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 006 儿子,房子,

易
遗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老

没有给他压力,拍拍他轻颤的肩膀,无声的叹息飘散在风中。
阳昱在喊,“小舅,快过来。”
眼泪憋回去,宝乐轻声说,“阿爸,别告诉小昱。”
“放心,阿爸谁都不会说。”
“谢谢阿爸。”
水汪汪的眼睛望过来,老

的心被揉拧成一团,“傻孩子……”
阳昱上学的前一天,‘忙碌’的父母来了,不过不是为了来看儿子,而是奔著房子来的。
宝乐趴在楼梯

,抻著脖子看了半天什麽都没看到,隐隐听到


的低泣与埋怨声。
“小昱,你妈妈在哭?”
阳昱在看书,父母的到来他漠不关心。
“别理他们,肯定又是来找外公要东西的,我都不想看到他们……”
“咦?”
他们住的是老房子,除了几件跟房子一样老旧的家具,可以说是家徒四壁,宝乐想不出来家里能有什麽东西值得他们惦记的。
“你皱什麽眉

啊?”阳昱伸手拉他,让他坐在自己旁边,“瞎Cāo心,不如跟我来认字。”
“噢!”
宝乐乖乖坐下,反正小昱说什麽他就听什麽。
摊开的书本上,有阳昱用笔圈出来的记号,圆圈代表不明白的字词要请教外公,正方形代表这个字刚认识还没记熟……宝乐跟著阳昱,一个字一个字轻声的念,在

集的视线里,相视而笑。
“爸,你不能这样……爸,我是你

儿啊。”
楼下的声音徒然拔高,宝乐握笔的手一抖,钢笔从书本上滚过,墨水漏了出来,模糊了书本上的字迹。
“你呆在这里,我下去看看。”阳昱站起来。
“我……”
宝乐要跟著下去,阳昱瞪他一眼,他忙把跨出门

的一条腿缩回来。
“别

跑。”
“噢。”
呆会我偷偷下去……宝乐这样想,阳昱似乎窥

他的心思,竟然在外面把门给扣上了。
宝乐趴躺在床上,两手托著下

,嘴里卡兹卡兹咬著阳昱临走时塞给他的


糖。
这个小昱,老把他当小孩哄,明明他才是小孩……
“外公。”
屋里有三个

,阳昱对其中两

视而不见,笔直的朝低

抽烟的外公走过去。
“这里没你的事,出去找炳福玩……”
外公摆明了不想让他掺合,语气比平时严厉了几分,阳昱不以为忤,搬了条凳子坐在他身边。
“小……小昱。”
听著母亲在叫他,阳昱没看她,淡淡的‘嗯’了一声。
“大梅,你要是对小昱还有母子

份,就别给他添堵,你们对他造成的伤害……已经够了。”
“爸──”
母亲大喊了一声,又开始嘤嘤哭泣,活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阳昱的父亲阳大奎从进门到现在一句话也不说,佝著脑袋坐在门边,不时的抓挠著

窝一样的

发,妻子的啼哭仿佛都没有进到他的耳里,直到脑袋被大梅的鞋子打中……
“你是个死

啊!”
阳大奎没有理会妻子的咆哮,只是定定的看著阳昱,“小昱……”
阳昱单手支起脑袋,冲著这个他应该喊爸爸的男

,扯出一个很朦胧的笑,浅薄的笑痕,有很浓厚的讥讽意味。
记忆库里,搜索不到有关父亲的半回忆。
两年……难为他还记得,他儿子的名字。
外公的脸色很凝重,烟杆磕在桌脚,发出来的声音很响,乌黑的烟渍滚落出来,散发出刺鼻的味道。
“呕……”
大梅捂住xiōng

,没有东西吐出来,不停的

呕。
“小昱,给你妈拿杯水。”
阳昱默默起身,进了厨房,大黄跟在他後

,鼻孔发出不爽的哼哼声,以示对这两个不速之客的抗拒。
“爸,你就不能忍会,知道我怀孕了还抽,少抽两

又不会怎样……”抚著鼓起的肚子,大梅一脸温柔,“我有感觉,这一胎肯定是个儿子。”
“别指望我再帮你带孩子。”
“看你说哪的话。”大梅笑得谄媚,“你年纪大了,早就该让你享福了,孩子生下来不用你老Cāo心。”
老

重新装了一袋烟,用火柴了火,抽了两

才慢悠悠的说,“你别来烦我,让我多活两年,我就已经很享福了。”
“爸……”
“什麽都不用说了,你们回去吧,小昱的事我不指望你们,以後没什麽事不要再来了。”
大梅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不过只有一瞬间,很快的她又面带笑容,“爸,不管怎麽说我也是你的

儿,肚子里还有你的小外孙,你多少也要替他想想……”眼中泛起水光,眨啊眨一滴泪就落了下来。
司马昭之心,是个瞎子都能感觉得出来,活到这个岁数要是连这小把戏都看不透,那他真的是老糊涂了。
“把眼泪收起来,你哭也没用,房子的事你们别惦记了,没你们的份。”
大梅压抑著怒火,“你真的要这样吗?”
别有

意的看了她一眼,老

在心底叹了一

气,就这麽一个

儿,他当然想千方百计的宠著,只是她太不尽


,连亲生骨

都能这麽冷血,他还能抱什麽期盼?
“先养後孝,是祖宗的老话,这理千百年来都没错过。我养大了你,你心里有没有孝顺自个明白,小昱就要上学了,你要是想让他将来孝顺你,就好好尽尽当妈的责任……”说著,他站起来,饱经沧桑的脸孔有几许沈痛,“大梅,你心里怎麽想的我不清楚,小昱是个聪明的孩子,好好培养将来一定会成才,亡羊补牢还不晚。”
许久的沈默,大梅面无表

,似乎正在思量。
争论了这麽久,老

心力

瘁,这里的空气太沈浊,气都快要喘不过来了,他只想快些远离他们。
大梅拉住抬腿欲走的老

,“爸,我把小昱给你。”
他愣住,“给我?你……”她……她这话是什麽意思?
“你带他这麽多年,理应让他陪著照顾你的晚年,我尽快给他办过户,只要你把房子给我。”
“小昱是你的亲生儿子!”
老


吼,身体因为气愤而颤抖,他真的很想把手里的烟杆砸过去,如果不是她怀孕的话。
“就因为他的是我儿子,我才有这个权利。”
她说的云淡风轻,儿子在她的眼中纯粹只是一个

换房子的筹码。
“你……你没救了。”大力甩开她的手,老

佝偻著背,瞬间衰弱了许多,“我对你失望透,你们赶紧走,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一都不想见到你们……”
他们是想把他气死啊,这样的见面还有什麽意义,他还奢望著他们能好好的对待小昱,这种想法真的是可笑到了极。
小舅 007 小舅,你喜不喜欢我?
“爸……”阳大奎挡在老

面前,膝盖一弯就跪了下去,“,小昱是我们的儿子,这次本来就打算带他回去……刚才大梅说的话,你不要当真。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们不会跟你提房子的事,再过几个月孩子就要生了,总不能让他一下地就跟我们住

棚吧。”
老

的心一阵阵泛起寒意,烟杆拨开

婿抓住自己衣袖的手,声音平静的不见一丝波澜,“大奎,你心疼还没出世的孩子,谁来疼惜我的小昱和宝乐?””
“我,我来照顾他们!”
“你?”
眼犀的眼神压得阳大奎心慌,他不敢与老

的眼睛相对,心虚不已。
“大奎,做什麽事说什麽话就算不为自己,也要想著为後代多积德,你以前的那些混帐事让老天爷来跟你算,你给我记住了,宝乐……是我的儿子,我拼了老命也要为他和小昱的将来作考虑,等到我死的那天,他们不至於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的地步。”
大奎还想说什麽,老

痛心的挥挥手,长叹一声说道,“我老了,帮你一次没法再有下一次,别再惦记我的房子,不然……你好自为之。”
大奎的脸色瞬息万变,张

结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大梅真是恨死了他的懦弱,三言两语就败下阵来,当初就是瞎了眼,被他的表相给骗他,牛高马大的竟然是个

包。
“这个时候你装什麽死

啊,没房子我们就离婚,嫁给你个窝囊废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住

,别说了。”手指关节嚓嚓作响,阳大奎忍无可忍,终於

发出跟他的体积相衬的惊吼,“娶了你我才後悔呢,当初不是看在你爸这栋房子的份上,我怎麽可能会娶你这只母老虎……”
阳大奎有四兄弟,他是最小的一个,兄长结婚的时候把房子都瓜分完了,商议好等他结婚再腾栋房子给他,等他真结婚的时候,兄长们却迟迟不肯兑现当初的承诺。为了房子,对象跟他吹了,最後才跟迷惑在他外表下的大梅走在了一起。
没有兄弟姐妹的好处就是独占家产,哪怕是嫁出去的

儿,大梅不介意阳大奎没有房子也是因为这一。她自视高了丈夫一等,对他是颐指气使,稍有不顺心就骂,阳大奎为了房子的事处处忍著她,几年来倒也相安无事。
如果没有宝乐,房子归定了大梅,如今

势逆转,除非老父亲写下证明,不然大梅半好处都得不到。
软硬兼施,连肚子里的孩子都没能打动老父亲,大梅又惊又怕,阳大奎一吼把她唬得一愣一愣的,刚才的彪悍一下子消失无影,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说著她的委屈。
“爸啊,这

子没法过了,我这是造的什麽孽,连片遮雨的瓦都没有,还要被这个挨千刀这麽骂啊。爸……我没妈没兄弟姐妹,你都不疼我了我该怎麽办啊!”
太阳

突突直跳,老

抓著烟杆的手握得死紧,加快脚步往门

而去,生怕慢了一秒锺,他会克制不住……
“小昱。”
厨房的门

,阳昱手里拿著水杯,在外公心疼的注视下慢慢的挪出来,满不在乎的冲著外公笑。
“外公。”
孩子什麽都听到了,说什麽都是多余,老

只是轻摸了下他的

。
“东边王爷爷的药估计快用完了,你替我送过去。”
阳昱

,将水杯放进外公手里,“外公,说那麽多话一定

渴吧,喝

水润润喉咙。”
“乖。”喝了水心里好受很多,老

欣慰的想,幸好小昱不像他们,“药包在楼上药房里,我用黑色的小袋装好了,你正好带著小舅一起,到处转转,老关在家里都憋坏了,”
“好。”
“小昱,睡了吗?”
晚饭的时候阳昱说不饿,筷子动都没动,然後就是让宝乐揪心的沈默,看著这样的阳昱,宝乐心疼的想哭。
阳昱转身面对宝乐,视线相对,默默无语。
枕

底下有糖果,宝乐剥了一颗,“吃了它就能安心睡觉了。”
“糖是给你准备的,我不吃。”
宝乐晚上不哭了,阳昱还是继续在枕

下放糖,半夜的时候经常有糖果滚出来,硬硬的摁在背上极不舒服,阳昱还是乐此不疲。
“你说的嘛,吃糖就不会难过了。”
阳昱眨眨眼睛,鸟黑的瞳孔里有小舅放大的脸,用手指描划著他好看的五官,阳昱轻声说,“小舅,你真好看!”
“……”
“小舅?”
宝乐撇撇嘴,糖果抵在他唇角边,摆明了他不吃就不撒手的态度。
“我不喜欢吃糖。”
这是真话,给糖果他都接著,久而久之大家都以为阳昱喜欢吃糖,包括外公也是这麽认为的,谁都不知道,阳昱不拒绝是因为礼貌。糖果不经放,特别是炎热的夏天,阳昱经常是几天清理一次,自从宝乐来了後,糖果全都用来哄他了。
“小舅,你吃了吧,我喜欢看著你吃。”
宝乐吃糖不像炳福他们那样,三两下咬碎了一

咽进肚子里,他是含在嘴里,糖份溶

到唾

里,慢慢的从舌

一直甜进心坎里……阳昱尤其喜欢看他满足的表

,仿佛糖果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
“好吃吗?”
笑眯了眼,宝乐重重

,“薄荷糖,凉凉的。”
“喜欢的话下次我多要。”
以前,阳昱对糖果不挑,给什麽拿什麽,现在不一样了,不是小舅喜欢的味道他不要,挑剔得很。
夜色沈静,阳昱在黑暗中睁大眼睛,今晚没有月亮和星星,窗里窗外都是混沌的黑色。耳边的呼吸平缓,他知道小舅没有睡,摸到他的手,然後紧紧抓住……
“小舅。”
过了一会,才听到宝乐轻‘嗯’了一声。
“小舅。”
“嗯?”
“小舅。”
宝乐

偏向阳昱那一边,什麽都看不到,可他能感觉到阳昱正看著自己。
“小舅……”阳昱又喊了一声,尾音拖长,带著撒娇的味道。
宝乐难受了,伸手抱住他,手掌轻轻的拍抚著他的背。
“小舅,你喜不喜欢我?”
“喜欢。”
毫不犹豫的回答,引得阳昱欢喜不已。
“我也喜欢小舅。”
也不嫌热,两个

就这样抱著,听著屋响起劈啪的雨声,屋里的闷热散了很多,开始感觉到清凉的风。
宝乐很困了,眼皮都在打架,抱著阳昱无比的心安,睡意也越来越浓……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阳昱的声音。
“小舅,他们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只要小舅,有小舅喜欢就够了。”
“唔……没关系,我喜欢小昱……一直都喜欢……”
宝乐蹭蹭他的脸,随即坠

梦乡。
小舅 008 那些成长中的

漫
外公给阳昱报的是学前班,都是跟他一样年纪的小朋友,

著眼泪鼻涕要回家找娘,阳昱在学前班呆了一天就受不了了。
“外公,我不上学了。”
第一天上学就这样,把外公给吓到了,还以为是在学校被欺负了,听阳昱说清楚後,老

哭笑不得。
“学前班只是适应期,再过一段时间大家都适应了,就不会这种

况出现了。”
阳昱郁闷。
一段时间是多久?
外公好说歹说,加上宝乐的细心劝导,才把别扭的阳昱哄回了学校。
“小昱,好好读书,放学我来接你。”
阳昱一大早就要起床上学,宝乐不懒床,天天都跟他一块起来,送他进了校门再回家,分别时都免不了这样叮嘱一番。
炳福也被父母关进了学校,宝乐没有别的玩伴,除了做家务,就是眼


的盼著太阳快下山。阳昱总是第一次冲出校门,不管宝乐蹲在哪个角落,他都能一眼看到,然後兴高采烈的扑过来。
“这个

是谁呀?”
“长得好像噢,是哥哥吗?”
阳昱一甩

,“这是我小舅!”特骄傲。
两个孩子手拉手回家,外公背著药箱的身影与夕阳绿野出现在视线里,大黄率先发现了他们,顾不得在相好面前维持绅士的优雅,撒腿奔了过来,拱拱这个,蹭蹭那个,热乎得不得了。
“阿爸,我给你拿箱子。”
阳昱牵著宝乐,拉著外公,三代

漫步在夕阳下,美丽的景,和谐的

,画一般的美好。
“外公,我不想上学前班。”
时隔半个月,阳昱又一次说出相似的话,认真的模样让

无法当作是孩子的任

话来听。
“你给我好好说清楚,这究竟是怎麽回事?”
外公少有的严厉,阳昱有紧张,“反……反正又学……学不到东西。”
“咚──”
烟杆掷在地上,硬实的烟斗飞脱出去,撞在墙上又被反弹著落回地面。
趴在墙上听声的宝乐吓得打了一个哆嗦,“阿爸,你别打小昱,他还是小孩子……”
宝乐哭了,比自己挨打还难受。
还是老手段,宝乐成功的被阳昱用糖果哄住了,抽噎著一边吃糖一边擦眼泪。
“别哭了,真丑。”
阳昱看他红鼻

红眼睛的挺可

,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

,伸出舌

舔一舔湿湿的嘴唇,阳昱眼睛成了一弯月牙,咸的。
“真的没挨打?”
“没有,说了你又不信我。”
解释没有用,那就用行动证明,阳昱把上衣一脱,转著圈让宝乐看仔细,“裤子也要脱吗?”
宝乐

涕为笑,“没有挨打就好,我担心死了。”
“傻小舅,外公那麽疼我,才不会舍得。”
“你知道就好,别惹阿爸生气了。”
“还说呢,都没怎麽著,你就先哭了,外公再大的火都给你弄没了。”
不满他的戏谑,宝乐瞪眼,“还不都是为了你。”
阳昱不笑了,抓著他的手指认真的说,“小舅对我最好,将来我一定要让你过好

子。”
眨了眨眼睛,

净的眸子透著不解,“阿爸呢?”
“啊!”阳昱有懵,随即反应过来,“傻小舅,外公当然也会跟我们在一起。”
“还有大黄。”
“再加上大黄的相好,行不?”
“行,嘻嘻……小昱,你真好!”
一群

声

气的鼻涕虫,剥著手指

跟著装可

的大辫子老师念,“一加一等於二……再加一个等於三……”
上学没意思……阳昱是这麽认为的,这麽白痴的教育赤


的污辱他的智商。
音乐课,扭腰摆

的

老师教他们唱儿歌,“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後面一群小孩子眼著她,东倒西歪乐得跟抽风一样……
好冷!
很多年以後,阳昱回想起这一幕,全身如同千虫万蚁爬过……
为期一年的学前班阳昱上了一个月就没再上,外公找老朋友的儿子王校长开後门。一年级的试题阳昱信手拈来,意料之外的成绩让王校长大跌眼镜,

例让阳昱连跳二级。
“这孩子真不错,将来肯定不得了。”
王校长教了二十年,

一次碰到这麽聪明伶俐的孩子,逢

便夸,也不忘督促学校大力栽培。
时间晃悠悠的过,宝乐伴著阳昱,阳昱陪著宝乐,他们在时光的碎光里一步步的成长。
第二年,大梅生了个儿子,顾及阳昱的心

,满月酒、百

晏、周岁……老

都没有参加,但该有的礼节一样没落下。
阳昱学习成绩很好,代表荣誉的奖状贴满了家里的墙壁,左邻右舍对他都赞不绝

。一传十,十传百……阳大奎跟大梅商量把阳昱接回来,有了小儿子的大梅不乐意,阳大奎跟她分析利弊,费了好大一番唇舌才让她了

。
“先说好,回来住可以,学费生活费什麽的找他外公要,我们可没那个闲钱……”
这话一出

,阳大奎哪还有心思,摆明了让他去找难堪,既然这样就拉倒,反正儿子又不是他一个

的。
阳昱在写作业,宝乐蹑手蹑脚的过来,趴在他耳边悄声细语的问。
“小昱,王校长来我们家

什麽?”
“家访。”
宝乐怀疑,“就这麽简单?”
阳昱看他一眼,挑眉,“那要多复杂?”
“我有听阿爸讲,王校长要送你去大城市里念书,真的吗?”
“这事他有跟我说过,我还没答应。”
宝乐静默了几秒锺,转身趴在床上,阳昱跟著趴过来,轻蹭他的脸颊,轻声问,“你想不想我去?”
想?
不想?
宝乐也不知道,一想到这个他心里就

。
五年,除了上学,他们做什麽都在一起,宝乐有想过某天他们会分开,只是没有想到会这麽快。
泫然欲泣的脸,看得阳昱心疼,“傻小舅,我不会答应的,就算去也会带著你一起。”
一起,可以吗?
宝乐的心

没有好转,反而愈来愈沈重。
“这里……只会埋没了他!”
半夜宝乐从梦中惊醒,王校长的话一直在耳边回绕。
阳昱从身後搂著他,呼吸

在背上,暖暖的很安逸,很贴心。
小舅 009 小舅,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王校长又来了,宝乐记不清是这个月的第几回,他们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说话,嘴

开开合合聊得挺热乎。宝乐猫著腰,偷偷从窗户孔看他们,光看到嘴

动听不声,他寻思著要不要下去光明正大的听。
“你在看什麽?”
热热的气息钻进耳朵里,麻酥酥的,宝乐反手推开贴在身後的

。
“别说话,我在偷听。”
阳昱好笑,“他们在说什麽?”
“不知道才要听嘛。”
目测了一下距离,阳昱给他一个大

栗,“隔了这麽远能听到什麽,你以为自己是顺风耳啊。”
敲狠了,宝乐捂著脑袋呼痛,阳昱好笑又心疼,给他揉著痛处也不忘数落他。
“想知道什麽直接问我不就行了,在自己家里还偷偷摸摸的,别忘了上次是谁从楼梯上……”
“啊……不准讲,说好了不再提那事的……”宝乐捂著耳朵,就差没跳起来了,“丢脸的事儿你

嘛记这麽牢,赶紧忘掉忘掉。”
抿著嘴笑,等他安静下来阳昱才说,“行,我保证以後不提,不过你也别躲这里偷听,让校长看到多不好。陪我去温书,顺便把昨天教你的字默写一遍。”
宝乐叫苦,“我都记在脑子里,今天就别默写了,好小昱……”呜,他看到书就

痛。
“昨天,前天,大前天你也是这样说,以後不能这样惯著你,不然……”
“别,我听你的还不成麽。”垂丧著脑袋,宝乐不满的嘟囔,“都说了我不

读书,偏偏要赶鸭子上架,哼……”
“你哼什麽呢?”
“呃,没……没什麽,鼻子痒。”
宝乐十七岁了,对阳昱唯命是从多年如一

,面对那些绕舌的拼音、汉字,在阳昱多年的yín威下敢怒不敢言。
“小昱是霸王!”
气鼓鼓的跟阿爸告状,完了还是乐呵呵的追著阳昱跑,当然阳昱也不是什麽时候都让他跟著。
不理他,是宝乐报复他的法宝,很逊,却无往不利。
“小舅,

山里很多蛇,我是怕你有事才……”
“哼!”
那你

嘛还要去……宝乐明白他的用心,还是气恼这样被他抛下。
“下次有活动我一定带你去。”
宝乐闷闷的,“你以前也说过这种话。”
小舅别扭的时候真是可

,阳昱揉著他的一


发,感受著跟小舅在一起才有的快乐。
“勤工俭学不是郊游,在太阳底下砍柴不是什麽好玩的事,你要是出一丁的事

,外公会把我的皮给剥了。”
阳昱说起理来一套一套的,宝乐的心思又简单,哄哄就忘了生气的初衷,阳昱再揪准时机喂一粒糖果,什麽别扭都没有了。
“不气了?”
“嗯。”宝乐乐开了花,有

这麽哄著,真好!
“那

嘛还拿背对著我?”
老老实实转过来,距离近得能碰到彼此的鼻尖,甜腻的糖块在舌尖跳舞,宝乐吞了一

甜丝丝的糖

水,正经八百的说,“以後,不管是砍柴还是

什麽,我都要去。”阳昱要反驳,他又加了句,“别忘了我是你的小舅。”
阳昱语塞。
该死的辈份,超级讨厌。
又是一年桂花香,稻田里黄灿灿的一片,大

汗流浃背忙著收谷,贪玩的小孩抓蜻蜓、采野花,到处都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阳昱在收拾院子里晒

的药

,眼见太阳快落山了,他赶紧洗了手把棉被收进屋里,免得沾了晚露又

了。
摇椅上,外公打著鼾睡著了,嘴里还咬著半截烟斗。
秋凉,太阳落山後气温一下子就降了几度,阳昱拿了件厚外衣给外公盖上,迅速的处理好剩下的药

,提著竹篮直奔菜园。
这几年外公老了很多,身体越来越虚弱,药箱也闲置了下来,谁家看病需要什麽药材都

给了阳昱他们去弄。
Cāo心的一辈子,早该让老

享享清福了。
晒晒太阳,逗逗猫狗,和老朋友们下下棋……家里的大小事宝乐都没再让阿爸Cāo半心,每天只让他记得回家吃饭的时间。
“老夥计,有这个儿子你没亏啊,比亲生的还懂事,是个好孩子!”
老

呵呵笑,“是啊,没亏没亏,得了这麽个孝顺儿子,我这辈子知足了。”
“老夥计争气,等著他们成家立业,到时你就真正的是享儿孙福咯。”
儿孙福啊……他笑了。

老了,觉短,梦多,小睡一会都能梦上好几回。
大红花轿,宾客临门,儿子孙子带著各自的媳

给他敬茶,偎依在他身畔的是几个

雕玉琢的小娃娃……
笑著醒来,对上俊秀青年担忧的目光,“宝乐……”
忍下眼中的雾气,宝乐蹲在他面前,亲昵的拉著他的手,“阿爸,睡得好麽?”
“刚才……做梦了。”梦中的场景清晰在目,老

欣然。
“梦里有我吗?”
“当然,还有小昱,你们都结婚了,呵呵……生了一大群小娃娃。”
宝乐想让阿爸开心,於是顺著他的话说,“再过几年就给小昱娶媳

,不用多漂亮,贤惠知道孝顺阿爸你就成了,然後再让她多生几个小娃娃……”
老

眉开眼笑,连连说好,“我们小昱这麽优秀,一定要挑个好的,不如叫隔壁的王婶她们先留意著,别到时好姑娘都被别家抢走了。”
“这个主意不错,只是不知道小昱喜欢什麽样的

孩子噢?”宝乐很认真的思考,“不如这样吧,阿爸,我先问问小昱的意思,不然不合他心意就白忙了,好不好?”
“这样也好,免得白忙……结婚要准备很多东西的,还好时间充足,我们可以慢慢来……”
煞有其事的幻想著将来的各种美好,老

的

神一下子好了很多,阳昱过来叫吃晚饭了,聊得兴起的他们还意犹未尽。
“小舅,你是认真的吗?”
宝乐在洗碗,冷不丁听到阳昱这麽问,他一时怔住了。
“什麽?”
阳昱双手撑在灶台上,正好将宝乐圈在身前,“娶媳

,生娃娃……你真这麽想?”
宝乐叹

气,“这是阿爸的梦,他心里肯定在盼著这一天。”
“那你呢?”
目光停驻在他的後脑,阳昱静等著他的答案。
抿抿嘴唇,宝乐的表

有瞬间的凝滞,很快他又笑了,“我当然很开心,虽然会跟你分开,可是……你幸福就行了。”
“不会的,小舅。”阳昱从身後抱著他,“我不会跟你分开,永远都不会。”
小舅 010 一个

的被窝,有冷
不知怎麽的,宝乐感觉到一种很莫名的忧伤。
他们的成长,意味著分离的

子越来越近,同时也代表著阿爸跟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阿爸一天天的衰老,还能守候几个春暖花开?
临睡前,宝乐将一叠钞票用布筋包扎好,放进床

阳昱的行李袋里。
暑假结束,阳昱要返校了,离家千里远,整整一个学期都不能回来,下一次相见就是滴水成冰的隆冬了。
“生活费可能还差,等厂子里发了工钱我再给你汇过去。”
摩挲著他手心的茧子,阳昱愧疚,“小舅,对不起,我说过要让你过好

子,为了我的学费你要这麽辛苦。”
宝乐笑,“不会这麽便宜你的,等你考上大学,我就好吃懒做,专让你养著我。”
“好!”
离别的心

太沈重,宝乐强打

神讲笑话,两

的反应都挺冷,从对方的瞳眸中看到自己朦胧的影子,心空

的像是海底无所依的浮萍。
“睡吧,明天要坐好久的车,早睡。”
起夜风了,树枝嘎吱嘎吱的响,锯木一样的声音搅得他们不得安寝。
“小舅。”
宝乐背对著他睡了,以往阳昱要返校的时候他就是这样,阳昱将手搭在他腰上,感觉他到微微的颤栗。
“小舅……”
背後传来安心的温暖,宝乐抽抽鼻子,轻“嗯”了一声,带著很浓的鼻音。
“傻小舅,过年我就回来了,真是……这麽大个

了还哭。”
“还有好久。”
好不容易盼到他放假回来,年都没过完又要走了,暑长寒短,一年到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少得可怜。
“不会很久,中途我还可以抽空回来,给你带很多家里吃不到的糖果……”
抽空回来的话都知道是给彼此的安慰,起码心理上好受了些。学费的压力一年比一年重,全靠宝乐一个

,阳昱有回家的心,可他不愿因为路费给宝乐增添额外的负担。
被子上有太阳的味道,暖烘烘的,宝乐转身反抱住他,默默的让紊

的思绪在暗夜中沈淀下来。
哭,总是

不自禁,过後,又会自嘲太矫

了。
阳昱轻啄他的脸,“把厂子里的活辞了吧,累死也挣不了多少钱,把身体弄坏了得不偿失。”
“没事,我年轻,就是些力气活。”
厂子不大,主要编制竹器、竹席之类的,编一张竹席六毛钱,其它的小物什六分到一毛五不等,按件算钱,老

孩子都能做。
竹子割手,有的时候一天也编不完一张席子,宝乐主动要求上山砍竹,再把竹子切割成轻薄的竹片……钱是比编织工拿得多,可拿刀子的活也不好做,刚开始的时候宝乐手生,一天要挨好几刀,好几次差把手指给剁了。
十指连心,宝乐疼啊,不管在地上怎麽打滚怎麽哭,回家之前都要先把笑容先调整好。
老

抖著手给他上药,“疼就哭出来。”
“我不疼!”
纵使是脸都痛扭曲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仰起

,拧紧了眉

笑,心里疯狂的喊著另一个

。
小昱小昱小昱小昱……好疼……小昱……我好疼!
想著他,才不会那麽痛!
纵使阿爸的药再好,旧伤未愈再添新伤,长久下来,宝乐那一双修长漂亮的手彻底的变了形,数不清的伤痕遍布每一根手指,永远都消不掉了。
阳昱摩挲著他手上的凹凸痕迹,心疼万分,“辞了吧,我有找兼职做,可以赚学费了,你不用再这麽辛苦。”
“尖子是什麽?”
很傻的问题,阳昱听著只觉得心酸,耐心的给他讲解,“就是不上课的时候去工作、赚钱。”
宝乐惊呼,“好厉害,小昱你能赚钱了?”
“是啊,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就能让你过上好

子了。”阳昱紧紧搂著他,瘦小的身躯让他有流泪的冲动,“竹篾厂的活别再做了,等我回来接你,好吗?”
脑袋在他xiōng

蹭啊蹭,宝乐开心的听不进他讲的话,只是傻呵呵的

,满脑子都是‘我家小昱能赚钱了’。
“别闹了,睡觉。”
将他的脑袋从被窝里挖出来,重重的亲了两

,抱著热乎乎的小舅,阳昱含笑睡去。
从小睡在一起,也不知道什麽时候开始喜欢抱著睡,这麽多年过去,他们都不再是孩子,感

没有跟随年龄的增长而消逝,反而一年比一年

厚。
宝乐喜欢被他抱著,阳昱喜欢亲他……
他们习惯了彼此。
彼此心照不宣。
宝乐捧著饭碗掉眼泪,饭碗都凉,他宝贝著舍不得吃。
小昱做的饭,吃完就没了。
“宝乐,我的眼镜放哪了?”
老

满屋子翻找,没有眼镜什麽都看不清楚。宝乐只得搁了碗过来帮他找,屋里屋外都找遍了,也没瞧见眼镜的影子。
“他们等我下棋呢,这下可怎麽办……”
“阿爸,要不今天别下棋了,我在家里陪你吧。”
宝乐趴在地上,用棍子探床底下,上次就是掉到下面去了,害他们找了大半天。
“不行,都答应

家了,不能说话不算数,你现在也不用去厂里做事了,不如跟我一起去吧?”
宝乐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尘说,“小昱的生活费还没著落呢,我想晚上带活回来做,白天不耽误又能多挣钱……咦,阿爸,你的眼镜……”
往宝乐手指著的地方摸上去,果然在脑门上找到了他的眼镜,“老了,一天比一天糊涂,宝乐啊,下次再找眼镜你别理我,该

嘛

嘛去……”
“这说的什麽话,我可不想挨雷劈。”宝乐扶著他往门

走,“慢,前边是门槛……”
院子里,大黄带著它的狗崽子在晒太阳,听到声音扭

看一眼,又懒洋洋的趴了回去。
有风吹过,空气中飞舞著细小的稻

屑未,还有浓浓的桂花香沁

肺腑。
“又快到中秋了!”
宝乐没吱声。
团圆节,对於月圆

难圆的他们来说,过节是种折磨。
“可惜,小昱不在啊,去年没有他,今年还是没有……”老

重重的叹了

气,“孩子刚走,这心里

啊感觉著怪想的,真的是老了啊。”
晚饭爷俩都吃得很少,宝乐给老

擦了身,等他睡下了才上楼歇息。
宝乐在镇上没有什麽朋友,连炳福也辍学外出打工了,想找个可以谈心的

都没有,好在宝乐本就是个安静的

,每天重复著一样的生活,对他也没有什麽影响。

活,照顾阿爸,还有……想小昱。
临睡前,宝乐将今天的

历撕下来,认真的将余下的

期数了一遍,然後才上床睡觉。
一个

的被窝,有冷。
小昱说,等

历换新的时候,他就回来了。
小舅 011 想念小舅的笑脸
“加油,阳昱加油!”
“阳昱,我们支持你噢!”
……
秋风习习,助威呐喊响彻整个校园,学生的热

空前绝後,撕

嗓门也要为心目中的偶像加油鼓劲。
场上,蓝红两队你争我夺,激烈的球战让

看得热血沸腾,特别是当其中一名蓝服球员得分时,尖叫声几乎要把房给掀下来。
“阳昱,我们

你!”
热

的球迷似乎没能影响到阳昱,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篮球上,奔跑、跳跃、进球……屡屡得分,在疯狂的球迷眼里,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能用完美来形容。
裁判吹哨,“半场结束,休息十分锺。”
终於能喘

气了。
阳昱掀起球服擦试著一脸的汗水,肌肤在阳光底下透著健康的黑,他甩动手臂,缓解运动过量造成的酸胀。
两个小

生眼里闪著红色桃心靠了过来。
“阳昱,请你喝水。”
“谢谢。”
他正渴著,拧开了盖子就喝。
“你好厉害,刚才的那个七分球太帅了……阳昱,你不愧是我们的偶像。”
“是啊,遗憾的是今天没有带相机,拍下来留念该多好!”

生聒噪,七嘴八舌说过没完,阳昱有後悔喝了这瓶水,看到不远处的队友,他急忙借机走开。
“怎麽样?小风,还得住吗?”
小风个

小小的,长得很

灵,拍拍缠著绷带的胳膊,满不在乎,“这小伤,没问题。”
“没有大碍就好,下次注意。”
白色的绷带被血染成红色,如果是

生肯定会失声尖叫了,打球免不了碰撞,受伤也是常有的事

,他们都习以为常了。
热散去,感觉到一凉意,阳昱拿了张椅子坐在太阳底下,小风也跟了过来,“今晚在烧烤街有聚餐,你可别迟到了啊。”
“晚上有事,没时间。”
小风不满,“怎麽老这样,主角都不在,我们玩著有什麽意思?”
捏著手里的塑胶水瓶,阳昱看向球场里玩闹的同学,漫不经心的说,“聚餐而已,少了谁还不是照样玩。”
“靠,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那群

生摆明了就是奔你来的,主要

物不在,咱宿舍一大群光棍哪还有戏唱。”
“那我更没兴趣。”说著,阳昱站起来,“准备上场了,走吧。”
“去吧,算哥哥求你了,我都答应他们一定会把你带到……”
赛前热身,阳昱边活动手脚边回他,“抱歉,我要打工。”
“你的学费不是

了吗?”
“未雨绸缪,为下学期做准备。”
“哇,不是吧。”小风夸张的叫,“这学期才开始啊,兄弟。”
阳昱淡淡的瞥他一眼,“我跟你们不一样。”
他们是少爷小姐,开洋车住洋房,还有无限供应钞票的父母,而他什麽都没有,只有小舅和外公。
“请一天假不会有什麽的,你看到没有,那边的美

,都不是我们学校的,为了看你才专程过来,

孩子脸皮薄,你这样扫她们的兴……不好吧?”
高挑身材,

致的脸蛋……果真是美

儿,阳昱只看了一眼就挪开视线,视若无睹美

传送过来的秋波。
“够正吧!”
阳昱皱眉,不置一词往场上走。
“今晚你会去吧?”
裁判吹响

哨,球员预备,小风与阳昱身边的队友换了位置,不死心的追问到底。
开球了,阳昱的双眼紧盯著球,与小风错身的时候说,“我不喜欢老


。”
老


!
小风瞬间石化。
太阳西沈,球赛结束,阳昱就著水龙

用冷水冲走一身的热汗,然後从偏僻的後门溜出了学校。太阳的余辉折

在高楼大厦的层,反光的玻璃像是镶嵌在半空的宝石,夜幕即来的寒秋格外的引

眼球。
要是小舅能看到该多好!
大力的呼吸几

,风吹散了嘴边的白色气体,阳昱拉紧外套的拉链,卯足了劲狂蹬自行车,从车水马龙中穿梭而过。
车子锁在後巷,一

浓郁的油烟味随著後厨的门被推开扑向他,阳昱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
一个月了,他还是没能习惯後厨的油腻。
“阳昱,你来了啊,赶紧换衣服,外面都忙翻了。”
压下xiōng

的不适,阳昱急忙回应,“好,我马上到。”
“明珠酒楼”的生意很好,天还没黑透就已经宾客

满,阳昱刚换上工作服,就被一桌客

叫去菜。
菜的是个浓妆豔抹的


,血红的手指夹著香烟,扭歪著脖子仰视阳昱,举止轻佻。
“哟,小哥长得挺俊的,哪里

啊?”

科打诨的客

每天都能遇见,阳昱也习惯了,礼貌的微笑保持不变。
“看你年纪不大,还是学生吧?”
微笑,继续微笑。
“呆会过来陪我喝一杯,我会付小费给你,怎麽样?”


的手搭在他的後腰上,然後往下挪,阳昱努力的

呼吸,拿起桌上的茶壶。
“我先去加茶水,菜牌在这里您慢慢看,看好了再通知服务生下单。”
来不及转身,呛鼻的烟

在脸上,


的手在他的

部揉搓几个,很不怀好意的怪笑著说,“瞧这脸蛋

的,这样的脸红了,还是雌儿吧。”
旁边有

接腔,“这世道哪还有雌儿啊,现在的学生手段高著呢,要不你现在带他开间房试试去……”
整桌

都笑了,引得其他桌的客

都往这边看,阳昱全身的血

都冲上

,茶壶柄都快被他给捏断了。
好不容易脱了身,他转身冲进了洗手间。
水龙

下,冰凉的水扑在脸上,水珠滴落在洗手盆里,一圈圈的小涟漪……阳昱闭上眼睛,抓在洗手盆边沿的手紧握成拳。
小舅……
比起他的艰辛,这自尊算什麽。
“小舅,我要让你过好

子。”
“等你上了大学,我什麽都不做,专让你养著我……”
小舅的笑脸……好想念。
收拾好

绪,出现在镜子里的又是那个沈稳睿智的阳昱,正要从洗手间出去,门先他一步从外面推了进来。
“经理!”虽然是在厕所,可是该有的礼貌必不可少。
西装革履的经理看到阳昱,眼中有赞许,“正巧我有事要找你,你先到我办公室等会,我一会就过去。”
除了第一天面试,阳昱是第二次踏进这里,环视装潢气派的办公室,萌发出一

想要拥有的冲动。
不甘贫穷,不甘受缚於

,阳昱有野心,从他五岁那年开始,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从来没有忘记过。
“从今天开始,你的试用期结束了。”
阳昱没说话,不动声色默等著经理说下文。
“你在大堂的表现老板看到了,他对你很满意……”经理说著,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红包,“这是你的奖励,好好

,老板不会亏待你的。”
“谢谢!”
从办公室出来,阳昱的手抖得厉害。
“小舅,我赚到钱了。”
这是除了外公小舅给的钱以外,他的

生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笔收

。
钱多钱少,都是他努力所得。
小舅 012 学校里的那事
上课、打工、打球几乎占用了阳昱的全部时间,有的时候也会被小风拉去参加所谓的聚餐。聚餐的意义在於男

勾搭,阳昱并不是十分看重,他看中的是这些政二代、富二代牵连起来的

际网。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权势恰恰是生存的必需品,阳昱心里非常的清楚。
球赛那天无心的一句‘不喜欢老


’,

碎了不少高年级

生的芳心,然而这并没有削弱阳昱的魅力值,更多的小学妹前仆後继,纷纷赞他有个

。
小风跟阳昱走得最近,每天替他收

书、礼物收到手软,堆在宿舍里惹得其他宿友那个眼红啊,时不时的发一通感慨。
“我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渠沟。”
小风

也不抬一下,反手就是一个水杯丢过去。
“咚”
安静了。
长相出众,学品兼优,这样的

走到哪里都吃香,就连家境贫困都成了优。阳昱在“明珠酒楼”多次遇到学校的老师同学,他落落大方的打招呼,就是因为他的这种气魄,没有谁因为“阳昱是服务生”而小瞧他,反而对他额外又增添了几分好感。
吃

嘴软,拿

手短。
外公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教育过他。
吃穿比别

差,他也从不掩饰自己的经济拮据,可这些并不能成为他贪小便宜的理由。
原物退还。
小风收的东西当然也是由他退回去,这样折腾了几次,小风厌了,他比阳昱本

还抵触那些送东西的

生。
天空飘著毛毛细雨,湿冷的天气没有几个

上晚自习,来了的也是边哈手边哆嗦,学校没有装暖气,别说晚自习,就连白天的正课都有好些学生不来缺席。
阳昱为了几天後的模拟考试,提前跟“明珠酒楼”请了假,经理很谅解半工半读的阳昱,二话不说准了假,还说不会扣他工资。
阳昱坐在角落里,眉

拧紧,笔在本子上飞快的划写。
天冷了,去年的冬衣又穿不下了,这个年龄其实蛮麻烦的,长个衣服不经穿。
初步算了算,买衣服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沮丧的丢了笔,阳昱感觉到了


的挫败感。
还说要让小舅过好

子,以他现在的能力,猴年马月啊!
“阳昱。”
後面有

喊他,回

一看,是缩

缩脑的小风。
“穿成这样,你不怕冻死啊。”
小风就在睡衣外面披了件外套,脚上穿的是拖鞋,

发

糟糟的估计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
“好冷,我一个

睡不著。”
“两床被子你还冷?”
小风搓著手,不停的跺脚,“再多的被子也比不上你这个暖炉啊。”
单手支起下

,阳昱看著蚂蚱一样蹦跳不停的小风,挑挑眉,“我可不想给

当暖炉,再说你的睡相也太差了,我就差没被你压死……”
“放

,我的睡相哪差了?”小风眼睛大瞪,手指敲著桌面,振振有词,“打小我妈就说我是乖孩子,睡相睡品都是一等一的好。”
“那你

嘛不回家睡?”
搞不懂这些

,好好的席梦思不睡,偏偏要来挤窄小的铁架床。
小风搔搔脑勺,故作娇羞状,“不是你在这儿嘛。”
恶!
阳昱本来不觉得冷,一瞬间只觉得寒毛全都竖了起来,“少恶心了,你就不能正常!”
嘿嘿笑了两声,小风上半身趴在课桌上,眨

著眼睛,可怜兮兮的望著阳昱,“哥哥求你了,大冷天的在这儿温书起不到什麽效果,还不如回被窝里看,一举两得,好不好嘛?”
撒娇的尾音拉得老长,一个大男孩用这种腔调说话很奇怪,阳昱板著脸很受不了他的模样,无奈小风的怨

状太有笑果,严肃了几秒锺就

了功,笑骂他两句开始收书本。
“这才对嘛,我有好东西,就等你一起看,赶紧的……”
阳昱嗤笑。
奢侈品在他眼里可称不上什麽好东西,华而不实。
六个

的宿舍,有的约会,有的回家,平时

满为患的房子只剩下阳昱和小风,空


的显得有些冷清。
阳昱提了桶下楼冲凉,小风窝在被窝里,贼兮兮的喊,“洗快,哥哥等你啊。”
搞什麽这麽神秘?
小风全名叫程风,比阳昱还大了一岁多,很阳光俊雅的一个男生,时不时的把哥哥挂在嘴

,以此来衬托他的长者气概。
一个

的形象不能为他的

品说话,程风就是这样一个表里不一的

。
放

形骸的花心大少一个,还是货真价实的富二代……如果现在谁要是还这麽形容程风,他肯定会当场翻脸,用他自己的话说呢,就是如今的程风已经脱胎换骨。
阳昱,正是大功臣。
起初阳昱挺反感他,程风全然不把他的臭脸当回事,随著相处的

子久了,程风在阳昱的影响下,富少爷的劣

子收敛不少,很具体的体现了“近朱者赤”的存在价值。
阳昱不太喜欢主动跟

接近,与同学老师之间都保持著一定的距离,程风可不管这些,够主动脸皮又够厚,牛皮糖一样粘著甩都甩不开,终於成功的成为阳昱的“第一知已”。
“阳昱!”
初听以为是幻觉,关掉水闸後细听,声音就在澡堂门外。
“阳昱!”
听出是程风,阳昱翻翻白眼。
“

吗?”
“还有热水吗?”
阳昱开了门,“你不是洗过澡了吗?”
程风抱著衣服进来,神

有些不自在,“我……我想再洗洗。”
阳昱狐疑的看多他两眼,最後也没多问,“你慢慢洗,我先回宿舍了。”
“噢。”
怎麽看程风都不对劲……阳昱出了澡堂後被寒风吹得打了好几个哆嗦,脑子里的疑惑瞬间被冲了个

净,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上冲。
宿舍跟个冰窟窿似的,一坐下阳昱就感觉出不对劲。
什麽味儿?
东找西找,从床底下掏出一个垃圾篓。
里边的东西……阳昱哑然失笑。
这个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