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豆几大步迈进闺房,三把两下就脱去身上的毛衣,换上了一件米黄|色的单夹衣。龙腾小说 ltxs520.com花豆微弯着腰,在一面镜子前照了照,用手撩了撩额前的刘海。这件米黄|色的单夹衣是哥

豆结婚时特地从城里为她买的,花豆挺喜欢,平常舍不得穿。花豆的皮肤天生白

柔润,配上米黄|色的衣裳就更加闪烁瓷器般的光泽了。看着镜子中的花豆,她满意地笑笑。花豆在厨房里倒好凉茶,踅身准备在堂屋里找只茶杯时,无意中看见嫂子的房门虚掩着。
花豆料定,芫荽嫂还在睡懒觉。眼下这桃花太阳天气正是好睡懒觉的大好时光,加之哥

豆又不在家,芫荽睡懒觉也便可以让

理解。
不过,这时太阳已出得老高,高过三竿了。整个村子里,恐怕这时候还在睡懒觉的,大概就只有芫荽一个

了。但姆妈

待过花豆,要花豆喊芫荽下田锄

的。时间一晃就要到中午,有那份闲

雅致睡安稳吗?喊芫荽嫂之前,她想先看看芫荽到底还躲在房里做些么事。花豆轻手轻脚朝嫂子芫荽的房门

走近。因为房门虚掩着,这就更加激起了花豆想探个明白的念

和好奇。走过去的花豆还离房门有一小段距离时,就听见房子里面的声音。声音不大,声音有点儿怪。像村里

用木板打伢儿的


,“啪哒啪哒”的响个不停。
花豆站住脚,朝前走了一小步,又朝前走了一小步。她要弄清楚嫂子的房子里究竟是一种什么声音。花豆顺虚掩的门看进去,里面的一幕让花豆骇然一惊,骇然得张圆嘴

,额

沁出一层冷汗。
花豆差点儿眩晕在地。
芫荽和一个男

正在席梦思床上折腾。那个男个肯定不是哥

豆,而是另外一个男

。花豆的哥

豆近来在城里做木工,已有两个星期没回家。花豆看清了那个男

。是村长秦艽。
豌豆花开(2)
花豆浑身顿时一麻,生起

皮疙瘩。花豆的脸上像被

抹了一坨牛屎。她往后退时,碰着一把椅子,椅子应声“哐”地倒下。花豆很快镇定下来。花豆不小了,十六七岁,懂得该怎样应急处理这把倒下去的椅子。
花豆说,你这只该死的猫,看俺不踢你两脚才怪。这时候就有一只猫很识趣地“咪咪猫”几声,窜至芫荽的房屋。猫并不该死,猫并没有将那把椅子绊倒。一只猫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呢。花豆扶起椅子,

也没回,赶忙下田去。花豆疾步走了二三百米远,又杀转身。杀转身的花豆从厨房里提起已倒好的一壶茶,从碗柜里拿出一只新搪瓷杯,倒扣在茶壶尖嘴儿上。
花豆走出厨房碰见嫂子芫荽。
芫荽对花豆笑了笑,说妹伢子,俺就下地呢。
花豆没吱声,径直朝豌豆田走去。姆妈的

还

渴着,她得抓紧时间给姆妈送茶去。
芫荽从屋里打了个转,扛起锄

,几步小跑追赶上花豆。芫荽说,花豆妹伢子,俺是你嫂呢。芫荽说这话时,脸上尴尬地露出几缕企求的笑容。
花豆没回

朝芫荽相看。花豆心里酸酸的,用鼻子“呸”了下。
芫荽自知没趣,怏怏落在后面。一脸抑郁与茫然,心里没底儿。
芫荽下得豌豆田,姆妈正将茶壶里的水往搪瓷杯里倒。哗啦啦,清清脆脆。芫荽没正看姆妈一眼。或者说,芫荽此时没胆量敢用正眼看姆妈一眼。芫荽是斜睨着眼乜的。往

,芫荽下田做活总会叫上一声“姆妈”。如果迟到一会儿,她还要说“姆妈,你郎家忙了好大一会儿吧”。显得特别亲热。隔壁左右知晓她们的婆媳关系不错。
芫荽是那种乖巧、善于取悦婆婆的媳

,

亦生得不耐。自从嫁

豆那天起,抑或还在同

豆处对象阶段,她就开始跟

豆喊

豆的姆妈姆妈了。村里

都称羡,姆妈娶了房好媳

,是姆妈前世修来的鸿福呢。村里

传统地认为,娶个么样子的媳

,就表明将后是么样子的

子。娶媳

之前,儿子听姆妈的话,媳

一娶进门,儿子就丢弃姆妈,和媳

捆绑在一起,全听媳

的。
媳

比儿子要紧呢。芫荽嫁进门大半年,姆妈还算满意。芫荽呢,芫荽也应该对姆妈满意。直到今年春节过完,姆妈才对芫荽说,芫荽,往后,你和

豆的被套垫单衣服你自个儿洗吧。芫荽抿着嘴,笑笑,说姆妈,你郎家放心吧,俺在娘屋里就勤浆洗,俺会浆洗

净的。芫荽过细想想,嫁进门这么久了还没浆衣洗裳呢,这拉子事也该自个儿做了。
做媳

就要有个做媳

的样。春节一过,芫荽就开始收拾房里的衣物,自个儿浆洗。
下得豌豆田来的芫荽处

杵脑地锄着

。
芫荽随

说了句,这豌豆田的

咋忒多呢。花豆没搭腔,姆妈也没搭腔。花豆比芫荽先下田几分钟。本来她们该同时下田的,可芫荽走在路上见花豆没理她就半途转身回了趟屋。花豆没往后看,不知芫荽是何时下豌豆田的。
姆妈一边举起搪瓷杯子喝水,一边朝芫荽看看。姆妈心里说,你芫荽也明白自己下田迟了。姆妈很想对芫荽讲句什么话,芫荽没先开

喊姆妈,姆妈便作罢。
芫荽听见了姆妈一次次倒水的声音,听见了姆妈一次次“咕噜咕噜”的饮水声。姆妈一连喝了三杯。
芫荽的衣袖挽了一圈,

红色的衬衣褂子露出一仄匾在外

。芫荽的手白净。芫荽白净的手腕上戴一对镯子。镯子是玉镯子,有了些年月。芫荽初次来

豆家同

豆相亲时姆妈打发的见面礼。荆南农村就这习俗。初次来的时候,姆妈只给芫荽打发一只玉镯子。等订了婚,姆妈就将另一只玉镯子打发给芫荽。
这里说玉镯子是姆妈的传家宝一点也不过分。玉镯子是姆妈嫁给爹时从娘家带过来。花豆曾听姆妈讲,那对玉镯子是姆妈的姆妈的陪嫁品。相当于一件文物了,珍贵无比。姆妈就

豆一个儿子,媳

芫荽自然也被姆妈器重,视作活宝。姆妈指望

豆芫荽将来养老送终呢。那对玉镯子,芫荽戴在手腕上,姆妈肯定高兴得不得了。
豌豆花开(3)
芫荽在紧挨花豆的一垅豌豆锄

。提供芫荽挥舞锄

锄地锄得很卖力很起劲,锄

一捣一捣的没停歇,浑身的力气都使上了。花豆从屋里换单夹衣返回豌豆田也是重新起的垅,因比芫荽先会儿下田,她已冲上前一截。
花豆埋

锄地,眼睛盯着面前的豌豆。花豆只管自个儿锄,芫荽紧挨着她起垅锄

,她只当不知道。听后面的锄

锄得叮铛响,花豆感觉出芫荽一定锄得很卖劲,要比平常锄

卖劲多了。
果真,没一会儿,花豆就被芫荽追赶上。追赶上花豆的芫荽再没使劲去超越花豆。芫荽始终同花豆保持并排往前锄的速度。虽说各是不同的垅子,相距也不过两手排宽。芫荽的嘴

嗫嚅几次,想同花豆说几句话,可又不知从何处说起。芫荽和花豆互不斜视,埋

一撅一撅地锄着豌豆行间的杂

。阳光充裕,时不时有风拂过,豌豆田懒洋洋的。
豌豆苗势好,长势旺,眼下已是绿油油的一片,葱茏,苍翠。看来,这块豌豆该是个好收成。
姆妈掉在她们后面。
姆妈看到媳

同丫

赛着锄地,心里偷着乐。刚才还埋怨媳

下田迟的那

气也随之烟消云散。姆妈不时抬

盯一眼锄地的媳

。姆妈时不时地盯一眼媳

自有她的用意。芫荽是她家惟一的媳

,她

望芫荽下年里能给她下个孙娃儿。
姆妈曾掰着指

计算过,芫荽就该中秋月儿圆时生崽。姆妈将

豆花豆两兄妹拉扯大实在不易,现在又为

豆娶了媳

,做姆妈的

不得媳

快点儿下崽好抱孙娃子。姆妈盯芫荽,姆妈盯的是芫荽的


。芫荽的


大。姆妈已是年近半百的姆妈,明白




大意味着什么。上了年纪的老

讲,娶媳

就要娶大


媳

。大




才会下崽呢。芫荽两瓣丰满的


一挪一挪地往前移,姆妈心

就随芫荽两瓣


的挪动涌起一片阳光。
芫荽刚下田时就想喊一声“花豆妹伢子”,可她没喊。芫荽和花豆还算亲热,半年来,她俩进进出出常结伴儿,有说有笑,亲生姐妹一般。要是芫荽走了娘屋回来,或者随

豆外出吃酒回来,芫荽前脚踏进门槛,就会喊上一声“花豆妹伢子”。
芫荽心里打着二五六,神

不定,忐忑不安。芫荽不知花豆将那拨子事给姆妈讲没。芫荽毕竟是花豆的嫂子,疑心多点在

理之中。芫荽暂时收住手中的锄

,挥了一下汗。她的眼睛看着花豆,不眨。花豆正锄得起劲。花豆锄的那垅豌豆要比这块豌豆田的任何一垅都要稍高出一些,稍青乌一些。芫荽暗忖,大概是

豆在去冬施肥时给那一垅豌豆多施了一遍。株株豌豆在花豆锄

的舞弄下左右摇摆,快乐无限。比给它们锄

的

还要带劲,乐观,豁达开朗。
欲开

说话的芫荽想对花豆说,花豆妹伢子,刚才那拨子事儿并不是俺自愿的,俺是为你哥

豆好呢。芫荽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前不久,村里的水利工程员不

了到荆州他舅舅那里做油膏生意去了。村里水利工程员的位子仍空缺着。几代国家领导

都说,荆南天大的事就是水利堤防建设。
众所周知,村里的水利工程员是个肥差。村长秦艽答应过,让

豆去村里当水利工程员。村长秦艽不是答应的

豆,而是答应的芫荽。村长秦艽还一本正经地讲,做木匠挣不了几个钱,去村里当水利工程员才实惠呢。芫荽想在这时候把这件好事告诉花豆,好让花豆明白做嫂子的一片良苦用心。芫荽使劲锄了几把,又赶上花豆。
赶上花豆的芫荽终于鼓足勇气开腔。
芫荽说,花豆妹伢子,俺没脸同你说话了呢。花豆妹伢子,俺想同你说句真心话。
芫荽的声音很小。在豌豆田里,除了芫荽和姑妹子花豆,还有姆妈。据芫荽初步判断,那拨子事目前还只有花豆晓得,千万不能让姆妈知道,当然也不能让男汉

豆知道。所以,芫荽说话的声音很小。声音小得恐怕只有她自己和花豆能听见。
花豆没吱声。
芫荽以为刚才她所说的话花豆不明白。芫荽重新说了一遍。不过,这次她说的话比先前说的简便得多。芫荽说,花豆妹伢子,俺没了脸。
花豆讪着脸。讪着脸的花豆怒气冲冲,嘴

噘得比鼻子高。花豆咄咄


,火了芫荽一句,没脸就不说!
豌豆花开(4)
这块四五亩大的豌豆田,姆妈和她的媳

、丫

这个上午全给锄结束。提供
回到屋里,姆妈和花豆下厨房烧火做饭。花豆的一件米黄|色单夹衣已脱掉,换上另一件平常打粗穿的夹衣。芫荽呢,她的一塑料脚盆衣裳还没洗。芫荽在她房里打了一脑,就蹲在屋门前一棵柳树下洗衣裳。
姆妈和花豆在厨房里区区拱拱的谈论些么子,芫荽听不清楚。一点也听不清楚。姆妈和花豆的声音太小,似乎是有意思不让芫荽听见她们所谈论的内容。姆妈在锅里炒,花豆在灶膛前添柴禾。两娘姆没住嘴,说得起劲。芫荽洗衣裳的地方正好对着厨房灶膛

。也就是说,花豆坐在灶膛前的渣堰子上,可以看见芫荽一搓一揉地洗衣裳。
花豆看到,芫荽面前的盆子里堆着许多衣物,比原先的多。不光只有衣裳,还有一床垫单。
垫单是一床鸳鸯垫单,哥

豆娶芫荽时姆妈从镇上超市购回的。花豆心知肚明,芫荽今天为何要洗床单。花豆想,大概芫荽已开始忏悔了赎罪了。不然,她不会这样勤勉洗床单。花豆看见芫荽手里揉搓的那床垫单,就恶心,就想呕吐。花豆不朝厨房外看大门前的柳树了,看灶膛里噼哩啪啦燃烧着的柴禾。灶膛里的火光映红花豆的脸。
姆妈从锅里铲起一碗菜,大蒜炒腊

,冒着浓浓郁郁的香气。姆妈从锅里铲起一碗菜后就往锅里倒一瓢水,边刷锅边说,哎,俺这时候想起一件事儿,村东的三棱回来,说要让你嫂子给你

豆哥搭一件夹衣去的。
姆妈被油烟呛了,轻咳两下,接着说,花豆,你跟你嫂子说一声,叫她吃了中饭就把你哥的夹衣送到三棱家去。三棱说过,他明

一大早就得返城里。
花豆不说话。
姆妈说,俺将才讲的事听清楚了啵,你像没长耳朵。
花豆生气了。花豆用烧火棍在灶膛里胡

拨弄一番,灶膛颈

煞地蹿出长长的火舌,直舔灶膛颈

上的砂罐。花豆极不耐烦。花豆火冲冲地说,姆妈,你郎家要说就自己跟她说,俺才不跟她说。
姆妈说,鬼丫

,你又生你嫂子芫荽的气了?
花豆不说话。
花豆现在岂止生芫荽的气,她恨不得骂她一通打她一顿踹她一脚才解恨呢。芫荽嫁过来这么久,花豆这是第二次生她的气。第一次,是芫荽进门的次

早晨。按荆南习俗,嫂子嫁进门的第二天该姑妹子打洗脸水。
花豆的哥

豆娶了芫荽,她就是芫荽的姑妹子了。芫荽嫁进门的第二天早晨,花豆也给嫂子打了盆洗脸水。打洗脸水并不是终极目的,还不算数,姑妹子还得将新嫂子洗过脸的水端出去倒掉。新媳

也不会空谢姑妹子。从此都是一家

了,要相处的,新媳

就在脸盆里丢下硬币作为酬劳。这叫喜会钱。
早些年,新媳

进门往脸盆里丢喜会钱是伍分伍分地丢。那时候村里

家条件都差不多,都挨饿受穷,再说,国家发行的硬币最大面值也只有伍分币。如今年代不同了,面值壹元的硬币早在中国城乡流通。村子里有一户

家娶进门的新媳

,姑妹子送了盆洗脸水,新媳

慷慨大方,往脸盆里丢下五十枚壹元硬币。
然而,花豆将新嫂子的洗脸盆儿端出来一瞧,盆子里就两枚壹元的喜会钱。花豆当时就生气了,把毛巾一捞起就将水泼掉,两枚壹元的硬币让前来吃喜会酒的亲戚捡去。花豆当着众亲戚说,俺还没听说过有这么小气的新嫂子呢,俺才不稀罕那几个硬壳子钱。花豆的确像姆妈说的那样,生芫荽嫂的气了。
花豆这一次生芫荽的气比上一次厉害得多。上一次生嫂子芫荽的气多少还带些儿喜庆色彩,而这一次生气是愤恨,

质完全不同。自打看到那一幕到此刻,花豆脸上依然火辣辣的,像敷了一层胡椒面。花豆绝对不会给芫荽说让她去给哥

豆搭件夹衣。
豌豆花开(5)
芫荽也感觉出了姆妈和姑妹子在议论些么子。芫荽没把握,她不知道姆妈知道那拨子事不。如果姆妈知道了那拨子事,肯定是花豆讲的。
可由豌豆田到屋里,从姆妈的神

看,她大概还不晓得。花豆没同姆妈说。芫荽但愿事

是这样子。
芫荽刚将衣服洗索利,姆妈走出厨房。姆妈说,芫荽,开饭呢。
芫荽“哎”了声。
姆妈说,中午都快过去,吃了再去洗也不迟,太阳好,又没

天。

豆要件夹衣的事,吃饭时,姆妈给芫荽说了。
芫荽去三棱家之前,先去了姑妹子花豆的闺房。
花豆的闺房是间厢房,在屋后檐的拖堰子里。花豆现在做闺房的这间房原先是用来储备粮食的仓库。芫荽嫁进门,花豆原先住的一间就与哥

豆的一间打通,隔墙拆除,成为一大通间,让他们做了结婚新房。
花豆筷子碗一丢就往闺房里钻了,门也关着。芫荽敲几下子门,花豆没应声。芫荽想,花豆还在气

上呢。芫荽又喊了几声花豆。
芫荽说,花豆妹伢子,嫂有几句话跟你说说呢。花豆反正不吭声,也不弄出动静。芫荽心里清楚花豆为何不理她,杵在那儿呆怔片许,打转身,悻悻离开。
芫荽来到三棱家时,三棱正往菜畦里挑猪粪。
三棱比

豆小三四岁,还没娶媳

。看见芫荽来了,三棱忙放下猪粪担子,手臂一挽转,竹扁担竖在地上。三棱的手摸摸后颈,望着芫荽,笑笑说,

豆嫂来了。
芫荽说,来了呢,俺来还不是麻烦你的。
见芫荽手里提着一只塑料袋子,三棱这才想起他上午已捎信

豆家,称

豆要让他媳

搭件夹衣去工地。三棱也是木匠,同

豆一道在城里做木工活。

豆和三棱学徒弟时从的是同一个木匠师傅。他们长期走得亲近,关系甚密。
当然,他们早已从木匠师傅手下出师早已独立门户做起木工活路。

豆这回在城里做的木工活路是三棱请他去的。三棱的大姑爷在城里一家建筑公司做老板。建筑工地有木工活,需要几个木工,就让三棱给承包下来。说直白点,

豆现在在城里做木工活路是在给三棱帮工,归三棱开工钱。
三棱说,

豆嫂,

豆哥本该同俺一道回村子的,可工程赶时间,任务紧,抽不开身,他就留在了工地上。三棱说这话时,多少有些歉意。
三棱是小包工

,是小老板。

豆毕竟是他请的帮工。更重要的,他们还是师兄。三棱说,俺也没空,可俺爹搭了几道信,让俺回家出猪洳粪。
芫荽没讲话。没讲话的芫荽望着三棱,看他讲话。
三棱咽了

水,又说,

豆嫂,你是不是想念

豆哥了?俺明天赶早回工地,就要

豆哥回来陪你过两夜。
芫荽的脸刷地绯红。
看到芫荽的脸一片绯红,三棱后悔不该说这话。至少,这话不该当面一个权且还称得上新媳

的


说。芫荽嫁

豆只半年多点儿时间。
于是,三棱便显出一脸歉意。三棱的右手撮了撮后脑勺,左手将扁担拿起来搁在肩上又将肩上的扁担拉下来竖在地上。三棱一连做了这动作两遍。
芫荽也看出三棱的窘境,就先开

说了话。
芫荽莞尔一笑,说三棱你就别胡诌了吧,俺芫荽没男

在家还不是一样过夜。
三棱也跟她笑了。
三棱是木匠,手艺

,又是村子里生得潇潇洒洒体体面面的青皮后生,笑话多着呢。见芫荽未半点意思怪罪他所说的话,胆子就更大了些。
三棱想,刚才说的话并不值得后悔,说不定,芫荽就

听男

说说这拉子话呢。胆子放大了的三棱说,

豆嫂,哪有新媳

不想男汉的,更何况,你们过喜会的时间还不长。唉,只怪工地上活计多,量大,要赶进度,不然,俺就邀

豆哥一道回了村子。
芫荽说,俺不是说了,俺没男

在家也一样熬夜。三棱啊,听

豆讲,你是建筑工地上木工活路的包

,承蒙你瞧得起

豆,俺感激你得来不及呢,你就让

豆好好跟你在城里做吧,还愁你不开工钱。三棱啊,你说对不对。
芫荽将那个装有

豆一件夹衣的塑料袋子

给三棱,补充强调一句,三棱啊,你就让

豆安心跟你在城里做工吧,你跟

豆传个话,眼下正是春忙时节,俺没时间去城里看望他,要他自己照顾好自己。

豆跟你

,俺做婆娘的一百个放心。
豌豆花开(6)
三棱的家同村长秦艽住一个村民小组,两家相隔没几户

家。
芫荽离开三棱的家不是往回走,而是继续往三棱住的这排集体朝前走了一段。朝前走了一段的芫荽就到了村长秦艽的家。
村子里这条沿路的集体线住着一排排

家,是大合作时统一建修的集体线。芫荽路过时,这排集体线上没几户

家的门敞开。有的下地

活去了,有的外出打工挣钱去了,有的坐茶馆打麻将玩扑克去了。
总而言之,村子里的集体线上没原先那样热闹。芫荽走上村长秦艽的屋台阶,就看见村长秦艽歪倚在大门

打盹儿。村长秦艽门前有几只

在一个缺塑料盆里啄食。缺塑料盆里的

食由粗米糠调制成,经一群

们一啄,那只缺塑料盆周围就落满了糠,盆子里面还零星夹杂几坨

屎。芫荽迈上屋台阶,几只

一扑楞,“呵嗒呵嗒”一哄而散。打着盹儿的村长秦艽也在这时候醒了。
村长秦艽一把抓掉嘴角的一团涎,惺忪的睡眼眨

眨

几下。见是芫荽,秦艽的眼睛突然亮堂,一骨碌站起身,作握手状,走上前迎接。
走上前迎接的村长秦艽刚把手伸出去,就被芫荽一

掌打回。
芫荽说,村长,你一个在家?
村长秦艽说,嗯,就俺一个在家呢,芫荽,这不正好吗。秦艽脸上的皱纹一道道舒展开,露出怪异的笑。
村长秦艽两个丫

,现都已结婚成家。大丫

原本是

赘的。大丫

大

婿在秦艽家住了两三年便搬了过去,大丫

就做了别

家里的媳

。小丫

卫校毕业后分配在荆州工作,也结了婚,并且分娩没多久。秦艽的婆娘就让小丫

给接过去带娃儿去了。近段

子,村长秦艽家里就他一个住。
村长秦艽是个不安分的男

,同村子里好几个


打过皮绊。村里

暗地骂他是个“老不死”。婆娘不在家,他便更加自由更加“老不死”了。
芫荽走到村长秦艽屋檐下的一把椅子上坐定,气就往上涌。
村长秦艽给她递上一杯凉茶,芫荽没接。芫荽说,村长,那拨子事儿,俺家姑妹子花豆晓得了,村长,你让俺还怎么在婆婆家做

啊。说着说着,芫荽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