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是癞蛤蟆

    赵甲喝茶很快，大概一杯滚烫的铁观音喝净只需要7分钟，一般碧螺春或者龙井茶还要快，一杯铁观音他都会泡5次，一次不多一次不少，然后就换茶叶，一般来说手工作都能够在两到三次更欢后结束，今天赵甲只换了1次，因为有看新闻联播的习惯，最后特地找了相关视频，这跟他一期不落阅读《经济观察报》一样，都是赵三金给他硬熬出来的习惯，久而久之就习惯成自然，等临近尾声，他接到李峰打过来的电话，“赵甲你小子太胆大包天了，一次开会就敢不来，辅导员刚才让临时班部点名了，你估计要被请去办公室喝茶，节哀顺变。龙腾小说网 ltxsba.com”

    赵甲皱了皱眉，没有说话，挂掉电话后骑上自行车去场，跑了整整十圈，速度不快，不过跑完后脸不红心不跳，当时已经差不多9点，场上并不多，多半是散步的侣，卿卿我我，跑完后赵甲就又接到李峰电话，这一次李峰如临大敌，紧张报告战况，“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学院教务处的大叔要树反面典型，就把你拎出来了，我们辅导员本来想保你，可没成功，现在那猥琐怪蜀黍正派遣小喽召唤你去教学楼办公室，兄弟，一路走好啊。”

    记下李峰报给他的办公室地址，赵甲重新骑上自行车慷慨赴死。

    那位领导端坐在宽敞办公室一张椅子上，捧着一只茶杯，中午一起吃过饭的年轻辅导员则站着，似乎在帮赵甲说好话，赵甲进去后也懒得解释，直接等着判刑，他对太把自己当个物端着架着不肯下来的哥们一直不待见，眼前这位院领导显然就在这个范畴内，赵甲当然也没虎到要扇他一掌，老师在职权内做点不太符合“蜡炬成灰泪始”风范的举止，赵甲还是能够接受的，比如因为一个“博”的老师突然发现一个漂亮生竟然跟一个男生亲昵撒娇，心里不痛快了就拿撞上枪的倒霉蛋出气，万一自己是这个可怜虫，赵甲不介意被当做出气筒，这就跟他当年玩篮球被篮球场上的骄子盖帽后，看到篮球帅哥的得意和场外花痴的尖叫，就会故意去多被盖帽几次，那时候赵甲看着那帮拼命乐呵，自己也挺乐呵。

    赵甲从来都是不惮以最大恶意揣度他的，因为他是一个乐观的悲观主义者，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不去失望。

    所以眼前院领导的批评教育赵甲都虚心接收，频频点，不过就是没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类似状况。赵八两同学对待底线之上的事都是一个好说话到夸张地步的家伙，但绝不意味着他就是一个随波逐流谁都可以揉捏的软柿子好孩子，哪个好孩子会像麻雀说的那样在床底下藏西瓜刀，还是整整一麻袋？

    “赵甲，这是个好名字啊，别费了。”中年院领导靠着椅子缓缓道，训了半天，他也渴了，突然想到什么，喃喃自语，“赵甲，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敲门声响起，然后一个发稀疏的老慢慢踱步进来，笑眯眯，像极了那种不得志的江湖骗子，不过在赵甲辅导员面前也架子极大的中年招生办负责也猛然起身，将茶杯放到一边，就跟篡位的猴子见到了真正的山大王一般慌张，赶紧把位置腾出来，尽量神自然但骨子里难掩谄媚地笑道：“老校长，怎么有空来这里了？”

    “找。”眼睛一直在赵甲身上转悠的老依然是一副随时准备拐骗无知小萝莉或者揩油良家的笑眯眯神色。

    “是找小黄吗，他可是我们学校的青年才梯队的佼佼者，浙大的博士生，年轻有为啊。”中年道行显然比那看上去跟学校大门管理员的老浅很多，见风转舵，立即隆重推出赵甲的辅导员黄志强，一个刚进学校的年轻。

    没后台没背景的黄志强也是一雾水，不明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校长为何要来办公室。

    “不是，我找这小子。”老双手负后，下点了点更加莫名其妙的赵甲。

    黄志强一阵痛，难道这个看上去很听话就是有点不谙世事的赵甲闯了大祸，以至于惊动这所学校威名在外的太上皇？杨浦区其实一直没能打造出真正的大学城，其中的猫腻余味很多，不足为外道，不过局内都知道一所在上海只能排在20名后的最普通本科学院，却有一个格享受副部级待遇的校长意味着什么。

    “是赵甲吧，听说英语考了鸭蛋，还能拿下570分，有气魄啊，是不是觉得来我们学校委屈了？”老像减肥了的弥勒佛，永远笑容看似无害其实城府得让毛骨悚然。

    “没有。”赵甲警惕道。

    黄志强和那位仿佛矮了一大截的中年大叔一阵脸部肌剧烈抽搐，不敢置信。尤其是负责一部分招生工作的后者，很早就听说过学校来了这么一位大菩萨，甚至整个招生处一开始都怀疑是分数记录出现了问题，否则一个数学能考出满分理科综合出296分答卷的高考机器，怎么可能犯下英语零分的致命失误，就是个小学生随便在选择题上全部选c，好歹也有二三十分。

    “数学轻轻松松考了150，听说无聊了就在空白位置把两道考题用大学微积分解析出来，把那帮阅卷老师给弄无语了。理综296分，比你们省高考状元还要高几分吧，语文124分，貌似比你的平均成绩低了四五分，英语嘛，一如既往地吃鸭蛋，说实话，来我这种垃圾学校，我都替你打抱不平。”老没有坐下，只是走到窗前，望着灯火通明的校区，把赵甲招到身边，“不过这所学校垃圾归垃圾，还是每年都能出一两个栋梁和鬼才的，所以这么看来你来这里混四年也没错，宁做不做凤尾，跟我这个老子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老校长朝那名学校中层领导和年轻辅导员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开办公室，前几分钟还在赵甲面前大谈生观价值观的中年立即离开办公室，守在门，生怕有后来者打搅了老校长的挥斥方遒指点江山。

    等两离开办公室，老立即收敛偶尔发出来的高风范，重新恢复脏老气场，笑眯眯压低嗓音道：“其实你爸跟我一个学生是熟，也跟我打过招呼，说务必要关照你，也不瞒你，你爸砸了半栋图书馆给我们学校，所以我是肯定要盯着你的，以后你要还是不愿意碰英语课，不去就是了，我帮你跟任课老师通融一下。”

    “校长，你，太耿直了。”赵甲想了半天，最后才给出“耿直”两个字。

    “耿直其实很多时候也是一种变相的圆融，成本低，收益却也不低，是聪明才知道的诀窍。”老随和笑道，没什么威严的他伸手指了指那片教学楼，“对外说这里是什么金融家的摇篮，都是虚的，我自己也脸红，不过老了最大的优势就是脸皮也厚，脸红了也没看得出来。”

    “很有哲理。”赵甲憋了很久才好不容易蹦出这么个评价，主要是没吃准身边老的格，他不好无的放矢。他没强大到能够与一位见面不到几分钟的老狐狸相见如故，他那点在同龄中也许还是牛掰的资本在阅尽沧桑的老眼中，也许就是滔滔长河中的小水花而已，赵甲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全国海茫茫的市县都有各自的高考状元，加上一大批直接绕过高考独木桥的保送生，哪一年不是虎辈出。

    赵三金也许什么都没额外给赵甲，但最起码给了他一个别无法企及的高度和起点，让他有一个格外开阔的视野，让他由一只井底之蛙变成一只蹲在井上的癞蛤蟆，使得他信一味高调者迟早死翘翘的铁律。

    “我当然不是只因为那半栋图书馆就对你大开方便之门，我其实也希望你有一天还是能够

    ****起英语这门课程，毕竟与主流国际金融打道，还得用到大量专业英语，我很看好你，希望你能让学校以你为荣。”老语重心长道。

    “我还是懂一些英语单词的。”赵甲汗颜道，不过明显有些心虚。

    “你都不急，我一个老子当然更不急。”老校长笑道，然后老就保持沉默，仿佛陷对往昔的追忆，赵甲也就识相地告辞，老校长也适时地回神，没忘把赵甲送到办公室门，这立即让守在门外的两尊门神对赵甲愈发刮目相看，尤其是刚刚从学子身份转为教师的年轻辅导员，本来就对自己班上的赵甲印象不坏，估摸着也知道以后该何种限度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家都在江湖上职场上混着走着，也都在辛辛苦苦经营各自的脉和投资潜力，之常，无关高雅庸俗。

    老校长慢悠悠踱出办公室，跟两位下属吩咐了几句，然后就伛偻着身体，一贯笑而不语的姿态，偶尔碰上热而敬畏地打招呼，也只是轻轻点点，丝毫不曾停下缓慢却坚定的脚步。

    好一个看似低眉顺眼实则高莫测的老子啊。

    赵甲走出办公楼，觉得以后还是争取少惊动这尊弥勒佛为妙，不过他选择这所大学一天起就没打算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顶多就是能够保证几件早早规划好的正经事不被打断的大前提下，能够跟美姐姐老师谈谈生聊聊理想，赵甲没癫狂到要左拥右抱甚至三线四线作，那样赵八两会害羞腼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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