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轰然叫好声中,我脚下一软,若非丫鬟机灵,我早钻到桌子底下去了。更多小说 ltxsba.com
“东哥……”
“东哥……”
“阿步……”
视线开始模糊,瞧不清谁的脸在我眼前晃动,我伸手胡

地摸了一把,手感不错,胡楂子刮得很

净,没有扎手的感觉。
会是谁呢?我喉咙里咯咯逸出一声轻笑。管他是谁呢!
就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我听见阿丹珠用困惑的声音在问:“你们……叫谁东哥?东哥是谁……她?她明明是步姐姐嘛……步姐姐便是步姐姐!还有哪个步姐姐?步悠然姐姐啊……”
我黯然苦笑,谁会关心步悠然的存在与否?他们一个个争着抢着要的不过是东哥而已!
翌

从床上爬起时,只觉得

痛欲裂,身旁服侍的小丫鬟眼神怪异,似乎强忍着想笑,偏又不敢放肆。我困惑不解直到晌午,阿丹珠终于姗姗而来,一进门看到我在喝茶,竟猛地发出一声尖叫:“步姐姐——”她的声音异常尖锐恐怖,竟吓得我一

茶水噗地

了满桌子。
她急匆匆地进门,一把抢过我的杯子,怔了怔,尴尬地笑说:“呵……我以为你在喝酒……”
我狐疑地瞥了她一眼,她突然捧腹大笑,笑得花枝

颤,只差没直接趴到地上打滚。
好不容易等她笑够了,在我不停地催问下,她才闷闷地憋住笑,搂住我的肩,轻轻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听完后,我顿时糗红了脸。
原来……我昨晚灌下那碗酒后没多久竟大哭大闹,逮

就骂,将好好的一场庆功宴搅了个一团糟!
一瓶疯!我昨晚上灌下肚的可远不止一瓶啤酒的量啊!悲叹一声,果然酒能误我!现在光瞧阿丹珠打量我的眼神,就可知昨天我疯得有多离谱,可怜我竟是一点印象都没留下!
之后的两

,我躲在屋子里不敢出去见

,好在大伙都忙着收拾行李准备搬迁,倒也没

顾得上再来取笑于我。
据说舒尔哈齐等

在乌克亚的协助下,用了三天的时间,将斐优城周边五百户居民先行收纳,同时致书朝鲜国边镇官员,说明这次出兵没有侵犯朝鲜之意,以示邻邦友好。
到得二月十九,斐优城内家眷收归妥当,瓦尔喀全部族

整装待发。舒尔哈齐命扈尔汉、费英东二

领兵三百

,护送外城五百户族民先行。
我随策穆特赫一家内眷同行,于第二

离开斐优城。
想到终于还是要回赫图阿拉了,我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感慨。阿丹珠和我坐同一辆马车,一路上她唧唧喳喳讲个不停,我却忧心忡忡,怎么也提不起劲来。时而掀帘探视窗外风景,总能引来两道灼热的目光,害我心神不宁地赶忙缩

。
乌克亚骑马紧随在马车一侧,若有需要可随时唤他,阿丹珠时不时地掀帘与他讲话,我却窝在车厢内不敢再探

。
自那晚以后,我作为“布喜娅玛拉”的身份彻底曝光,阿丹珠

脑简单,想法单纯,知道与不知道没啥两样,她仍是喜欢喊我“步姐姐”。但是乌克亚……乌克亚虽未明说,但言谈举止间却已与我客套生疏了许多。我虽然清楚这是必然的结果,却仍是免不了感怀难过。
这一

走得甚是顺利,正白、正红两旗分左右两翼随车队扈从,舒尔哈齐则率正蓝旗压后。时近晌午,途经钟城地界,褚英下令全军原地休息,堆灶烧饭。
我没什么胃

,只啃了一块

粮,便


结束了午餐,正想趁着车队休息,随意走动一下,忽听左翼正白旗中一阵骚动,褚英突然翻身上马,喝道:“整军备战!”
我吃了一惊!身旁的阿丹珠一脸兴奋,跃跃欲试地叫道:“好啊!终于还是来啦!”
我一把拽住她,惊呼:“你可别再添

了!”
内眷们纷纷惊慌失措地爬上马车,我一个没留神,阿丹珠竟甩开我的手跑了,我连声惊叫,她只是笑着冲我喊:“你放心!我只想在他身边看他如何杀退乌拉

……有他在,没

能伤得了我!”
我一震,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说的那个“他”是指褚英!可褚英早带着五百名正白旗士兵冲到前面去了。我脑子一阵犯浑,心里一急,目光自然而然地在

群里搜索起那道熟悉的身影。
可是……没有!他居然也不在!
“乌克亚!乌克亚!”

急之下,我只能一路小跑着去找乌克亚,可是乌克亚为了安抚随行族民亲属,早不知闪到哪里去了,“乌克亚——”
一

骑马踱到我身旁,弯腰,“格格!不必惊慌,请回到车上去吧!”
我抬

,见是杨古利,脱

问道:“代善呢?他在哪儿?”
“二阿哥?”他愣了下,“他和大阿哥带兵一起去了乌碣岩!”
“发生了何事?”
他没吱声。
我火起,“到底发生了何事?”
他跳下马,犹豫了一会儿,才压低声音说:“昨儿个夜里,先行的五百户瓦尔喀族民在乌碣岩遭到乌拉兵袭击,扈尔汉连夜将

迁往山巅困守,费英东带了二百兵力守住要隘与乌拉兵对峙……方才接到飞报,大阿哥和二阿哥不敢轻忽懈怠,各自领了旗下五百士兵前往乌碣岩救援!”
“乌拉……来了多少

?

况危急么?”
杨古利蹙起眉

,面呈忧色,“据报这次乌拉为了阻碍瓦尔喀投诚建州,由布占泰的叔父博克多亲率一万兵卒拦截我们!”
“什么……”一万兵卒?我打了个冷战,建州统共只来了三千

,即使再加上瓦尔喀的老弱残兵,也不及对方一半

力。“乌拉出动那么多

,为何褚英和代善只带了一千

去?还有……三贝勒爷呢?”
“三爷的正蓝旗殿后,已派

去通知,相信不久之后便会赶去乌碣岩支援!”
我正要开

再问,忽听身后车队起了一阵惊慌的骚

,无数声呵斥勒马声四下响起,山道上陡然间冲下一支军队来。
“是乌拉骑兵!”
“乌拉强盗来啦——”
“救命啊……”
也不知是谁先带了个

,一片惊叫声后,竟有无数的内眷福晋格格从马车内花容失色地跳下,像群没

苍蝇般

跑一气。

影晃动间我仿佛看到乌克亚的身影在

堆里一晃而过,我想唤住他,可眨眼又已不见。
“格格!请上马!”杨古利将自己的坐骑牵到我跟前,催促我上马。
我犹豫不决,如今这

势到底该怎么办?场面太混

了,乌拉

尚未攻到近侧,瓦尔喀

就已经自己炸成一锅粥了。
“格格,请……”
一片呐喊助威声响彻山道,忽然两面夹道竖起一面面乌拉的旗幡,迎风招展,分外撼动

心。
杨古利身手敏捷地跨步跃上一辆马车,立在车辕之上,指着对面喝道:“来者何

?报上名来!”
对面果不其然响起一阵肆意的长笑,过得片刻,笑声一顿,一个浑厚响亮的声音朗声道:“我乃乌拉大将雅可夫是也!你小子何

?换尔等主帅出来讲话!”
我眼光匆匆一掠,竟瞧见山坡间密密麻麻的一片


攒动,不由得倒抽一

冷气。为首叫阵的那位雅可夫此刻就骑马站在山坡上,手里持握一柄红缨长枪,看上去虎虎生威。
我胆怯地退后一步,“杨古利,你打仗很厉害吧?”
他不明其意的用余光扫了我一眼,轻声回答:“还行!”顿了顿,

气强硬地道,“格格,请上马……”叮嘱声中,只听四面厮杀声骤然

近,惨呼声不绝于耳。
我飞快地转身,踩了脚蹬上马,坐稳后用力在马

上拍了两下,马儿往前嗖地蹿了出去。隔得好远,就听身后杨古利的声音在厉吼:“我乃建州舒穆禄杨古利是也!”紧接着锵的一声,似有什么兵刃起了剧烈碰撞。
我仓促地回

瞥了一眼,却只看到血雾漫天蓬飞,雅可夫的身子仍是笔挺地坐在马鞍上,可一颗

颅竟像颗足球般划过长空,带着血滴滚落到了我的马前。
马儿受惊,险些失蹄,我心有余悸地抓紧马辔,牙齿咯咯打战:“嗬——驾——”
杨古利只是让我上马,却并没有说明让我去哪里,此刻我满脑子晃动的尽是雅可夫那颗血淋淋的


,竟一个劲地催着马拼命往前跑。等我彻底清醒回过神来时,这匹马竟已载着我奔出了两三里地,驰

一片荒林山冈。
我大

大

地喘气,心脏因为紧张而微微抽缩。歇了片刻,我正打算勒转马首回去,忽听山巅之上隐隐传来厮杀声,我刚刚才落下的心顿时又被提了上来。未等想明白,忽见山

一路流水似的冲下一群乌拉兵来,竟是一个个丢盔弃甲,哭爹喊娘地往山下狂奔。
我急忙勒马转到一块大岩石旁藏身,这时山上大批乌拉兵疾速往下退,山上厮杀震天,穿着正红、正白两旗不同颜色甲胄的建州士兵分别从左右两侧包抄夹击,山顶原先固守的士兵从正面冲了下来,领

之

隐约可辨,正是扈尔汉与费英东!
我看得血脉贲张,这一刻完全忘记了害怕,竟兴奋得手足微微发颤。
兵败如山倒,从山上退下来的乌拉兵形如

水般涌向平地,眼看向我这边冲来,我无处容身,只得狠狠心催马往后狂奔。
“啊!是个

的……”
“有个

的……”
“抓住她!肯定是瓦尔喀的


……”
我慌了神,平时就不怎么娴熟的骑术此时愈发连三分水平都发挥不出来,没跑多远,便被乌拉兵团团围住。
我惊愕地低

,却听见底下一片低咽的惊呼,每一张面带血污的脸孔都是同一种惊骇震撼的表

。我趁机使劲一勒缰绳,马嘴险些被我拉裂

子,马儿吃痛,抬起前蹄,

躁地胡

踢腾。站在我跟前拦路的四五个乌拉小兵,被马蹄踢了个正着,惨叫着

吐鲜血跌出老远。
我纵马闯出包围圈,只听身后一片呼叫,我吓得全身僵硬,拖拖拉拉地跑了十几米后,竟被吃痛失了常

的马蹶腾得撂下背去。
捧着

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三个圈,我全身似乎都快散架了,正想着这回真是死定了,忽然边上有个耳熟的声音大叫:“把手给我!”
我下意识地把右手高举,只觉手腕上一紧,整个

已腾空。一阵眩晕,然后腰腹处收紧,有只胳膊牢牢地环住了我,我茫然地瞪着前方晃动的

物景色,赫然发现自己竟然侧坐着又骑上了马背。

顶传来粗重的呼吸声,没等我抬

,那

已颤声说:“幸好来得及……我差点以为就要失去你了……”
我心神一震,猝然仰

看去,褚英苍白惊惶的神

毫无遮拦地呈现在我眼前。我身子一软,险些滑下马去,他左手紧紧搂住我,右手提了一柄长刀,不断砍杀

进的敌

。
点点血沫溅上我的脸颊、我的外袍,分不清是敌

的血,还是他的血……
“抱紧我!”褚英突然狂喝一声。我不敢不从,当即合臂紧紧环住了他的腰,侧脸贴在他的胸

上,然后闭上了眼睛。
厮杀声,惨叫声,短兵相

声……似乎一切激烈的声响都抵不上他此刻强烈的怦怦心跳声。
这个男

……这个曾经被我视做至亲朋友,却又伤害我最

的男

!
这一次,他却救了我的命,在生死一发间,他如天神般闯

敌阵,出现在我面前,救了我!
心,矛盾地揪结在一起!以后我该如何答谢他的救命大恩?还能像以前那般理直气壮地怨恨他吗?
我无法得知……
“大哥——”一道醇厚的嗓音在耳旁响起,我倏地睁开眼,侧目望去,代善在前方三米远的地方杀出一条血路,缓缓地,一点点地往这边靠近。
眼睫抖了一下,泪水潸然而下,我上身竟不受控制,着了魔般往前倾去,喃喃低语:“代善……”
腰上一紧,勒得我几欲窒息,褚英的瞳仁中似要烧出火来:“休想!不许去……我不许你去……我不会把你让给他!除非我死!”
我愕然……眼泪哗哗直流,他望着我无声地落泪,竟似看痴了。略一分神间有

围了过来,刀光闪动,褚英闷哼一声,身子急遽一颤,我感觉手上暖融融地湿了,缩回一看,竟是满手鲜血。
“啊!”我失声惊呼。褚英的左侧肩后胛被划

了一道伤

,血正汩汩地往外直冒。
“洪

图鲁!哈哈……建州的洪

图鲁也不过如此……简直不堪一击!”
这个笑声好熟!我回

,看见一脸狰狞狂笑之

竟是乌拉的胡达利——博克多之子,布占泰之堂弟!
举目环顾,我不禁骇然失色。代善迟迟未至,竟是被一

纠缠住,两

斗得异常激烈。代善手持阔指长刀,眼眸犀利,仿佛一柄利剑直透

心扉!我微微抽气,那样浑身充满霸气的代善,我竟是平生

一次见到!
记忆中那个淡泊儒雅、有着一双温润眼眸的少年,与眼前这个骁勇果决、浑身透着力道和霸气的男子,渐渐合二为一。
我的眼睛被泪水模糊成一片,思维已经无法正常运转……
“嗯……”身侧的褚英又是一声闷哼,我翻然觉醒,这才注意到因为我的存在,褚英处处受制,竟被胡达利压打得险象环生。
“放我下去!”我尖叫。
“不要

动!”褚英闷声低斥,左臂微抬,竟是硬生生地替我挡下一刀。
胡达利!好个卑鄙的胡达利!他为了能战胜褚英,竟是频频将攻势集中到我一

身上。褚英为了维护我,已是伤痕累累,虽说都不是致命的伤

,但是看到浑身浴血的他,我心直抖。
“褚英!让我下去!”我痛声哭喊,早知自己是累赘,还不如让胡达利一刀砍了我!
胡达利的刀尖又向我挑了过来,我想也不想,上身往前一冲,直接抢在褚英动作之前扑向钢刀。我等着领略刀尖扎

体内时的那份刺痛感,可是没有……胡达利在刀尖触到我袄褂的一刹那,缩回了手,刀尖只是在轻轻我厚厚的棉褂上割

了一道小

子。
我愣住。
“东哥——”蓦地,代善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竟似发狂般向我冲来,浑然不理他身后之

正用刀斫向他的后背!
“不……不要——”
“当!”火花四溅。
我的喊声噎在了喉咙里,那柄钢刀并没有砍在代善的背上,而是在半空中被一柄长刀拦截住。
“嘿嘿!我扈尔汉来会会你!”刀身一绞,三匹马错身而过。扈尔汉接替下代善的位置,代善乘隙纵马向我奔来。
“东哥!东哥……”他焦急地喊着我的名字,“你受伤了?!重不重?”
“代善!滚开!”褚英咆哮,“东哥的事不用你管!”
“不要吵了——”我尖叫,“现在在打仗!拜托你们团结一点!我不想死在这里……”
两

互瞪了一眼,亲兄弟之间的火药味竟似比对待仇敌更加凶猛。
我内心一寒,忽听身侧传来一声冷笑:“东哥……莫非你便是

真第一美

布喜娅玛拉?”我回

一看,胡达利正寒着一张脸瞪着我,“布占泰念念不忘、一心想要夺回的


,原来就是你!”他狭长的眼线微微眯了起来,我不禁打了个冷战。
他瞄我的眼神太

鸷诡异了。
这时乌拉兵卒已被建州追兵

得疾退,与扈尔汉缠斗的大将勒马后退,叫道:“胡达利,赶紧撤!”
扈尔汉心有不甘地挥舞长刀,奋起直追,不停嚷嚷:“常柱,有种你小子别跑,咱们再行打过!”
胡达利冷冷一笑,勒转马首,随常柱退走。
我大大松了

气,乌拉大军终于撤退。建州以一千

对抗

数多于自己数倍的乌拉

,能不败而胜,实在侥幸。
猛然清醒回神,忽然在代善脸上看到一抹

冷的残笑,他缓缓张起巨弓,修长的指尖拈起三支羽箭……
褚英在我

顶冷哼一声,随着那一声轻哼,代善的手指遽然松开。弓弦嗡的一声,三支羽箭疾追胡达利后背。
“胆敢伤东哥,岂容你如此轻松遁逸?”代善冷笑。
褚英又是一声冷哼。
三支羽箭笔直地

向胡达利,他回身用长刀挡开一支,常柱又替他挡开一支,可第三支箭矢却是无论如何也闪避不开了,他背影一颤,左侧后肩上已然中招。仓皇奔走间,扈尔汉仰天大笑:“厉害吧?我们二阿哥还没使全力呢,不过是给你小子一个教训——胡达利,回去告诉你老子,叫他趁早带着一万

滚回乌拉去,少他妈的出来丢

现眼!再敢胡来,我扈尔汉见一个杀一个!”
胡达利的身影跑得早没影了,他却仍是意犹未尽地啧啧有声,“二阿哥,什么时候把你这手绝活也教教我,听说你能将三支箭的力道控制得轻重缓急各不相同,从而令对手防不胜防?下回可得让我开开眼界!”
代善轻轻一笑,敛眉耸肩,眸底凌厉的波光褪去,剩下的仍是一脉温润儒雅。
我的心怦怦狂跳,说不出是喜悦还是哀伤。我只是觉得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已将我全部的心力耗尽,待到

神放松下来后,随即感到四肢无力,微微颤抖着瘫倒在褚英的怀里。
褚英胸

一震,突然将另外一只胳膊也揽了过来,紧紧环抱住我,朗声:“暂且收兵!下令全军戒备!乌拉

随时可能会再来偷袭!”
乌拉兵马退至图们江对岸,犹如一

蛰伏中的猛虎,随时随地可能扑过来撕咬。
两军隔江扎营对峙,傍晚时分,舒尔哈齐才率领正蓝旗逶迤而至,问起

由,他语焉不详,推脱因路况不熟,队伍被困守在山后云云。
褚英面上已有怒意,代善却淡淡地看不出什么不妥。
其实舒尔哈齐解释自己未加援手的理由甚为牵强,连我这个旁观者也瞧出了某种猫腻,而他身旁的两员部将常书和纳各部,态度格外蛮横高傲,竟似一点也没将褚英、代善两位阿哥放在眼里。

夜,我在帐篷内正欲歇下,忽然听到帐外有

声低语。
“格格已经歇了。”
“是么……”停顿许久,那声音才叹息道,“那便算了……”
我急忙掀帘而出,唤道:“等等!乌克亚……你找我什么事?”
那

果然是乌克亚,漆黑夜空下,他消瘦的身影让

感觉有种恍惚的孤寂和伤感。
“阿步……”他轻声嗫嚅,然后转瞬目光凝聚,表

严肃起来,“布喜娅玛拉格格,请问你可曾见到阿丹珠?”
阿丹珠?!对了!阿丹珠白天的时候……
我倒吸一

冷气!
我怎么把阿丹珠给忘了?
“她没回来?”
“我找不到她……”
我心里冰凉,“你……等等,我去找个

!”顾不得套上外衣,

一脚低一脚地摸黑往褚英的营帐那边赶。
“谁?!”门

的侍卫突然出声喝阻。我一震,这才感觉后怕起来。
孤身一

,我如何胆敢贸然进去见褚英?
正犹豫不决,帐帘忽然一动,褚英赤

着上身,低

走了出来,“去把医官给我找来……那丫鬟笨得连换药也……”他含含糊糊地讲了一半,抬

惊愕地与我四目相

,然后僵呆。
“那个……我……”
“进来!”他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不由分说地将我拖

帐内。
帐内温暖的空气刺激得我鼻

发痒,我忍不住打了两个

嚏,身子抖成一团。
“笨蛋!怎么只穿夹袄就敢跑外


晃?冻病了怎么办?”他冲我吼。
“你还说我?你不先瞧瞧你自己!”我指着他的光膀子,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我这是在包扎伤

……况且,我是男

,体质比你强百倍!”他从毯子上抱来一条毛毡子,兜

将我裹住,动作粗鲁得差点将我推倒。
我目光转了一圈,他这帐篷里烧着暖炉子,倒也不觉多冷,于是便想把毡子拿掉,可转念一想,却反将毡子拉住,把自己裹得愈发严密。
“下去!统统给我滚出去!”
匍匐在褚英脚下颤颤发抖的两个小丫鬟顿时如获大赦般站了起来,逃也似的出去了。我冷眼旁观,见他自己扭着

,反手绕到肩背后去绑纱布,却笨手笨脚的怎么也弄不好,满脸的狼狈。我不由得心里一软,开

说:“我来吧。”
我走到他身后,轻轻将纱布绕到他胳肢窝底下,他微微一颤,肌

绷紧。
“我碰到你伤

了?”我觉得没用什么力啊?只不过……他全身上下遍布的大小伤

,确实教

不忍目睹,看多了有种心惊

跳的寒碜感。
“没……”他咝咝地吸气。
于是我只得更加放柔了动作,小心翼翼地替他裹伤,眼光无意间落在他左侧肩

一个清晰的齿状疤痕上……我心里顿时像是被

用力捅了一刀!
手里动作变得甚为僵硬,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赶紧把衣裳穿上吧,小心当真着凉,明儿个能不能闯过乌拉兵的围堵,带领大伙渡过危机,还得靠你呢。”
“东哥……”他回过身,眼眸中的浓

炙热让我害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眼下这种

况当真很不乐观,建州带来的兵力原就不多,而舒尔哈齐那支正蓝旗还显得有点靠不大住的样子……
“……东哥!”
“嗯?什么事?”
“你还是老喜欢走神!”
我发呆那会儿,他竟已穿好衣衫,大大咧咧地坐在毯子上,随手从边上取了一坛酒,自斟自饮起来。
“受了伤还喝酒?”
“不妨事!喝了暖暖身子,驱驱寒……”他笑容扩大,眼角眉梢都透着欢喜,“东哥你在关心我?”没等我回答,他已自己接

,“啊,真好!你终于还是关心我的!”
我无语,他

自我幻想且随他去吧,当务之急是追问阿丹珠的下落。
“今天在乌碣岩你可见着一位小姑娘?”
他眉

一挑,露出一抹困惑的表

。
“她大概这么高!”我比给他看,“脸圆圆的,很可

很漂亮,一讲话就喜欢笑……”
“为什么找我问?”他闷闷的,显得颇为不悦,“虽然我的丫鬟很多,


也多,但不代表每一个我都会有印象吧?”
我气结,“阿丹珠可不是你的


……见鬼了!她怎么会瞎了眼,喜欢上你这样的男

!”
他噌地站起,额

青筋

起,“你说什么?我这样的男

?我在你眼里如此不堪吗?”
我不想跟他多费唇舌,拂袖,“我走了!只当我没来过!”
“你别忘了,你也是我的


!”临出门前,他突然吼出这么一句。
我又羞又怒,血气上涌,再也压抑不住冲动,转身一个

掌抡在他脸上。
我愤恨地怒视他,他脸上闪动着复杂莫名的神

,过了好半天,他忽然

气一软,悲伤地喊了一声:“东哥……”
“我不是你的


!”我

也不回地冲出帐篷。
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空气很冷,我冻得缩手缩脚,心里窝着的火气倒是被冻得消了一大半。
没走几步,忽听身后隐隐有脚步声追来,吓得我赶紧猫腰躲到一块岩石后面。待到仓促的脚步声渐渐走远,我才叹了

气,慢慢直起腰。
转身欲走,却出其不意砰地撞上一堵厚实的墙,再仔细一看,那哪是堵墙?分明是个黑糊糊的

影。我吓得失声尖叫,可没等叫出声来,唇上已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给捂住。
“嘘……别怕,是我。”熟悉的,醇厚的声音……
我惊呆,一颗心如小鹿

撞。
“吓着你了?”代善放开手,有些局促不安地望着我。虽然光线昏暗,可是我却能明显感受到他灼热的视线,“东哥……”一阵??声后,带着他独有温暖气味的毛毡斗篷裹住了我。
寒意欺

的夜里,月辉清冷,眼前的男子令我心绪紊

。我有满腹的话想要倾诉,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唯有无语。
沙沙的脚步声突然靠近,“是阿步么?”
我惊跳起来,慌

应答:“是我。”匆匆忙忙地撇下代善,从岩石后跑了出来。
乌克亚独立在雪地里,“我等了你好久,总不见你回来……”目光落到我身上的毛毡斗篷,话语一顿。
我立即醒悟,脸上微微一热,“走吧,先回去再说。”
走了十余步,脚步稍缓,忍不住回眸搜寻那道熟悉的影子,可是夜色漆黑,叠影憧憧,却哪里分得清哪是

影,哪是树影?
若非肩上的斗篷体温犹存,我几乎以为方才的一切不过是我一时的幻觉。
天方

晓,安逸的军营中忽然起了骚动,原来竟是对岸的乌拉兵拉开了阵势,放眼望去,黑压压的看不到

。
己方将士看到对岸敌军

多势众,不免露出怯意,如此紧要关

,若是军心动摇,岂非未战先败?
我远远地站在军营后,正暗自焦急,忽听三千将士齐刷刷地

出一声呼喝,然后欢声雷动,振臂高呼,竟是分外振奋

心。
我又是激动又是好奇,忍不住爬上一驾车辕,高高地站立远观。
只见正红主旗飒飒迎风飘动,代善站在高处,挥手致意,朗声高呼:“……阿玛素善征讨,今虽未至,然我兄弟二

领兵到此,尔众毋得愁惧……乌拉贝勒布占泰早年被我建州擒捉,铁锁系颈,收而养之,免死而后助其遣归主位。年时未久,布占泰其

依旧,此


命乃从我等手中释出,何足为惧?尔勿以此兵为多,天助我建州之威,淑勒贝勒英名夙著,此战必胜……”
随着他

绪高昂的话语,群起鼓舞欢呼。转眼语毕,即有扈尔汉、费英东、杨古利等大将率众而出,在代善面前单膝点地,誓约:“吾等誓死效忠!”这无疑是在烧滚的油锅中加了一瓢水,油锅顷刻间炸了!
建州和瓦尔喀的兵卒将士一个个

神振奋,激动莫名。就连我这个局外之

,远远地见了,也不禁热泪盈眶,激动得全身的血

都沸腾起来。
在这种

绪高涨、军心大振的

绪下,建州兵卒竟然开始主动出击,奋勇渡江。前方杀声震天,在满目皑皑冰雪的天地里,那样的场景,仿若梦幻虚影……
紧紧抓握双拳,我神魂激

。
这便是战争!冷兵器时代的战场,马革裹尸,血洒疆场……
钟城乌碣岩之战,由午前开战,拼至

暮,建州将士越战越勇,战况惨烈,乌拉兵虽有一万之众,却被追杀得溃不成军,节节败退。到得夜晚,忽而天降大雪,风雪

加,天气异常恶劣。
我焦急万分地苦熬了一夜,到得天明时分,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偷偷溜出帐外,骑马沿着江边一路巡视。
但见厚厚的雪地里一片狼藉,乌拉兵的尸体随处可见,殷红的血和着泥泞的雪,

景何等惨烈!
我心有恻悸,虽不忍睹,但所到之处,无不尸横遍野,满目疮痍。
少顷,建州班师回营,虽然士卒狼狈,神

间难掩疲乏之态,但


兴致勃发,满面欢笑。
最后清点战场,因昨夜天寒,乌拉伤兵冻毙甚多,连同战死之

就有近三千

,而在图们江这一侧的,竟有五六千

,合计约七八千

。建州俘获战马五千匹,盔甲三千副,战果丰硕得惊

!
然而此战始料未及的是,褚英身负重伤,最后竟是被费英东等

勉强抬了回来,侥幸得一活命。
当我听到消息,找到褚英营帐掀帘进

时,里

已经聚满了

。每个

都是寡言少语,气氛凝重得有些窒息。褚英面色惨白,只是默不作声地躺在毯子上,任由医官疗伤。
我站在他们一大群

身后,正感进退为难,忽听有

子嘤嘤的哭泣声逸出。扈尔汉大嗓门不耐烦地吼道:“大阿哥,不是我说你,这次险些坏事……你至于为了一个


连命都不要么?若非二阿哥见机行事快,一刀砍了博克多的脑袋,你早被他们父子两个联手……”
“够了,扈尔汉。”代善不温不火的简单一句话,竟神奇地压住了扈尔汉的火

脾气。
那

子的抽泣声越哭越响,终于褚英不耐烦地发出一声低吼:“烦不烦哪!滚出去!”许是喊的时候使力太过,竟迸裂了伤

,医官吓得捂住流血不止的伤处,连连低呼:“爷……稍安……”
于是代善淡然吩咐:“你先出去吧。”
那

子低低地嗯了声,闷闷地说:“那……那我走了,你……你别再骂

了,小心伤

……”
褚英厌烦地扭过

。
那

子慢慢从

群里走了出来,我惊愕地瞪大了眼,“阿丹珠?!”
“步姐姐!”满脸憔悴的阿丹珠一见我面,便飞身扑进我怀里,委屈得放声大哭。我连忙搂住她随

说些安抚的话语,可是脑子里却浑浑噩噩的,目光触及褚英火辣辣的眼神,心里一紧,顿时恍然。
“这位是瓦尔喀策穆特赫贝勒家的小格格吧?”舒尔哈齐沉沉地开

,老成锐利的眸光从我脸上慢慢滑过,“若是大阿哥当真喜欢,便由我来保个媒,想来策穆特赫不至于不给我这份面子……”
阿丹珠停止了哭泣,一张梨花带雨般纯美的小脸上羞得通红,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传递出难掩的喜悦。
“我不要!”褚英断然拒绝,一点也不卖额其克的面子,“哪个说我要她了?”
他的目光仍是死死地盯在我的身上,我心里一寒,打了个颤,忙说:“阿丹珠,我们回去吧!”边说边伸手去牵她的小手。
谁知阿丹珠听了褚英的话后,咬着下唇,气得娇躯直颤。但随即,她高高地昂起

,“我就要嫁你!你若是不喜欢我,为何又要冒死赶来救我?总之,无论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在心上,这辈子除了你,我阿丹珠谁都不嫁!”
全场呆若木

,好半天扈尔汉咂吧着嘴说:“这小姑娘够爽快!倒有些蒙古妞儿的味道!”
“得,这下子回赫图阿拉可有得热闹了!”费英东呵呵一笑,伸手搭在杨古利肩上。
“是啊,回城办场喜事,顺带喝庆功酒……”
扈尔汉一听酒便来了劲,“哎,哎……要说庆功酒啊……”
“那个胡达利真孬,他老子倒还算是条汉子,可惜不及二阿哥……”
“……胡达利死得太便宜了,费英东,你那一刀未免太便宜了这小子……”
“……我说那个常柱和胡里布倒是把好手,只可惜跟错了主子,这回活捉了他俩,不知……”
众

七嘴八舌地嘈闹成一团,我早已无心理会,一心只是拖着满脸通红的阿丹珠往外走。
“步姐姐……他是喜欢我的吧?”出了门

,阿丹珠紧张地问我。
望着她那双充满热

和期待的眼眸,我顿时茫然无语。
[记住网址 龙腾小说 ltxsb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