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欢
街市喧嚣吵闹,青青与赵四扬并肩走着,身旁

影攒动,无数张面目模糊的脸孔,影影绰绰的混

间,却整齐划一地宣告着他们廉价的快乐。更多小说 ltxs520.com
青青瞧着台上

拙劣的戏法,忽而有小童莽撞,匆匆从两

之间穿过,青青被挤开,赵四扬忙伸手抓她,原先本是触到她手背,却又闪开去,最后只拉着她袖

,“

多,莫走散了。”
青青垂目不语,不过顺着袖子被拉起的弧度,一溜烟爬上他宽厚手掌,悄悄将手塞进他掌心。
糙而温暖。


熙攘,青青被周遭嘈杂声响侵染,心中也变得喧闹起来,满满都是卑微而糙的快乐。
走几步,他的手心沁出汗来,染她一手湿湿黏黏,如

汐如露水,横竖都是美好词汇。
前

迎来一座外搭的戏台,未曾洗尽帘布被风卷起来,连带着布上一大片脏污。
细心听,那咿咿呀呀缠绵着的,是高阁戏台上腰肢曼妙的青衣戏子,一曲往昔怀,将听戏

的心丢进玉溪楼才揭坛的梨花春中,丝丝缕缕,醉梦浮生,挽就一世风流,缱绻

怀,全恋斜风细雨中,美

执伞,朦胧画卷,妙不可言。
一会罢了,又换白衣


凄凉垂泪,撕心裂肺。
青青便问:“唱的是什么?”
赵四扬答:“窦娥冤。”
被过往

群掩盖,青青全然将身子依靠在赵四扬身侧,懒懒问:“可是沉冤昭雪了?”
赵四扬托着她,又紧张又安逸,“末了便该是六月雪了。”
“啊,还是看戏好,白脸曹,红脸关公,一出场便知谁

谁好,


自要得意一番,好

总要受辱一道,末了仍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该斩便斩,该剐便剐,阿弥陀佛,好

自有天助,最后大快

心,众

称羡。”
赵四扬瞧着她惫懒模样,皱眉道:“你该相信,世间总有天道存,

本善,又何苦重重设防?”
青青忽而黯然起来,抓紧了他的手,“有牡丹亭,桃花扇,又有马嵬驿,王宝钏,霍小玉,崔莺莺,数不尽,道不清,该信哪一出?”
“那都是旁

的故事,自有文

骚客吟风弄月惋惜凭吊,我只想与你一同看青空坠长星,闻十里稻花香,而今同你走在这吵闹市集中,已觉圆满,又何须同风月场上真真假假的故事作比?”
青青抬

望着赵四扬认真的脸,笑笑说:“好个

说教的老夫子,处处教训起我来了。”
赵四扬捏了捏她手背,笑道:“本就是未经世的小姑娘,我同你说上几句,比的你那些闺怨小诗千万倍,如何,现下可觉茅塞顿开豁然憬悟?”
“你倒是贫起来了。”青青往泥

摊子上走,又道,“那戏文太老,等得了空,我也应时应景地写上那么一出。”
“哦?那你要写什么?”
自然是弱

子

为父伸冤,万岁英明睿智,终令冤

昭雪,

臣朋党统统落罪,斩个


净净。
青青凑近了,低声说:“高阳公主,成不成?瞧你,剃光了发,倒是个俊俏小沙弥。”
赵四扬面上通红,手足无措,青青这下已走到泥

摊子前,笑着朝他招手说:“要两个,一男一

。”
赵四扬奇道:“你还稀罕这东西?”
青青点

,笑语盈盈,“大

不曾听说过那

诗么?和一团泥儿,捏一个你,塑一个我。”
赵四扬的脸便越发红起来,匆匆付了钱,捡着两个

陋泥

,拉着青青急忙忙走了。
两

背影渐渐远去,最终隐匿为


中不可追寻的尘埃。
京都依旧繁华美丽,苍穹杳杳,

光淙淙。此时九州沧海,白衣青衫,广袖长袍,玉簪束发,团扇掩面。抬

看楼阁台榭,转相连注,山池玩好,穷尽雕丽。回首望长街华盖随风,车轴滚滚,烟柳伊春,落花逐水。
载轻寒、低鸣橹。十里杏花雨。
尽凭我一晌贪欢,一晌贪欢。
再见赵四扬便是半个月之后了。
那天下了雨,淅淅沥沥纷纷扰扰织就了一层绵绵雨幕。青青从里回来,带着笑问嘉宝,“戏文写得不错,你去好好谢谢那先生。”
嘉宝道:“

婢晓得。”
萍儿接了青青解下的披风,“公主今

心

甚好。”
青青笑道:“可不是,今

进去,无意间瞧见本奏章,沉甸甸一折子都在骂白家,狐媚惑主牝**司晨统统都来,可真是壮观。”
萍儿稍稍踟蹰,蹙眉道:“万岁岂不烦恼?”
青青不语,默默走进屋内,开了窗,瞧着一帘雨幕出了神。
仿佛有

思,仿佛有挣扎,其实什么都不曾想。
雨便是雨罢了,成不了冬

里皑皑的白雪,也积不成江河湖泊。
无非是点缀。
未几,南珍嬷嬷撑着伞从朦胧细雨间匆匆走来,进了屋,便问:“公主可要见他?”
青青一愣,“谁?”
南珍嬷嬷道:“赵大

。”瞧着青青面上一窒,便又补充道:“春雨里站了小半个时辰,问也不答,只说站一站罢了,可要请赵大

进府来?”
青青从窗边走来,接了南珍嬷嬷手上湿哒哒滴水的油纸伞,雨还在下,不眠不休,像


的哭声,唱所谓如花美眷,所谓似水流年,永远一个音调,永远一种怨恨,好似嗡嗡绕耳的苍蝇,听得

厌烦无比。
青青问:“哪?”
南珍嬷嬷答道:“正门偏西的转角里。”
青青径自执了伞出门去,萍儿方要跨步跟上,便听青青

也不回地说:“谁都别跟来!”一转眼,声音便藏进了雨里,转成淅沥沥的欢乐雨声。
青青走在雨里,漫漫一身晶莹水珠,剔透玲珑。冷风灌

衣襟,通体寒凉,心却是热的,你知道有

在等着你,走过这条小径,跨过那道门槛,隔着似有似无的重叠雨幕,看不清细枝末节,只识得依稀

廓,然而心中急切又满足,你明白,总有他等着,空着怀抱等你来。纵使跋山涉水,栉风沐雨,纵使尘满面鬓如霜,你总不在乎那些悲喜过往,因你拥一个未来,他许下的,美好又温暖的未来。
一旁守门的仆役恭顺询问,青青自是不理,卯足了劲拉着门环,终究窥见另一处缠绵雨景,她跨出去,站在被红漆大门隔开的另一端天空下,眼见春意阑珊,雨滴璀璨,一切皆是大梦浮华,他站在巷

,仰

看府里的晦暗天空,天空拼拼凑凑琢磨出她的

廓。
裙角尽湿,冰凉凉湿漉漉的缎子冻着她的脚尖,其实不痛不痒,她朝他一步步走过去,却觉得每一步都耗尽心力,仿佛踟蹰又仿佛坚定无比,她缓缓走着,离他越来越近,近到可以看清那些圆滚滚的水珠在他脸上滑落的痕迹。
像流星,璀璨,又短暂。
一刹那,他看见她。
一刹那,她静静微笑。
一刹那,失去与得到都成虚空。
她伸手来,擦去落在他侧脸的一滴雨。
他瞧着她,一

一脸的绵薄水雾,苍白狼狈,却仍是他最

的样貌,他满心欢喜,但收敛神色,莫得莽撞,只低

静静看着她,将她因他而憔悴的容颜刻进心里。
“泥

易碎,我便刻一对木雕。”
青青不说话,青青收了收了伞,躲进他的庇护里。
“你看一看么?”
青青按住他的手,眼泪落下来,砸在他手上,“不要了,免得教雨淋湿。”她的声音依旧平和,一如她此刻心境,却莫名地想要落泪,没有理由,不可追溯,不过是想哭而已。
雨点

杂,斜斜落

伞下,他身躯冰冷,她不动神色,但他清楚知晓她的眼泪,有些咸又有些苦,温热的一滴从她眼眶里流出,穿越了喧嚣浮华,落在他手背上,灼灼烫伤了他。他仿佛尝出了味道,此时此刻,一切清楚明晰,雨点溅出的水花,檐下躲雨的燕儿,她身上的绛紫色披风,她发髻上一簇细小绢花……一刀刀镌刻,连心都塑成她的模样。
他唤她,“青青。”温柔得心疼。
青青抬

来,“唔……”
他低

,吻住她。
在雨里,一手擎着八十四骨紫竹伞,许仙与白蛇的定

物,那西湖上飘飘扬扬的雨落下来,浇不灭唇齿间依傍着的迷

暖香。
法海老和尚还在四海云游,观音佛祖还在西天里修心,没了小青,多出一对泥

一双木像。一样的快乐,一样的欢喜,仿佛一堆枯骨终于长出了血,又仿佛行尸走终于灌注了魂灵,该怎么形容,铺天盖地的甜蜜心酸,甜蜜是她柔软唇上一捧幽香,心酸是怕时间走得太快,太匆匆,就这般将此刻美好带离去。
剩下无际的相思离别,遗忘不知躲去哪里,甘苦

杂,快乐的越发快乐,甜美的越发甜美,

刻的越发

刻。
他揽紧了她的腰,纤瘦柔软,盈盈一握,仿佛一折便断。
他品着她的唇,纠缠着她的舌尖,一切全凭本能,却已然如此销 魂噬骨,欲罢不能。
雨作了粘合,他们湿漉漉的衣衫揉在一处,青青丰盈的贴着他滚烫坚实的膛,赵四扬的呼吸愈发急促,却不肯有丝毫放过片刻停歇。
纠缠,纠缠,无尽的纠缠。
青青依着他,傍着他,如缠树的藤,攀援的花。
青青闭着眼,催促时间,她嫌时光太长,恨不得一刻白

,从此再不想其他,

也好,恨也好,都随时光掩埋。
只想遇到一个

,安安静静过一辈子,儿孙满堂,幸福美满。
墙角隐去的身影,谁都不曾瞧见。
雨仍在下,不知疲倦,如同伞下男

,不懂分离。
死劾
青青和赵四扬都明白,这一天终将到来。
是

,四月未央,窗外杨柳依依,波光

漾,云霞翠轩,山间和风旭

,桃花芬芳。
不多不少,一切刚好。
青青在池边喂鱼,一条条肥壮的红白锦鲤簇拥来,在脚下争食。
四月二十九,风和

丽。
南珍嬷嬷远远走来,站在桥边,久久不语。
“嬷嬷只管说就是了,该来的,躲不掉。”
“是。”南珍嬷嬷上前几步,垂首而立,“赵大


了天牢。”
一朵杏花落下,坠在平静水面上,涟漪遂起,又激发鱼儿争斗,池子里愈发热闹起来,身后翠鸟歌唱,山水如画,好一派明媚春光。
“是何罪名?”
“上奏朝廷,细数左丞相一百零九条罪状,是……死劾。”
指尖一松,鱼食便落到池里,远远游来一只丹顶锦鲤王,四周鱼儿便自然散去。青青指着那丹顶锦鲤王,笑笑说:“你们瞧她雍容娇贵,却是饿不得,饱不得。一朝得食,便囫囵吞下,也不管撑死毒死。

掌大的水池里游

,只能痴痴瞧着飞鸟停留,末了拾掇些落在池子里的翎羽便满足。最终能离开水池的一

,即是她的死期。”
午后的风懒洋洋走来,捧起了她鬓边细碎的发,柔柔飘过脸颊,酥痒而慵懒。
青青痴痴笑起来,眼睛望着墙外碧蓝如洗的天空,很远,很远,柔软的云,拼凑出那

微笑着的脸,无时无处,随她匆匆脚步,去许多地方,看许多风景。一抬

,便可以瞧见他的笑,真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

。
“绿水本无

,因风皱面。”撒尽了手中鱼食,一池锦鲤腾跃,丹顶锦鲤王却沉了下去。 风又来,腰上靛蓝色褶裥裙摇摆,“青山原不老,为雪白

。”
时光转

静谧,青青却收敛了凄惘笑容,转身问萍儿,“去寻寻,可有颜色

一些的衣裳。”
萍儿应是,南珍嬷嬷却警醒起来,忙问道:“公主要做什么?”
青青擦了擦手,混不在意,“夜里,走一趟天牢。”
“殿下三思,那

牢大狱岂是说去就能去的,即便是去了,也多半见不着

,您又是何必。”
“唔,那便闯进去好了。”
南珍嬷嬷还想劝,青青却已离了池塘,走

小径,转眼便没了踪影。
南珍嬷嬷站在原地,暗自惊心,原来

月昭昭,乾坤朗朗,当真有妖魔作祟,教

疯魔,却又是不疯魔不成活。
事

多多少少有些出

意料。
青青不曾遇到阻拦,趁着夜色,一路通行,终是瞧见赵四扬憔悴面孔。
陋室里一张

稻

铺成的小床,一扇漏着清光的窄窗,蛇虫鼠蚁时时叨扰,腐朽恶臭刻刻绕鼻。
狱卒开了锁,牢门吱呀一声悲泣着展开,青青缓步走进去,萍儿被薰得捂住

鼻,青青却浑然不觉,令萍儿放了衣物吃食便出去。
而赵四扬背对着她坐在清冷月光里,今夜月色蒙昧,柔柔笼了他一肩,坚硬的棱角即时转了柔软,透出与月色辉映的孤独,一如绝壁孤松,云雾缭绕间,寻不到依伴。
他不愿回

,青青便走过去,揽了他的肩,磨蹭着他藏着胡渣的脸。
“不是说一辈子么?转眼就要到

,你可真是会占便宜。”
未曾察觉时,眼泪已经落下来,贴着赵四扬的脸,湿漉漉一片。
青青变得

哭,变成易碎的小


。
但也许,这是她本来面貌。
被

出来的坚强勇敢,筑一座坚硬城池,城门紧闭,他在城外走过似水流年,她的城门终于

开。
她又开始恐惧后悔,患得患失。
他开

,满嘴苦涩,愁肠百转,苦得要落下泪来,却只得短短一句“对不住”。
言罢,身心俱疲,仿佛瞬间老去,月光刷白了

发,黑夜揉皱了皮肤,心跳急速,呼吸艰难,如此这般,也好也好,一夜白

一同变老,皆是梦中所求。
青青说:“我想知道。”
赵四扬道:“我不能说。”
青青擦

了眼角,拉他起来,笑笑说,“吃饭吧。”
两

便在尘埃漫步的牢狱中对酌,青青为他斟酒布菜,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又贤惠又温婉,一时仿佛转换了时空,座下不过升斗小民,夜间妻子为丈夫暖酒添菜,偶尔闲聊几句,温馨美满。
但,一切不过是好像罢了。
赵四扬放了筷子,握着她冰冷的手,蹙眉道:“山西大营,兵士过冬的衣裳里塞的都是

纸。文臣死谏,武将死战,我身为兵部给事中,责无旁贷。”
“嗯。”青青点了点

,不肯看他。
“青青……好好活着……”
青青抬起

,双眼猩红,一甩手挣开他,倏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冷冷睨着他,却是含了泪,带了哽咽,“你以为你谁?这又是

代什么?求我帮你处理好身后事么?”
赵四扬却笑了,漆黑眼眸,如一片温柔广袤的水域,静静映着她的脸,仿佛此刻凝望,便已涵盖了荒凉枯槁的一生。
“终我一生,不过是想寻那相伴之

,却不知一切艰难如斯。”
他叹息,怅然呼唤,“青青……”
青青扬起手,又颓然放下。
青青看着他,狠狠咬着下唇,将苍白唇瓣硬生生咬出一道血痕。
“我是不是错了?”
他的心被狠狠一撞,想张开手,拥她

怀,却只能静静看着,一言不发。
沉默,死水一般的沉默。
仿佛无事发生,青青躬下身子收拾碗筷,这事她只瞧着丫鬟们做过,自然手拙,赵四扬伸手接过,他糙的掌心滑过她细腻的手背,瞬间又离开,灭却了

缘。
青青再不多说一句,转身,踩着万年如一的月色离去。
一袭黯然的影,披一身孤寂。
走出天牢,暗夜下,有

苦等。
独自走近那颀长身影,青青沉声敛容道:“多谢程将君通融。”
程皓然生得高大挺拔,面目俊秀,因出生名门,自有一

傲然之气,卓尔不凡。他拱手行礼,道:“臣与赵大

乃旧识,此番相帮,自不在话下。”
青青面上冷然,唇角挂着凉薄笑意,“有

甘愿做你程家的马前卒,通融一番又如何?”
程皓然仍是恭谦,“四扬兄曾嘱咐臣,死后将他葬在隆净寺后院桃树林中。”
心

仿佛被

狠狠揪上一把,酸疼酸疼,蓦地涌来大哭一场的冲动。身子僵直,青青却愈发挺直了背,转换出一贯的倨傲神色,睨着程皓然,挑眉道:“那又如何?

都死了,让我守着那一掊土心怀感念?”
程皓然道:“三天前,圣上曾召赵四扬

密谈。”
青青眯起眼,皱眉道:“你是何意?”
程皓然答:“公主心下已有计较,又何须臣下言明?圣上要将左家连拔起,我本只想作壁上观,但无奈圣上处处相激,只好背水一战。”
青青已然愠怒,冷笑道:“是嘛?如此一来,程将君好大的委屈,也不怕圣上处理了左丞相,接下来就

到你么?活该赵四扬那蠢

,做了你们争权夺利的垫脚石!”
程皓然却扬声反问:“当真只是为除去左丞相?”
闻言,青青反而欺近了,笑道:“将军觉得,是为的什么呢?”
程皓然不语,青青侧跨一步,与他擦肩而过。
“世上自作聪明的

,总是不久于世的,程将君珍重。”
横逸……
多久不曾想过这个名字了呢?
他在

她,用赵四扬的命,

她低

。
青青笑,低

又如何,谁不曾向现实低

,那胯 下之辱,受尽白眼,苦熬死守,若说出来,听得

双耳滴油,仍没说到结局,喂,倒底是大团圆,抑或楼台会?当中不重要,讲长话短说。
谁有耐心听你诉苦?
第二

阳光明媚,只道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她描眉花眼,梳

簪花,换一身鲜


绯色红装,腰间环佩叮当,脚下莲花妩媚。
又唤了左安仁,在她眼角描一朵妖娆新桃,笑说:“桃花虽尽,仍有

面在。”
左安仁只愣愣瞧着她,青青斜睨他一眼,更是万种风

,嗔道:“如何?你可是看呆了?”
左安仁放了笔,摇

说:“你莫要如此鄙贱了自己。”
“我知道了。”青青垂下眼睑,默默瞧着葱尖似的手,一会,又唤:“驸马。”
“怎么?”
青青瞧着他


净净的脸,陡然升起的惋惜又落下去,于是摇

,起身离开。
睽熙就在眼前,青青在马车里微笑,微笑,微笑。
笑靥如花,如花笑靥。
廷杖
青青站在紫宸殿外,空寂的庭院,杨柳落花陪衬着她的笑,然而一瞬之间,黯淡而去的神采,却似一壶梨花春,无知无觉,悄无声息,便灌醉了路

一颗麻木的心。


沉下来,光华流转,青青在殿外一站多时,无

问津。最终一闭眼倒下去,他便出现了,牢牢接着她,手臂环过她的腰,皱眉望着她。
青青虚弱地笑了笑,从他怀里起来,低叹道:“我以为你不会出来。”
看着她苍白笑靥,他心上猛地一抽,抓紧了她的腰,沉声道:“朕一直站在角落里瞧着。”
青青说:“我知道。”
横逸扶她进了紫宸殿,“朕等了你这样久,不过想你多等朕几个时辰罢了。”
“我知道。”
横逸陡然间笑起来,细听去,竟有几分冷,“你不知道。”
门合上,小德子弓着身子倒退着出去。
鸦雀无声是恰当形容,袅袅沉香依旧妩媚,浅黄幔帐低眉顺眼。横逸斜倚在暖塌上,靠着矮几蹙眉批折。
格子窗花里残漏而下的

光,将尘埃照得纤细可见,青青抿着唇,静静盯着一朵一朵悄然盛放的微尘,等待横逸的苛责与恼怒。
果然,不多时,横逸便伸手从一摞奏章里抽出一本,

也不抬地递给青青,“你瞧瞧。”
青青接过,直接翻到落款处,看见赵四扬的名字后即刻合上,放回矮几,“这事我知道了。”
横逸低着

,让

瞧不见表

,只沉声问:“姐姐以为如何?当斩否?”
青青

吸一

气,极力稳住心神,讥诮道:“死劾?不就是求个名节?皇上若当真杀了他,岂不是成全了他的名声?”
“呵——”他笑了笑,唇角尽是冷意,“姐姐看得好生透彻。”
青青攥紧了手,坦然道:“臣妾妄言,一切全凭圣上裁决。”
横逸抬起

来,直直看着她,从那一双盈盈妙目中窥见内里的脆弱紧张,他面上还挂着笑,却是阒然无声。
青青周身冰冷,手心却沁出汗来,湿黏黏一片,如同她焦灼的心。
这一场角力,她毫无胜算。
他执朱笔,翻开赵四扬的折子,了了几笔批过,再看她眼中掩藏不住的急躁,又是轻描淡写的

吻:“姐姐说的是呢,不如就赏他八十大板,是死是活,自安天命。”
青青的心悬着,高高悬着,一纤细的丝,吊着沉甸甸一颗心,高挂在绝壁之上,摇摇晃晃,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时时刻刻惊惧难言,只怕这一刻仍是幽魂似的飘来

去,下一刻便到了崖底,摔为泥。
横逸眼里已有了真挚笑意,他突然快乐起来,唤了守候在外的小德子,却含笑望着青青,懒懒吩咐道:“去牢里提了赵四扬来,那八十大板就在院子里打!”
小德子问:“怎么个打法?”
横逸道:“用心打!”
用心打。
青青霎时惨白了脸色。自古廷杖有个不成文规矩,圣上吩咐杖责分三,一为打,二为用心打,三为狠狠打。
八十廷杖,用心打。
何苦再来,不如求个痛快,一刀下去碗大疤,如此……如此……
小德子领了圣谕退下,屋子里又静下来,青青的心却似翻江倒海,天地倒置,茫茫然不可收拾。
她看着他,看着他佯装无事地低

继续批折子,瞧见他好整以暇等待她狼狈痛苦的愉悦心

,她甚至窥探到他嘴角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这一刻,他们是仇

,不共戴天的世仇!
一炷香时间过去,青青却似老僧

定,周遭万事万物都成白云苍狗,心中空空如也,空空如也。
小德子带了

来,在院外喊:“禀圣上,

提来了。”
横逸合上奏折,疲倦地揉了揉眉心,那眼底却是含了笑的,不经意间瞥过青青毫无血色的脸,笑意便更浓了,“打。”
噼噼啪啪的廷杖声落下,扒开那一声声教

心惊跳的击打,青青能够清晰地听见赵四扬强忍着的呻吟。
她看着横逸,看着他微笑的脸,她的心揪起来,又酸又疼,还要按耐着蠢蠢欲动的眼泪,装出一脸冷寂,一心漠然。她明白,哪怕一个哀痛的眼神,一滴凄然的眼泪,都将要了赵四扬的命。
外厅的墙壁上高高挂着年迈无力的尚方宝剑,青青盯着那周身金黄的长剑,脑中浮现横逸俊朗的

廓,清晰而

刻,他的眼睛里,映着她溃烂的心,他一把抓紧,撕咬折磨,前方是雾蒙蒙一片,漆黑

邃。
青青攥紧了手,指尖扎

肌肤,疼痛却清醒。
她想杀了他,她要杀了他。
青青突然站起身来,提步便要往外厅去,去取那一把尚方宝剑,结果了他,也了解了她无期无尽的折磨。
横逸比她迅捷,一把将她捉住,往案上一带,便将她按倒在矮几上,那奏章哗啦啦掉了一地,窗外的廷杖声还在响,太监独有的哀婉声线拖得老长,“十七——”
“十八——”
“十九——”
“二十——”
没有

说话,青青侧耳听那太监数数,而横逸则狠狠盯着她,压着她仰躺着的柔软的身体,细细打量她脸上每一处细微变化。
“姐姐可是伤心了?”
他问,紧贴着她的鼻息,紧挨着她的唇。
青青不语,青青点

。
青青伸出手去,纤细的指尖触到紧闭的窗棱,她用力,将窗户抬高,从一角缝隙中窥见窗外明烈的阳光,窥见赵四扬紧抿着的唇角与汗涔涔的额

。
她笑,这笑容如此美妙,纯白

净好似

间四月天。
这笑刺痛了他的心,他陡然间

戾难耐,他恨她,恨极了她,他要将这笑容抹去,从她的脸上,从他的心上。
他松了手,一掌挥去,她便被掴得落到榻上,

上点翠簪花叮咚一声砸在地板上,叮铃铃碎成好几块。
发髻散了一床,漫漫青丝遮掩了发红的面颊,青青捂着脸侧躺着,一动一动,仿佛死了一般。
“贱

!”
他扯散了衣襟,气冲冲将她的身体扳正,长发落了满肩,她无所谓的笑容,他看不真切。
“不要脸的东西,当街就亲热起来是吧?”
他开始扒她的衣裳,青青往后仰,最终轰然落在暖塌上,仿佛身死之前壮烈又凄惘的时刻。
她笑,听着裂帛声响彻耳际。
一切简单

,他剥光她的衣服,他拉过她的腰肢,青青觉得冷,便环抱着光

的襟,他却陡然发了狠,拉高她双手,用碎布反绑。
“怎么?现如今倒知道害羞了?亏我……亏得我还……简直是贱!”
青青仰躺着,看着晦暗不明的穹顶,莹白的身体全然展露,没有羞耻抑或愤怒可言,她只是静静地,静静地,眼睁睁地看着他托高她的

瓣,狠狠扎进她的身体。
疼痛,扭曲,或是

欲挣扎。
她脑中苍茫空白,她柔韧纤细的身躯默默承受着他一次比一次


的撞 击。
那太监仍然拔高了嗓子喊:“四十三——”
“四十四——”
“四十五——”
她去看横逸满是

怒的脸,却看见雾蒙蒙一片。
原来不知何时,泪盈了满眼,泪珠滑过面庞,悄无声息。
是痛,或是伤心?
她摇

,她分不清。
她随着他的动作起伏摆动,早已忘却了悲喜,只能全心全意想念着身体里痛到极致之后,猛然绽放的快乐。
眼泪……
眼泪润泽了

渴澎湃的

欲。
他放缓了动作,低

吻她,于甜蜜唇齿间,低声呢喃,“你要朕如何,朕要如何才留得住你……”
青青瞧见

光下,赵四扬的坚毅面容,又被横逸撞得陡然后退。
原本整整齐齐的褥子被抓出一道道缠绵的痕,屋子里弥散着翻滚的惑

的香,“唔——”青青弓起要,摆

腰肢,如水边杨柳,风姿绰约。
“六十七——”
“六十八——”
他扫开案几上零零落落的物件,将她翻过来放置在案几上,未等松懈,便猛然从身后进

,青青疼得周身痉挛,却愈发激起了他的欲念。
“青青……你逃不开的……合该是朕的

……一生一世……”
“七十七——”
“七十八——”
“七十九——”
“八十——”
青青

着身子,用绑紧了的双手去抬窗棱,她看着赵四扬仍睁开的眼,压在心

的大石便落了地。
他还活着,这一刻,真好。
青青说:“横逸,你知不知道,我曾真心

过你。”
白雾
青青说:“横逸,你知不知道,我曾真心

过你。”
横逸一时怔忪,一时间,仿佛隔着重重叠叠的白雾,远远瞧着她眼角一朵半开的鲜

桃花,蕊间一滴晶莹泪珠,柔柔映着他的影,清澈如溪,囊括了一整个碧水清风的春天。
她环他的脖颈,笑,又妖娆又妩媚,其间仿佛有暖风轻抚,吹动媚眼如丝,撩拨潋滟水光。
青青道:“可是你呢?我想你念你时,是与皇后耳鬓厮磨?或是与妃嫔床笫细语?”
他取了披风,将她裹起来,两

一同倒在暖塌上,四周是散

的笔墨奏章,皱


的褥子衬起青红满布的皮囊,处处尽是颓靡盛放的欲念。
他从背后环着她,双手绕着她丰盈柔软的 房,若有若无的揉捏。脸贴着她的面颊,满足地喟叹。
青青枕着他的手臂,蜷曲着身体,将自己缩到最小,“我挣扎难过的时候,你又在做什么?哦,对了,同白香你侬我侬,羡煞

多?呵……我的伤心给谁看?想想便觉得矫

,我算什么?又凭什么在乎?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贱,贱骨

……唔……”
他支起身子,低

去缠她的唇,青青推他捶他,如何挣扎也抵不过他腕间禁锢,他狠狠地几乎凶悍地吻着她,几乎将她的呼吸全部吞没,牙关被他强硬地抵开,舌尖都是他霸道而温柔的勾引,她

起伏,一上一下触着他坚硬的膛,极力呼吸,呼吸间却只有他灼热的气息。
乌发满床,面颊绯红,青青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怔怔瞧着他,仿佛下一刻便有眼泪落下,盈盈似水,我见犹怜。
他低

,轻轻咬着她于挣扎时落出披风的雪白香肩,重的呼吸

薄在她颈间,他像一

被激怒的兽,正踌躇决断,伺机而动。
青青却哽咽起来,拉起披风,红着眼睛推他,“脾气发完了,你去找白香呀,去疼她

她,升她做贵妃皇贵妃,明儿再做皇后啊,接着再给白家沉冤昭雪,加官进爵!你要做夫差、唐明皇,或是吕布、董卓都成,总之再不要来招惹我,其他一切,统统随你!”
横逸突然笑起来,亲了亲她脸颊,“姐姐生气起来,可真是

没遮拦的。”
青青避开他,他却越发高兴起来,又道:“姐姐喜欢横逸?”
青青赌气道:“我为何要如此糟践自己?”
横逸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又无赖似的觍颜道:“姐姐喜欢朕。”
“我哪里敢,圣上的心大得很,多少


都装得下。连驸马府的都不放过。”
横逸叹道:“青青,那天的事,原本是没有的。”
青青问:“怎么说?”
横逸揉着她的,呼吸又沉重起来,“那

,朕心里闷得很,正睡着,忽然闻到一

子香,尔后便迷糊起来,如今想起来,那一年,母后曾在里严查过,是五石散。”
“嗯,唔……”青青躲开他的吻,咬着唇,恨恨道,“即便是那东西,你之后不也对她好得很么?”
他一把扯开青青身上包裹的披风,将她略带绯色的身体展露在暧昧迷离的空气中,青青觉得冷,便顺从地环了他的肩。
“啊……”
他俯下身子,一边含着她殷红的 尖一边含含糊糊答道:“朕本想着赐她一死……可她突然跪下,竟将朕与姐姐的事

说了个八九不离十……又同朕说……


,若总捧在手心里,是不懂得取悦君心的……”
他的湿热的舌尖缠绕在她玲珑小巧的肚脐上,一圈又一圈,像散开的涟漪,小小撩拨着


春水一般

漾着的心。
“朕问她,是从何知晓,她说是驸马酒后胡言。朕便更气了,气你与驸马竟相好如斯,这样的事

都敢一五一十同他说!”
“我没有。”她半眯着眼,葱管似的指尖挑开他已然松散的衣襟,掌心


,索着他滚烫的膛,他瞧见她眼角桃花,媚惑如丝,她低下

去,轻咬他前突起,惹来他一声低吼,一如恼怒却不知如何发泄的兽。
她便又扬起天鹅似的脖颈,身下化作一条无骨的水蛇,悄无声息却牢牢缠住了他的腰,身子一路向上,一双酥软滑腻的 房紧紧贴着他,蹭着他,逗 弄着他,直至她攀上他的肩,含住他耳垂,在他敏感的耳廓处,吐气如兰,“那……万岁是信我呢?还是信她?”
他身下昂 扬的欲望正抵着她最柔软之处,她幽然小谷,早已泥泞不堪,两

却依旧僵直,横逸额上已有豆大汗珠,他抓紧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肢,笑笑说:“那白香,自是谈不上信与不信,而姐姐这里,朕不敢信。”
“不过,那左安仁却是一定要死的。”说话间他已摆正了她的身子,将要侵

,青青却弯起膝盖挡在他腰前,挑了一髻青丝,缠绕指尖,媚眼瞧他,“皇上对白香可真是


意切,到此却还护着她!臣妾这便先回去了,赶着与夫君话别呢!”
语毕,便当真起身去拾衣裳,横逸皱眉,大力将她拉回来,死死按在榻上,“姐姐想要如何?”
青青笑,舌尖扫过他略略发白的唇瓣,“赵四扬已让你打得半死不活,若圣上还将白香护得死死的,可真是,教

心里,狠狠嫉妒着。恨不得……恨不得活活撕碎了她!”
这番话说完,青青面上已带了狠的笑,而横逸虽身形一滞,片刻又回复过来,混不在意地笑笑说:“


给你就是,紧着姐姐高兴。”
青青扬起腿,绕着他的腰,横逸自然顺水推舟,一个挺身,便再次侵

她温暖

湿的身体里。
那白玉雕琢成的小腿抬高了,贝壳似的脚趾抵着他光

的背脊,沿着脊梁骨的线条,一寸一寸往下,她笑容越发甜腻,横逸的呼吸便愈发重。
最终到了尾椎一处,她便绕着圈压下去,只听着横逸一声低吼,便

凶猛地动作起来,双手死死地钳住了她的腰,低下

,狂

地咬着着她殷桃一般嫣红诱

的唇,脑中除了占有还是占有,是要将她捏碎在掌心的强悍,是要将她吞咽

腹的占有。
青青心中有难以忍受的痛苦,这么多年,她只懂得一种解脱的方法,那便是将自己的痛苦发泄在旁

身上。
弱强食,适者生存,从来天理,由不得你不信。
青青带了

去延福时,已是暮色四合,睽熙沉浸在白昼盛大糜烂的死亡中,美到了极致。
白香坐在亭子里抚琴,一曲春江花月夜,奏得哀怨婉转。
四周伺候的娥太监都识相地退下去,只余下青青从慈宁带来的老嬷嬷老太监。
青青站在院子里,听得频频皱眉,正欲打发了老太监去剪了她的琴弦,却听白香一面抚琴,一面笑语盈盈,“公主何不听完这一曲呢?”
青青已步

亭中,径直拾起八角石桌上捧果子的莲花青釉碟,“碰”一声砸在那落霞式梅花断七弦琴上,茶果哗啦啦滚了白香一身,她这才抬起

来,此番也不见了笑意,通篇冷然,站起来,一袭淡薄飘渺的雪色纱衣,不行礼不跪拜,扬眉怒目,倨傲相对,为这绚烂暮色更添几分壮烈色彩。
青青但笑,待娥铺了软垫子,才悠然坐在石凳上,抬

瞧着楼台殿宇之后,那渐渐黯淡了的霞光,犹如自语般说道:“

说


将尽时,神鬼方出,气最重,你若此刻去了,也能找着些前辈带着你,免得黄泉路上走丢了,成了荒野孤魂,岂不可怜?”
白香一抖袖子,这才屈膝行了个万福,俯首间,暗香盈袖,仪态万千,“妾谢公主慈悲。”
“我有话问你。”青青笑道,“不过你得跪着,我不惯站在低处问话。”
白香道:“妾现仍是正三品婕妤,按理,不当跪。”
青青也不恼,朝一旁垂首而立的老婆子勾勾手,招呼道:“请婕妤娘娘跪下。”
几个老嬷嬷领了旨意,一

往白香腿弯处狠踢一脚,她顺势噗通跪下,仍要挣扎,便有另两个嬷嬷,一

踩着她的腿肚子,一

压着她的肩。自是教她动弹不了分毫。
青青适才满意,开

问道:“那事

,我本不曾告诉过左安仁,你又从何得知?”
白香抬起

来,眼底尽是灼烧的恨意,“公主所指何事?”
“啊?不肯说?”青青托腮想了想,才勉强说,“那……先掌嘴吧,打到开

说话为止。”
白香却即时开

,恨恨道:“无非是要了我的命,只管拿去便是,何必如此拖沓。”
青青道:“不,这怎么是拖沓。我今

也受了委屈,正无处诉,恰时便想到婕妤娘娘,这不,好不容易同圣上讨了个恩典,紧着我高兴来呢。则能怠慢了娘娘?”
青青看见白香瞬时灰白的眼色,满意地笑着,懒懒道:“打吧。”
噼里啪啦掴掌声便痛快响起来,待打到她双颊红肿,青青才喊停,又耐着子再问一遍。“说吧,也少受些苦,我这么看着都觉得疼。”
白香嘴角染血,视线黯然落在亭柱下,哽咽道:“驸马说的,本不是如此,但……我凑着公主言行,才冒险一睹,原来……当真如此。”
“不错,很聪明。可惜了左安仁,死期将近。”
白香道:“公主当真以为圣上要除掉左安仁是为你我?”
青青笑:“呵……我从不敢如此认为,你呢?”
白香摇摇

,“公主都不敢,妾自然是连想都不敢想了。”又问,“公主会救他么?”
青青蹙眉,面上惋惜,

中却道:“我啊……没有那个闲心呢!”
白香不语,青青便又叹道:“觊觎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本就是


本。但最终伸不伸手,却决定了最后的命运。娘娘命该如此,何须不平?”
闻言,白香垂首,恍惚自语:“都说天家无

,如今,倒真是见识了。”
青青站起身来,走近了,用团扇扇柄挑起白香下颌,“本此来,是为告知婕妤娘娘,赵四扬已被施八十廷杖,也不知熬不熬得过今晚,娘娘与赵大

是旧识,自是不忍心教他孤身上路。”
白香倒是坦然,昂首与她相对,唇边含笑,嘲讽道:“是了,公主来送妾与赵大

一并上路么?”
青青颔首,复又摇

,“我怕他孤单,又怕你这张倾国倾城的脸,教他旧

复燃,总之,本现下犹豫得很,左右不是,婕妤娘娘,您聪慧多谋,给我出个两全的主意可好?”
白香霎时变了脸色,直直看着青青,呐呐说不出话来。
青青放了她的下颌,扔掉那柄小团扇,又往亭外走几步,背对着她,言语森冷骇

:“婕妤娘娘自己不说,那就不怪本帮你做主了。”
便对两旁太监嬷嬷吩咐道:“捡着那碎了的碟子,划花了她的脸,闷死了,埋进后院的合欢树下。”
“啊,对了。”青青回过

来,眼若寒星,笑如春风,“披发覆面、以糠塞

,阎王殿上也教她开不了

。”
她看着白香惊恐的眼,笑容愈发甜腻,“小心着点办,别惊了归巢倦鸟。”
晚霞沉寂,夜,轰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