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美学

    罗川带着熊小雄上了车，关山则是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听着罗川的问话，顺便观察着熊小雄的神态，以此来确定他所提供的信息是否真实。

    “你确定你也看见过李连峰所说的那猪脸妖？”罗川非常在意这个问题，因为如果不止一个见过，那就可以证明李连峰说的并不是疯话了！

    提起这个问题，熊小雄还长叹了一声说：“我是不相信这种东西的，就算那次看见了一次，我也还是没太当回事。我以为是车间里哪个小年轻在故意恶作剧吓唬呢！可是后来，李哥神神秘秘的跟我说过两次闹妖的事，我这才感觉他有些当真了。他说他还见过一个站在绞机边的白衣鬼，这个我倒是没见过。可他说的可是有鼻子有眼儿的！他说那个鬼穿着长长的白裙子，像没有腿似的，就飘在绞机的上方。他看开始以为是自己眼花，就眨了眨眼，可再一看，那鬼竟然没了！我当时还开玩笑的问他啊，是不是那鬼没见过猪的绞啊？想看看火腿是怎么做成的？可李哥那脸吓得煞白，从那天开始，他就经常稀里糊涂的说些疯言疯语了。他非得说是那个猪妖和鬼报仇来了，诶，您二位可是专家，您说说，这可能吗？猪妖和鬼它怎么就能混到了一起呢？就算是报仇，也应该是猪妖带着牛妖妖来报仇啊，怎么会是鬼？这屠宰场总不能杀过哪个大姑娘吧？”熊小雄显然是直到现在也不能理解李连峰的怪异，他选择勉强认可了闹鬼的说法，只是因为李连峰最后竟然真的疯了。

    “你们车间有什么外经常出吗？”罗川当然是打死都不信猪妖鬼，如果李连峰他们看见的都是真的，那就是一场诡异的凶杀案。只是目前还不能确定那些恐怖的经过是怎么做到的。

    熊小雄摇了摇说：“不能够啊，我们可是管的很严的。别的车间不知道，但是我们这里几乎都是认识的。屠宰部门把猪处理好，就一排一排的运进来，然后我们会用机器把猪吊起来，最后放进绞机，变成馅之后再进下一个机器，混合原料淀，最后由一个老么大的机器制作出来浆，再灌制成火腿。每台机器都有两三个负责，几乎谁都认识谁，这工作是一环套一环的，外想进来掺合也不了手啊。”

    “如果外是半夜偷偷进的呢？”罗川又问。他自己可能都没有察觉，他的问话方式已经越来越像是追查凶杀案了，而不是在关注某个神病的病。

    熊小雄被罗川问住了，想了半天这才不太肯定地说：“那可就不好说了，这儿的门卫吧，管出严，管进不是特别严。只要你不把猪偷出去，是没什么会特别留意的。如果有能混进来，也不是不可能。可是……我们车间里除了那不停运转的机器就是猪啊，猪是偷不走的，外混进来啥呢？”刚说完，熊小雄恍然大悟的一拍大腿说：“我明白了！偷火腿是不是？！”

    跟这有些单细胞的聊天，罗川还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想到有偷火腿的这件事上了，于是罗川就接着他的话问：“你们平时自己会拿走些吗？”

    熊小雄一脸嫌恶的说：“我又不傻，这便宜白让我占我都不占！呃…有些行业内我说了好像不地道，就这么跟你们两位说吧，有些东西，如果你看见它是怎么做的了，你就不会再想吃了。”

    “……有道理。”罗川这句话可是真心实意说出来的，他觉得自从白峰的事之后，自己就已经不太相信外面的了。现在好了，看来火腿也是时候该戒掉了。

    一直坐在车里没有说话的关山，这时忽然问了句：“李连峰真正发疯的那天，是你在他身边，并把他送进医院的，对吧？”

    “对。”

    “能跟我详细说说那天的事吗？”关山问。

    熊小雄摆好了架势说：“那天可是把我给吓坏了！其实在那一天之前，李哥就已经不太正常了。他在车间里经常看着那源源不断绞出来的发呆，然后也不再去浆那边帮忙。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他一直担心我粗心大意伤了自己，所以危险的活儿都尽量不让我。但是那段子，他却再也不碰绞机了，他说他一看见绞机就吓得要尿裤子。他这个胆小我是知道的，我们夜班讲鬼故事都能把他吓跑。他宁可自己出去看机器，也不听我们讲故事。所以我就以为他只是疑神疑鬼，没当回事。现在想想，那段子很多事都是前兆啊！李哥曾经劝过我别了，换个工作，还说我们一起走。可是您说我这一个外地，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学历，只剩下这一膀子力气了。这个工作还算稳定，我又在附近租了便宜房子，我怎么可能无缘无故不啊。可李哥却说他要报警，要封了这个厂子，不能再了。他神神叨叨时间长了，我也就真不当回事了。那时候，他就算告诉我明天要去竞选总统，我也会乐呵呵的哄着他祝他成功。哎，现在一回想吧，心里老后悔了！我是不是耽误了他的病啊？”熊小雄一脸悔恨的看着关山。

    可关山听了半天也还是没听到李连峰最后一次发疯的形，于是又问：“那最后你是因为什么给他送医院去了呢？”

    “因为他要跳进绞机啊！”熊小雄说完，罗川和关山都是微微一怔。

    就听熊小雄接着说：“当天他上夜班，我接他的班。我为了让他早回去休息，就提前来了一会儿。可是我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他趴在绞机机器附近，呆愣愣的，就好像是丢了魂儿一样。我赶紧过去看看，谁知道他一看见我，更像疯了似的说，快救，快救，猪带着一起进了绞机，手还在外面呢。我也吓了一跳，赶紧去看了看，可是里面只有绞，并没有什么手啊。但是李哥当时却像是疯了一样，根本不听我的劝阻，你们看看我这体格，他不过才一百五十斤，我却愣是拦不住他！没办法，我赶紧大声喊，万幸来了两个帮手，这才把他从绞机附近拉下来，直接给按在地上按住了。我们三个大老爷们儿，勉强能按住他，您说邪不邪？他们都说李哥这是被鬼上身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没地方去请跳大神儿的，只能给他送医院去了。”

    听了事的始末，关山的心里大概有一个推测了。李连峰平时胆子就比较小，恰巧被他看见的那些怪事次数又比较多。他本来就已经心惊胆战，惶惶度了，最后一次竟然又被他看到了更可怕的“手”进绞机。这最后一击，直接击垮了他本就已经很脆弱的神经，就这样神失常了。

    李连峰的主治医生也曾经在关山的提示下试图找出当时的真相，但是奈何李连峰的神创伤非常严重，说的直接一点儿，就是他现在真的疯的很厉害，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即便是用催眠的方式，他所述说的也都是一些诡异离奇的东西，偏离现实。如果不是这样，关山早就亲自去看看这个特殊的病了。

    罗川已经思索半天了，这时问道：“小熊，你们车间如果没有外的话，一共有多少和李连峰一个组工作？”

    “我们车间的可多了，好几十个呢。但是如果说我们组，那就八个吧，这还得算上了家运货的大王。”熊小雄答道。

    “这个运货的难道不算你们组里的吗？”罗川不太明白为什么熊小雄要勉强把他算进来。

    熊小雄说：“大王这个啊，只负责运猪，不和我们活儿的。所以也不能算是这个组里的，但是他什么时候都有可能在，所以我们也经常碰面。组里还有个小王，他们都姓王，就按岁数大小这么喊了呗。”

    “你们组里有没有格比较奇怪的？比如，话少、冷漠、责任感不强，行为古怪神秘，没什么亲近的等等……”

    还没等关山问完，熊小雄就十分肯定地说：“没有，绝对没有。有那样的早就让我们给挤兑走了！我们这工作吧，可能在你们眼里看来比较低级，谈不上什么团队协作。可是那一台台大机器可都是能轻易就要命的啊！所以我们之间也必须都得关系好，互相信任，不能有大矛盾。不然的话，你在活儿的时候，谁从后面轻推你一下，你的胳膊腿儿就可能卷进机器成馅了。那绞机，就我这体型的进去，不出三十秒就没了。”

    罗川和关山对视了一眼，他清楚地看见了关山的眼神。他们现在基本都可以确定了，这个火腿车间里可能真的出现问题了。而且，如果是熟练掌握那些机器的话，“猪妖”还可能就是车间里的。再缩小点儿范围的说，既然李连峰看见过几次，熊小雄也看见过，那这个就应该是他们这个组里的。也就是说，猪妖就在李连峰和熊小雄之外的那六个里。

    于是，罗川对熊小雄问道：“李连峰出了事，你们少了个工作，是不是会很忙？如果……我想见见他们的话，你可以帮忙联系吗？”

    “应该都没问题啊，大王、小王、还有老孙，我们几个经常下了班一起吃饭，剩下那几个住的也不远，只不过拖家带很少出来而已。你放心吧，这事儿包我身上了！他们谁歇班，我就带他们去找你！”熊小雄豪气的对此事大包大揽，可是说完之后这才后知后觉的问道：“这个……能治好李哥的病吗？我们能有帮助？”

    罗川肯定的说：“那当然，你们的帮助太大了！我只有和你们聊聊，才能更加了解他和他出事的经过嘛，对症下药，自然治的会更快些。他是在工作时发疯的，我们去问他的家也问不出什么，毕竟家不了解他工作时候的事啊。”

    罗川说的在理，熊小雄也傻呵呵地在一旁十分赞成的点道：“对对对，可别找嫂子去！因为李哥忽然发疯，他们家的顶梁柱就塌了，嫂子都快哭瞎了，家里一团，你们就别再去刺激他们了。”

    “就是就是，我们也是这么考虑的。那就这样，辛苦你了，这两天抓点儿紧，咱们赶紧分析况，然后也好帮助李连峰早点儿治愈。”罗川和熊小雄看起来好像是一拍即合。

    “好嘞！等我电话吧，明天估计老孙他们休息，到时候我找你们啊！”熊小雄说着就下了车，一阵黑旋风似的又刮回了胡同里。

    罗川看着那个背影，刚才聊天时候伪装的轻松神色也逐渐收敛，反之一脸严肃地说：“关山，我跟你保证，这件事我没手错。这个联厂里绝对是出杀魔了，而且杀了还不止一个。李连峰看见的东西虽然我现在还解释不了，但是我相信你们的专业判断是对的，他说的都是事实。如果有外进来做案，也应该是一个对厂子比较了解的外，不然不可能做的这么天衣无缝。可如果没有外的话，那猪妖就很可能在其余的六个之中了。我们只有逐一见过，才能了解他们都是什么，有没有做案的可能。”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觉得事没那么简单。你想想，如果李连峰是因为神错出现的幻觉而看见了猪脸妖，那熊小雄不应该也见过啊。可是如果熊小雄看见了李连峰看见的东西，那为什么李连峰说的鬼和手他却又看不见呢？”关山在思考，虽然已经隐隐约约知道了这件事的大致廓，却还有很多细节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