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狼

    “坐吧，坐吧。龙腾小说 ltxsba.com”赵夫缓步走到桌旁，一边招呼二坐下一边说道：“贤侄有心，还来看我这个未亡。”

    金神通又是一欠身：“赵伯母，节哀。”

    赵夫挥手让他们坐下。许平见金神通坐下，也无声地坐回座位。

    赵夫注视着许平问道：“这位就是许教官？”

    金神通道：“正是许兄。”

    “果然是英俊少年。”赵夫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向许平颌首道：“许教官能为亡夫了却心愿，老身甚是感激。”

    许平连忙起身：“赵夫过奖了，许平愧不敢当。”

    “坐，坐，不必多礼。”赵夫温和地招呼他坐下。

    “见伯母身体安康，侄儿不胜欣喜之至。”金神通说：“昨侄儿与许兄约好，今天要一起来拜访伯母的。”

    金神通表现得十分自如，谈话期间还几次留出话给许平，但许平始终没有想好如何开所以始终以沉默应之。

    “侄儿的这位许兄，有几句话想向当面伯母禀告。”终于，金神通不再继续，说完后就看向许平，皱着眉冲他使了个眼色，然后就端起茶杯，低下开始小喝茶，再也不抬看许平一眼。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许平站起身向着赵夫一抱拳，硬着皮往前走上几步，双手捧着从怀中掏出的望远镜，恭恭敬敬地奉上：“赵夫，这是赵将军的遗物，许平能完璧归赵，真是不胜快哉！”

    “多谢许贤侄了。”赵夫起身回了半礼，把望远镜从许平手中接过。

    见许平仍笔直地站着，赵夫微笑道：“许贤侄请落座。”

    许平把心一横，再次向赵夫抱拳行礼，低大声谢罪道：“小在东森营中，曾经冒认是赵大义子，请夫千万恕罪。”

    “噗……”许平身后的金神通顿时将一茶水到裤子上，接着就听见他连声叫着：“好烫，好烫，这茶好烫。”

    赵夫眼中也全是惊奇，不知如何回答才是。

    “在下……许平惭愧。”在心里大骂自己没用，许平满脸通红地坐下。

    金神通神色古怪地盯着许平看了一会儿，又和赵夫扯起家常。赵敬之生前和金神通的父亲很熟，金神通小时候常到赵家做客，这种熟之间的亲切谈让许平一句话也不上。许平默默地坐着，直到赵夫的一句话让许平竖起了耳朵：“现在老身只希望小儿能不堕他父亲的家声，小有个好归宿罢了。”

    金神通下面的一句话对许平来说无异石惊天：“伯母，我那妹子今岁也十七了吧？”

    许平偷偷抬起，看见金神通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一扫而过，接着他就对赵夫拱手道：“现在这个时候，小侄有些话原不该说，不过我们武将不像文官那么讲究，还请伯母恕罪。”

    赵夫点点：“贤侄但说无妨。”

    金神通又告了声罪，道：“听说媒都快把伯母的门槛踏了，可是伯母一直没有看得上眼的。小侄的贺礼早都准备了，却一直没机会送出来啊。”

    赵夫笑道：“贤侄这话好生无礼，把老身说得好似多么刻薄一般。”

    金神通嘻嘻哈哈道：“伯母的掌上明珠，本来就要挑细选啊。不是大富贵家的子弟，原也配不上妹子的品貌”

    “哪里？能找个老实家，好生过子就是。”赵夫脸上满是慈的表，叹息道：“老身可不求什么大富大贵之家。”

    “原来伯母重品德不重家世。”金神通感叹：“嗯，说的是，倒是小侄俗气了。”

    金神通的目光再次飞快地从许平身上掠过，又对赵夫笑道：“如果伯母不重家世的话，要说小侄的这位许兄倒是个不错的啊，年少有为，前途无量。”

    许平脸涨得通红，忙道：“金兄取笑了。”

    赵夫微微一愣，把目光转过来在许平身上打量一番，颌首微笑道：“贤侄说哪里话，许教官如此英俊，不知道有多少家会上门求亲，又哪里得到老身的小。”

    金神通双手扶在膝盖上，向许平探着身：“许兄，你可有婚聘？”

    许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知所措地喃喃道：“许平家贫，还不曾婚聘，只是……”

    “这就好了。”金神通打断许平，又冲赵夫道：“许兄是小侄的好友，品绝对是上上之选；年轻有为，不会辱没了伯母的明珠，此时虽然不太合时宜，但可以先定下来。”

    许平悄悄抬，看见赵夫正仔细地看着自己，又连忙把低下。

    “哈哈，”金神通又笑起来，调侃许平道：“果然是千里有缘一线牵，许兄称赵大为……”

    金神通的话说到一半就嘎然而止，咳嗽了两声就又去端茶碗。他本想说许平冒称赵敬之为义父是有先见之明，只是赵敬之刚刚身亡，在赵夫面前这么说话有些失礼。

    朝思暮想的事有了一丝希望，许平心中虽然欢喜，但是嘴上还要谦虚两句：“许平出身卑微，配不上令……”

    “男大当婚，大当嫁。”闻言金神通又急忙丢下茶碗给许平搭台阶：“我赵伯母这个儿真是百里挑一，不但红做得好，弹琴也弹得极好。”

    许平心里一震，疑惑地看向赵夫：“小姐善于抚琴？”

    赵夫一半谦虚一半夸赞地道：“也不是弹得很好，只是勤于练习，能弹一些古曲。教她的先生倒是常常夸奖。”

    金神通从座位上站起身，拽着许平的手臂让他看墙上挂着的四扇屏：“这几幅画都是赵伯母的千金所画，上面的诗也都是她所提。”

    几幅画中有雀鸟也有花，每一幅画上还都提了首诗。许平学过书画，他还记得老师说过“文如其，画如其”，作品往往会表现出作者独有的风格。只要往墙上扫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些画的线条比较拘谨，字也写得循规蹈矩。记得秋月在赵府门前给许平的那个纸条，笔迹潇洒飘逸，相比之下竟是风格迥异。

    正当他凝神细看之时，金神通又夸赞道：“我这个妹子最是安静，每在家里除了琴棋就是书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许平耳边如同响了个霹雳，竟有些晕目眩。刚才金神通说赵府千金通琴棋书画，可以认为是恭维赵夫，不过他刚说的这句话可得问个清楚。许平低声问道：“赵府小姐不出家门？”

    “是啊，十几年也没出过几次大门。”

    “此话当真？”

    “小姐的贤淑哪个不知？平里连赵府的外院都不去。”

    话音才落，许平就感到一只手重重拍在自己肩，从背后传来金神通咬牙切齿地低语声：“下次……下次这种事你该去找个媒婆。”

    此时许平就好似被从顶倒下一桶雪，把他胸中的喜悦之火浇灭，冻得彻体生疼。他按住身旁的桌子努力站稳，幸而金神通在身后，没有看到许平垂丧气的神。

    过了一会儿，许平才恢复了说话的力气，便向赵夫拱手道：“许平不胜惶恐。”

    赵夫微笑点，等着他继续往下说。金神通又用力地拍了拍许平的肩膀，似乎正在鼓励他。

    “赵大对许平良多指教，许平满怀感激，不敢一忘怀。今许平冒昧前来，确实是另有所请。但绝非是如金兄所想这般，金兄这是误会了！”

    许平这话说得斩钉截铁，金神通顿时愣住。不等别反应过来，许平就继续大声说道：“许平不幸，自幼丧父，是舅舅把平一手抚养成*。自小每次见到别有严父教导，心中就羡慕无比，不免感伤。当平与赵大虽然只相处两，但赵大对平关怀备至，言语慈。平感激之余不禁想到：若是先父在的话，也会像赵大这样，严格教诲之时也不失犬。”

    金神通和赵夫都默默地听着。许平毫无停滞地说下去：“赵大殉国后，平甘冒军法也要去东森大营，而到了东森营后，营中将士问起来历，平也不假思索就诈称是赵大的义子，皆是为此。”

    说完后许平就长揖不起。赵夫心有所感，脸上也满是悲伤。

    金神通支吾道：“不过……不过……”

    “许平出身卑微，若一上来就求拜赵大为义父，只恐被同袍嗤笑。平今前来，本想和赵夫诉说衷肠。但是平身份卑微，怕为夫所笑，所以就把这念藏在心里一直不敢吐露。金兄方才所说，确实是误解了小，平种种失礼之处，敢夫海涵。”

    “唉，”赵夫想起亡夫不禁黯然泪下，她擦泪水对许平道：“许教官有这份心意，想来亡夫在九泉之下也会很欣慰的。”

    “夫若不弃，平今生愿事夫为母，报答赵大之恩。”

    赵夫点答应下来，承认了许平义子的身份。赵夫叫许平去赵敬之的灵牌前上柱香，还叫家出来和他相见。

    从赵府出来，金神通默默和许平并肩策马而行。出城后金神通又为他的误会向许平道歉。许平心下羞愧得很，连连表示金神通无须道歉，他本想把事实和盘托出，但转念一想金神通和赵府的关系，终于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今天实在是我鲁莽了，幸好许兄宽宏。”金神通自嘲地笑几声，连连摇道：“不怕许兄见怪，我觉得赵家小姐品貌双全，确实是许兄良配。嗯……其实许兄若应允这份亲事，做了赵府的婿，将来以半子的身份孝敬赵夫，不也是挺好的么？”

    “家贫无力娶亲。”许平把话题岔开：“不知金兄为何还不成亲呢？”

    “这个嘛……，也不怕许兄笑话，我早已心有所属。”

    “哦？”许平看着金神通脸上有些古怪的表，好奇地问道：“不知道是哪家府上的小姐有这个福气？金兄打算何时成亲？我也好事先准备一份贺仪。”

    “多谢许兄，我还没有求亲。”

    许平听完后更是奇怪，金神通的父亲是一品武官，他不明白金神通为什么不去求亲。以金神通这样的家门也怕被认为失礼，难道对方竟是皇亲国戚不成？

    许平又忍不住追问一句：“金兄为何不请个媒下聘？”

    金神通没有回答许平的问题。他的脸上透着一线温柔的神，似乎正在想什么，嘴角处也是淡淡的笑意。许平看到金神通这幅表，不由得想起自己魂牵梦萦的那个姑娘。两个神不守舍的年轻说了几句话，就分手各自回营。

    曹云正在大声地同别争论着三国志通俗演义。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姓氏吧，曹云始终是曹的支持者，一听别说曹是臣就会争个面红耳赤。许平回来时，曹云一如往的被众围攻，不过今天他没有坚持到底，一看到许平，立刻罕见地抛开对手：“懒得与你们讲了。”

    曹云把才走进大门的许平又推了出去。曹云已经在宿舍等了一下午，他兴奋得满脸通红，把许平拉到军营的角落后就再也按捺不住：“今天老许总算是把浑家找到了，赵家小姐……错了，快该是许家娘子了，她认出你时有何反应啊？”

    “浑家？”许平苦笑一声：“浑家没找到，娘倒是找到一个。”

    “什么！？”

    许平把今天的事详细道来，弹得一手好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写字的风格也迥然不同，怎么看赵府千金都不是许平要寻找的，认义妹后更证实所料不差。想到刚才险些做出莽撞的事，让许平现在还感到后怕。如果没能及时悬崖勒马的话，许平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悔婚可不是小事，不要说自己肯定是前途尽毁，赵家姑娘的名声更是难以挽回，万一有这种事发生，那许平永远不能宽恕自己。

    “唔。”曹云捏着下凝神思索起来。过了一会儿一拍前额：“老许，你前些子见到的那个赵姑娘，多半是赵家同宗亲戚的孩子，或许是你义妹的闺中密友。”

    “这个自然，”许平点点，说道：“我也是这么看。”

    曹云笑道：“那就是了嘛，老许你可以向赵府的打探一下，看看有谁和他们家小姐相熟，前几天又来拜访过。”

    许平不以为然地摇摇，说道：“怎么打探？侥天之幸，今天赵府门的没有一个认出我，但是我稍微漏一点风，马上就会有想起来。”

    “嗯。”曹云抓耳挠腮一番，又道：“我的意思是，你或许可以不露痕迹向你义妹打探一下。”

    “嘿嘿，赵府的小姐今天遵照母命见我一面，说话都没说上两句，她能告诉我这个！再说我不能冒这个险。”万一被赵府识他的真实目的，许平相信赵府上下一定都会恼怒非常，如此羞辱赵府和赵家小姐，是个听到就会生气。

    “是啊。”曹云皱眉沉思，忽然他看看许平，吞吞吐吐地说道：“老许，其实我倒是觉得……”

    “你觉得赵府小姐也不错，府上是富豪之家，小姐也娴淑，是吧？”

    “是啊。”曹云连连点：“你那个不知名的小娘子还不知道在哪里，家世也不一定比赵府强吧？何况这个还有金将军作保，总比……俗话说的好：千财万贯，带毛的不算！”

    许平眼睛一瞪，严肃地看着曹云。后者讪讪地问道：“你使劲看我什么啊？”

    “我正在想……，我觉得曹兄年少英俊，前途无量，将来有机会的话，我不妨做个媒，撮合一下曹兄和我的义妹。”

    “啊！”曹云嘴大张，好似能塞进一个鸭蛋。

    “是啊，”许平眨眨眼，做出一副顽皮的表：“到时候曹兄问问我的义妹，然后再把实转告小弟，这样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

    几个月一晃而过，虽然朝廷一再要求尽快扩编新军，但在练兵总理黄石的坚持下，新军的扩建工作依旧稳健，到目前为止不过扩充到两万五千。朝廷上对新军的不满声越来越大。

    新组建的三个营需要大批军官，但是并没有多少可用的，只有通过教导队加紧训练。队官、副队官这一级的军官需求最为急迫，大部分的队还没有副官，新建的三个营里甚至还有十个队官的缺。宋建军从教导队中挑出五十名成绩最好的学员，把他们当作副队官来培养。

    教导队向这五十名英保证：他们一旦顺利通过考核，立刻就可以得到副千总的职务。而其中的五名甚至可以立刻得到千总职务并拥有自己的部队，新军同时还会向朝廷保举这些，让他们得到百户的世职。

    许平和脱颖而出的余河在这五十之中。曹云和江一舟落选直卫，根据教导队的计划，他们将继续训练，然后根据需要分配到各野战营的马队。

    教导队总教官宋建军已经发下通知，明天，也就是四月十二，练兵总理大要来检阅新军，并对教导队进行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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