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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大神唱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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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这章有杀脑细胞啊，望天。
－－－－－－题外话－－－－－－
“我听说么么哒是亲嘴的意思。”裴枢盯着她的唇，忽然道。
“好，好，我娇媚温柔滴感谢你。”她扯着那家伙就往一边拖，“裴裴你辛苦了啊么么哒。”
龙这种没有经历过
的
，没开窍前
都是狗屎，开窍之后全天下都是狗屎只有那个是，被他看上，两相悦是福，神无心是祸。
她觉得
好痛。
明儿上元坊间是不是就该有新传闻？“争风吃醋全垒打，小白脸当街争王？”
景横波一转眼，哟呵，一边的士兵们都竖着耳朵听呢，
水都快滴下来了。
“那我还是被你偏心的小白脸。”裴枢磨牙的声音格格响，“景横波，你的心要是有你脸看起来这么娇媚温柔就好了。或者你只对我心硬，娇媚温柔都给了别？”
“别声声小白脸小白脸的。”景横波给他气乐了，“亲，你自己也是小白脸！”
“你还不
事呢你！”龙的脸像六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浓眉一竖，“你整天护着这小白脸，就看不见我为你辛苦为你忙？我为你，这难受的要死的油彩都涂了，还亲自演戏给那群贱民看，当着千百的面对你臣服，你就看不见？你就看见那些不在你面前的，或者在你面前只知道坐着不动
用不保不准还要你保护他的小白脸？”
“你说什么呢。”景横波听着刺耳，将他爪子一拉，“能学着说话吗你？”
“哦他们是我请来，搭档拍戏的路甲。”裴枢无所谓地答，伸手就来挽她胳膊，“别理那些乌七八糟的了，走，我陪你去王宫。明晏安这老小子，手段忒下作，谁知道会出什么事来，可不能就让这瘫子陪着你。”
“你好端端地在这里，我还问候什么？”景横波没好气地道，“但我有必要知道帮我的是谁吧？”
裴枢却不高兴了，脸一板，道：“你不问我怎么辛辛苦苦进来的，却尽记得别，你也太偏心了吧？”
景横波白他一眼，颇有些痛这家伙看似躁实则狡猾的个
，只好跟着问：“好吧，戏子，那那两个戏子呢？”
“戏子啊。”裴枢立即不了，笑嘻嘻的，一脸无辜，“还能是谁？”
“和你一起演戏的票友。英白和天弃。谁演的？”
“谁？”裴枢眨
着眼睛装傻。
“很好很好。”景横波心有事，敷衍一句，急急问，“那两个呢？”
“小波儿。”龙已经忘记之前吵架的事儿，兴冲冲地迎着她，道，“我刚才演得怎样？”
景横波叹气——不用问了，这只裴枢，是如假包换的裴枢。
这回景横波再往戏台走，无敢阻。不过景横波才走两步，就看见一个，裹着红袍，涂着油彩，油彩红红白白，衬得额上“王”字虎虎生威，正大步从台后走过来，一边走一边顺手把那个倒栽进摊子的将领拔出来，景横波正在惊讶他怎么这么好心，就见他老家手一抬，呼地一声，那倒霉将领，被送出了千里之外……
到此刻才知，眼瞎。
上元城闭塞，是非好坏都听明晏安的，明晏安说王不学无术，
无耻，只靠姿色上位，这些军民信以为真，态度轻慢。
众打个寒噤，站离景横波远一，这回神客气许多。
“不尊天命王，自有老天惩戒。”穆先生淡淡道。
每个眼底都浮现漩涡般的晕——怎么回事？刚才都看得分明，王根本连指都没动过……
再呆呆回，看景横波，王动也没动过，手还拢在袖子里，笑吟吟像在看戏。
众呆呆地看着那，两腿鸟朝天，一抖，一抖。
士兵们只觉风声一烈，抬起，就看见那偌大的身子，麻袋般飞过，砰一声大朝下，栽进了路边一个摊子里。
“呼。”一声，他整个忽然飞了出去。
说完她继续往戏台走，那男子眉毛一竖，眼底戾气浮现，伸手又是一拦，“告诉你别……”
“最后一次。”景横波手指他，“别考验我耐心。”
这意态骄狂的男子，接触到她目光，禁不住浑身一抖。
景横波一抬盯住他。
那又一拦，冷笑道：“王说的是刚才假冒戏子，污蔑我王的那几个？他们已经被我们王宫的供奉擒下，送往王宫地牢审问，王进了宫，自然见得着。”说完冷笑一声，“保不准王还可以在地牢里，和他们相见欢呢。”
“我那边有几个朋友，我要见见。”景横波拨开他。
景横波想起先前出演的“裴枢英白天弃”，心中一动，急忙也奔向戏台，却被护送的将领拦住，那冷冷道：“王，我们大王等候你多时了，请速速前往王宫。”
群散去，对面是空了的戏台，一群士兵向台上冲了过去，那“明晏安”的扮演者，对穆先生做了个手势，一转身消失在群中。
也不知明晏安怎么妖魔化她了，不然老百姓只管自己吃饱饭，管他统治者是谁。
景横波叹了气，这上元太封闭了，她的光辉事迹传不进来，不然这些敌意，不该这么
才对。
老者们默然，又对景横波一躬，默默散去。
“一个好的统治者，不是善于利用百姓，而是善于为百姓谋事。”景横波难得正经地道，“可以做顺民，但不可做愚民。望与老先生们共勉。”
有几个老者，避开士兵和官差，远远对景横波鞠了一躬，道：“不管怎样，还是谢过王今
救命之恩。我等后，再不敢随波逐流，责难王。”
此时他们才想起，先前自己践踏辱骂王，最后不过是个笑话，还蒙家出手相救，连声谢都不敢说，仔细一想，不禁脸上发烧。
这么一想，什么心劲也没了，群默默散去，从景横波面前过的时候，都勾着，不好意思看她。
无论如何，他们现在还是明晏安治下子民，不敢公然责骂，只是此刻心境终究不同，想着咱们这些老百姓，果然也不过是上位者手中的棋子，想用就用，想弃就弃，可笑还起哄得厉害，不枉家骂一声愚民。
满街百姓，再没了先前的张狂和轻浮，都怒目瞪视那些官差，有些想骂，看一眼那些手中明晃晃的钢刀，缩了缩脖子闭嘴。
这才是掌权者惯有的手段和心地。
百姓也不是蠢，族长为打击王，费尽心思，连这种下作戏都搞得出来，还让官差挨家挨户通知大家到时观看，显然对权位十分恋栈，那么为了将王打击到底，激起民愤，假冒王暗探，埋伏手刺杀百姓栽赃，也不是没可能的。
霎时群像哑了火，除了还有几个脑子不好使的，在那叫嚷着你胡说不可能，其余都陷
沉思。
“是啊不可能！”景横波笑吟吟地道，“民为重君为轻嘛。他的王位和上元城算什么，哪有你们百姓几条小命重要呢，对吧？”
“不可能！”有大声道，“大王无缘无故，不会杀我们，你少血
！”
“为什么？”景横波耳朵尖，立即接道，“栽赃呗。你们死上几个，自然会算在我上。到时候群愤怒，正好撕咬了我呵呵。”
有反应过来，低声道：“难道是大王要杀我们？大王为什么要杀我们？”
而且这些密探在上元都几十年了，王却是去年才到大荒，她又不能未卜先知，怎么可能早早在上元布下几十年的密探？
众默然，无法辩驳，这些都是土生土长，好些是大家看着长大的，到今天才知道他们是王宫密探。
“王家二小子，柳家三老爷，前卫张大哥……”景横波冷笑，“如果都是我的密探，你们上元城早就归我了。”
……
“哎呀这位我眼熟，前门外卖果的李家铺子的掌柜！”
“这位是前卫的张大哥吧？”
“这不是柳家三老爷吗？”
随即群中各种诧声惊起。
果然群中有个老者仔细一瞧，惊呼：“你不是老王家的二小子？前段子不是说补进府卫了吗？”
“是我吗？”景横波冷笑，“你们上元城一直不和外界往来，都在城中土生土长，是外来还是你们本地，你们自己应该能看出来吧？”
那些暗探栽落群中，有的反应快，当即大叫：“是王派我们来杀你们的……”
穆先生手指连弹，几个扑过去的官差哎哟连声，绊倒在群中。
景横波又是一挥手，砰砰连响，那些便衣暗探，猛然栽落。
那些官差眼看不好，大声道：“是王埋伏的杀手！王要杀……”说着便要扑过去，想要湮灭罪证。
“他们要杀！他们要杀！”
刚才站在那些身侧的，看着那刀的去势，都惊叫一声，赶紧后退。
刀已经出鞘，寒光闪闪，那些还保持着向前捅的姿势。
众此时纷纷发现，那些悬在半空的，手中都有刀！
随即便有惊叫出声，“刀！”
百姓纷纷仰，就看见那些神僵硬，姿态奇怪，在半空，手脚挣扎，竟然像是被看不见的，忽然拎起一般。
“呼。”地一声，群中忽然蹿起十几。在半空一停。
便在此时景横波忽然一挥手。
随便捅伤谁，然后栽赃王，愤怒的百姓，依旧会将她撕碎！
群中，十几个便衣打扮的，接到眼色，蓦然拔刀，便对身边不管不顾一捅——
“都起来！都起来！”他们不理景横波的嘲讽，将百姓纷纷踢起，一边踢，一边对群使了个眼色。
所以他们迟迟才知道，戏本子出了差错的事。当然，群里也有明晏安的暗探，但他们负责煽动群，想不到后台也会出事，当他们发现后台出了问题之后，也有赶往后台想要查清楚怎么回事，及时叫停，却被后台里的神秘高手给打了出去。
那群官差涨红了脸，他们原本得令，不许管这里的事。这样，景横波万一恼羞成怒，激怒百姓，被百姓群殴，他们可以当做不知道。死于民众力？那只能说明王不得心嘛。
“咦，奇了怪了。”景横波笑道，“这戏班子不是之前就在这的吗？不是已经演了好久了吗？能在你们这中心大街上演戏的，不都是明晏安批准的吗？怎么忽然就成了野班子了？”她啧啧两声，“不过确实也野，堂堂王都，光天化，王宫不远处，竟唱些词艳曲，演些下作段子，官府不管，王族不理，百姓还大声叫好，这民风，这礼教，这廉耻心，啧啧，真是醉了，醉了啊！”
一大群官差如狼似虎地冲了过来，拉起群，大声道：“不许拜！不许拜！哪来的野台戏班子，竟敢侮辱大王！”
“三拜……”台上“明晏安”的三拜还没完成，忽然有厉声道，“不许拜！”
景横波笑吟吟地想，现在想吐血的，该换了吧？
这些躲闪着她的目光，满面愤恨不甘，不知道这戏，怎么忽然就演成了这样。
景横波双手抱胸，瞧着面前那些刚才还在骂她，现在却在跪她的百姓。
更有远远听见的，面面相觑——族长已经归顺王了？
四面有聚集而来，看着这一幕，吃惊得张大了嘴——什么意思？不是说今长街演戏要侮辱王的吗？怎么搞出当街认主的戏码了？这是不是代表了族长的意思？族长是不是打算认主了？
百姓又拜。满地群偃伏如
。
“二拜！”
说完当一拜，百姓只好也跟着一拜。
她一接，“明晏安”立即高声道：“恭贺陛下，恭贺我玳瑁，从此王权归正，玳瑁一统！一拜！”
那“王”呆呆地伸手接了，今这个戏本，完全不在她的掌握中，她也只能随波逐流。
百姓们眼看那些昏迷倒地，生死不知，惊得不敢做声，纷纷跪倒。“明晏安”动作很快，飞快从怀中拿出一枚裹着黄绸的“玉玺”，双手奉上给“王”道：“万幸陛下驾临玳瑁，从此统属万方。玳瑁王玺在此，请陛下御览！”
那些，也是先前讥嘲践踏景横波最厉害的那一批。
砰一声闷响，一
雄浑掌力击出，正击在前排一排浮滑子弟身上，那些啊一声大叫，齐齐倒地昏迷。
“得令！”
“敢蔑视王，蔑视本王者，斩！”
后台一声大喝：“在！”
那戏子呆呆地说不出话来，明晏安抬，怒视底下百姓，道：“本王都跪了，你们焉敢不跪接王？你们这是在蔑视王！来！”
百姓惊惶地面面相觑，那“明晏安”大声道：“王乃朝廷敕封，王权正统，如今驾临玳瑁，正该王权归位。微臣有失远迎，请陛下恕罪！”
那“明晏安”的扮演者，也是个不会演戏的，直愣愣地道：“微臣明晏安，见过黑水王！”
但此时她的座位已经换了位置，背对众，以至于明晏安面对观众，拜的方向，正对着景横波。
那戏子惊得浑身一颤，要站起来，却似被什么力量死死捺在了座位上，不得不接受“明晏安”的朝拜。
台下“啊！”地一声，百姓全傻了。
台上“明晏安”上了台，也不唱，也不道白，一脸肃穆，大步迎着那有些惶然的“王”，双膝一曲，推金山倒玉柱，倒便拜！
穆先生忽然道：“我们的！”
这是大荒规矩，虽然是扮演者，但代表的是王者，自然要见者拜一拜，以示对王权的尊重。
台下百姓惊叫：“大王！”纷纷下跪。
她还想上去，英白将酒壶一抛，转身就走。鼓急响，不等那“王”缓过劲来唱词儿，台侧转过一个来，赫然王服金冠，族长打扮。
景横波目光闪动，“英白”最后两句虽然是套话，但语气重，令心颤，尤其最后四个字，她听着，心便一跳。
先前的得意和辱骂，到此刻显得无稽，“名将”们并非受到色诱，完全因为王“英明神武”才“倒就拜”，这和歌颂朝廷大王的戏曲有何区别？
台下百姓哗然——这戏是怎么了？
长声道：“陛下神功，英白拜服。此生愿驰骋于陛下之疆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英白”手指一拂，她能动了，立即就要向后倒，他顺势衣袖一带，将她的宝座挪成背对台下，把她推在座位上。
也有发现那戏子浑身微微颤抖，大汗湿透了衣襟，敷着厚厚油彩，都能看见涨红的脸色。
此时观众如在梦中惊醒，这才想起“王”还大后仰定着呢，这得多长时间了？这腰力实在惊世骇俗！
她死死盯着那“英白”，他却转过去，面对台上“王”。
台上“英白”抬手遥遥一指，正对着这方向，景横波如被隔空
，完全动弹不得。
穆先生及时将她拉住。
景横波忽然向前一冲。
他声音悠悠：“风卷了华堂高檐，雪漫了玉阙金宫，三万里天地一钟，万物懵懂，身在梦中。”
壶中竟然真的有酒，一线清流，酒香弥散，众都似有醉意。
他停下，手中酒壶缓缓下倾，是杯酒相酹的姿态。
十六叠字，心事亦相叠。
她连掌心都冰冷，却茫然抬手，抚住了发烫的脸，脸上烧的不知是火，还是此刻痛至痴痴茫茫的心境。
他道：“幽幽寂寂黄金殿，冷冷清清玉照宫，惨惨戚戚众生相，痴痴茫茫两心同。”
他在台上漫步，满场不是观众，不过是他子民，满场子民沉默，似陪他一同堕永无尽的茫茫风雪。
穆先生的手，停在空中，半晌，慢慢收回。
景横波浑身发冷，忍不住轻颤，穆先生伸手要握住她的手，她却如被针刺了般飞快一缩。
他道：“莫怨他郎心似铁，一抔血庭前作别，好天良夜不多时，终负了间风月。”
穆先生眯起眼。柴俞看看她看看他又看看台上的他。
景横波手指一颤，微微闭了闭眼睛。心筹谋算计多，不见尽。
他道：“自古来心筹谋，抵不得算计频多，蝇营狗苟遍地走，不须懂未雨绸缪。”
穆先生又默默看了她一眼。
景横波抿了抿嘴，想说那子便纵如花似玉，现在也不过黑水泽里一野。
他道：“我见那子好年华，我见那子颜如花，最难得一心如暖玉，映长空霓虹万里霞。”
穆先生默默看了她一眼。
“好句。”景横波感叹，“我不懂，却觉得凄凉心。”
他道：“道不尽一路金戈铁马，雪埋尸骨血染沙，说不得一心牵扯绊挂，心无定处天涯。且弃了黄金甲，绘一帧江山画。笔端有声喑哑。”
众不由自主便安静下来，静静聆听。
英白端着酒杯，在台上漫步，他也不唱，只长声吟哦，声音微醉般醇美幽远，又带微微凉意，似雪中漫步饮烧酒般的意境。
他目光如冷电，剑般一刺，看见的心都一凛，轻薄言语慢慢消声。
台上，英白轻描淡写地将自己的胳膊，从那戏子手臂中抽出，看了台下一眼。
她身边，柴俞本来满脸不自在，听了这句，脸色微微惊异地看了她一眼。
“这是愚民。”景横波道，“他们听了明晏安的诽谤挑唆，认定我是无耻，前来夺取他们家园，
坏他们安宁生活的罪魁祸首，心中满怀对我的仇恨，怎么可能给我什么好听话儿？你杀了他们又有什么用？杀得了这里几十几百，难道还杀了全城？要杀，也是杀明晏安才对。当然，”她眯眼轻轻一笑，“等我看完这到底是什么一出戏，回非得把这些蠢货好好折腾不可。”
穆先生轻轻叹息一声，道：“我错了，我不该劝你忍，这些该杀，哪怕杀了麻烦，以后再想办法便是。”
穆先生面沉如水，手臂微微抬起，景横波一把按住他手臂，道：“别。”
“如此子，如狼似虎，吸
摄元，我等消受不得啊哈哈……”
“难怪能夜御七男！”
“王好腰力！”
她此时正一个微微后仰，侧，腰弯三十度的曼妙之姿。一定住，倒像是故意展示绝佳的腰功，底下顿时一阵疯狂喝彩，大赞：“好腰力！”
眼看那子只差零零一公分，就要碰到“英白”的臂弯，“英白”手指一弹，那戏子身子一僵，定住。
“英白”接了酒杯，众兴奋鼓噪，大叫：“饮个对嘴儿！”“饮个双杯儿！”“摸她呀！摸她！”
台下景横波眯起眼睛，笑道：“这是一上来就要饮
杯的节奏啊，难道这位英白还是戏班子的本尊？”
一边反腰，脸盈盈抬起，手臂勾向“英白”臂弯，曼声道：“大统领饮个双杯儿。”
她立即激灵灵一颤，只得伸手，去接英白的酒壶，一边接一边往他肩上靠，唱道：“三千茂苑景如画，阊门碧瓦月华楼，劝君且饮杯中酒，青春韶华正风流。”
对面男子似乎看着她，又似乎没看，淡淡道：“演。”
反正在这个剧本里，所有王身边的男，都是被她色诱来的，区别的只是色诱的方式罢了。
按照剧，她和英白在斩羽部王宫花园月下对酒，酒不醉自醉，一番挑，酒后
，让英白也做了“王”幕之宾。
而这虽然不似刚才“裴枢”一般气势压，但周身气场冷冽厚重，她因此兴起的畏惧和不敢靠近的绪，并不比面对英白少多少。
她暗暗喝一声彩，心里却明白这也不是戏班的，寻常绝没有这样一双眸子。
“王”尤其看得真切，只觉得那那双眸子，也如酒
清冽醉。
别的不说，那妆比裴枢像样多了，也没抹太多油彩，瞧上去却英挺又清爽。
他出来，众一声彩。
鼓急响，青衫英白上前来。一手酒壶一手酒，姿态风流。
景横波听着鼓，想着不会英白也混进来了吧？他也自己来演自己？
这没办法，戏班子的都被放倒了，无奏乐，孟天兼顾道具服装场记灯光音响导演演员群众演员诸般角色，她只会打鼓……
依旧是鼓急响，那戏子很是诧异，按照剧本，这时候当花园见英白，丝竹悠扬共进酒才对。
这是要酒醉英白，委身相许的节奏，观众顿时又兴奋起来。
“王”好容易收拾好绪，咿咿呀呀唱起，“大荒亦有酒中才，玉照龙骑夜光白。”说他“枕畔佳夜夜新，花丛遍摘不染襟。”，又道，“厌却金堂多风流，不如且尽一杯酒。”决定“名花自当倾名将，且将新换旧”。
“王”在台上抖了半天，第五折斩羽收英白快要开场了。
观众面面相觑，只有景横波听懂，呸一声道：“应你妹啊！”
后台锣鼓当当急响，裴枢对着台下大声道：“今便算你应了我！”一个跟斗倒翻回台下。
一出色诱艳戏，成了豪报效戏，百姓张大嘴，不知道该喝彩还是喝倒彩。
那戏子只好挺直腰板大声答：“此亦朕所愿也，愿与君携手天下！”
说完催促“王”：“快说，朕所愿也，愿与君携手天下！”
“陛下！”裴枢大声道，“枢愿投身陛下麾下，与陛下携手并肩，犁庭扫，逐鹿大荒，共享天下！”
当然，如果卿升级，成了“夫君”“官”之类的，更是无上美妙。
裴枢早已直起腰，一边觉得卿两字甚好，一边暗恨说的不对，如果是小波儿开该多美妙，除了她还有谁配对他说“卿”？
台上“王”颤声道：“卿平身……”
百姓们眨着眼睛……这剧似乎有不对啊，不是王色诱裴枢吗？怎么一句话没有，少帅就“虎躯一震，倒下拜”了？还声声被王光辉事迹镇服，色相呢？勾引呢？香艳
戏呢？
景横波托着下。心想这货又趁机表白！
他微微一躬，却是错开那戏子，向着景横波的方向。
“啊！”裴枢一脸震撼之色，立即双手一拱腰一弯，“原来是陛下驾临！陛下除祭司、救百姓、铲豪门、抗权贵，英明神武，仁万方，更兼兰心慧质，才貌无双，枢僻处天灰谷，亦久已听闻！不胜心向往之！今一见，名不虚传！请陛下受枢一拜！”
“朕……”可怜的戏子，着魔王目光，咬牙大声道，“朕正是！”
“对，不许颤抖不许哭！不许软腰不许抛媚眼！放开声音，语气坚决！”
“……朕。”
“不许说贱妾！”
“贱妾……”
“不许说
家！”
可怜那王唱词正是媚态勾引，临时现编哪来得及，只得颤巍巍答：“家……”
那“王”煞白着脸，瑟瑟发抖答不出话，裴枢低喝：“快唱！不许显出媚态！不许勾引我！”
眼看她要倒，裴枢只得上前一步，手中道具长枪一架，架住她，他不会唱戏，脆喝道：“尊驾何？可是我大荒王景横波？”
那“王”此刻却两战战，险些湿了裤子——别看不出真相在喝彩，她却是当事，面对面感觉到这“裴枢”的杀气和煞气，哪里还支持得住。
按照剧本，他不能打死这贱，还得演一场。
不过裴枢再一眼看见她靠在穆先生
椅上，顿时吊睛虎变成了下山虎，怒哼一声，瞪视着对面的“王”。
“我勒个去。”景横波瞠目结舌，“还真是……”
台上裴枢毫无所觉——他并没有看见自己的妆容，时辰来不及了，他是被孟天匆匆推出去的，此刻听底下轰动，倒还颇觉得意，向景横波方向，遥遥一招手。
景横波差笑岔气，靠在穆先生椅上直抹眼泪，吃吃道：“这造型……我勒个去……裴枢看到得气死……等等……”她忽然直了眼，“这不会就是裴枢吧？”
裴枢脸上，红红白白，他不会画戏妆，孟天自告奋勇帮他画，自然没安好心，给他画了个猴子般的红脸，额却白得如雪，还在眉心画了个“王”字，哪里是俊朗少帅，分明是活脱脱一只吊睛白虎，还是母老虎。
这回是倒彩。
裴枢怒哼一声，一个转，这一亮相，底下一静，随即又轰然一声。
底下还以为是武戏，没想到如此彩，喝彩声冲天。
忽然台侧起了阵柔风，推得那“王”向后一倒，裴枢一拳便砸在了台板上，轰然一声木板裂出一个大
。
裴枢是真的动了怒，听那唱词不堪，不等唱完便蹿出来，一怒之下只想一拳打死这贱算完，这一拳怒极而出，足可轰碎天灵。
那拳风虎虎，卷得那“王”发髻都一歪，哪里是做戏？
景横波却瞠目道：“不好！这是打死的节奏！”
底下还以为是戏文节，没想到看到武戏，都大声叫好。
咻一声，幕布上方蹿下一，银色披风如流倒卷，在半空猛探拳，直对那“王”轰去。
忽听一声大喝如春雷绽，“不踢死你不算完！”
“王”停在“天灰谷”前，正在唱：“满目
风凄惨惨，遍地毒沼行路难，忽见少年从天降……”
景横波摸着下，想裴枢一开始那灰老鼠样儿，色诱他？不影响胃么？等会上台角色应该尊重原著吧？披一身灰老鼠皮？
众又恢复了兴致，等着看“王”如何色诱裴枢。
王在那咿咿呀呀地先唱，说那裴枢“本是魔王转世身，刑伤天和堕泥尘。”又称自己“我本多愁多病，但求知己共一春。”又婉转蛾眉，愁倚门扉，道“天灰谷雾沉天惨，竭蹶之道行路难。”最后决定，“少年由来慕少艾，天生名花待君采。”定下了色诱裴枢的美计。
此时又一阵鼓，第四折，天灰谷遇裴枢。
景横波一怔，心想怎么会还有帮她？穆先生却又道：“似乎无恶意，静观其变。”
穆先生却微有惊讶之色，注视“天弃”半晌，摇道：“不，这不是我的。”
景横波心大好，笑对穆先生道：“这是你的？换了戏子？果真妙计！还是妙！你从哪找来这妙？”
百姓的喝彩声，统统呛回了肚子里……
今天这章有杀脑细胞啊，望天。
－－－－－－题外话－－－－－－
“我听说么么哒是亲嘴的意思。”裴枢盯着她的唇，忽然道。
“好，好，我娇媚温柔滴感谢你。”她扯着那家伙就往一边拖，“裴裴你辛苦了啊么么哒。”
龙这种没有经历过的，没开窍前都是狗屎，开窍之后全天下都是狗屎只有那个是，被他看上，两相悦是福，神无心是祸。她觉得
好痛。明儿上元坊间是不是就该有新传闻？“争风吃醋全垒打，小白脸当街争
王？”景横波一转眼，哟呵，一边的士兵们都竖着耳朵听呢，
水都快滴下来了。“那我还是被你偏心的小白脸。”裴枢磨牙的声音格格响，“景横波，你的心要是有你脸看起来这么娇媚温柔就好了。或者你只对我心硬，娇媚温柔都给了别
？”“别
声声小白脸小白脸的。”景横波给他气乐了，“亲，你自己也是小白脸！”“你还不
事呢你！”龙的脸像六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浓眉一竖，“你整天护着这小白脸，就看不见我为你辛苦为你忙？我为你，这难受的要死的油彩都涂了，还亲自演戏给那群贱民看，当着千百的面对你臣服，你就看不见？你就看见那些不在你面前的，或者在你面前只知道坐着不动用不保不准还要你保护他的小白脸？”“你说什么呢。”景横波听着刺耳，将他爪子一拉，“能学着说
话吗你？”“哦他们是我请来，搭档拍戏的路
甲。”裴枢无所谓地答，伸手就来挽她胳膊，“别理那些乌七八糟的了，走，我陪你去王宫。明晏安这老小子，手段忒下作，谁知道会出什么事来，可不能就让这瘫子陪着你。”“你好端端地在这里，我还问候什么？”景横波没好气地道，“但我有必要知道帮我的
是谁吧？”裴枢却不高兴了，脸一板，道：“你不问我怎么辛辛苦苦进来的，却尽记得别
，你也太偏心了吧？”景横波白他一眼，颇有些
痛这家伙看似躁实则狡猾的个，只好跟着问：“好吧，戏子，那那两个戏子呢？”“戏子啊。”裴枢立即不
了，笑嘻嘻的，一脸无辜，“还能是谁？”“和你一起演戏的票友。英白和天弃。谁演的？”
“谁？”裴枢眨
着眼睛装傻。“很好很好。”景横波心
有事，敷衍一句，急急问，“那两个呢？”“小波儿。”
龙已经忘记之前吵架的事儿，兴冲冲地迎着她，道，“我刚才演得怎样？”景横波叹
气——不用问了，这只裴枢，是如假包换的裴枢。这回景横波再往戏台走，无
敢阻。不过景横波才走两步，就看见一个，裹着红袍，涂着油彩，油彩红红白白，衬得额上“王”字虎虎生威，正大步从台后走过来，一边走一边顺手把那个倒栽进摊子的将领拔出来，景横波正在惊讶他怎么这么好心，就见他老家手一抬，呼地一声，那倒霉将领，被送出了千里之外……到此刻才知，眼瞎。
上元城闭塞，是非好坏都听明晏安的，明晏安说
王不学无术，无耻，只靠姿色上位，这些军民信以为真，态度轻慢。众
打个寒噤，站离景横波远一，这回神客气许多。“不尊天命
王，自有老天惩戒。”穆先生淡淡道。每个
眼底都浮现漩涡般的晕——怎么回事？刚才都看得分明，王根本连指都没动过……再呆呆回
，看景横波，王动也没动过，手还拢在袖子里，笑吟吟像在看戏。众
呆呆地看着那，两腿鸟朝天，一抖，一抖。士兵们只觉
风声一烈，抬起，就看见那偌大的身子，麻袋般飞过，砰一声大朝下，栽进了路边一个摊子里。“呼。”一声，他整个
忽然飞了出去。说完她继续往戏台走，那男子眉毛一竖，眼底戾气浮现，伸手又是一拦，“告诉你别……”
“最后一次。”景横波手指他，“别考验我耐心。”
这意态骄狂的男子，接触到她目光，禁不住浑身一抖。
景横波一抬
盯住他。那
又一拦，冷笑道：“王说的是刚才假冒戏子，污蔑我王的那几个？他们已经被我们王宫的供奉擒下，送往王宫地牢审问，王进了宫，自然见得着。”说完冷笑一声，“保不准王还可以在地牢里，和他们相见欢呢。”“我那边有几个朋友，我要见见。”景横波拨开他。
景横波想起先前出演的“裴枢英白天弃”，心中一动，急忙也奔向戏台，却被护送的将领拦住，那
冷冷道：“王，我们大王等候你多时了，请速速前往王宫。”群散去，对面是空了的戏台，一群士兵向台上冲了过去，那“明晏安”的扮演者，对穆先生做了个手势，一转身消失在群中。也不知明晏安怎么妖魔化她了，不然老百姓只管自己吃饱饭，管他统治者是谁。
景横波叹了
气，这上元太封闭了，她的光辉事迹传不进来，不然这些敌意，不该这么才对。老者们默然，又对景横波一躬，默默散去。
“一个好的统治者，不是善于利用百姓，而是善于为百姓谋事。”景横波难得正经地道，“可以做顺民，但不可做愚民。望与老先生们共勉。”
有几个老者，避开士兵和官差，远远对景横波鞠了一躬，道：“不管怎样，还是谢过
王今救命之恩。我等后，再不敢随波逐流，责难王。”此时他们才想起，先前自己践踏辱骂
王，最后不过是个笑话，还蒙家出手相救，连声谢都不敢说，仔细一想，不禁脸上发烧。这么一想，什么心劲也没了，
群默默散去，从景横波面前过的时候，都勾着，不好意思看她。无论如何，他们现在还是明晏安治下子民，不敢公然责骂，只是此刻心境终究不同，想着咱们这些老百姓，果然也不过是上位者手中的棋子，想用就用，想弃就弃，可笑还起哄得厉害，不枉
家骂一声愚民。满街百姓，再没了先前的张狂和轻浮，都怒目瞪视那些官差，有些
想骂，看一眼那些手中明晃晃的钢刀，缩了缩脖子闭嘴。这才是掌权者惯有的手段和心地。
百姓也不是蠢
，族长为打击王，费尽心思，连这种下作戏都搞得出来，还让官差挨家挨户通知大家到时观看，显然对权位十分恋栈，那么为了将王打击到底，激起民愤，假冒王暗探，埋伏手刺杀百姓栽赃，也不是没可能的。霎时
群像哑了火，除了还有几个脑子不好使的，在那叫嚷着你胡说不可能，其余都陷沉思。“是啊不可能！”景横波笑吟吟地道，“民为重君为轻嘛。他的王位和上元城算什么，哪有你们百姓几条小命重要呢，对吧？”
“不可能！”有
大声道，“大王无缘无故，不会杀我们，你少血！”“为什么？”景横波耳朵尖，立即接道，“栽赃呗。你们死上几个，自然会算在我
上。到时候群愤怒，正好撕咬了我呵呵。”有
反应过来，低声道：“难道是大王要杀我们？大王为什么要杀我们？”而且这些密探在上元都几十年了，
王却是去年才到大荒，她又不能未卜先知，怎么可能早早在上元布下几十年的密探？众
默然，无法辩驳，这些都是土生土长，好些是大家看着长大的，到今天才知道他们是王宫密探。“王家二小子，柳家三老爷，前卫张大哥……”景横波冷笑，“如果都是我的密探，你们上元城早就归我了。”
……
“哎呀这位我眼熟，前门外卖
果的李家铺子的掌柜！”“这位是前卫的张大哥吧？”
“这不是柳家三老爷吗？”
随即
群中各种诧声惊起。果然
群中有个老者仔细一瞧，惊呼：“你不是老王家的二小子？前段子不是说补进府卫了吗？”“是我吗？”景横波冷笑，“你们上元城一直不和外界往来，都在城中土生土长，是外来
还是你们本地，你们自己应该能看出来吧？”那些暗探栽落
群中，有的反应快，当即大叫：“是王派我们来杀你们的……”穆先生手指连弹，几个扑过去的官差哎哟连声，绊倒在
群中。景横波又是一挥手，砰砰连响，那些便衣暗探，猛然栽落。
那些官差眼看不好，大声道：“是
王埋伏的杀手！王要杀……”说着便要扑过去，想要湮灭罪证。“他们要杀
！他们要杀！”刚才站在那些
身侧的，看着那刀的去势，都惊叫一声，赶紧后退。刀已经出鞘，寒光闪闪，那些
还保持着向前捅的姿势。众
此时纷纷发现，那些悬在半空的，手中都有刀！随即便有
惊叫出声，“刀！”百姓纷纷仰
，就看见那些神僵硬，姿态奇怪，在半空，手脚挣扎，竟然像是被看不见的，忽然拎起一般。“呼。”地一声，
群中忽然蹿起十几。在半空一停。便在此时景横波忽然一挥手。
随便捅伤谁，然后栽赃
王，愤怒的百姓，依旧会将她撕碎！群中，十几个便衣打扮的，接到眼色，蓦然拔刀，便对身边不管不顾一捅——“都起来！都起来！”他们不理景横波的嘲讽，将百姓纷纷踢起，一边踢，一边对
群使了个眼色。所以他们迟迟才知道，戏本子出了差错的事。当然，
群里也有明晏安的暗探，但他们负责煽动群，想不到后台也会出事，当他们发现后台出了问题之后，也有赶往后台想要查清楚怎么回事，及时叫停，却被后台里的神秘高手给打了出去。那群官差涨红了脸，他们原本得令，不许管这里的事。这样，景横波万一恼羞成怒，激怒百姓，被百姓群殴，他们可以当做不知道。死于民众
力？那只能说明王不得心嘛。“咦，奇了怪了。”景横波笑道，“这戏班子不是之前就在这的吗？不是已经演了好久了吗？能在你们这中心大街上演戏的，不都是明晏安批准的吗？怎么忽然就成了野班子了？”她啧啧两声，“不过确实也野，堂堂王都，光天化
，王宫不远处，竟唱些词艳曲，演些下作段子，官府不管，王族不理，百姓还大声叫好，这民风，这礼教，这廉耻心，啧啧，真是醉了，醉了啊！”一大群官差如狼似虎地冲了过来，拉起
群，大声道：“不许拜！不许拜！哪来的野台戏班子，竟敢侮辱大王！”“三拜……”台上“明晏安”的三拜还没完成，忽然有
厉声道，“不许拜！”景横波笑吟吟地想，现在想吐血的，该换
了吧？这些
躲闪着她的目光，满面愤恨不甘，不知道这戏，怎么忽然就演成了这样。景横波双手抱胸，瞧着面前那些刚才还在骂她，现在却在跪她的百姓。
更有远远听见的，面面相觑——族长已经归顺
王了？四面有
聚集而来，看着这一幕，吃惊得张大了嘴——什么意思？不是说今长街演戏要侮辱王的吗？怎么搞出当街认主的戏码了？这是不是代表了族长的意思？族长是不是打算认主了？百姓又拜。满地
群偃伏如。“二拜！”
说完当
一拜，百姓只好也跟着一拜。她一接，“明晏安”立即高声道：“恭贺陛下，恭贺我玳瑁，从此王权归正，玳瑁一统！一拜！”
那“
王”呆呆地伸手接了，今这个戏本，完全不在她的掌握中，她也只能随波逐流。百姓们眼看那些
昏迷倒地，生死不知，惊得不敢做声，纷纷跪倒。“明晏安”动作很快，飞快从怀中拿出一枚裹着黄绸的“玉玺”，双手奉上给“王”道：“万幸陛下驾临玳瑁，从此统属万方。玳瑁王玺在此，请陛下御览！”那些
，也是先前讥嘲践踏景横波最厉害的那一批。砰一声闷响，一
雄浑掌力击出，正击在前排一排浮滑子弟身上，那些啊一声大叫，齐齐倒地昏迷。“得令！”
“敢蔑视
王，蔑视本王者，斩！”后台一声大喝：“在！”
那戏子呆呆地说不出话来，明晏安抬
，怒视底下百姓，道：“本王都跪了，你们焉敢不跪接王？你们这是在蔑视王！来！”百姓惊惶地面面相觑，那“明晏安”大声道：“
王乃朝廷敕封，王权正统，如今驾临玳瑁，正该王权归位。微臣有失远迎，请陛下恕罪！”那“明晏安”的扮演者，也是个不会演戏的，直愣愣地道：“微臣明晏安，见过黑水
王！”但此时她的座位已经换了位置，背对众
，以至于明晏安面对观众，拜的方向，正对着景横波。那
戏子惊得浑身一颤，要站起来，却似被什么力量死死捺在了座位上，不得不接受“明晏安”的朝拜。台下“啊！”地一声，百姓全傻了。
台上“明晏安”上了台，也不唱，也不道白，一脸肃穆，大步迎着那有些惶然的“
王”，双膝一曲，推金山倒玉柱，倒便拜！穆先生忽然道：“我们的
！”这是大荒规矩，虽然是扮演者，但代表的是王者，自然要见者拜一拜，以示对王权的尊重。
台下百姓惊叫：“大王！”纷纷下跪。
她还想上去，英白将酒壶一抛，转身就走。鼓急响，不等那“
王”缓过劲来唱词儿，台侧转过一个来，赫然王服金冠，族长打扮。景横波目光闪动，“英白”最后两句虽然是套话，但语气
重，令心颤，尤其最后四个字，她听着，心便一跳。先前的得意和辱骂，到此刻显得无稽，“名将”们并非受到色诱，完全因为
王“英明神武”才“倒就拜”，这和歌颂朝廷大王的戏曲有何区别？台下百姓哗然——这戏是怎么了？
长声道：“陛下神功，英白拜服。此生愿驰骋于陛下之疆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英白”手指一拂，她能动了，立即就要向后倒，他顺势衣袖一带，将她的宝座挪成背对台下，把她推在座位上。
也有
发现那戏子浑身微微颤抖，大汗湿透了衣襟，敷着厚厚油彩，都能看见涨红的脸色。此时观众如在梦中惊醒，这才想起“
王”还大后仰定着呢，这得多长时间了？这腰力实在惊世骇俗！她死死盯着那“英白”，他却转过
去，面对台上“王”。台上“英白”抬手遥遥一指，正对着这方向，景横波如被隔空
，完全动弹不得。穆先生及时将她拉住。
景横波忽然向前一冲。
他声音悠悠：“风卷了华堂高檐，雪漫了玉阙金宫，三万里天地一
钟，万物懵懂，身在梦中。”壶中竟然真的有酒，一线清流，酒香弥散，众
都似有醉意。他停下，手中酒壶缓缓下倾，是杯酒相酹的姿态。
十六叠字，心事亦相叠。
她连掌心都冰冷，却茫然抬手，抚住了发烫的脸，脸上烧的不知是火，还是此刻痛至痴痴茫茫的心境。
他道：“幽幽寂寂黄金殿，冷冷清清玉照宫，惨惨戚戚众生相，痴痴茫茫两心同。”
他在台上漫步，满场不是观众，不过是他子民，满场子民沉默，似陪他一同堕
永无尽的茫茫风雪。穆先生的手，停在空中，半晌，慢慢收回。
景横波浑身发冷，忍不住轻颤，穆先生伸手要握住她的手，她却如被针刺了般飞快一缩。
他道：“莫怨他郎心似铁，一抔血庭前作别，好天良夜不多时，终负了
间风月。”穆先生眯起眼。柴俞看看她看看他又看看台上的他。
景横波手指一颤，微微闭了闭眼睛。
心筹谋算计多，不见尽。他道：“自古来
心筹谋，抵不得算计频多，蝇营狗苟遍地走，不须懂未雨绸缪。”穆先生又默默看了她一眼。
景横波抿了抿嘴，想说那
子便纵如花似玉，现在也不过黑水泽里一野。他道：“我见那
子好年华，我见那子颜如花，最难得一心如暖玉，映长空霓虹万里霞。”穆先生默默看了她一眼。
“好句。”景横波感叹，“我不懂，却觉得凄凉
心。”他道：“道不尽一路金戈铁马，雪埋尸骨血染沙，说不得一心牵扯绊挂，心无定处
天涯。且弃了黄金甲，绘一帧江山画。笔端有声喑哑。”众
不由自主便安静下来，静静聆听。英白端着酒杯，在台上漫步，他也不唱，只长声吟哦，声音微醉般醇美幽远，又带微微凉意，似雪中漫步饮烧酒般的意境。
他目光如冷电，剑般一刺，看见的
心都一凛，轻薄言语慢慢消声。台上，英白轻描淡写地将自己的胳膊，从那
戏子手臂中抽出，看了台下一眼。她身边，柴俞本来满脸不自在，听了这句，脸色微微惊异地看了她一眼。
“这是愚民。”景横波道，“他们听了明晏安的诽谤挑唆，认定我是
无耻，前来夺取他们家园，坏他们安宁生活的罪魁祸首，心中满怀对我的仇恨，怎么可能给我什么好听话儿？你杀了他们又有什么用？杀得了这里几十几百，难道还杀了全城？要杀，也是杀明晏安才对。当然，”她眯眼轻轻一笑，“等我看完这到底是什么一出戏，回非得把这些蠢货好好折腾不可。”穆先生轻轻叹息一声，道：“我错了，我不该劝你忍，这些
该杀，哪怕杀了麻烦，以后再想办法便是。”穆先生面沉如水，手臂微微抬起，景横波一把按住他手臂，道：“别。”
“如此
子，如狼似虎，吸摄元，我等消受不得啊哈哈……”“难怪能夜御七男！”
“
王好腰力！”她此时正一个微微后仰，侧
，腰弯三十度的曼妙之姿。一定住，倒像是故意展示绝佳的腰功，底下顿时一阵疯狂喝彩，大赞：“好腰力！”眼看那
子只差零零一公分，就要碰到“英白”的臂弯，“英白”手指一弹，那戏子身子一僵，定住。“英白”接了酒杯，众
兴奋鼓噪，大叫：“饮个对嘴儿！”“饮个双杯儿！”“摸她呀！摸她！”台下景横波眯起眼睛，笑道：“这是一上来就要饮
杯的节奏啊，难道这位英白还是戏班子的本尊？”一边反腰，脸盈盈抬起，手臂勾向“英白”臂弯，曼声道：“大统领饮个双杯儿。”
她立即激灵灵一颤，只得伸手，去接英白的酒壶，一边接一边往他肩上靠，唱道：“三千茂苑景如画，阊门碧瓦月华楼，劝君且饮杯中酒，青春韶华正风流。”
对面男子似乎看着她，又似乎没看，淡淡道：“演。”
反正在这个剧本里，所有
王身边的男，都是被她色诱来的，区别的只是色诱的方式罢了。按照剧
，她和英白在斩羽部王宫花园月下对酒，酒不醉自醉，一番挑，酒后，让英白也做了“王”幕之宾。而这
虽然不似刚才“裴枢”一般气势压，但周身气场冷冽厚重，她因此兴起的畏惧和不敢靠近的绪，并不比面对英白少多少。她暗暗喝一声彩，心里却明白这也不是戏班的
，寻常绝没有这样一双眸子。“
王”尤其看得真切，只觉得那那双眸子，也如酒清冽醉。别的不说，那妆比裴枢像样多了，也没抹太多油彩，瞧上去却英挺又清爽。
他出来，众
一声彩。鼓急响，青衫英白上前来。一手酒壶一手酒，姿态风流。
景横波听着鼓，想着不会英白也混进来了吧？他也自己来演自己？
这没办法，戏班子的
都被放倒了，无奏乐，孟天兼顾道具服装场记灯光音响导演演员群众演员诸般角色，她只会打鼓……依旧是鼓急响，那
戏子很是诧异，按照剧本，这时候当花园见英白，丝竹悠扬共进酒才对。这是要酒醉英白，委身相许的节奏，观众顿时又兴奋起来。
“
王”好容易收拾好绪，咿咿呀呀唱起，“大荒亦有酒中才，玉照龙骑夜光白。”说他“枕畔佳夜夜新，花丛遍摘不染襟。”，又道，“厌却金堂多风流，不如且尽一杯酒。”决定“名花自当倾名将，且将新换旧”。“
王”在台上抖了半天，第五折斩羽收英白快要开场了。观众面面相觑，只有景横波听懂，呸一声道：“应你妹啊！”
后台锣鼓当当急响，裴枢对着台下大声道：“今
便算你应了我！”一个跟斗倒翻回台下。一出色诱艳
戏，成了豪报效戏，百姓张大嘴，不知道该喝彩还是喝倒彩。那戏子只好挺直腰板大声答：“此亦朕所愿也，愿与君携手天下！”
说完催促“
王”：“快说，朕所愿也，愿与君携手天下！”“陛下！”裴枢大声道，“枢愿投身陛下麾下，与陛下携手并肩，犁庭扫
，逐鹿大荒，共享天下！”当然，如果
卿升级，成了“夫君”“官”之类的，更是无上美妙。裴枢早已直起腰，一边觉得
卿两字甚好，一边暗恨说的不对，如果是小波儿开该多美妙，除了她还有谁配对他说“卿”？台上“
王”颤声道：“卿平身……”百姓们眨
着眼睛……这剧似乎有不对啊，不是王色诱裴枢吗？怎么一句话没有，少帅就“虎躯一震，倒下拜”了？还声声被王光辉事迹镇服，色相呢？勾引呢？香艳戏呢？景横波托着下
。心想这货又趁机表白！他微微一躬，却是错开那戏子，向着景横波的方向。
“啊！”裴枢一脸震撼之色，立即双手一拱腰一弯，“原来是陛下驾临！陛下除祭司、救百姓、铲豪门、抗权贵，英明神武，仁
万方，更兼兰心慧质，才貌无双，枢僻处天灰谷，亦久已听闻！不胜心向往之！今一见，名不虚传！请陛下受枢一拜！”“朕……”可怜的
戏子，着魔王目光，咬牙大声道，“朕正是！”“对，不许颤抖不许哭！不许软腰不许抛媚眼！放开声音，语气坚决！”
“……朕。”
“不许说贱妾！”
“贱妾……”
“不许说
家！”可怜那
王唱词正是媚态勾引，临时现编哪来得及，只得颤巍巍答：“家……”那“
王”煞白着脸，瑟瑟发抖答不出话，裴枢低喝：“快唱！不许显出媚态！不许勾引我！”眼看她要倒，裴枢只得上前一步，手中道具长枪一架，架住她，他不会唱戏，
脆喝道：“尊驾何？可是我大荒王景横波？”那“
王”此刻却两战战，险些湿了裤子——别看不出真相在喝彩，她却是当事，面对面感觉到这“裴枢”的杀气和煞气，哪里还支持得住。按照剧本，他不能打死这贱
，还得演一场。不过裴枢再一眼看见她靠在穆先生
椅上，顿时吊睛虎变成了下山虎，怒哼一声，瞪视着对面的“王”。“我勒个去。”景横波瞠目结舌，“还真是……”
台上裴枢毫无所觉——他并没有看见自己的妆容，时辰来不及了，他是被孟
天匆匆推出去的，此刻听底下轰动，倒还颇觉得意，向景横波方向，遥遥一招手。景横波差笑岔气，靠在穆先生
椅上直抹眼泪，吃吃道：“这造型……我勒个去……裴枢看到得气死……等等……”她忽然直了眼，“这不会就是裴枢吧？”裴枢脸上，红红白白，他不会画戏妆，孟
天自告奋勇帮他画，自然没安好心，给他画了个猴子般的红脸，额却白得如雪，还在眉心画了个“王”字，哪里是俊朗少帅，分明是活脱脱一只吊睛白虎，还是母老虎。这回是倒彩。
裴枢怒哼一声，一个转
，这一亮相，底下一静，随即又轰然一声。底下还以为是武戏，没想到如此
彩，喝彩声冲天。忽然台侧起了阵柔风，推得那“
王”向后一倒，裴枢一拳便砸在了台板上，轰然一声木板裂出一个大。裴枢是真的动了怒，听那唱词不堪，不等唱完便蹿出来，一怒之下只想一拳打死这贱
算完，这一拳怒极而出，足可轰碎天灵。那拳风虎虎，卷得那“
王”发髻都一歪，哪里是做戏？景横波却瞠目道：“不好！这是打死
的节奏！”底下还以为是戏文
节，没想到看到武戏，都大声叫好。咻一声，幕布上方蹿下一
，银色披风如流倒卷，在半空猛探拳，直对那“王”轰去。忽听一声大喝如春雷绽，“不踢死你不算完！”
“
王”停在“天灰谷”前，正在唱：“满目风凄惨惨，遍地毒沼行路难，忽见少年从天降……”景横波摸着下
，想裴枢一开始那灰老鼠样儿，色诱他？不影响胃么？等会上台角色应该尊重原著吧？披一身灰老鼠皮？众
又恢复了兴致，等着看“王”如何色诱裴枢。王在那咿咿呀呀地先唱，说那裴枢“本是魔王转世身，刑伤天和堕泥尘。”又称自己“我本多愁多病，但求知己共一春。”又婉转蛾眉，愁倚门扉，道“天灰谷雾沉天惨，竭蹶之道行路难。”最后决定，“少年由来慕少艾，天生名花待君采。”定下了色诱裴枢的美计。此时又一阵鼓，第四折，天灰谷遇裴枢。
景横波一怔，心想怎么会还有
帮她？穆先生却又道：“似乎无恶意，静观其变。”穆先生却微有惊讶之色，注视“天弃”半晌，摇
道：“不，这不是我的。”景横波心
大好，笑对穆先生道：“这是你的？换了戏子？果真妙计！还是妙！你从哪找来这妙？”百姓的喝彩声，统统呛回了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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