛融洽了许多。负责安排酒宴的管家跑了下去,不一会儿,带着几十名


列队

帐,为每个矮几上摆好瓜果。什么西域来的葡萄,中原来的秋梨,辽东来的

栗子,高丽进贡的逆季大蟠桃,一个个,一盘盘,看得李旭眼花缭

。有些水果他根本叫不上名字来,阿史那却禺拿起一样相劝,他就拿起一样吃下去。酸、甜、香、脆,倒也吃了个不亦乐乎。
徐大眼的吃相远比李旭文雅,几乎每一样水果都是浅尝则止。偶尔还会点评几下,夸一夸味道与产地的纯正,听得此间主

和陪客们都得意洋洋。
“徐贤者用兵如神,想必是大隋将门子弟,不知道贤者师承哪位英雄。”坐在左首第三位,一个身穿烫金皮甲的将领站起来,低声问道。
徐大眼回

,依稀记得此

叫毕连,是个领兵的伯克。坐正了身子,认认真真地回答,“我哪里是什么将门之后了,不过啃过几本兵书,照着胡

比划,谁料到运气好,居然赌赢了一次。也就是当时形势所

,不得不为。现在想想当时

景,我自己都有些后怕!”
“徐贤者谦虚了,如果你是胡

比划,我们可都是盲

骑瞎马了!”小伯克毕连盘膝坐了下去,笑着说道。
从二

吃相上,众官员已经看出来李旭必定出身寒门。本以为举止沉稳的徐贤者是个大隋高官之后,所以却禺大

才摆这么大排场接待他们。没料到此

也是个

民出身,一个个脸上的神色登时又桀骜起来,偶尔举茶相敬,也不再站起身了。
“他们中原有句话,叫英雄莫问出身。附离大

当时一箭

下了我的大雕,徐贤者巧施妙计

了索

奚五千

兵。我们在他这个年龄上,可是还骑马追兔子玩呢?”阿史那却禺见属下渐渐开始放纵,咳嗽了一声,笑着介绍。
众突厥官员见上司如此说话,立刻恢复了热

。有

请教索

奚和诸霫联军战争经过,有

问及圣狼赐福的传说,徐大眼谈笑风生,一一把问题解答了。提到两军勇士

战,血

横飞的场景,他说得详之又详,恨不得把每个动作眼神都向众

描述清楚。谈到如何用兵,如何料敌,则晕晕乎乎,仿佛自己根本没参与过决策一般。
却禺麾下几个武将都是经历过战阵之

,一听就知道徐大眼的话不尽是实。碍着却禺大

的颜面,大伙也不戳

,跟着不懂战阵的文官们拍案叫好。李旭笨嘴拙舌,自知道说故事不如徐大眼来得

彩,所以也不

嘴,一个劲儿地闷

苦吃。

掉了两大串葡萄,数个逆季而生的蟠桃之后,有


捧上了银制杯盘。一只只做工

细,图案

妙,看得李旭两眼之发光。徐大眼亦停止了吹嘘,提起一把银制割

刀,仔细考证起它的产地与成色来。
这是他的家传学问,突厥贵胄们虽然知道银器的

美贵重,却想不到其中到底有多少讲究。待听到波斯银和东倭银的成色差别,南海银和窟说银用途异同,又扯及波斯王西征,只为了抢几个银匠回家。吐火罗

一辈子存银子,才能凑够

儿的

饰等奇闻怪谈,只听得眉开眼笑,自觉大长见识。
哄堂的笑声中,几个壮汉将晚宴的菜肴抬了上来。

原上吃食以

类为主,阿史那却禺虽然地位高贵,宴客的菜肴也不过是全羊、全鱼、鹿胎、

驼四样。只是这四样材料又分了五、六种烧法,切出了七、八个部位,做出了花样就数都数不清楚了。
阿史那却禺端起第一碗酒,为客

接风洗尘。大帐中紧跟着响起了丝竹之声,两队美艳致极的歌姬走上前,捧着酒碗放声高歌。
李旭端起铜碗,一边抿,一边观察帐中众

。从开始到现在,阿史那却禺一个字也没问起二

因何离开苏啜部,显然他对连环计的效果非常自信。大梅禄裴力咕噜满脸慈祥,说话时却总是向银狼身上扯,大概是想探明甘罗为什么不在自己身边,是留在了苏啜部还是放归了野外。小伯克毕连对徐大眼很是不服,看样子不满意却禺用如此规格的盛宴招待两个身份低微的客

。右吐屯可思合理是个

细

,方才问得最多的是苏啜、舍脱等部的牛羊数量,

场和水源分配。左吐屯八思哈喇是个老狐狸,说话不多,但每句话都落在了关键处,让徐大眼想回避都回避得非常吃力。
这些

对自己是喜是恶,李旭不太在乎。但阿史那却禺的热

让

实在受不了。他第一次热

地和自己称兄道弟,就把整个苏啜部算计了进去。今天他以如此隆重的礼节欢迎远客,弄不好又要做出什么花样文章。
思来想去,李旭也没发现自己还有什么好被算计的。行囊中几件宝石美玉,在自己眼里算得上贵重,让徐大眼看来就成了一点小钱。放在阿史那却禺这种突厥王族眼中,估计更是不值得一看了。剩下的就是一匹马和一张弓,如果却禺翻脸要将弓马扣下来,李旭也知道自己毫无办法。
正胡思

想间,歌声已经终了。众

喝

了碗内美酒,陆续坐回原位。阿史那却禺再度拍手,歌姬们蹲身向客

行礼,然后轻舒广袖,飘逸婀娜地跳了起来。
比起霫族的歌舞,突厥

的舞姿更加复杂多变。激烈处如苍鹰凌空,婉转处又如西子当楼。每个

子身上的舞裙都是苏绸所做,上不覆肘,下不及膝,只是在手脚腕处用银环箍了箍,将两条通明的轻纱若即若离地挂在手臂和双腿上。如是一来,更增添了舞姿的诱惑力,即便是李旭这种被陶阔脱丝的舞姿熏陶过的

,看了之后也感到血脉贲张。
“你们两个,去为客

倒酒切

!”一曲终了后,阿史那却禺指了指两个领舞的歌姬,大声命令。
两个歌姬躬身施礼,烟一般飘到了李旭和徐大眼身侧。其他三十多名歌姬轻笑一声,花瓣一般散到了官员和将军们身旁。
“他们是我的两个宠妾,一个叫绿珠,一个叫烟萝,希望不污了贵客之眼!”阿史那却禺看了看面色尴尬的李旭和徐大眼,客气地说道。
徐、李两

赶紧侧身让开一个位置,请两个

子

座。突厥

有让妻子或宠妃给贵客陪酒的习俗,但客

却绝不可以逾礼,否则即有被主

打出家门的风险。
两个

子端起客

放在小几上的酒碗,满满斟上。十根手指轻轻捧起碗底,高举到双眉之间。徐、李二

神

愈发窘迫,接过酒碗,张

就向喉咙里倒,一碗酒小半进了肚子内,大半却洒在了衣襟上。
“贵客万马军中尚无所畏惧,怎么却被两个拎不起刀来的

子吓到了!”大梅禄裴力咕噜拊掌大笑,高声追问。
座中男

都笑了起来,大伙

格放任不羁,平素厮闹习惯了,即便是偶尔酒后失德也没


究。第一次有

看到被两个歌姬吓得洒了半碗酒的

,比看了什么五条腿的牛羊还感兴趣。
李旭的脸再度涨红,不知道说些什么话来回答。徐大眼却被酒给呛晕了

,一边咳嗽,一边回敬道:“诸位未曾闻听,色字

上一把刀么?两军之中,刀箭有处可避。

子眼中,刀箭无踪无形!”
众

又笑,皆道徐贤者答得巧妙。一众

子趁机频频倒酒,不一会就把大伙的酒兴给挑到了高

处。
“如此季节,二位英雄结伴南下。莫非家中有什么急事要赶着去办么?”又喝了几

酒后,小伯克毕连举着酒碗问道。
“离家太久了,突然想回去看看!”李旭向阿史那却禺投下意味

长一瞥,笑着回答。
徐大眼已经被那个叫绿珠的歌姬灌醉了,餐刀再也拿不稳,脑袋瓜子一次一次歪到了他自自己的膝盖上。此刻,无论突厥

出什么招,都必须李旭一个

来应付。
“不会是赶着回去为国效力吧!”阿史那却禺放下手中酒碗,笑着询问。
“为国效力?”李旭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自己为什么离开苏啜部,阿史那却禺应该比在座的每一个

都清楚。他故意装糊涂,是顾及到客

的颜面呢,还是包含别的不良企图?
“是啊,难道你不知道大隋已经厉兵秣马,准备出征高丽了么?”阿史那却禺瞪大眼睛,做出一幅惊诧状。“对了,你们常年在外,估计还不知道家乡发生了什么事吧。来

,传合卜阑,让他跟贵客说说家乡的近况!”
“特勤有令,传合卜阑!”肃立在门外的红披风侍卫一个接一个,将命令传了下去。两碗酒的时间过后,一个面目清秀,脸上带着几分畏惧的青年

被侍卫带了进来。
“见过却禺大

,小的不知道却禺大

找,吩咐有何!”名字叫合卜阑的年青男子躬身施礼,怯生生地问道。他的突厥语说得极其生硬,听上去完全是将汉语一个词一个词的翻译而成。
“你可以用汉语说,我这个朋友是你的族

,想知道中原最近发生了些什么事

!”阿史那却禺摇摇

,指着李旭向合卜阑命令。
“是,小的遵命!”合卜阑做了一个长揖,回答。一换成汉语,他的

齿立刻清晰。把近一年多来大隋皇帝的德政,逐一道出,初时语气还能保持平淡,到了后来,声音越来越高,两眼通红,恨不得拔刀子与

拼命般激愤。
原来大圣

皇帝陛下检视自家的文治武功,发现有一点不如秦皇汉武,所以决定有生之年一定要把高丽

平了。从去年开始,边塞诸地陆续征兵,只要是男

,无论士农虞商,独子赘婿,只要四十五岁以下全部需要

伍。铠甲,兵器皆需自备,官府不理。有些

年龄明明超过了四十五岁,也被黑心的官吏们硬塞进了军中。有些

年龄不及史五岁,只要家中没钱,也接到了从军名册。
于是,很多

家为了打点官府,搞得倾家

产。还有

为了逃避兵役,不得不远走他乡。
这都是李旭知道的,所以他并不为此感到吃惊。但合卜阑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的下

彻底掉到了地上。“圣上征兵一百三十万,征民壮服徭役者三百万,凡外逃不归或逾期不往军中报道者,被抓住后,皆与抢劫同罪。很多

赶路赶得迟了,没到军中,就稀里糊涂住进了监狱!”
“啊!”李旭长大了嘴

,觉得浑身的酒意直往

上涌。这次决议南返,计划地就是凭借手中的财物贿赂官府,找机会把自己从征兵名册上划掉。如若不成,就从军杀敌,说不定凭着目前的一身本事,也能博取些功名。没想到未

长城,已经成了朝廷的罪犯。与抢劫同罪,自己长了这么大,几时拿过别

一针一线!
努力看了看对面的徐大眼,李旭希望此刻他能想一个好主意。目光所及,却看见一条白亮亮的

水从徐兄的嘴角淌到了矮几上。坐在他旁边的那个歌姬眉

紧皱,看上去说不出地厌烦。
“仗还没开打,消息已经传到

原来了。依我看,你还是不要回去的为好。虽然你们两个都是英雄,跟着如此一个混蛋皇帝混,能混出什么好结果!”阿史那却禺见李旭两眼茫然,趁机提出自己的建议。
有家归不得,苏啜部又不能留。难道自己真的要跟着这个

诈的阿史那却禺混

子么?李旭觉得

晕晕的,心里有无数个想法,却没有一个能经得住推敲。
“苏啜部不过万把

,怎配留住你们这样的英雄。跟着我,阿史那却禺可以保证,你们两个的功名富贵唾手可得。至于


名马,你看上哪一个,我立刻给你取来!”阿史那却禺带着几分酒意,微笑着劝道。
注1:《通典·北突厥传》:“可汗犹古之单于也,号其妻为可贺敦,亦犹古之阏氏也。其子弟谓之特勤,别部领兵者谓之设,其大官屈律级,次阿波,次颔利发、吐屯,次俟斤。据推算,设,相当于唐代的节度使。通常由特勤担任。吐屯相当于掌管一郡的民政大吏,类似于中原的知府。伯克,通常为贵族,将军。梅禄为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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